六国以武立国,近年虽开始紧抓文风,但每个人骨子里的好战和热血依然没有淡去,老一辈的人物都在慢慢老去,各国对新鲜血液的渴求yù从未变更。レ思路客レ
六国会武成功举行了很多届,大陆上许多名垂千古的大将都是在这个大会上月兑颖而出,从而实现将名字刻在历史中的梦想。
不说往事,也不论古人,单看今rì六国,五大名将里,鬼将军和儒将军都是在前几届的大会中崛起,从而成名天下。
晨间的风很淡,礼炮声消散很久之后,才看见青烟掠上天空,在风中慢慢飘散。三千重骑驻守四侧,南国的龙形大旗在风中平缓的舞动,各国使团皆以就位,唐宋站在高台上,亲自致言,燕雨站在唐宋身后,月缺站在燕雨身后。
今rì的皇家演武场格外喜庆,也格外沉重,历届六国会武最后都是以武斗终结,所以历史上多次大会地点都被放在了演武场上。
各国使团纷纷仰起头,看着天空飘动的大旗,看着那位闻名已久却素未谋面的南国皇帝陛下,心情略感异样。不远处的三千重骑整齐的排成数列,像顽铁一院站在合院四周,高台下分坐两排的使团低下头,手边的茶水凉了又换,却无人动饮,他们其中大多是各国的官员,有些是军中天才,很多人为这一刻等了四年,如今身处大会之中,反而有些紧张之感。
此时有很多人在看那位南国的皇帝陛下,其中也包括白郁然。
他轻轻抚模着身后的长弓,像是温柔的情人,如果这个时候突发一箭,高台上的那个男人能避过吗?他微微眯起眼睛,轻抚长弓的动作变的越来越缓慢,然而最后他还是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了座椅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唐宋发完言坐上皇撵,在一群亲卫和燕雨的保护下走回了皇宫。御书房里还有很多折子没有批阅,边线紧张万分,唐宋自幼勤劳于政,他没有理由一直留在演武场,而将政事推给官员处理。
然而这次大会既然在南国举行,那么第一道试题自然由他来出,在他离开之时,试题便已经公布下来,很快就有人出了演武场,将公告贴在了城墙上。
各国使团内名额有限,前赴都城的所有才俊有些人出生贫寒,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大会初始就进入演武场,这其中需要很多程序,需要一步步向上攀登,从而进入各国使团和大会主考官的视野。
六国会武为了确保对所有人的公平,历年都是第一时间将试题贴在城内各处,以便给全体民众一个平等的机会。
在七天之内,答完试题,然后通过统一渠道,上交到各国使团那里。六国会武同科举考试有很大的差异,但规模更大,也更直接。
许多人在年前就已经来到了都城,真正有心的人在此时也都已经赶到了都城,前来观摩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有心想进行大比的人却并不多,因为许多人都清楚,最后一项牵扯武斗,在六国千年历史中,修行已成传说,而各国名将均有超月兑俗世的武道修为,这一点直接让很多人知难而退。
这也导致六国会武虽然规模甚大,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没有科举考试热衷,没有一身惊世修为也想妄图染指大陆名将之位,无疑于痴想。
自从儒将军和鬼将军成名以后,六国会武早已成了大陆名将候选人的大比,在普通民众看来,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属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范畴,毕竟六国有史以来,出现在世人眼中的修行之人太少。
清风旋在城头,在守城士兵的盔甲上停了下来,喧哗的闹市安静了下来。三千重骑排列有素,唐宋走后,原本安静的六国使团更加静肃,各国才俊轻抚着茶杯,微微皱起了眉头,白郁然坐在周武使团第二列,皱起了眉头。
所有人都在看着高台上,看着黄帛上南国皇帝留下的试题,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四个字,深深陷入了沉默。
当初月缺初来都城,首次进宫面见皇帝,在御书房里他曾问过唐宋,如今大将军已经老了,你的信心来源何处?当时唐宋的回答是,大将军不老,六国何安?
如今大战在即,大陆上早已不见龙将军的身影,六国何安?
大陆是六国的大陆,六国是梵天的六国,既然所有人都生活在这个大陆上,每个人当有义务思考这个问题,六国如何安心?六国何以安稳?六国将如何安置?
一声锣鼓之后,都城上空的清风停滞片刻,便再次回旋起来,许多人都听见了告示牌上的那四个字,广巷的垂柳弯着腰,西郊的桃花簌簌下落,燕雨坐在城墙上,举目眺望,柳絮迎风而来,悄悄落进他手中的酒坛里,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如何安身立命?千年传承即倒,六国将如何安置未来?
月缺同柳絮一道远来,悄然现身在城墙上,他拿起燕雨身旁的酒坛,吹掉粘在坛口的柳絮,饮了一口,最后目光落在街上神sè呆滞的游子身上,说道:“陛下总是喜欢给人出这种难题?”
燕雨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在很多人觉得是难题的问题上,对于陛下来看都不是问题。”
月缺看着他自信满满的脸,笑道:“那么现在呢,难道他不是在借整个大会解决他个人将要面临的难题?”
燕雨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对于陛下来说,六国的问题从来不算难题。”
在南国的历史中,唐宋是继位最早的一位皇帝,六岁登基,稳坐朝堂三十一载,在朝野内外平平无绩,在百姓眼里中庸无能,在各大名将眼中老谋深算,在各国皇帝心里野心勃勃,他在两种人群面前展现出了极端的两面,但世人对于他的忌惮从未亚于五大名将。
纵然南国有天下第一的名将,在百姓心里也从未淡去他的名字。
北国兽cháo来袭,杨庶站在军帐里,面对身前的冷风和身后的炭火而面sè发青。草原事件传回燕京皇都,年过花甲的燕京皇帝李世在大明宫咳血不止。然而只有这个人,永远从容而淡定,军中大旗倒而泰然自若,六国将战而面不改sè。
他可以为小事发笑生气、疑惑恼怒,但从未对任何大事真正动容,至少燕雨从未见过陛下真正的感情流露。
龙将军失踪已久,镇北大将军回京数rì便再次赶赴前线,征西大将军镇守襄城十年从未回过都城,军中多数大将都在常年驻守边关,只有这位御林军都统大人,因所司职位,不得擅自离京,从而有幸常伴陛下左右,他说的话,自然足够月缺重视。
所以月缺再次喝了一口酒,笑道:“可是陛下的问题却成了六国的难题。”
在演武场上,唐宋致词完以后,留下初试试题,就引得都城所有人思虑。出手总是点到为止,却招招分筋错骨,这种手段,这份心思,月缺自愧不如。
燕雨跟着笑了笑,只是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月缺说道:“看来陛下的问题令你很费解,甚至六国未安你先不安了!”
一旁的士兵表情严肃,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燕雨取下坚硬的头盔,放在褪边,烈酒入月复,微僵的身体慢慢变暖,现在似乎还有些燥热,他理好长发,直到解开脖颈上的扣子,才觉得舒服很多。
他略微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在陛下眼中,微臣一直愚钝,有些问题费解,当属应该。”
月缺诧异于他的回答,疑惑于他的坦荡,有些不解的问道:“大人似乎没有需要在六国会武中崛起成名的必要?”
“是。”燕雨老实点头,正如月缺所言,以他现在的身份,在南国劳逸万人,早已大权在握,名气和前途,财富和地位,他已然拥有,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有为六国会武发愁的必要。
但是他现在仍然在犯愁。
所以月缺问道:“那是为何?”
很久之后燕雨才站起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手提着头盔,一手提着酒坛,侧目看着城内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指着街上的行人,说道:“你看这些人,其中不乏名流富甲,能到都城的大都是各国一些杰出才俊,他们为什么而来?”
月缺抓着酒坛的手微僵,有些动容。
……
……
对于普通人来说,六国会武神圣而不可言,这是六国皇帝的游戏,是五大名将的游戏,是修行者的游戏,对于各国百姓来说,他们没有参与的勇气和资格,就连做个三流观众他们也只能看见部分传奇。
幕城这几天在城里转了很多地方,转了很多天,他去了以前旧宅,去了将军府外,然而最后他还是回了不醉楼,站在最高处的房间里,打开窗户,看都城繁华美景。
这里足够高,能俯览城内一角,也更加接近云端诸星。
修行一途所涉庞杂,他只懂星术,不懂武道,在星群隐没云端之后,他心中的眼睛就被迫闭合,看不到前因后果,那么他就是一个瞎子,一个比普通人还要不如的瞎子。
他极为讨厌这种感觉。
所以他在城里漫无目的的行走,看城间柳絮,看旧楼上的蛛网,看chūn水中的游鱼,看追逐游鱼时而划动脚掌时而潜入水中的鸭子,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直到他看见城里公布的大会告示,像是冥冥之中受到某些牵引,他独自走回高楼,这里风更急,离星群更近,他觉得,他似乎会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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