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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新内阁首辅

更新时间:2013-03-27

第三十七章新内阁首辅

远水救不了近火,听说皇帝诸翀徵每天都坐在金銮殿的台阶上怔怔出神,甚至告急折子来了,他都懒得看上一眼。他已经被各种烦心的事情弄得麻木了,给苏子散撂下一句“阁老,全靠你了。”之后,继续坐在那出神。诸翀徵即便神游九天累了之后也不想接见大臣,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那些大臣会说什么,但说得再漂亮,语言再文雅,对仗再工整又能有什么用?诸翀徵宁愿回到深宫之中,而在此内忧外患之际,新皇帝获得了一个重大发现:自从对战事不闻不问之后,他觉得宫殿还是那么富丽堂皇,妃子和宫女还是那么妖娆和性感————比皇后好看多了。能享受一天是一天,不管怎么说,日出日落紫荆城不还是在自己手里。

苏子散终于夺得了内阁首辅之位,从实际权力上看,他做到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原首辅李浴德李老大人在新皇登基之后不久,便以身体为由告病还乡,估计这会还没到老家呢。当然,苏子散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前任,正搜集罪证欲置其于死地。虽然,苏子散不是一个好杀之人,但他很明白,只要李浴德还在世上活着,李党那些明里暗里的顽固分子便会存有幻想。苏子散准备对李浴德发动致命一击,罪证已搜罗齐备,正要逮住机会向皇帝进言,只要皇帝发话,缇骑一出,半路上的李浴德就会身陷囹圄。苏子散对皇帝很有信心,相信他会同意抓捕李浴德。李浴德一抓,便是大规模清洗李党之日,而不是像现在小打小闹地在关键职位上替换上自己人。很可惜的是,战局越来越恶劣,苏子散有点投鼠忌器,万一因清洗李党导致乾坤易置,那可就不好玩了。就在要对李浴德下手之前的那个晚上,苏子散怨叹一声,最终还是把关于李浴德罪状的密折往后压了压,没有立即递到宫里。同时连夜草拟旨意,第三次急调荆楚军、两江军和周边省份的兵力勤王,取得宫里的批红之后,即夜快马送出。

苏子散从来就不是一个快意恩仇之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该出手。登上首辅之位,苏子散毕生的愿望在此刻得以实现,荣耀和权力集于一身,不管将来怎么样,他苏子散无疑会被族谱以浓重的笔墨书写,也将被县志、府志大书特书,而帝国的历史里也将有他苏子散这个名字,在历史的长河中,苏子散用他独特的方式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他获得了他一直想要的东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他都是成功的。

但此时的苏子散却只获得某种满足,没有轻松惬意,心里背负的东西没有丝毫减轻,反而越来越重。如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登上巅峰,却发现前无去路,后无退路。担任首辅这一个月里,苏子散无奈的发现胸有成竹,悠然运筹帷幄的把握感逐渐减弱,而焦虑却与日俱增。曾经他处于暗,如今却处于明,以前可以暗中窥伺,相机而动,现在却时刻提心吊胆,防人算计;以前躲在低处笑看风起云涌,如今却处在万目暌暌之下,天下人都翘首以待他成为首辅之后能把大名帝国带出困境。换句话说,苏子散此时已是大名帝国的第一责任人,成则有功,败则有罪。没有人会以功过是非去论皇帝————至少现在是这样,但绝对会紧紧盯着他苏子散,骂不了皇帝,难不成还不敢骂你苏子散?

好不容易成为大名帝国的首辅,苏子散绝对不愿意做大名最后一位首辅。于是抖擞精神开始全力应付当前的烂摊子,其它都可以暂时放一放,而几处战场上的战事却如火烧眉毛一般迫切。荆楚军此时正与盘踞在玥省、圭省东部和闵省南部的黎江成匪军相持,战局成胶着状态;而两江总督集三省之力也没能奈何牛斤省匪军,反被这部分匪军控制绀省南部,竟然还让腾出手来分兵援助在桂阳城下大败的黎江成。这让苏子散颜面无光,不管怎么说,江子毅是在他的力推之下坐上两江总督的位置的。而曾邦泉已在奏报中不太委婉地责问两江军到底怎么回事,甚至暗示,两江总督江子毅放任牛斤省回援黎江成,导致荆楚军侧翼受到严重威胁,不得已停止追击黎江成的脚步,所以两江应该要为当前战局的胶着僵持负责。

对两江和荆楚的战局,苏子散虽然着急上火,但还是不如另两处敌军带给他的如山般的直接压力。骥省的邱波利和关外的女直大军几乎让苏子散彻夜不眠————他没有皇帝诸翀徵那么好的心态。邱波利逼近京城,女直大军入关这可都是要命的事情。曾经那个才华横溢、风流倜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苏子散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愁眉苦脸,以前那种胜券在握的神采不见了。更让苏党骨干心酸的是,苏阁老那张一直以来保养得不错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明显的皱纹。

当上首辅之后一个月,苏子散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付匪军、外寇似乎比对付官场的尔虞我诈要难得多。苏子散熟悉并能出神入化地运用官场上的各种规则,但匪军女直他们没有那么多规则,只有一个————以战争解决问题。谁拥有更强大的最原始最基本的力量——暴力,谁就是赢家。

苏子散有点想喝酒了,也许喝了酒之后能够好好睡一觉。三月十五日,苏子散这些年里第一次喝醉。喝酒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放下清雅的茶,端起浓烈的酒,苏子散醉得很快。也许第二天他还是得站起来,继续处理那些焦头烂额的事情,但这一天晚上,苏子散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他只想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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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守林麾下将士已增至一万五千人,但荆楚军追击近两月,却基本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原因很简单,追不上,打不成。但现在好了,终于,邱波利不再瞎跑了,攻下顺德府之后,邱波利大军明显放慢了行军速度,开始在所过之处大肆招兵。邱波利的行踪已经不再飘忽不定。曾守林大喜,整饬军伍,往骥省扑过去,但他突然发现,那些在瑜省围堵匪军的友军开始磨磨唧唧。追不着的时候相互之间扯皮,喊打喊杀然后到处乱撞,但现在邱波利行迹明朗,那些友军开始“稳打稳扎”,以大约日行三十里的速度前进,每天平均行军路程甚至还赶不上已放慢速度的邱波利大军向京师推进的路程。曾守林多次去函催促,但信函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

瑜省军、两江援军的态度暧昧,这使得曾守林的幕僚不得不提醒主将:没有友军的配合,即使追上邱波利也只有被打败的份。所以他们强烈建议曾守林让荆楚军也放慢速度,和其他人一样在邱波利军后面远远的缀着。这样的话,既应了朝廷的紧急勤王令,又不会让荆楚军遭受重大损失。曾守林当时笑了:“这么多人‘护送’邱波利进京,太壮观了些吧?”

没有太多犹豫,曾守林咬咬牙,命令荆楚军继续向北追去。而这时武昌方面的指示也送到了曾守林大营。武昌方面的指示没有什么详细的要求,只有一个方略:务必尽力缠住邱波利,协助京城拒贼。曾守林的幕僚组看了这道指示之后,大为愤慨。他们认为武昌方面不清楚战局的实际情况,这道指示会让曾守林率领的荆楚军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建议曾守林拒绝执行这道指示。看他们当时的神情,要不是因为武昌的曾邦侯与曾守林的伯侄关系,他们早就破口大骂了。

曾守林翘起二郎腿,不咸不淡的说,你们懂个屁!在武昌坐着的总督,不是君;另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是指具体战术,绝不是指战略,从来阃外之将都是受阃内的战略指导。

曾守林没有跟部下废话,坚决追击,同时把斥候范围扩大两倍。

武昌方面不再给他增兵,曾守林也没有向武昌方面提出增兵的要求。事实上,增兵是不太现实的,等荆楚援兵会齐之后只怕邱波利早已到了京城城下。三月十七日,曾守林点齐麾下一万五千将士,加速向部众再次超过十万的邱波利扑去。同一日,曾守山从永州出发前往连州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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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守山这一次悄无声息地离开永州,不再像上次那样搞出万民送行的轰轰烈烈的场面。凌晨时分,天尚朦朦亮,除刘岳龙第五哨之外,回永州的山字营拔营启程,前往连州。

曾守山直接奔连州而去,没有先去韶州曾邦泉的大本营。曾邦泉已经指示他迅速回部队,战斗随时可能爆发,所以不必先去韶州谒见。三月二十二日,曾守山抵达连州城,终究比预计回城时间晚了几天。

正好此时孟铁从摩崖镇回连州城,见曾守山回来自然大喜。

曾守山以军礼相见,笑道:“老叔,我正要去拜见你,没想到你先回城了。”

孟铁哈哈笑道:“正好回来有点事情处理。来,里头坐着说话。”

所有亲卫全留在屋外,孟、曾二人到屋里坐定之后,孟铁收起笑容说道:“你回来的正好,大动作就要开始了!”

曾守山道:“好啊。我可不想错过这一场盛宴。老叔,最近形势如何?”

虽然两人在这二十多天时间里一直有书信往来,保持讯息畅通,但此时战场上瞬息万变,书信远远不能做到跟实际情况同步。

孟铁道:“雨季快到了,左金旺憋不住了。”

听到孟铁如此沉静而简洁的概括,曾守山忍不住笑了笑。孟铁说的虽然简短,但言简意赅,点出了连州战局接下来的走势。铁字营联合山字营在连州地区对峙了一个多月,双方大小战不断,互有胜负,谁也不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但随着春夏之际雨季的临近,左金旺有很大可能会孤注一掷,他等不起了。

曾守山道:“是啊,左金旺部本来是为援助黎江成而来,他绝不会想到被阻在连州这么长时间。双方僵持,对他不利。春季雨水本就不少,如果拖到春夏之际没完没了的雨季,他就更难帮到黎江成。”

孟铁道:“其实这时候我方和敌方已达到某种均衡,谁能坚持下去,谁就是赢家。”

曾守山笑道:“老叔,左金旺带领三万人被你铁字营五千人牵制住,心态上已经输了。”

孟铁道:“这不还有你的山字营的协助吗?应该说是我们以大约一万人的兵力成功地阻击了他们三万人。”

曾守山道:“老叔,你就别寒碜我了。山字营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就是个在战场边上摇旗呐喊的角。”

孟铁摇头道:“守山,这你就错了。不是我矫情,如果没有山字营的协防,连州防局肯定会顾此失彼。”孟铁倒真不是谦虚客气,如果真以铁字营**抗击左金旺部,他也没有把握。至少他构筑的防御体系不能达到有机联系的地步。而如果不能彼此呼应,铁字营五千人要很难把左金旺的三万人留下,防御体系极有可能被突破,甚至还有被反击歼灭的危险。

曾守山道:“不管怎么说,老叔,你这次可是出色的完成任务了。”

虽然得到五少爷极力夸奖,孟铁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他道:“只要左金旺部一天不灭,我们就不能说完成任务。”

铁字营和山字营虽然是防守一方,但隐隐占据了主动权。不过战场上的事情,只要不到最后定局,谁也不能掉以轻心。自古以来,胜负在朝夕之间易手之事屡见不鲜。

曾守山肃然点头道:“说的对,老叔,谨慎点没错。”

孟铁道:“其实,如果左金旺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该我们着急了。”

曾守山略为沉重地点头称是。如果只要左金旺继续坚持和官军稳稳的耗下去,不孤注一掷的进攻的话,先乱阵脚的就会是官军。原因很简单,荆楚军其实也等不起。韶州大营已经用密信的方式通知了孟铁和曾守山务必在一个月内解决左金旺部,然后逐步扫平玥省西部、圭省东部的匪军,彻底断掉黎江成一臂。

虽然桂阳大捷,但黎江成并没有受到致命打击,反而顽强地遏制了荆楚军的进攻态势。而且绀省的匪军势头正旺,即便派军回援黎江成,削弱了兵力,但牛斤省仍然在绀省中部连续发动了进攻,十天前占领了绀省省城南昌。

鉴于荆楚军兵力单薄,两江自保不暇,匪军人数众多等原因,总兵大营里一致认为这次剿匪绝对不会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任务,保守估计起码需要三年时间。当幕僚和主要大将得出这个结论时,曾邦泉补充了一段话:“这还得是黎江成‘配合’才成。如果他一直不放弃占地称王的想法,三四年间可能会看到希望。但黎江成回到以前那种流寇作风,那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平定咯。”

但二月底,曾邦泉收到来自武昌的密信。曾邦侯和刘温瑜要求他务必在一年之内剿灭黎江成,然后腾出手来对付更强大的敌人。曾邦泉当然知道兄长和刘先生所指,他也知道当今形势之下给他留下的剿匪时间确实不多了,但要在一年之内剿灭黎江成匪军何异于痴人说梦。到收信之日止,曾邦泉所掌握的军队已增至五万余人,其中包括铁字营和山字营,而对手号称五十万,当然那只是个虚数,但可战之力只怕也不下二十万。以五万人要在一年之内击败敌方二十万人,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艰巨到难以完成的任务,换个角度讲,能不被对方打败已经是个奇迹了。

武昌方面的曾邦侯和刘温瑜等人也不是想当然地指手画脚,从宏观角度来说,他们担心的是整个天下的形势变化,而不是仅仅剿灭黎江成匪军便算大功告成。如果没有最终的胜利,即便剿灭黎匪,也不过是多增添一分悲情的色彩。事实上,据曾邦侯、刘温瑜的最坏估计,留给荆楚军的时间根本就没有一年之久。但考虑到欲速则不达,不能给前线曾邦侯太多压力,以免求功心切,反招败绩,所以才给出了一年时间的战略期限。

曾邦泉收到武昌方面的战略部署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以约四万人的兵力牢牢控制韶州府地区,继续与黎江成匪军以及牛斤省援军死耗,根本没有发起主动进攻的迹象。

但曾邦泉发给连州地区孟铁和曾守山的指令却是以最快速度打败左金旺,并尽快扫清玥西、圭东。连州面临的问题和曾邦泉实际上是相似的,孟铁和曾守山两大营加起来的兵力大约一万人,而敌方左金旺部却超过三万之众,同样是以少敌多。但曾邦泉似乎忘了这一茬,己所不欲,却施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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