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念寥寥数语的一通闹,虽极大挑战了盟主权威,但却甚合了他的意,故而并不见镜庄主动什么肝火,只略略尴尬一场做做样子罢了。更何况,任何一个稍有脑筋的人都不会作死地同李小念多做计较,那只会将情形弄得对己不利而已。
可见往日这堂堂的盟主定吃过李小念的亏,如今吃一堑长一智,能忍就忍,即便当着群雄的面也不好发作。
奸商却一脸兴致盎然地将我瞧着,意思大约是,这下看你怎么办。
他刚刚同我商讨了下形势,并以他无往不利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奸商毒眼从小美人妖怪的行为举止到她的人物性格略略做了下分析,觉得一个十多岁的女女圭女圭被人囚禁半年之久,竟不疯不傻,眼神清明,从容不迫,还带着点单纯无心机的味道,很有旁人叫她做什么她便会做什么的气质,估模着真会凑着笛子将野兽召来。于是得出的结论便是,不妙啊不妙。
确实不妙。
我晃着脑袋向四下里瞄瞄,心里又将李小念怨了个千千万万遍,若非她的提议,这些人便不能如此快速地从杀与不杀的两种争议里突然激发好奇心,叫嚣着要看小美人妖怪表演“绝技”,这一表演不要紧,却乱了我全盘的计划。
那边厢镜家人已在笼子边耐心劝着小妖怪再雅兴大发一次,并随时准备着利诱不成再行威逼。以我那晚同她聊过几句的经验来看,她的确很具备奸商所说的气质,说好听了是天真无邪,说白了就是没啥心智,保不齐真的兴致大发,大白天的就令那群兽乱舞。
思及此,我在骄阳似火的天儿里很神经地抖了几抖。
李小念颠儿颠儿地不知从哪里窜回我们这边,很是自鸣得意,估模着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好事想过来讨赏。上岐宣一记折扇狠敲她的头,两人再次决裂。
她觉得甚是冤枉,莫名其妙白挨一下打,便嘟嘟囔囔念个不停,吵得我无心思考对策。奸商只好同她理论,觉得之前她那一番不甚婉转的言辞非常之不妥当,并冲着我努努嘴,表示她让我焦虑了。
我是真的焦虑了。
李小念转身对着我愁眉不展的脸,无辜却固执地说道:“我明明在帮你啊,只要那镜老头拿不出证据不就可以放了那女孩吗?你……”她见我苦大仇深地将她瞪着,顿了顿,似悟了般,“啊!你不是为了救她?!你是有别的目的对不对?是什么是什么?”
这人完了,彻底完了,柳木头若知道该何其痛心自己这几年的付出与心血。她还真是朵奇葩!
“妹妹,我同你讲,我,你的哥哥,李未央,此次是真——的为了救那个关在笼子里的女娃,并且——那个正在被威逼利诱的女娃,是真——的具备你口中那镜老头所讲的一切能力。而你,将将那一番惊天动地吓鬼神的言论,怕是堪堪会要了她的命!就这样,你满意了?”或许是因为甚少见我真的动怒,尽管我刻意压低声音,却仍教李小念呆愣了半晌。自打相识,无论她做过什么,做错什么,我并没真正同她计较过,更遑论动气。
其实说完我便后悔了,错的人是我,不该什么事都瞒着大家,李小念她如此做法,多半还是为了我。
“对不起,我……”
“未央,”李小念猛地打断我的道歉,双眼移至昊天台上的镜家父子三人身上,眼底难掩恨意。我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再瞧时,依旧是分明的愤怒和仇恨。
“李小念,你……”
“我明白了!未央,阿宣,我明白了!”她一字一句说得真切,我们却听得云里雾里,她这一番悟了又是想如何?难道又参出什么不伦不类的道理?
“你明白了?我没有明白啊,未央你知道这丫头又在抽什么风吗?”。
“阿宣,未央,你们听我说,我已经知道未央的用意了。你们快想办法阻止镜家人,虽然我不清楚那孩子同你有什么关系,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既然是你想救的,必然不会是奸恶之徒。刚刚确是我欠了思虑,如今那孩子尚未妥协,应该阻止得了。”李小念这风抽得不简单,我很钦佩她的思维可以如此跳跃,故欣慰一笑。
上岐宣瞧着我们难得一次的默契,哀怨道:“你们排挤人。”
我再次环顾四周,又瞧瞧昊天台上的动静,心中默默叹口气,该来的还没来,不该来的却偏偏来了。
我若再晚一步登台,那小美人妖怪怕就要被他们忽悠了,镜庄主瞧着我施施然地跃上昊天台,表情同台下诸人别无二致,皆为惊诧。
其实我还没想好对策,只是单纯地拖延时间,目的无非是不教大家饱那个眼福。底下李小念大约在同奸商解释原委,只见一个明明连声音都不能讲太大怕人听去却依然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表情生动地叙述着,间或用手比划,一个一副得知什么天大秘密却不愿与人分享地故作高深连连点头,作了然状。
我双手抚额一声长叹,他们的做作连京里最有名的伶人戏子都会自叹弗如。
显然我在天镜庄成功塑造的低调存在感薄弱的形象被这一次始料不及的现身彻底打破。而我也顾不得许多,直直移至关住小美人妖怪的那只一人多高精钢制成的大笼子前,只身护住她。
“李公子这是?”终究还是被问到,我便不得不回。回话之前,不知第几次四下张望,依旧失望收眼。
“这女孩是我未婚妻子,你们不得对她无礼!”回是回了,却在听清自己说了什么的同时险些咬掉舌头。我这才是名副其实地抽风,且抽得还是教人唾弃的风。
我连瞄一眼奸商同李小念表情的勇气都失了,他们定要笑抽过去,然后狠狠鄙视我。瑟缩地回头瞟了瞟笼子里只有十二三形象的小美人妖怪,依旧不同寻常地美着,单纯无邪地笑着,貌似全然没听懂我的意思。见没有残害到她的身心健康,我这才略略宽心。
话既出口,便不得收回,我的初衷是拖延时间。
“你的……未婚妻?”
“没错,她便是我要娶的女子,将来的李夫人!”既然没人相信那我干脆编个彻底,如今的境况我依旧只能先发制人,不能给他们质问我的余地,单单那女娃的名字我便说不出来,决计无法圆谎的。“我自幼身子羸弱,绝症缠身,药石罔顾之余便只能寻求巫蛊迷信之说。爹娘信一高人所言为我寻了一名八字相合命格相依的女子养在家中,待吉日吉时正式娶进家门冲喜。可年初时她便不知所踪,初初我只道她年纪小性子野了些,出门玩几日便回来,可一等月余,音信全无,派出门找的都只说不见,恐是被拍花子的拐了去。我心下一急,便一面托上岐大老板帮着打听,一面自己出门寻她。上月时,上岐大老板托人告诉身在洛阳的我,说是在江南天镜庄有我未婚妻子的消息,我便又从洛阳赶来。到时才发现她却被镜庄主当做妖魔给囚了起来。世人都道天镜庄是武林盟主世家,轻易惹不得,而我区区一己之力,如何是他们的对手?遂又烦请上岐大老板促成此次盛会,若非如此,怕是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我愈来愈佩服自己,那些写戏文的酸秀才一瞬间被我比了下去,日后回京,我便写一出戏送给那位很喜欢我的戏班大婶,保管教人肝肠寸断涕泗横流泪沾襟。
“李公子休得胡言,这妖女分明是残害东岳庙满门的妖人,如何成了你的未婚妻子?”镜庄主明知就里,自是不信我的胡言乱语,不过他显然不曾料到我这个在他家好吃好喝被伺候着却一直无甚作为的人如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正在坏他好事,故而三撇胡子气得一翘一翘,双目圆瞪脸色铁青,我看着很有些忍俊不禁。
“镜庄主,”奸商坐在台下软轿上,慵懒地开口,连眼睛都不曾瞟过来,“你最好信他所言,不然,一位王府世子好好的清福不享,跑这老远来受什么罪,无非不过是为女人罢了。你莫看他姓李,他可是正正宗宗如假包换的皇亲宗室,要唤当今皇帝一声‘三哥’的,荣宠无双。而那女娃,哦不,准李夫人,你也莫看她年纪小,却是这位未央公子唯一的救命良药,倘若未央因为此事活不过今年,那……镜庄主,你虽贵为一代宗师,江湖砥柱,如此怕也是难逃罪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不愧是我大宋首富,说出口的话都处处彰显大气,连皇帝也搬出来了,恐吓意味十足。不过势大压人,在此处倒用得恰如其分,甚合我心。
这无疑又是一记重磅,放眼望去,已经无人可以淡然处之了,自然,笼子里的小美人妖怪不算,姑且当她不存在。
“你居然是皇家的人?”
“正是不才在下本公子。”
形势出现意想不到的逆转,上岐宣的一番危言已然被除镜家人以外的一干英豪所信服。而我等的我期待的,就在刚刚,甚合时宜地出现了。
“未央公子莫再玩笑,当夜你擅入朽园也是亲见那番异象的,如何可说此女不是妖人?啊——”镜庄主似突然悟了什么,猛地住口。
正中下怀,我姑且就等他这句话。“哦?是吗?”。我故作惊讶,“可您当夜亲口承认那奏笛之人是贵庄老庄主您的父亲诸位公子的祖父啊!难道——传说中的妖人不是我这可怜无依的小未婚妻子,却是天镜庄开派祖师镜炎老前辈不成?原来如此!”
我承认这段表演有夸张之嫌,但无疑又引起一番轰动。镜庄主自知失言,正自懊悔,他家两位旁观的公子却按捺不住向我出手,一左一右夹着掌风奋力朝我劈来,很有些杀人灭口的气势。
我其实是理解他们的心境的,毕竟他们的爷爷是武林神话,是整个天镜庄久盛不衰的荣誉。而且当初他们是顺着我的意思将小美人妖怪解释成自家祖父,如今又被我当众揭穿,只怕心里那一点点尴尬、窘迫、懊恼、愤怒或者其他什么的心境便促成了现下这般强大的出击,连中计都不自知。
唔,镜炎老前辈若得知自己有这么几个孝顺到不顾大局的孙子,不知会心中作何感想。
可镜庄主毕竟久经世事,老辣非常,他只作片刻反思便察觉异常,迅速出手挡下儿子们的掌力,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我的头发丝尚未飘起一根,他便已然“啪啪”两巴掌扇上两位公子的脸颊。
武功果然不可小觑得非常厉害啊!
“镜庄主想教训两位公子不必急在此刻,倒是可以先行放了我未婚妻子吗?”。我一口一声“未婚妻子”,说得甚是顺口,想必在旁人听来也定会觉得是那么回事,多情的典范。
李小念虽憋笑憋得辛苦,但我时不时以一记意味深长鬼神莫测的高深目光将她一瞧,生生教她逼退笑意,估模着已经受了内伤。而上岐宣则索性靠胡吃海塞来堵住嘴巴,怕一笑漏了我的大计。我甚觉感动,默默祈祷他此番回去胖得连他老婆都不识得。
镜庄主教训完儿子,便对着台下诸位深深一揖,表达失态歉意,甚为诚恳。我顿觉表演功力远不及他,心中暗暗赞叹一块老姜的可怕。
我的态度依旧强硬,他亦坚持己见,看来江湖人对所谓皇亲国戚并不怎么待见,我一时甚觉吃江湖饭不易,怨不得李小念巴巴教皇帝三哥不对世人公开她是我魏王府三小姐敕封“尚香郡主”的事,原来身份高也不见得吃香。
正待僵持不下,身后倒传来一句婉转妙音,居然是自登台后便不曾开口讲过一字一句只是若有若无笑看众生的小美人妖怪,她说:“有人来了。”
这已是她第二次在我面前说这四字,不过此次却消失不得了。
所谓该来的,必是会来的。
我第二次见到了久违的花晓残。
这位曾说过只在夜间出没的有名采花贼,今次却堂而皇之地在昼间现身,我估模着怕是某方面的生活不太和谐,采不了花于是转行做起了掳人的勾当,而且目标直指笼中的小美人妖怪。
果然人长得好看些就遭罪,我吃过自己这张脸的亏,如今小美人妖怪也要重蹈覆辙了。可见是个人就该长成李小念那样,穿上男装像男人,穿上女装还得像男人,这样才会吃香才会永保太平。
我本想熟稔地同花晓残打个招呼,但却见他一脸六亲不认的气质,我便不好再拿自己的热脸贴他那什么,只好整装肃容也拿陌生人的眼光看他从高处飘落,着一身天水碧色长袍,姿态优美,稳稳落地。
这人一如既往地装扮夸张,那一副玉制遮颜面具在毒日下晕着异常妖艳的色彩,很符合他的气质。
今日前来与会之人经年之后必会牢记上岐宣,若非他的促成,谁能得见这样一场江湖——奇遇?
已经有人认出花晓残,可见他还真是个有名的,且是臭名昭著,否则便不会被人骂作“无耻贼人”。
骂人的是关西天狼派,没什么大名气,倒是个个生得威武雄壮,嗓门粗犷,这一声骂教在场众人悉数听见,算是开了个好头,于是便见识了一场英豪骂花贼的好戏。我心下暗忖,原来这些个刀头舌忝血豪气干云的江湖同道骂起人来同市井泼妇甚无区别,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任何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言辞通通被搬出来用在花晓残身上。
我听着怪不忍的,这得是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才能听闻的群众呼声,莫不是在场诸位家里的女眷们都被花晓残采过?
唔,其实我个人认为,单单看花郎未曾遮覆的右半边容貌,怎一个惊为天人?这样惊艳绝世的人物何苦巴巴去采别人,倒不如对着镜子调戏自己,怕是更相得益彰。放眼望去,满庄豪侠,无论男的女的,都像是天天日晒雨淋风吹雨打摧残过似的,我看竟无一人堪与花晓残比俊比美,如何说得出口他采过这个采过那个。
花晓残略一侧身,笑得邪气,许是被人骂惯了,并不作理会,见了镜庄主略略一抱拳,说道:“花某今日承宫主令,特来向镜盟主讨要一人。”
他这一句并不显得怎样厉害的话却蓦地让全场安静。我微微一笑,这话虽平常,提到的人却非常人。宫主,偌大江湖,能被这样称呼的,只有一人。
圣宫之主。
我虽浅见,这圣宫却是闻过的,一如我未入江湖却也晓得天镜庄唐门之名。天镜庄若为武林正道之首,那唐门便算是亦正亦邪,而圣宫,必数魔教之流。
正与邪,永远是这纷乱江湖的主题,而正邪之争,亦是自古不息,也定会生生不息。
我初初听闻圣宫之名时,大约已有十八九的样子,最爱赖在艳娘的长恨阁听那些游侠浪子讲些江湖轶闻趣事,不过每每说到圣宫,他们必会变了脸色,可以说是闻宫丧胆。我那时心里很有些瞧不上,独独圣宫这个名字便不俗不雅不伦不类的甚是变态,那宫里的人必也不会入流到哪去。
只是没想到,这花晓残竟是圣宫的人,可见我那时猜测得也甚不入流。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折颜郎君花晓残居然屈居圣宫门下,这楚宫主好大的面子啊!”镜庄主此时俨然一派正道盟主风范,冷脸觑着花晓残,语气并不婉转,“不知你们宫主想向老夫讨要哪一位啊?”
“镜庄主言重,花某一介区区,在本宫并不算得什么。今次武林盛会,本不欲叨扰,得罪各位同道,只是宫主听闻镜庄主今日偕诸位英雄诛魔灭妖,便遣了我来,向众英雄讨个人情,将这小妖女带回宫里。不知各位可否行个方便啊?”
“你圣宫要这女娃作甚?”
“既然同为妖魔道,岂有坐视她送死的道理?”他说得很是一本正经,旁人也听得怒不可遏,我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将出来。于是成功地再次哗众取宠,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我本不想笑的,可瞧着花晓残一脸认真地说着同道互救的话还是不小心将心里的想法表达了,他这才望了我一眼,疑惑道:“你笑什么?”
我无辜地挠挠头,随即转身运劲扭开笼锁,当着乌泱泱的一片惊愕面孔笑吟吟牵出小美人妖怪,对花晓残道:“我是笑你耳朵不行,明明在庄外伏了半日,却没听清本少爷的话。这姑娘,是本少爷即将过门的妻子,是本少爷保命的灵符,怎容得你们杀来杀去抢来抢去?”遂又转身同镜庄主道:“东岳庙血案迷情,并非你镜氏一人知悉,据我所知,当今天下还有两人可证明我未婚妻子与此案无关。”
镜庄主错愕问道:“谁?”
“李小念。”
“公子,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这妖女是你未婚妻子,而李姑娘却是你亲妹,她若为证,于理不合。”
“那他呢?”我对着人群遥遥一指,李小念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位年轻少侠,一如既往的玄色衣袍,肃穆神情,不是那位我一直很瞧得上的唐楚庭少侠是谁?小唐少侠一如既往地才俊着,看着很有前途。
李小念早按捺不住要上台来示示威了,一看我指着她便满脸兴奋地拉扯着小唐跃将上来,可怜小唐少侠显是个不经男女之事的,哪曽这般被一个女人当众拉扯过,更何况还是个有男装癖的女人。我心里觉得很对他不起,月前受我之托将李小念送回京城,回到川蜀凳子还未捂热又被我一纸书信从唐门生生拉至杭州,如此也罢了,最最过意不去的却是令他又重回李小念魔掌,这怕是会成为他一生梦魇的。
唐门如今已鲜少过问江湖事,若非必要,我也实不想惊动他们。
“唐少侠?”镜庄主对小唐的现身明显感到不可置信,或许他实在想不出东岳庙的事怎会牵扯到远在西川的唐门中人。今天或许太多不在他预料中的意外,令这位威名赫赫的武林宗师措手不及。
“呵呵,我可不管你们东岳庙西岳庙的事,”花晓残眼见形势愈发不对,冷笑道,“你们武林正道的事你们自己慢慢解决,我可没时间陪你们耗着,她,今日我势必要带走。”
镜庄主此刻可谓月复背受敌,李小念唐楚庭一旦公布东岳庙真相,他便威信尽毁;而花晓残若带走小美人妖怪,他也必会颜面扫地。
我见势便笑着问小美人妖怪:“你愿意同他走吗?”。我指着花晓残,“他说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可愿去?”
小美人妖怪看看我,又看看花晓残,冰消雪融般璀璨一笑,“未央,你同我一起跟他走,好不好?”
“可是他们不会愿意的,他们还要看咱们的热闹呢。”我用眼睛瞟瞟底下众人和镜庄主,“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你真的愿意同我走?”花晓残一瞬间就莫名颤了音,我估模着莫非是因为他以为这是小妖怪同他的告白?我心里笑他单纯,居然会因为一个只有十二三的女娃同他说愿意随他走而激动莫名,着实不像个万花丛中过的婬贼气质。
小美人妖怪并未理会他,却看着台下一干看热闹的脸同我吟吟笑道:“飞华山的凶兽虽不多,鸟儿却是不少的。”旁人尚未明白其中真意便已然听闻笛音,正是小美人妖怪所奏。她立止横笛于口,仙音袅袅,绕耳不绝,看着别有一番风姿,飘渺如谪仙。
人人皆听得呆了也看得呆了,一时间所有喧嚣绝尘,偌大天镜庄除却仙音再无杂嘈。只镜庄主闻声色变,直道不妙。
我心下赞赏小美人妖怪的急智,因为远远见飞华山里所有飞禽扑翅而来,黑压压如乌云般遮了日头,天光不见。
所有人哪见过这般阵仗,一时全全乱了心神,有人甚至大喊“天现异象”,我心道,确是异象,是他们刚刚还喊打喊杀那个只有十二三的女娃做出的异象。
趁着大乱,花晓残顺理成章地掳了小美人妖怪便飞身庄外,我一边感叹居然有人连这奇景都不驻足观赏,一边也纵身随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