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摔下阿鹰,想也没想,几乎是凭着本能纵身就跟着也从窗口跳了出去,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後果,我冲动的个性怎么总是改不了?耳边听到雅葛斯的惊呼之声,感觉到他似乎抓了我的衣服一下,只听嘶地一声,衣服被撕烂了。我无瑕去理会,一心只想着救下阿鹰,伸手在空中抓住了阿鹰的襁褓,牢牢抱住,只听得扑的一声,我重重地跌在了台阶之上,顺着台阶滚了下去,我手里仍然牢牢地抱着那不停哭泣的阿鹰。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小月复一阵剧痛,天旋地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堕,一股热热的液体从我身下流出,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啊!……”一头栽倒,半昏半醒之间,我的最後一个感觉是雅葛斯抱起了我和阿鹰,眼前的最後一个画面就是雅葛斯惨白和满脸惊惶的脸……
我好象落进了炉火中,浑身都是汗水,我觉得自己在发抖,又觉得是在生孩子,仿佛有很多人围着我,迷糊中我还记得我大叫了一声:“不,不,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恢复了意识,我觉得浑身都没有一点儿力气,我睁开眼,雅葛斯守在我的身边,轻轻舒了一口气,道:“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你知道吗?你昏迷了三天了。我一直守着你!”
我感觉到身体好象有些不对,心里一惊,忙问:“我的孩子呢?”
巴滋医生在一旁说:“王后,小王子……没有了……”
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巴滋医生说:“王后别难过,小王子已经死了……”
我张大了口,半晌发不出声音来。我失去了我的儿子?真的吗?真的吗?我盼望了七年的儿子?我保护了卡伦奇的儿子,却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如果这一次依然是个女孩,因为我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就算失去,我大概也能够经受得住打击,可是,巴滋医生亲口告诉我,那是一个男孩!雅葛斯和我都热切盼望的小王子!
雅葛斯道:“凤仪……凤仪,你别这样!以後我们会再有儿子的!”一边紧紧地把我抱入怀中。
突然之间,我听到有人在惨叫,那声音,不象是人的声音,倒象是一只垂死的饿狼发出的声音。啊,原来是我自己在惨叫,“我可怜的儿子啊!”我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都在出血,母亲失去儿子,而且还是千盼万盼,寄予了全部希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儿子,血脉相连,骨肉至亲,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痛苦可以超越!想不到我的儿子连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也没有,就失去了生命!都是我不好!
雅葛斯一把把我抱在怀里,道:“凤仪,别难过,别难过。都怪我,都怪我!你哭吧,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哭不出,我也很想哭的,可是我所有血泪都流到了我的肺腑之中,再也流不出来了。我脑子里空空的,机械地笑了:“雅葛斯,阿鹰呢?他没死吧!”
雅葛斯道:“我把他交给伊雯看着了。你放心,他没事。我不杀他,我不杀他!我绝不杀他!我好好养着他。”
我挥手推开他,叫道:“雅葛斯,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要杀别人的儿子,反而赔上了自己的儿子,报应,报应得好!这是上天给你的报应!哈哈!你滚!”
雅葛斯放下我,退後两步,双手紧握,直勾勾地看着我,脸色由惨白渐渐变得发红,他朝我吼道:“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是你自己摔死了自己的儿子,你还怪我?”
我叫道:“如果不是你这么残忍,连一个无辜的婴儿也要害死,怎么会有这些事?我怎么知道会害死孩子?我没你那么聪明,样样都事先能知道!这都怪你!”
雅葛斯吼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倒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地来责怪我?你太过份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经过大脑,只凭嘴里的本能在说,反正什么话能伤他我就说什么话了,丧子之痛已经让我失去了一切理智:“我是过份,你自认为自己聪明过人,无所不知,却一二再地给别人养儿子,你去养他们好了,你就养不成自己的儿子!你活该!”
雅葛斯大怒,伸手扼住我的喉咙,骂道:“好,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你!你!枉我三天三夜寸步不离地陪着你!你!你是应该受点惩罚!”他转过身,对身边的侍卫说:“传我的命令,王后有病,立后大典暂时,”他突然停了一下,又道:“暂时延後!宫里所有的大小事务,交给玉伊处理,王后不需要再过问,宫中诸妃每月两次朝见王后的礼节也取消!”他回过头来,道:“我是宠你宠过头了!你应该接受点教训!”说完一转身,离开了房间,只听得他的脚步声重重地踩在楼梯上的声音……
那声音就象铁锤一样,一声声地击在我的心脏上,我的心痛得仿佛要裂开了一样,雅葛斯,雅葛斯,我现在很痛苦,很伤心,我需要你在我的身边,就算我说错了话,你就不能够体谅体谅吗?你反而要惩罚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巴滋医生道:“王后陛下,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啊!”
他也来责备我?我顿时无名火起,刚才的一丝悔恨都抛得无影无踪,我需要发泄!我叫道:“难道不是吗?都是他惹出来的,都是他……”没有人再来接口,波利科站在一旁,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我不要你怜悯,我不要!我浑身无力,再也没有力气去呼唤叫嚷,我软软地躺在床上,看着我亲手为儿子缝制的小襁褓,眼泪又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我的第一个女儿出生前,我根本不会做针线,冬儿出生前,我心绪不宁,也没有做,这是我第一次为孩子做襁褓,却不能用上……我可怜的儿子啊!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我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如果想到了,我一定不会的会犯那么多错误,我开始就应该把阿鹰让人抱走,这样就不会出现这种不幸了,可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无辜的婴儿,你的堂兄被你的父亲扔下楼,我能够不救吗?我错就错在没有能够阻止这件事,可是依你父亲雅葛斯的性格,他会听我的吗?孩子,我的孩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我的脑子里全是孩子血淋淋的小身体,我不由自主地又是一声惨叫,身边的人全围上来,波利科伸手相扶,我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尾巴的小猫一样,凭着本能扑进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现在,我需要一个坚实的身体作我的依靠,我需要有人来温暖我,需要有人来分担我的痛苦!波利科没有推开我,紧紧地抱我抱住。雅葛斯,你走了,你要惩罚我那你就惩罚好了,波利科,你不要走,如果周围有人要告诉你就告诉你好了,我不在乎!
波利科身上也有一种气息,那种气息和雅葛斯完全不同,如果雅葛斯象一座山,象一株松柏,他身上的气息就是山间的云雾,松柏的沁香,虽然飘逸,虽然空灵,但总是显得那么飘渺,那么不可捉模,而波利科身上的气息却象是草原泥土的芳香,泊泊然,绵绵然,漫漫地浸入我的身体,就象大地的气息,抓得住,靠得着,让我为之宁静,为之平和……我从来没有跟波利科这么亲近的,依靠在他的怀里,我那将要碎裂的身体好象没有那么痛了,我那冰冷心似乎也渐渐地平静温暖了些,我沉沉地在他怀里睡着了,就好像我从前在雅葛斯怀里?不是,不是雅葛斯的怀中那种感觉,而是象睡在妈妈怀里的感觉,那么温暖,那么可靠,那么温馨,那么甜美……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之中,好象天色已经暗了,我抬起头,只见窗外一轮明月。巴滋医生为我端来药汤,要我吃药,波利科放开了我,把药汤端给了我,我伸手推开,我不想吃任何东西。刚才我在波利科怀里睡了很久?嗯,我在他怀里睡了?真的吗?我正想去想想,可是我的脑袋又开始痛了,我使劲摇了摇头。雅葛斯呢?他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召唤巴滋医生:“巴滋医生,陛下让你快去看看,诺威斯怕是不行了!”我这才想起,诺威斯中了巨毒,我忙说:“巴滋医生,你快去看看诺威斯,我不要紧!”巴滋医生匆匆向我行了礼,转身走了。
我问波利科:“诺威斯怎么样了?卡伦奇呢?”
波利科道:“诺威斯吃了药之後,病情一度平稳,谁想今天会突然危重?陛下这几天来一直没有离开的你一步,始终守在房门外。在陛下心中,你和诺威斯的地位应该是最重的,没有想到你和诺威斯连续出事,这对陛下的打击只怕不轻……卡伦奇,我不知道卡伦奇在哪里,这件事跟他有关吗?”。我这才想起,雅葛斯抓到卡伦奇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于是我改口问:“波利科,被告雅葛斯抓到的那群刺客怎么样了?”波利科道:“那些人都被陛下关了起来。”我说:“没有杀人吧?”
波利科道:“没有听说。”我刚刚舒了口气,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纷乱之声,还夹杂着一阵哭声,侍卫来报:“诺威斯死了!”我又是吃惊又是难过,诺威斯是我最先认识的几个蒂山人之一,他一直对我尊重有礼,一直爱护照顾着我,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想起他对我的好,我不由地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哭了一阵,我想,诺威斯是雅葛斯的乳兄,最知心最亲近的朋友,又是为救雅葛斯受伤死的,雅葛斯失去儿子又失去好友,这打击只怕不轻,他会不会经受不起?雅葛斯对我处分我本来就不在乎,我原就不想见那些女人,也对管理後宫没多大兴致,何况他把後宫交给玉伊管,依玉伊温柔敦厚的性子,也不会刻苦别人的。至于立后大典延後的事,以我的身体状况,不延後也得延後,其实仔细想想也算不得什么惩罚,现在我好像暂时忘记了失子之痛,全心全意地想着他了。难怪人家说,女人天生就更经受得住痛苦。
我对霜奴说:“你快去看看陛下,对他说,请他不要太伤心。我很快去看他。”
冰奴说:“凤姐姐,让我去吧。”她去?雅葛斯说过这女人不太可靠,可是她主动请求,我若拒绝太伤她的面子了,这些小事,她去也行,于是我说:“那你去吧。你跟陛下说,不要太伤心,只要我能下床,我就去看他,陪着他。”
冰奴转身走了,波利科微笑摇头道:“凤仪啊凤仪,你啊,老脾气改不了,一发起脾气来说话就不知轻重,脾气发完了,又好了。当年,四……”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口。我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心痛我的孩子……对了,乌云珠和冬儿呢?她们姐妹怎么样了?”
波利科道:“两位公主好好的。由萨宾丽丝看管着,你放心。”
过了一会儿,冰奴回来了,我忙问:“陛下怎么说?”
冰奴说:“陛下说,谢谢王后关心。王后还是安心养病好了,就不用去看他了。”
我心里一凉:“他还在生我的气,他真的不想见我?”我转念一想:“冰奴会不会说谎?干脆我叫霜奴再去问问。当着冰奴的面再派人去只怕伤她自尊,等会儿调开冰奴再派霜奴去。”又过了一阵,女仆送上晚餐,我让冰奴双成等人先去吃,把霜奴叫过,让她再去看看雅葛斯。波利科和其他的侍卫到另一个房间去用餐了,另外向位侍女在一旁陪着我。我现在觉得饿得要命,虽然我的心依旧在隐隐作痛,我的心神也一直不宁,还是吃了一点饭菜。刚吃完一碗饭,霜奴回来了,我问她:“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霜奴低着头,轻声说:“陛下守在诺威斯的尸体前,不吃不喝,连动也不动,我把王后的问候跟他说了几遍,他才说,他现在很难过,王后你安心养病就是,他不想见任何人!”
他真的在怨恨我,我趴在床上,把头用被子裹住,让眼泪尽情地流……好吧,你不原谅我就算了!我也不会求你原谅!
躺在床上休养,萨宾丽丝把两个女儿抱来让我看,她们姐妹俩都长得活泼健壮,我不由得又想起我失去的儿子,暗暗流泪。雅葛斯怎么样了,他也不来看我,就算我说错了话,过了这么多天也应该忘记了,他不来看我我也不去看他!波利科倒是天天都陪在我身边,他是我的侍卫,陪伴在一边也是自然而然的。我想起那天我扑在他怀里睡觉的事,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雅葛斯要是知道,准生气,管他呢,我问心无愧!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溜了,我的感情不走私也得走私!阿伊娜和伊雯也都天天来看我,她们带来了托弗斯和齐力克对我的祝福,他们都希望我早日康复,还送了一些药物和食品来,嘿,人人都关心我,就你不关心我!我偷偷地问伊雯阿鹰怎么样了,伊雯说阿鹰很好,陛下让她把阿鹰视如己出,好生养大。看来雅葛斯真的不会再杀阿鹰了,我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要是他一怒之下,杀了阿鹰,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岂不白费了?我心底又埋怨卡伦奇,他聪明过人,但被仇恨蒙住了心扉,不顾一切地要杀雅葛斯,如果他从此躲起来,怎么又会发生这许多事?雅葛斯现在暂时没杀他,但杀他是迟早的事,这下我是再也阻止不了了。雅葛斯,你的心肠终究还是太狠了!
有时候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想法有些过份,我对别人都宽容,对他是不是太刻薄了,要求太高,也许我应该站在他的角度去想想,如果卡伦奇处在他的位置上,卡伦奇也是不会饶他的。而他确实对我挺好的,他不是在我身边守了三天吗?依他的性子来说已经很难得了,怎么能说不关心我?看到女儿不由得欣慰,想起儿子又心痛无比。唉!其实雅葛斯没说错,我们俩以後还可以再生一个,失去的已经失去,还是想想将来吧。原来很想问问雅葛斯现在的情形,可是我恨不下这口气,不问就不问!反正你好好的!现在的病人是我!你生病的时候,我跑前跑後,殷勤照料,我生病的时候,你连派个人来看看都不,过了这么久,也没消气,你对我和别的女人一样无情!就这么里面埋怨时而自责,整天卧床休息,心里越来越烦闷,越来越焦躁,最後怒火终于盖过了一切:你是不是想要我病死才舒服!
如此过了十来天,我渐渐地恢复了些力气,我的身体素质一向都好,这么多年来就没生过什么病,巴滋医生说我的身体其实比雅葛斯健康多了。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七了,天气还未转凉,依然是热气袭人,窗外阳光明媚,闷在房间里,很不舒服。巴滋医生还要我继续休息呢!看看波利科和巴滋医生都不在,没人管我,我是个坐不住的人,于是我命令周围侍候我的仆妇都退下,穿好衣服,就在房间里蹓跶蹓跶。
我小心地把窗子推开,猛然发现巴滋医生和波利科就站在离窗不远的地方正在谈话,吓得我赶快把窗子关好,心想:他们在说什么?好奇心起,又把窗子推开一道缝,侧着耳朵去听。
只听波利科道:“陛下这些日子来也不来看看王后,我看得出,王后很後悔那天的话,很想见他。”
巴滋医生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忙于诺威斯的後事……陛下从来没有把诺威斯看成是下人,而是看作最好的朋友唉,诺威斯死後,陛下一连几天不吃不喝,一直在他的尸体边流泪,要不是我们竭力劝说,到现在恐怕他还不肯给诺威斯下葬……”
波利科道:“哼,现在天气这么热,尸体多放几天会放臭的!不下葬怎么行?陛下只想着好朋友,就没有想到妻子吗?王后这次流产,身心都受到很大的伤害,他们在一起还可以互相安慰。其实,以後他们还可以再有一个儿子。”
巴滋医生轻轻道:“王后这次流产,身体受到很大的损伤,有可能……”
波利科道:“有可能怎样?”
巴滋医生道:“但愿我的诊断是错的,王后的身体素质在我这辈子诊断过的女人当中是数一数二的。”
波利科道:“王后的身体素质很好,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这跟你的诊断有什么关系?”
巴滋医生道:“所以我说,我希望我的诊断是错的。王后陛下她很可能再也不能生育……”我听到这里,宛如五雷轰顶,差点跌倒!我急忙扶住了窗台。这是真的吗?
只听波利科叫道:“不可能!你的诊断一定是错误的!陛下知道吗?”。
巴滋医生道:“我跟陛下说过,让他安慰王后!”
波利科骂道:“哦,我知道了,他心里有愧!他不敢再见凤仪!他怕没儿子是不是?我是内务总管,我知道他这几天在干什么,难怪这几天他跟宫里的女人们鬼混在一起!想借这些女人的肚子替他养个崽!”
巴滋医生道:“你小声点!我说过我不敢说我的诊断就一定是对的!王后是六宫之主,谁养了王子都是王后的儿子!何况陛下的身体……”
波利科道:“住嘴!你在胡说!巴滋医生,我一向敬重你,你说话要负责好不好!”
巴滋医生道:“我没有乱说,我一直都不敢肯定!”
波利科道:“那你跟陛下说什么意思?”
巴滋医生突然抬起头,昂然道:“我是蒂山的老臣子!我有义务忠于蒂山王室,陛下至今无子,这对国家,对陛下都不利!王后无出,陛下当然应该对其余的宫妃博施雨露,以求诞生王子!陛下的身体状况也再耽误不起!”
波利科一把抓住巴滋医生的脖子:“你……你……”
巴滋医生道:“我会好好照料王后的,我也希望王后能够恢复健康,再育王子!”我听到这里,再也支持不住,不由得惨叫一声:“天哪!”握住窗台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我一下倒在地上,脑袋重重地叩在桌沿上!
当我醒来的时候,阳光从东边的窗户透了进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波利科关切的目光!我突然一阵恍惚,象梦游一样……很多年以前,在蒂山王宫之中,我因为孟茜琪丝的伤害昏迷,当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另外一男人的关切的目光,是我一直都想牢牢抓住的一个男人的目光,但是现在他在哪儿?当年关怀着我的波利科却直到现在还一如既往地在关怀着我!他是一国之主,是国王,帝王情义如流水,古书里说过一遍又一遍,枉自我看了这么多的古书,却还幼稚地相信雅葛斯会是例外!他在我最需要他,最想依靠在他怀中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我成了一个病女人,连做母亲的资格都被剥夺了,这大概是上天对我有眼无珠的惩罚!他连派人问候一句都没有,在雅葛斯眼中,我肯定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我死了对他是种解月兑吧。不,不会的,他怎么会对我这样无情?我拼命想否定这个念头,脑子里时而怨恨,时而牵挂,时而想起雅葛斯,时而想起女儿和儿子,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模糊,就好像走进了满天大雾之中,再也寻不到出来的方向……突然之间,传来了一个声音,在声声呼唤我的名字,那声音是如此的温情,如此的清晰,我就好像一个快被溺死的人突然抓到一根稻草一样,急切地向那个声音奔去……
这是幻觉吧,这一定是!我使劲摇了摇头,尽量使自己的脑子结束混乱状态,我睁大眼睛向四面看去,只波利科道:“王后,您还是吃点儿东西吧!”说完替上一晚药粥,我接过药粥,闻到那诱人的香气,不由得谗唾欲滴,我这才觉得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我一口气喝完了大半碗粥,只觉胃里有一股热气升起,感觉舒服多了,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了。既然事已如此,再痛苦有什么用?还不如面对现实,想着怎么面对再说吧。
波利科微笑着看着我吃完粥,伸手接过空碗,交给守在身边的仆人,我说:“你一直在陪着我?谢谢你!”。波利科微笑道:“你终于平静下来了。昨天真把我们吓坏了!你看看你的样子。”
我往镜中一看,这才发现我的额头被包了一块布,造型很象云南土著。我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道:“我的头被叩伤了是吗?”。波利科道:“只是出了一点血,皮外伤,不要紧。倒是你的身体需要将养很长一段时间。”
我说:“巴滋医生呢,我想问他一些事。”
波利科道:“巴滋医生?姗妮儿把他召去了,这女人已经怀孕八个多月,她请求雅葛斯把巴滋医生调去照料她。”
我说:“倒也是,我已经是个没用的女人了,雅葛斯还是先照看着这个孩子才对。”
波利科冷笑道:“姗妮儿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宫里头很多人都明白,宫里的事人多眼杂,包括陛下自己也做不到无人知晓,何况她区区一个侧妃?鬼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哼!以雅葛斯的精明,我就不相信能够瞒过他。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他竟然忍得下去!你知道,我是内务总管,我看过一些特殊文件,也看过御医们给你和姗妮儿做的脉案,所以我明白一些问题,”他压低声音道:“姗妮儿的孩子,十有八九不是雅葛斯的!雅葛斯不可能真心爱这个孩子,他和姗妮儿这么做,是为了气你。”
我笑了:“你不要做出一付神秘样,雅葛斯和我都知道,卡伦奇也知道,我也不觉得有多生气的。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波利科,我的儿子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波利科道:“在王陵区。葬礼用的是成年王子的礼节,不是幼殇王子的礼节。可是王后您的身体尚未复原,现在还是不要离开宫中才好,何况外面正在闹瘟疫,很多人都感染了瘟疫,万一您被感染了,那可怎么办?等您的身体恢复了,再去也不迟。”
我说:“外面在闹瘟疫?”
波利科道:“是啊。发烧出痘,死了很多人。”
我说:“我的菘蓝可以采收了,制作成板蓝根,有退烧解毒的作用。你让我的仆人人先把菘蓝收了,过两天我去指点他们制作板蓝根。”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乌云珠的声音:“妈妈,我可以来看你吗?”。接着又听到冬儿的声音:“妈妈!妈妈!”听到两个女儿的声音,我忙说:“快进来,妈妈也想见你们!”萨宾丽丝抱着冬儿,牵着乌云珠推门而入,乌云珠扑到床边,用小手抓紧我的手,道:“妈妈,我好想你!父王说您病了,需要休息,不让我打扰你!”
我抚模着她的头发,道:“妈妈希望你和妹妹在我身边,一直都在我身边。你的弟弟已经不在了,妈妈好心痛。有你和妹妹在身边,我会好受些。”萨宾丽丝把冬儿放在床边,冬儿立即扑到我的怀里……
当天晚上,我躲开众人,独自在屋後面的空地上,把我亲手给儿子缝制的一件小襁褓烧掉了……孩子,你在那边冷吗?这件衣服可以给御御寒……
我的板蓝根制作好之後,我让宫中的人把这些药材分发给外面得得了瘟疫的那些人,只是我不知道他们的症状到底是什么,他们得的又是哪种瘟疫,我希望我的板蓝根会有效果。波利科说,朝中有一些大臣和士兵们都染上瘟疫,死了不少人,雅葛斯下令封锁了宫里宫外,暂时内宫中的人还平安无事。
又过了一些日子,我的身体已经大致康复,我在镜中看到我自己已经瘦了一大圈,如果一个多月前我还显得有些发胖,现在却是哀骨毁立,一米六三的身高,称称重量,九十斤都还不到,这还用得着再减肥吗?自动恢复旧日身材了,甚至还犹有过之,从前我最瘦的时候都比现在有肉。
我没有了儿子,可还有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是我最大的牵挂,是我的最爱!有她们姐妹,雅葛斯有没有情我都可以放下。谁知命运似乎还嫌对我的打击不够,十月中旬,我的两个女儿,身处深宫中的女儿竟然也莫名其妙地染上了瘟疫,发起了高烧,巴滋医生检查後说,她们姐妹得的是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