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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拾叁回. 出征归来

话说上回,濮阳醇一日闲了正提起王爷的家书还未至。

“你瞧我,还真是没记得。就算如此,该备的也备起来,王爷的这月的家信还没到吗?他曾提过年节时要与民同庆的,官中该匀出多少来‘同庆’他又没说。……那信也该到了,这天冻得出奇,也不知他们如今到了哪,上月说我军大胜,可怎么拖了这么些时日还没回来?”

“想来是大雪阻了路,方耽误了罢。至于官中需要拨出的银钱,还是等王爷回来了再做决定也不迟。昨儿个过了小寒,还有些日子呢,年节前王爷定是能赶回来的。”

濮阳醇点点头,继续伏在案上抄抄写写。“嗯。”

那画意随了殷胡安出了屋来,“殷公公。王妃屋里的墨不多了,改日再打发人给她寻些好的来。”

“我见她这几日都在屋里抄颂佛经。”

“这月是濮阳夫人的生祭,王妃殿下打去庵子里住时便开始每到这月为夫人抄颂佛经,年年月月的便养成了习惯。”

“殿下倒是一片孝心,不过你也注意着些,伏着写久了身上自然会不舒坦,让她适当歇息,舒舒筋骨。”

“画意自是知道的,公公放心吧。……我们殿下,对王爷……”

“别瞎嚼舌根子。咳。”殷胡安藏着笑意,转身走了。

笔尖在纸上以一种平和的速度游走着,身后的门呼地被风吹开了似的,濮阳醇不禁打了个寒颤,边写着边道,“快把门关上,冷!”

门轻轻的关起,屋里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仿佛香炉中,烟袅袅升起的声音都能听见。不对,怎么有种重重的声音一步步的靠近自己,濮阳醇猛地转过身来,那一张熟悉的冷峻的脸上挂着‘恬不知耻’的笑——王爷!

濮阳醇怔了怔,便弯起眼角笑了起来,仿佛儿时见着父亲拿了礼物回来一般。见濮阳醇这般的笑,卿辰很是受用,便也杵在那,二人相视傻傻地笑着。那卿辰盯着濮阳醇的眼睛,直到她回过神来似的,连忙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面颊好似比刚才更红了。“怎么回来了也不先说一声,好让我们准备准备。”

“你们日日盼着我回来,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么?”濮阳醇听之,虽说说得有些赖皮,可到底是在理的,点点头笑着。

“快把身上那劳什子月兑了吧,多重呀,看着我都觉得累。画意,春喜,素心,夕照,人呢?都哪去了,赶紧进来伺候。”说着便帮着卿辰解身上的盔甲,宫人这才拥进来,伺候王爷解盔甲的解盔甲,打热水的打热水,奉温酒的奉温酒,清冷了好些时日的长乐宫又热闹了起来。众人好不容易,伺候王爷把那盔甲月兑了下来,千斤重似的。那濮阳醇斟上一杯酒,递予卿辰,道,“大军告捷吧?”

“恩。”卿辰脸上的笑,有着濮阳醇从未见过神情,自豪的神态溢于言表。

“连着下了这么些日子的雪,可是路上为此耽搁了?”

“正是呢,寒冬最不宜打仗,那积雪厚得,行军都困难。不过灵武年年如此恶寒,士兵们都受得冻,也多亏你的提醒,临行前多抢办了好些御寒的物品,才保住我战力能维持在应有的高度上。不过这场仗我军兵马多,兵器良,势在必胜的,我倒也不担心。又有阎谨他们为我出谋划策,此行极为顺利。”

濮阳醇笑道,“瞧,我们王爷做了得胜归来的大将军,说话都不是一个气势了呢。”

卿辰伸出手来勾了勾濮阳醇的鼻子,笑道,“我才回来就知道取笑我,有你这么做夫人的吗。”濮阳醇仍想着卿辰刚才的那一番话,只顾接道,“如此一来,在皇上那儿,你也算能有些威望了吧?”

“如此小小一仗,倒立不了什么威望……”

“不过,至少,你不再是个无用的皇子了。”

“正是。”看着卿辰这般欣慰,濮阳醇不觉打心里也替他开心。

濮阳醇这才注意到那双大手正握着自己,仔细一看,上头斑斑驳驳的红肿,“呀!这是……这是冻疮呀!”卿辰一脸不屑道,“这有什么,这么冷的天,生些冻疮很正常,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这不是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嘛,可比起毫发无伤,到底还是遭了罪不是。素心,快去拿药膏来,我记得带过来的药里有个叫雪蛤玉脂膏的,把那个也找来。”

“你呀,关心都不忘损我一损。”

濮阳醇端来水盆,自己伸手试了试水温,又倒了些冷水进去,硬生生地抓起卿辰的手,泡了进去。卿辰饶有玩味地看着濮阳醇认真轻轻按摩着他的手,直到濮阳醇感觉到有个奇怪的眼光正望着自己。生硬地问道,“看我做什么?”

“夫人长得俊,我多看看。”

濮阳醇扑哧笑出来,故作一脸嫌弃地道,“自己泡着吧。”说着便转身给卿辰拿来常服。

换上了常服,舒坦多了。侧妃们听说王爷回来了,连连赶忙过来请安,濮阳醇陪着卿辰在前厅说了会话便推说乏了,退了出来。忽地觉得屋里怪闷的,可能是炭火太旺了罢。王爷忽然回来,濮阳醇屋里的宫人丫鬟都为此忙去了,张罗王爷的衣食用度。濮阳醇便自己随便捡了个露草色缎面,狐绒里子的斗篷便出了屋子。卿辰回来了,好像未完的事儿终于了了一般,提着的心沉了下来,连自己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竟记挂起他来。不觉又想起唐煜酒肆里的那番话来,才安下来的心复又乱了起来,屋里那位可是个多情的种子,在自己之前,早娶了这么些侧妃入府了,自己若是敢动真情,只怕……

想着便宫里漫无目的走着,直到碰着了殷胡安,方把她拉了回去,一面教训着她身子弱还穿的如此单薄就出来瞎走动。晚膳后,卿辰说回长乐宫歇息,濮阳醇便打发人给王爷备好热水沐浴用,侧妃们依依不舍地同王爷又说了会子话,方各自回了屋。

水汽蒸的屋里氲氤袅袅,沐浴后的卿辰坐在濮阳醇的梳妆台前,宫人伺候着梳头,许是出征这些日子从未好好拾掇过自己,那头发打了好些结,梳得卿辰“嘶嘶”的喊疼。濮阳醇见状,便过去接过梳子,轻声道,“我来罢。”紫檀的梳齿滑过发丝,遇到打结的地方,一手轻按发根,一手缓缓将发结揉开,这回果真不揪得头皮难受了,只是那梳头的手冰凉,隔着头发竟能感觉得到。铜镜中望见濮阳醇眉若春山,眼如秋水,脉脉温柔的样子,甚觉可爱,偷偷伸出手来,去模濮阳醇正梳着头发的手。

濮阳醇似怒非怒地瞪了一眼卿辰,拿那梳子敲了敲那只胡乱捣乱的手。卿辰笑了笑,乖乖的老实坐着。台上的线香燃尽了,濮阳醇方放下梳子,道,“好了。”正要转身,却被卿辰拉着胳膊,一把抱入怀中。濮阳醇像只受惊的小猫似的僵着身子,不知所措的瞪着卿辰。卿辰眯起眼睛,那瞳仁让人想起夏夜里的银河,魅惑一笑,低下头来,吻在了怀里濮阳醇的唇上。轻轻地,落花入池般的轻,却亦如落花般激起层层涟漪。

吻着打小便许诺白头偕老的妻子,万千的思念都慰然了。这吻不过片刻,可在濮阳醇眼里已仿佛百年,缓回神来忙将卿辰推开,胡乱理起衣裙来。“这些日子,可想我了?”许是他回来时,自己一时高兴忘了,过热情了,方让他这般……这般无礼。别忘了,濮阳醇,这样没好处。那濮阳醇心里这样暗暗提醒自己。

“王爷是灵武的顶梁柱,你不在,谁都是想的。”

眼见着脸上的期待褪去,那卿辰在濮阳醇面前跟个小男孩一般的,看得濮阳醇不禁笑了出来。虽被浇了冷水,可这些冷水被浇的也不少了,卿辰虽说心中满是失望,可面前的这个姑娘,还是觉得看不够。濮阳醇不愿去理他,径自到镜前去解下头上的钗佩。卿辰已站起了身,正解衣服准备就寝——宫人早让他打发了出去;正打眼瞧见濮阳醇打头上拿下来一支玉簪子,便走过去拿起来问道,“都忘了问了,这生辰礼物可喜欢?”

拿在手上的是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上头刻着流水的纹,最妙的是簪头的那一株半开半合的莲花,做工细致精巧极了。濮阳醇道,“极讨巧的簪子。”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对于濮阳醇来说便应是喜欢了的。“只是……”

“只是什么?”卿辰问道。

“只是这簪子又觉着眼熟又觉着眼生的,总是说不好,好像似曾相识似的。”

卿辰听之,笑道,“你倒是有几分眼力。这簪子,你曾见过的。”濮阳醇一头雾水,若是见过如此精巧的莲花簪子,怎会不记得。

那卿辰接着笑道,“你我初见时你同我抢簪子,可还记得?”

“难道这是……”

“正是那支脂玉簪。你即从小便喜欢,非要和我争,干脆为你琢一琢,换个样子,你平时也好带的。反正你也是我的了,这只簪子到了你手上,总算我没吃亏,想想,便送你做礼物罢。”

濮阳醇故作矜持地道,“看在你这般用心的份上,我就正式收下了吧!”二人说笑着,直到乏了便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起来,王爷在濮阳醇屋里用早膳,正吃着,外头殷公公进来回话,说是侧妃静娴早上身子不爽快,早上还未吃早膳便吐了,已经请了御医来瞧,正在路上呢。濮阳醇道,“昨儿我便看她脸色不太好。一会过去瞧瞧罢?”说着转身问卿辰,那卿辰像是饿了多少日子似的,大口地嚼着饽饽,点点头。

待他二人到了静娴的屋里,御医已诊完了,见王爷王妃来了,忙行礼请安,卿辰只问,“如何?”

“恭喜王爷,侧夫人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今儿个这症状,是害喜的表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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