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花白寧,衛磐看到這樣的場景也是疑惑連連。
「去太守府。」衛磐下令,眾人趕往了上黨太守府。
衛磐將太守府圍住,選了十幾人跟隨,與花白寧皇甫陽一同進入正廳,正廳殘破不堪,塵土飛揚,直接廳中央隱約感覺站著一人。
「您終于來了,衛伯父。」陰影中那人轉過身,隱隱感覺到了那人眼中的寒光。
衛磐氣定神閑︰「你為何在此?宗璽。」
袁宗璽在這里?花白寧頭頂如炸雷一般,身體止不住地抖了起來。皇甫陽好像有感應一般,更加靠近了花白寧,花白寧感受到了皇甫陽,心里又稍稍平靜了一些。
「呵呵呵。」袁宗璽從陰影中走出,笑聲中帶著疲憊,感覺像是剛經歷過一場大戰一般︰「這句話,佷兒還想問問您老呢。」看著走上前的袁宗璽,後面的侍從按住了劍,隨時都準備出鞘,衛磐倒是不慌不忙,就那麼靜靜地看著袁宗璽。
走到面前,袁宗璽伸出左手,左手緊緊攥著拳頭手背沖上,中指掛了一根帶子。
袁宗璽突然松開了左手,一枚令牌懸在空中。
中山王府令。
這……!!!
花白寧下意識模了口袋,最後那幾天由于銀兩花光了,每天都是為了吃點東西絞盡腦汁,早就忘了令牌的存在了。
果然沒有。
什麼時候啊?根本就沒意識到,而且為什麼會在他的手里。
袁宗璽注意到了花白寧的慌張,但並沒有做出表情,而是又看向衛磐︰「這,是從亂軍手中得到的。」
「亂軍?」衛磐眯起了眼,目光深邃了起來。
袁宗璽再次抓住了那塊帶著血跡的令牌,回身指了一下遠處靠在牆角的尸體︰「就是他。」
是彭轍。只見他的臉還比較完整,身體卻已經被砍得不像樣子,從猙獰的表情上看,身上很多傷口是他在死前承受的。
花白寧捂住了嘴,努力忍住想要吐的感覺,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尸體,但是這次的慘狀讓她無論如何也承受不了。
等等?為何彭轍身上有我的令牌,或者這不是我的令牌,畢竟中山王府令應該規格都是一樣的,可就算這個不是我的,我的那塊又去哪了?
衛磐並沒有想接袁宗璽的茬︰「劉守勃呢?」確實,想要理清這些事得先找到這里的地方官。
「我也在找他。」袁宗璽厭惡地看著彭轍的尸體,他好像也有些接受不了彭轍的死相,把頭扭了過來︰「佷兒這次前來就是想問一下,伯父是打算如何解決?上報朝廷還是……?」
衛磐盯著袁宗璽,慢慢抬腳走近了袁宗璽,袁宗璽沒有退卻,迎上了衛磐的目光。
「家父可好?」衛磐只是簡單的問候,卻讓人感覺這里的每個字都藏著十把鋼刀一般。
袁宗璽不慌不忙,抬手行禮︰「家父安好,伯父勿念。」
「嗯。」衛磐點了點頭
,拍了拍袁宗璽的肩膀︰「宗璽啊,我們這一輩都老了,以後這大齊的江山還是要靠你們這幫年輕人的,記住,忠,孝,節,義。」最後這幾個字被衛磐咬得很緊,袁宗璽松弛的表情也不復存在。
「上報朝廷,即刻發報。」衛磐下達了讓袁宗璽吃驚的命令。
「伯父……」袁宗璽剛欲說話,被衛磐攔下,衛磐拉住袁宗璽︰「走,這里的事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我們爺倆去喝一杯。」
不止袁宗璽,花白寧在一旁也是一愣一愣的︰「那個,伯伯,君棠……」
「誒呀。」衛磐一拍自己腦門︰「把要緊事忘了,瞧我這老糊涂。」說罷加重了拉著袁宗璽的手,竟然讓年輕力壯的袁宗璽都吃痛︰「宗璽啊,你可看到我那犬子了?」衛磐笑容依舊在臉上,可袁宗璽汗已經下來了。
「伯……伯父,佷兒不知啊,而且我听說,這次,就是君棠他…啊……」衛磐的手再度加重了,袁宗璽哀嚎了一聲︰「伯父,佷兒真的沒見到君棠。」
衛磐微笑著一直直視袁宗璽,好久,衛磐點了點頭︰「好,好,傳我的令,搜。」
「是。」侍從退下,衛磐拉著袁宗璽出了門,留下了花白寧和皇甫陽。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
「你再說一遍。」
「……回陛下,潞州,潞州太守劉守勃失蹤,據報是上黨都尉彭轍率領手下士兵發動兵變,上黨城損失慘重,後被濟國侯之子袁宗璽平定,斬殺了彭轍,並且…在彭轍身上發現了,中山王府的令牌。」刑部侍郎再一次稟報了事件。
太宗被這一股腦的事件弄得有些混亂︰「袁侯。」
「臣在。」袁敬先上前一步,鎮定自若,鞠躬行禮。
「卿之子為何在上黨?」太宗需要一點一點去捋,其中這袁宗璽的位置就是太宗的疑惑點。
袁敬先再行禮︰「陛下欲興北伐之軍,其中一路必然要走寧武長城,出雁門,而太行山又險。兵家言︰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所以臣想要在晉地鋪設糧道,以應不時之需,于是臣命犬子宗璽前去,不想遇到此事,犬子性情乖劣,做事魯莽,罪人本應伏法,卻被他所殺,臣告罪。」
太宗擺了擺手︰「袁侯言重了,袁侯之子做得對,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對待叛賊就應該施以重典。」于是又轉向了刑部侍郎︰「此事,皇叔可知情?」
「此事…」刑部侍郎露出了一絲奇怪的表情︰「此事就是中山王啟奏的。」
「哦?」太宗倒是吃了一驚︰「是皇叔自己稟報上來的?」
「是。」
太宗望向了侍立于另一側的丞相章崇︰「章愛卿,你怎麼看?」
「回陛下。」章崇邁步出列,向太宗行了臣禮︰「依微臣看來,此事斷斷不只是眼前所見這麼簡單,不只是中山王,還是袁侯爺的愛子,恐怕,都與此事有著莫大的干系。」
「哦?」袁敬先的聲音甚是不悅,斜眼看著章崇︰「章丞相此言何意啊?莫不是剿滅亂賊,為君分憂,也成了罪過了?」
章崇又拜了一下袁敬先,臉上露出客氣的笑意︰「不敢不敢,袁侯爺高居軍侯之位,自然是與君分憂與君共計的大功臣,又所謂將門無犬子,令郎也必然是有作為有擔當。不過,如今潞州確實是發生了這麼一樁事,而且朝廷命官一死一失蹤,所以,這所有與此案相關的人,自然都是要查上一查,萬一這真有個子午卯酉卻被我們錯過了,懸案變成了冤案,我大齊也落得個壞名聲,微臣這麼做,也是希望不損我皇威浩蕩啊。」說完章崇又拜向了太宗。
「陛下,臣听明白了,章丞相這是話里有話啊,是說我那犬子不該替陛下平叛,就應該讓那幫賊人打到京,打上這天啟殿,然後由章丞相親自拿著你手上的玉把他們擊退,才算得上是,不損,皇威浩蕩,是不是啊?」袁敬先瞪著章崇,雖然袁敬先面不改色,但是每個字都是咬緊牙關說出來的。
章崇並未被袁敬先的氣勢壓倒,回敬道︰「袁侯爺息怒,微臣只是認為,這太行山路綿延千里,令郎出現在潞州的時機真是恰到好處,而且這都尉彭轍,確實是死在令郎之手,微臣從未給令郎扣過罪人的帽子。不過,就算是證人,難道不應該審上一審嗎?」
「章崇。」袁敬先按捺不住了怒火,舉起手中玉指向章崇︰「這朝堂之上,誰人不知你與中山王關系親密,听說近日你還親自登門求親,誰人不知丞相府中的大美人章嬋娥啊,那可是連陛下……」
「夠了。」
太難看了。
袁敬先這麼做,太難看了。
听到了太宗發話,兩人趕忙行禮噤聲。
太宗捏了捏上鼻梁,搖了搖頭︰「此事依章丞相之言,讓袁宗璽配合調查,朕一時半會不會北伐,讓袁宗璽安心提供線索,不得有誤,一個月內,朕要知道真相。」說完太宗站起身來,看了看還在行禮的袁敬先︰「退朝。」
「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回到寢宮,太宗對此事也感到愈發頭痛,嘆息連連。
「陛下,憂從何來啊?」一個聲音突然傳到了太宗耳朵里。
「誰?」太宗沒有抬頭,也沒有注意听聲音。
「臣商文宮,拜見陛下。」
「朕當是誰啊,原來是國丈啊。」
商文宮又拜了拜太宗,笑道︰「陛下就不要叫臣國丈了,臣還未到四十,這麼一叫,跟耄耋老人一般。」
「但令嬡如玉確實是朕的皇妃啊,禮數總不可廢吧。」太宗的表情倒是有些為難,確實啊,現在好多大權之位都坐著年紀輕輕的人,包括自己。
商文宮呵呵一笑︰「那,陛下怎麼順耳怎麼叫就好了。」
「國丈來這里,不是為了跟朕尋開心來的吧。」太宗沒有心情開玩笑,也沒有心情笑。
「臣,來為陛下分憂。」
「分憂分憂,你們都為朕分憂,朕是越分越憂。」太宗揉著太陽穴發著牢騷︰「莫不是龍隱閣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