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已经答应给你圣宝了,你快点把她放了。”修摩提大吼。
云敛斜斜勾唇,冷哼一声:“一手换一手。”
可恶,修摩提咬牙切齿,最后转头看向苦罗:“拿给他。”
苦罗面露不愿,可出家人自然是救人要紧,财富金银都只是过眼云烟,他筹措了一下,还是解开悲伤的布袋,取出一盒子来。
修摩提抢过盒子,打开取出里面一本金光闪闪,摄人眼球的金书,朝云敛挥了挥:“可以了吧?”
云敛笑了一下,眉眼间闪过一丝阴森:“丢到半空。”
修摩提愤愤的剜了他一眼,还是照做,书页飞空,云敛立刻凌空一踏,在众人还没回过神之际,他便手持金书,玩味的看着心蕊,满眼喜色:“想不到你的命这么值钱,很好,这个交易我很喜欢。”
他当然喜欢,修摩提恨得差点吐血了,他的金书,很值钱很值钱,是他坳了太子很久很久,太子被他逼烦了,才好不容易送他的金书,是那个随便撕开一页书角就能换他吃香的喝辣的一年的金书,这是他的全部财产啊,呜呜呜,他的金书啊……
云敛笑着的将手中的金书塞进怀里,大步流星的就想往外面走。心蕊突然唤住他:“等等,我的机关图。”
云敛眼底毫无波澜,他伸手一挥,袖中一张轻纸就飘落到心蕊脚边,心蕊忙捡起图纸,再抬头时,房中哪里还有那冷清杀手的身影。
“他走了?”心蕊有些吃惊此人的武功造诣。
修摩提恨恨的瞪她好几眼,才没好气的道:“从今天开始,我吃喝拉撒全在你晏府,你要负责照顾我一辈子,不对,我的金书够我过十辈子好日子,你要照顾我十辈子,十辈子……”
心蕊黑线,却还是点头:“你若喜欢,我无所谓。”反正晏府的开支不是她在算。
修摩提看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的怒火稍微消滞了一点,后他又想到,若非自己走得太急,没将听到三个女人合谋算计她一事告诉她,如今她也不会被云敛追杀,不过他赶去楠州之时,还特地绕路去通知了前往紊州的小皓皓,算起来他也算将功补过了。思来想去,修摩提觉得自己可能也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责任,因此他再沉痛的悼念了一下他的心头肉金书,最后白了心蕊一眼,忿然又道:“不止我,我家苦罗以后也吃你的住你的,你一辈子也别想摆月兑我们。”
心蕊点点头:“随你们高兴。”毕竟眼前的两人是倾尽家财救她一命,心蕊很有良心的想着。
修摩提眼睛一眯,得寸进尺的道:“以后我收了新徒弟,也要你养。”
心蕊一怔,看着他。
他又说:“新徒弟收了徒弟,我的徒孙也要你养。”
心蕊不说话了。
“徒孙的徒弟也要你养……”
……
“徒孙的徒孙也要你养……”
……
“徒孙的徒弟的徒弟也要你养……”
……
“徒孙的徒孙的徒孙也要你养……”
“你还是现在就杀了我吧。”心蕊冷然,额冒黑线。这么说下去,全世界的人都给她养算了。
“喂,你要搞清楚,你的小命要不是我……”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女子的惊呼:“啊——他、他、他、在看我,他是哪家的公子啊,怎么这么……这么……”
“是啊,这位公子,好陌生的面孔,可是好俊俏啊……”
“何止是俊俏,简直是神人之姿,你看他的眼神……”
一声声的惊呼,让修魔提瞬间没有继续压榨心蕊的心思,他急忙冲去门外,果然看到本正坐在内院等他的天竺太子此刻正被一大群女人围着,修摩提黑线,急忙冲进人群,将太子拽进房间,再将房门紧紧关上。
他愤怒的瞪着这个不省心的太子爷,怒吼:“你的头笠呢?让你别把头笠拿下来,看吧看吧,又引起事端了吧。”
天竺太子紫琅嘟着红艳的唇瓣,看着还不到自己腰的小豆丁,随性的往旁边一坐,满脸无谓:“戴着那黑乎乎的东西难看死了,而且好闷。”
修摩提觉得自己都快呕血身亡了,他瞪紧紫琅,目光阴戾:“他妈的,你戴着那东西是为了谁?为了我吗?要是你肯乖乖在天竺皇宫好好待着,我才懒得管你戴头笠还是戴鸡冠,我说你到底为什么死皮赖脸的跟我到金隽?跟来了还不听话,你要气死我啊……”
紫琅掏掏耳朵,对于修摩提的怒火中烧只当做透明的,随即他眸光一闪,眼神被房中唯一的女性吸引了过去,这个女人,看到他这天人之貌的身姿容貌,竟然目露平静,不脸红,不心跳,还能稳稳当当的注视他的视线,这女人果然有定力。
心蕊冷眼看着眼前着一身紫袍,翩若惊人的男子,有些诧异,这就是天竺国的太子?难怪他要提出“太子妃容貌必须胜于他”的要求,这样的绝世倾美男子,若是配一个普通庸碌的女子,的确可惜了。
修摩提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却没发现紫琅与心蕊已经对视良久了,两人的脑中都闪着欣赏对方的念头,紫琅欣赏心蕊的镇定,心蕊欣赏紫琅的美色……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啊?你问你为什么跟我来金隽,你不是说到了金隽就告诉我?你倒是说啊,你倒是说啊。”
紫琅这才回神,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眼神徒然深了下来,敛下朗眸,微微抿唇:“我来找人。”
修摩提一怔:“找谁?”
紫琅抬头思索片刻,不太确定的轻蹙眉头:“好像姓夏。是个什么大官的儿子。”
“是男子?”心蕊眉梢一抬,一个绝色的男子,千里滔滔来找一个男子,若是正常的古代人应该觉得无甚不妥,可是心蕊不是正常的古代人,因此她内心深处开始很不负责任的yy起来,莫非……是她想的那样?
紫琅点了点头:“他是我的情敌。”
情敌?能成为这么美的男子的情敌,那个姓夏的想必也是又倾城之貌吧?想到这里,心蕊心底又开始好奇。
可修摩提却轰然愣在当下,他盯着紫琅眨眨眼睛,很迟钝的问:“你有心上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是大崇人?我告诉你,大崇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的心机深重,绝对不适合你,你要是还没有泥足深陷,还是尽快拔出来吧,你知道吗?地位越高的女人,越是可怕,她们就像狐狸精,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就是蔫儿坏,里头全黑了,心都是黑的……”
心蕊移眸,淡淡的看着修摩提,目意深远……
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修摩提背脊一震,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然后很镇定的继续说:“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我们家小蕊蕊就是个例外,我说太子啊,要是小蕊蕊没嫁人,我倒是可以给你做做媒,可是你看小蕊蕊,都怀孕了,肚子这么大,如果我还介绍给你,小皓皓回来肯定活吃了我,我看你还是乖乖的先回天竺去,等我游离诸国,找到合适的,一定第一时间给你定下来,你就不要着急了……”
紫琅皱了皱眉,心里嘟囔着,不过一年不见,这小家伙的话怎么越来越多了?听得他耳朵都疼了。
须臾,外头突然响起脚步声:“尚夫人,您这边请,倒是好巧,我们家小姐今日也顺道参佛,咱们两家人也快成为亲戚了,见见面,来往来往也是难免的……咦,奇怪,房门怎么锁了?”
心蕊心里一急,瞪着屋里突然多出来的三人,急忙道:“先躲起来,你们先躲起来。”
紫琅俊脸一皱:“我可是天竺太子……”
“这里是大崇。”心蕊冷目瞥他一眼:“这里不是你的天竺。”
紫琅被她浑身所释出的厉气所震,嘟起了嘴,修摩提叹了口气,抓着紫琅便上了房梁顶,而苦罗也以极快的速度躲进柜子里面。
心蕊见三人都藏好了,才理了理衣襟,走去开门。
门外粉憧先是一愣,既然吐了口气,嗔道:“小姐,我还以为您出事了。”
心蕊摇了摇头,笑靥如花的看着后面的尚夫人,唇角轻扯:“是尚夫人,好巧的日子,快进来坐坐。”
尚夫人一袭大红袍衫,笑得温和的随着心蕊走进房间,边走边说:“我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来天善寺进香,三少夫人可知道,至清就带发修行在天善寺。”
心蕊一愣,脸上闪着些不自然,尚至清,就是她险些嫁的那个人,双腿残废的尚家少爷,之前退婚书上说他要出家,本以为只是推托借口之词,原来……真的出家了。
尚夫人看心蕊面色尴尬,她笑了一下,无谓的道:“这不怪你,你不用不好意思,不过三少夫人今日相邀,只怕也不是偶然为之吧,三少夫人是想说袁府表小姐念汝的事吗?”。
心蕊暗暗敛眉,这个尚夫人,看来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那往后念汝进了尚家门,不知日子还得多艰苦,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叹了口气:“尚夫人果然是聪明人,心蕊也明人不说暗话了,我自幼与念汝姐妹情深,她能嫁到贵府,自然是她的福气,但是念汝心性单纯,自幼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府中人人疼惜她,爱怜她,因此养成了她天真无邪,单纯憨笨的性子,所以心蕊斗胆,想先与尚夫人说道两句,以免往后有什么误会。”
尚夫人面上仍挂着淡淡的慈笑,只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三少夫人放心好了,我家言清为了念汝小姐连房中姬妾都遣散了,他的用心,相信三少夫人是明白的。”尚夫人若有所指的再次轻笑,眸中却隐含深意。
心蕊拧眉,知子莫若母,只怕尚夫人是知道尚言清为了谁遣散姬妾的事了,如今故意说来,是暗示她什么吗?
唉,心蕊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自己这一举动是错了,只盼往后不要倒是给念汝造成副作用才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心蕊也不想继续招人讨厌,两人再敷衍了两句,她便亲送了尚夫人离开。
“小姐,尚夫人好像知道了什么?”粉憧一脸担忧。
心蕊叹了口气,不觉摇头:“只是可怜念汝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话音未落,房顶上蹭蹭两声,墙边的柜门又晃动一下,房间里登时多了三个人,粉憧大惊失色,忍不住轻叫一声:“啊——”
“粉憧姐姐,是我。”修摩提与粉憧关系一向不错,说话间,小小的身子便蹭到了粉憧身边。
粉憧看清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可当她的目光注视到紫琅倾城绝色的面孔时,她脸刷的一下红了,这个男子,好美……
紫琅并没注意别人,他眯着眼睛突然看向心蕊,眉头轻蹙:“尚?”
心蕊不解:“什么?”
紫琅又自言自语的仰起头,盯着天花板犹豫了很久,才默默的嘟囔一句:“不是夏吗?”。
屋内其余四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什么上上下下的?他到底想说什么?
须臾,紫琅像是想通了什么,他眼神一厉,抓起桌边的头笠,戴在头上,飞一般的飞出了禅房……
“喂。你去哪儿?”修摩提尖叫,可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气呼呼的吸了口气,忙对苦罗吩咐:“跟着他,别让他出什么事。”
苦罗领命,立刻跟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空了下来,修摩提思索一阵,还是看着心蕊道:“十六公主竟然让云敛来追杀你,如今云敛没拿回你的脑袋,想来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心蕊眼神微眯,看着修摩提认真的小脸,也感觉到事情的凝重,这个小家伙,难得这么严肃。
修摩提叹了口气,开始喋喋不休,清清楚楚的将当日偷听到十六公主、元娘、月娘的说了出来,说完后他看着心蕊拧紧的小脸,与粉憧愤岔的表情,抿了抿唇道:“这个女人真是我见过最冷血,最绝情的女人,刚才云敛找你要什么名册,那个名册能扳倒十六公主?”
心蕊几可不闻的点点头。
修摩提松了口气:“那我劝你还是还击吧,一直被动的被她牵着鼻子走,我敢发誓,在小皓皓回来之前,她的手段还会层出不穷的冒出来,你肚子这么大了,能逃得过一次,不一定能逃过第二次,你要小皓皓回来只见到你的尸体吗?”。
心蕊心头一震,她咬了咬唇,眼中满是动容,看来……这是唯一之法了。
次日一早,心蕊便带着名册亲自进宫,她还是到了凤坤宫,而不同的是,解决了边关的事,皇上就有空陪皇后了,所以皇上也在凤坤宫。
宫女通报晏三少夫人来了,皇上眉梢一抬,微微抿唇,朝外吩咐:“让她进来。”
皇后看着身边的相公,犹豫的蹙了蹙眉,虽说此次心蕊解决了十万士兵的事,可是到底女子不得干政的祖宗规矩是在的,她不敢保证皇上不会降罪心蕊,毕竟就算天大的功,与祖宗立例法比起来,还是我不足道的,大崇国,一直都是一个墨守成规,遵循族例,一切都崇尚原汁原味的国家。
心蕊进入正殿,恭敬的朝皇上皇后行了个礼,她大着肚子,躬身本就不方便,可皇上却久久不喊平身,心蕊不敢动弹,她知道皇上是在生气。
看着她,皇上扬了扬眉:“你可知罪?”
果然是秋后算账,心蕊勾唇,平静的道:“心蕊不知。”
皇上登时眼神一厉:“女子不得干政,凡朝中军事、政事,女子不得参与讨论,这个规矩,你可知道?”
“知道。”心蕊的表情依旧不卑不亢。
“皇上……”皇后犹豫着开口。
“你住嘴。”皇上朝皇后冷声轻喝,又看着心蕊:“那你还斗胆私下秘结夏铮郡王,你可知道按大了说,这也是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罪名。”
心蕊皱眉,淡淡的自己起身,背脊挺直,定目看着皇上:“皇上早认为心蕊做错了,为何当时还要下旨夏铮郡王出兵?为何当时不就以蓄意谋反的罪名,直接拘捕心蕊呢?”
“你……”皇上顿时气结。
心蕊依旧脸色平稳:“若是皇上明知心蕊结党营私,蓄意谋反,那皇上当时为何不降罪心蕊,反而下旨夏铮郡王援兵?如此一来,皇上岂不就是共犯,若是如此,心蕊有何罪,皇上理应就有何罪。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心蕊要遭皇上处罚,请问谁又来处罚皇上?”
“大胆。”皇上怒喝。
“心蕊,快向皇上认罪,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皇后急忙起身,担忧的看着心蕊,她的头今天肯定要痛死。
心蕊却冷冷一笑,眸中依旧波澜未惊:“若是皇上能回答心蕊方才的问题,那心蕊就甘愿认罪领罚。”
皇上脸色铁青,铁牙都快咬碎了,这个丫头,果然是牙尖嘴利,口舌半点不饶人,他今日本也不会真的降罪于她,只要她随便认个错,伏个低,让他有个台阶下,事儿也就过去了,却不料她习性强硬,竟然死活不认罪,还一句话将他套进去,这丫头,果然是越来越难缠了。
皇上沉下心思,绞尽脑汁的想着,世上还有什么话是能反击这个丫头的吗?想来想去,他突然灵光一闪,目露阴狡:“好,既然你说明了朕也是同党,朕知错认错,与你一同领罚,不过惩罚的内容,由朕来开。”
心蕊眼神一眯,直觉有诈,可话已经到这个份上的,只怕也别无他法了,她扯了扯嘴角,才说:“内容皇上与心蕊的必须一致。”
皇上微微一笑:“自然。”
看着他阴险的面孔,心蕊心里毛毛的,却还是道:“既然如此,皇上说吧。”
“很简单。”皇上唇边带笑:“你的惩罚是,你必须允诺十六公主进晏府,朕的惩罚是,朕也必须纳一位女子进宫。”说完,皇上立刻得意的看着心蕊,好像在说,果然十六公主是你的罩门,朕就等着你来求朕,看你还能说什么?
这样的法子他都想得出来,心蕊冷笑,若是以前,她或许会忌惮,可是今日。她淡淡扬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居然在笑?皇上脸上的自信突然有点塌陷,他迟疑的眯了眯眼,心里升起一股毛毛的感觉。
心蕊随即轻笑开口:“若要心蕊允诺十六公主进门,可以,但是皇上可就不能随便纳一位女子为妃了,您得找青楼妓女。”
“什么?”皇上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竟敢拿当今公主,与青楼妓女相提并论,袁心蕊,你别以为朕真的不敢罚你。”
心蕊笑得恣意,她冷声朝外唤了一声:“粉憧,东西拿进来。”
粉憧很快便呈这名册进了正殿,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皇上一眼,又看了心蕊一眼,刚才在外面,她已经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小姐这么公然挑衅皇上,这不是当面打皇上一巴掌吗?皇上真的会容忍她吗?
心蕊接过名册,挥了挥手,粉憧又退了出去。
心蕊亲自走到皇上面前,将名册双手呈上:“皇上看过就明白了。”
皇上厉眸闪了闪,看着那本素色封面的册子,哼了一声夺过,打开看了两页,眼睛越睁越大,看到中间,那个熟悉的名字顿时令他愤然大怒:“大胆,这册子是怎么来的?无稽之物,岂能当真?”
心蕊扬眉,料到皇上会狡辩,只淡淡的道:“若是皇上不信,大可派人检查十六公主的身子,若是当真有问题,皇上再说不迟,只是届时,就是不知皇上是愿相信公主被人玷污呢?还是要相信她是与人私通,婬乱宫阙?或许前者,还容易让人同情些吧。”
“你……”皇上瞪着心蕊,只觉得心中的火都烧到喉咙了。
心蕊目光灼然,一点不闪烁,如今皇上哪里还有空计较什么女子不得干政的事,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不是真的非清白之躯了,若是真的,那这个女人他还能要吗?如此不贞不洁,违背祖宗遗训,就算她是被逼胁迫的,可名声已坏,还是逃不过死这个字。
他目光阴冷,朝一旁的孙嬷嬷吩咐:“送三少夫人出宫。”
心蕊微笑,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知道皇上是断然不会让她留下来参观的,只怕往后,她也要少到皇宫来了,否则一不注意触怒了这头狮子,一次能逃命,两次三次,可就不一定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她可记得的。
心蕊在粉憧的搀扶下刚出凤坤宫,却见刘侍卫长迎面而来,他忽然走到心蕊,目光坚定的道:“三少夫人,请你将粉憧嫁给我。”
这句话,无疑是平地一声雷,心蕊诧然的看着粉憧,却见粉憧脸颊涨红,瞪着刘侍卫长娇吼:“谁有你这样的,谁要嫁给你?”
心蕊眨了眨眼,看着互动奇怪的两人,好奇的问:“吵架了?”
粉憧咬了咬牙,指着刘侍卫长:“他娘不喜欢我。”
刘侍卫长急忙道:“可我喜欢。”
粉憧脸颊又是一红,心蕊看在眼里,失笑一声,推了推粉憧的胳膊,调笑着说:“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可不容易,你也老大不小了。”
粉憧扁着嘴,盯着心蕊吸吸鼻子:“他娘说我二十了还没嫁人,定然是身带顽症,或许往后还不能生育。”
刘侍卫长见粉憧要哭了,焦急得不得了,忙道:“不是不是,她只是误会你,我知道你好就是了,我会让她接受你的,粉憧……”
任凭刘侍卫长怎么可怜兮兮的哀求,粉憧仍旧不为所动:“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会嫁你,小姐,咱们走吧。”说着,她便强行拖着心蕊,一路往殿外走。
刘侍卫长在后面亦步亦履的跟着,心蕊在眼里有些想笑,却还是没吭声,直到出了宫门,心蕊回头还能看到宫门里,刘侍卫长翘首以盼,恋恋不舍的身影。
“粉憧,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这不容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气高,受不了委屈,宁愿闷闷的一辈子默默无闻,也不愿苟且,就像你当初见了大哥纳晨如,你就死活不想跟大哥了,可你要知道,大崇的男子,一生只允你一人的,少之又少,你若是错过了刘侍卫长,只怕你会后悔终身的。”心蕊看着粉憧,苦口婆心的道。
粉憧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她点点头,抿了抿唇:“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心蕊叹了口气:“婆媳关系无论哪个家庭都会发生,逃避不是办法,面对她,改变她对你的看法,这才是你应该做的,哎,多说无益,你自己好好想想,但我想你知道,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粉憧的感动的咬着唇瓣,重重的再次点头,这次的态度,却坚定了许多。
*******
仅过了一夜,宫中传出消息,十六公主身患顽疾,困于茗椿宫,往后不得随意出宫。
心蕊吐了口气,好歹命是留住了。
大崇的规矩,凡是不贞不洁的女子,都逃不过浸河的下场,就算十六公主是被人胁迫的,可是身为一国公主,在皇宫中被贼人得逞,这传出去,宫中的防守,大崇的颜面,岂非全损了。其实皇上也可以当做没有这件事,照样将十六公主嫁出去,可是公主身,非完璧,这传出去,不是一样的招人话柄?想必就是知道了此事的后果,十六公主受了委屈才忍辱偷生,不敢公开,就算抓到了采花大盗,她也必须第一时间灭口,否则,自己的名节受损,她的一生就等于完了。
不过如今皇上愿意留她一条命,也算是恩典了,心蕊本来以为,按照当今皇上处理朝政那雷厉风行的风格,十六公主这个皇族耻辱,应该被他偷偷杀了的,毕竟十六公主的生母身份低贱,她并不受皇上的恩宠,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出公主,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计较的,再说,皇上的女儿,多得数不完了,根本不会计较这一个半个。可是皇上还是没下狠手,看来皇上倒也算是个有良心的父亲,相较与月娘的父亲袁丰而言,算是非常有良心了。
————————
三月十四日,边关传来捷报,第二次两军对垒,我方胜,驱赶匈奴二十七万兵马至五十里之外囤扎。
这打仗的事本来就是时间长短不定,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十几二十年都是不奇怪的,但是第二次对战胜了,也算激起我军的士气,被第一次战败消息震得如惊弓之鸟的大崇的百姓,也终于松了口气。
听到这个消息,心蕊坐在金隽袁府客苑的房间里,笑得合不上嘴:“我军胜了,真希望他能早日回来,亲眼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说完她便看向对面的念汝,却见对方神色恍惚,显然正在魂游太虚。她伸手推了推念汝:“怎么了?”rfvh。
念汝这才回神,清澈的眸子里闪着些局促,她眨了眨眼,看着心蕊突然问:“五表姐,幸福是什么?”
心蕊一愣,拉着她的手笑了起来:“每个人对幸福的看法都不同,我要求的幸福比较简单,一家和睦,夫妻和顺,就够了。”
念汝皱起眉头:“那你说我嫁给尚言清会幸福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听说他以前纳过姬妾。”
心蕊想到那日与尚夫人的一席话,她敛了敛眉,心疼的垂下眸子:“那是以前的事了,往后他要如何,还是要看你,念汝,嫁了人,就和以前在家不一样了,你要学会适应另一个环境,没有人会像以前府中的人那么对你了,你必须靠自己。”
念汝迟疑的深吸一口气,淡淡的问:“既然嫁给他,我会变得那么辛苦,我可不可以不嫁?”
“不嫁?”心蕊一愣,看着念汝迟疑慌惧的模样,眼眸一眯:“不嫁给他,那你要如何?一生在太女乃女乃身边呆着?终身不成家?”
念汝摇了摇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心蕊眸光一动:“那你想嫁给谁?”
念汝挣扎着站起身来,咬着唇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五表姐,你不要问我,我觉得好难过,心里好痛,我只是好像哭……”
“傻瓜。”心蕊上前一步,将念汝揽在怀里,轻声哄道:“你是担心吧,你放心,表姐虽然不在尚府,可是表姐会保护你,你若有什么事,都可来找表姐,表姐不会让那些人欺负你。”
“不是这个意思……”念汝趴在心蕊怀里痛哭流涕:“我不是怕,我只是……”只是不想嫁而已,不想嫁给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
哭够了,念汝吸吸鼻子,缓缓稳定了心情,才抬起头来,抹抹脸上的泪痕,糯糯的说:“五表姐,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会嫁,我会嫁给他。”
心蕊心底一阵抽疼,她捏着念汝的手指,再三保证:“虽说按规矩,明日我是不能观你婚礼的,可我会偷偷混进去,你不要怕,万事有表姐在。”
念汝抽噎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心蕊见念汝精神极差,想她也需要安静,又交代了两句,她便走了。
心蕊刚走,念汝便关上房门,趴在床上,一声一声的又哭了起来,仿佛要把今生所有的痛苦都哭完似的……
屋子里很静,除了哭声再无别的声响,念汝哭得有些累了,便从大哭改成了抽噎。突然,身后窗户微动,接着,风中夹杂着一丝清淡的香气,这个熟悉的气味她太熟悉了,念汝急忙后头,看着眼前绝美轻艳的男子,心头一颤……
心里的震惊太大了,念汝嘴唇微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对面的男子始终凝神看着她,须臾,才淡淡启唇:“哭什么?不是你说永远不想见我了吗?”。
念汝鼻头一酸,眼圈一红,又哭了起来。
对面的男子面上闪过一丝动容,继而身形微动,走到她面前,一把揽住她温热羸弱的身子,叹了口气:“真想把那个姓夏的杀了。”
念汝单纯的咬了咬唇,雾诺着嗓音糯糯的纠正:“他姓尚。”
对方理所当然的哼了一声:“不重要的人名字就是特别难记。”
“额……”念汝抹了抹泪,半哭半笑的嗔道:“明明是你自己记不住。”
他敛下眉宇,不再说话,只是再次深深的将念汝搂进怀里,心里却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
第二天,心蕊一大早的就穿戴好了准备出门,可刚出府门,迎面突然奔来一个小小身影,心蕊一怔,看着他问:“怎么了?”
修摩提递上一封信,一张小脸气得红彤彤的:“私奔了,私奔了。”
私奔?心蕊接过信函,信是天竺太子紫琅写的,说是带了未来太子妃回天竺了。“那又怎么样?”心蕊不太明白的眨眨眼睛:“他找到了意中人你为他高兴吗?”。
修摩提小心翼翼的瞥着她,点点头,抿着唇道:“我很高兴,我是怕你不高兴。”
“我?”心蕊不解的蹙起眉:“关我何事?”
修摩提一愣,惊讶的看了心蕊一眼,再看看她身边同样一脸茫然的粉憧,他似终于恍悟过来,忙呵呵干笑两下,慢慢往后倒退,双手摇摆:“没……没什么,我找错人了,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说完,小身影飞也一般的跑没了。
心蕊看着他那像被人追杀似的狂奔背影,拧了拧眉,忍不住嘟囔:“又发什么神经了?”
话音刚落,左边突然响起马蹄声,心蕊张头一看,见那马停在了她们面前,马上之人穿着尚府的护院服,他跳下骏马,恭敬的朝心蕊抱了抱拳,急道:“晏少夫人,您的表妹念汝小姐今早留下一封信,人去楼空了。您可知道为什么?”
“什么?”心蕊瞪圆了眼睛,随即她眼神一敛,猛地望向修摩提离开的方向,可那边哪里还有半个身影?
那护院语带质疑,朗声又道:“晏少夫人,咱们老爷夫人请您到尚府一趟,听说昨日,您是最后一个见念汝小姐的人。”
心蕊想起昨日念汝的反常举动,还有上次见天竺太子时,他口中月兑口而出什么的“尚”“夏”,她眸光一闪,立刻便猜到了其中的关系,只是,念汝养在深闺,如何与初到大崇的紫琅有所关系?她脑子里很乱,看来这件事,必须要好好问问才行。
她心情不嘉,也没闲工夫理别人,她淡淡蹙眉,盯着那护院冷声道:“人不见你们不会去找吗?昨日我与念汝说了说心里话就走了,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此事你们就是追问,也该追问袁家的人,找我做什么?”
护院被心蕊身上的怒气所摄,迟疑的瑟缩一下,心里想着,此事的确是该找袁家的人,只是是老爷叫他来请三少夫人的,他能怎么办?
心蕊看对方动容了,便寒声喝道:“还不走?是要让全金隽的人都知道贵府尚大人公然找越国公的麻烦吗?”。
那护院犹豫了一下,他一个小护院哪里承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想到两方厉害关系,他咬了咬牙,只能灰头土脸的上马返回。
面子只出。盯着快马离开的方向,心蕊面色深沉,转而朝粉憧吩咐:“去天善寺将修摩提给我带来。”说完,一甩长袖,旋身又进了府门。
半个时辰后,粉憧一脸破败的回来,她扁着脸,小心翼翼的说:“方丈大师说天竺圣僧云游去了,好像还走得,非常急……”
心蕊一拍桌几,咬牙切齿:“那家伙……”
不过看修摩提之前那一惊一乍的样子,他可能也不知道其中缘由,思来想去,心蕊还是决定写封书函寄回渝州,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