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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萬般無奈唯妥協

慎淑妃聞言,起身鄭重道,「臣妾惶恐,娘娘您如此照拂臣妾一家與兒,臣妾自是只有感激的份兒。只要娘娘您吩咐,臣妾定替娘娘鞠躬盡瘁。」

「快些坐下,你的心意本宮自然知道。」皇後溫和地笑著,接著便吩咐雨墨將那副畫交給了慎淑妃,「本宮要你做的,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需你將這幅畫交給正在邊疆值守的令弟,讓他想法子令大狄王室中人見到這幅畫即可。」

皇後此言一出,慎淑妃心下實感疑惑,她隨即便展開了雨墨遞給她的那幅畫卷。這不看倒還好,現下一看卻是驚愕萬分。

只見畫中的女子桃羞杏讓,舞姿翩然若仙,實乃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令人一眼便沉淪其中,難以忘懷。

「這不是洛修儀嗎?」慎淑妃驀地抬眸望向皇後,眼中滿是不解,「娘娘,您這是……」

皇後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撇了撇浮著的茶沫,「你只需將此畫交給令弟,向他傳達清楚我的旨意即可,其余的,就不勞淑妃妹妹你費心了。」

慎淑妃能在宮中屹立多年不倒,除了她向來左右逢源、會做人之外,更緊要的,是她看事透徹、心如明鏡。

慎淑妃雙眼死死盯著畫卷,她雖沉默不語,可這腦子卻是轉得飛快。畫卷……美人……大狄王室……她低眸思忖著,忽然,她猛地記起了前些日子听聞的那則消息,腦海中靈光一閃。和親?難不成皇後想讓柳沅芷去和親?果然,柳沅芷的得寵還是讓皇後忌憚了。先前已然有了宇文氏的前車之鑒,皇後是萬萬容不得宮里再出一個妍淑妃的。

此次大狄和親,無疑是給皇後提供了一個可遇不可求的好機會!若是大狄皇帝見了柳沅芷的畫像,主動要求讓她成為和親人選,那可就怪不得任何人了。皇後此舉,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柳沅芷這個潛在的危機送走。

縱然到時出了事,那也是慎淑妃他們家做的,和皇後可是扯不上一點干系!真是好謀略!好心計!思及此處,慎淑妃的心里不禁泛起了隱隱的涼意,她那攥著畫卷的手心也不知不覺地沁出了些許冷汗來。

皇後見慎淑妃久久未言,便有些微微地蹙眉。她呷了一口茶,側目問道,「慎淑妃,你可是不願幫本宮這個小忙?」

慎淑妃現在可謂是騎虎難下,她臉上的神色都不免顯得僵硬起來,那怪異的模樣就宛如一尊做壞了的石雕像,「娘娘,這……臣妾……」

「本宮知道你向來與洛修儀交好。」皇後的唇邊彎起了一抹冷淡又玩味的笑意,「只是你別忘了,究竟是誰替兒尋了個好師傅,又是誰給你弟弟謀了這門好差事。」

慎淑妃如坐針氈。明明是大熱天的,她卻覺著這背後總有一陣一陣的涼意升騰。那涼意如同一條冰冷又黏糊的毒蛇,正吐著鮮紅的信子,慢慢攀過她的脖頸,直往頭頂上躥。

皇後眉頭一挑,又不以為意地敘道,「哦,對了,本宮依稀記得你那弟弟手上好像還有條人命在的。」她說著,垂下了略顯凌厲的鳳眸,幽幽嘆道,「哎,如花似玉的年紀,卻偏偏遇上個游手好閑的紈褲子弟,真真是可憐了那個良家女子了。」

慎淑妃聞言,身子不由地猛地一顫。她惘惘跪下,就如同那任秋風吹打蹂躪的霜葉,「皇後娘娘……」她萬般惶恐地喚了一聲,心頭也惴惴不安起來。她明白,皇後這是在以她弟弟的性命相威脅啊!

慎淑妃的這個弟弟,是她那雙父母老來所得。所以自打他一生下來,便就金尊玉貴地養著,寵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因著雙親過于溺愛,即使犯了錯,也從不多加苛責,長久以往,竟將這個兒子慣得不知天高地厚。

慎淑妃心中深以為不妥,也勸說過自己的雙親好幾次,卻反倒踫了一鼻子灰。慎淑妃原以為她的弟弟長大了會稍微懂事長進些,不曾想卻反而愈演愈烈。平時在家任意妄為便罷了,出門在外亦不知收斂。張狂霸道慣了,終是釀成了大禍。

這鬧出了人命可是要坐牢治罪的,指不定還要殺頭呢!慎淑妃父親日日唉聲嘆氣,母親日日以淚洗面,還怪慎淑妃狠心涼薄,不肯出手幫幫自己的弟弟。慎淑妃心有不忍,又扛不住雙親的哭訴,便只好硬著頭皮去求皇後。

皇後娘家勢大,父親又是大越朝的尚書令,有鄭家出面,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即擺平了。可也因此,慎淑妃便欠了皇後一個天大的人情。

捫心自問,慎淑妃不願去對付與之交好的柳沅芷,可是她的弟弟亦是她那雙老父母的命啊!

皇後手里攥著這個把柄,如今又舊事重提,這分明就是在逼迫她慎淑妃,逼得她無路可走。

慎淑妃只覺如針芒在背,皇後的話語如同蠶絲一般,一股股纏繞在她的心上,絞得那樣緊,勒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皇後倒也不催促,只是睨了一眼下首戰栗的慎淑妃。

晚風從郁郁青山之間生出,卷帶著恬淡的花香,又裹挾著氤氳的水汽,從熙春軒敞開著窗子中掠了進來。未曾想,這盛夏的風竟也會如此的寒涼!慎淑妃跪在地上,背後一片冷汗涔涔。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心內萬般掙扎,那種感受,就猶如被人置于火上炙烤一般。

踟躕了許久,慎淑妃終是向皇後低了頭,她深深俯子,道,「臣妾謹遵娘娘旨意。」她說著,只覺舌尖有濃重的苦澀蔓延開來。

皇後繼而換上了一副笑臉,仿佛方才的不悅之情全然未曾出現過一樣,她和顏悅色地說道,「妹妹你能想通,自是最好不過了。那此事,本宮便全權交由妹妹去處置了,想必妹妹做事定是最為周全細致的。」

慎淑妃恭謹道,「臣妾定不會讓人傳出有關此事的一點閑言碎語,請娘娘放心。」

皇後放下茶盞,用帕子掖了掖嘴角,「妹妹莫不是熱糊涂了?本宮需要放什麼心?」她如此說著,凌厲的鳳眸睨了一眼仍舊跪在地上的慎淑妃。

慎淑妃心中一凜,「是臣妾說錯話了,還請娘娘恕罪。」她縱使心中恨極,卻亦無他法,「此事與娘娘一點干系都沒有,全是臣妾的主意。」

皇後見慎淑妃如此乖覺,眉眼之上便漫上了滿意的笑意,「妹妹怎還跪著呢,快些起來吧。雖是三伏天里,可這地上畢竟陰涼,若是寒氣入體,落下病根子可不好了。」

「謝皇後娘娘。」許是因方才受了不小的驚嚇,一時又思慮過甚,慎淑妃的身子便有些月兌力。她方欲起身,雙腿卻不由地一軟,虧得錦繡一把將她給扶住了。

「好了,眼見著天色也不早了,本宮就不留你說話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皇後說道。

慎淑妃如蒙大赦,趕緊屈身行禮道,「臣妾告退。」

明亮的星子從蒼穹上探出了頭來,猶如一顆顆琉璃水晶似的,零零星星地綴在如墨色綢緞般的天上。清風穿林過耳,猶帶清冽之氣。

錦繡攙扶著慎淑妃行走在小徑上,主僕二人一路靜默無言。錦繡瞧著慎淑妃略顯蒼白的臉色,躊躇再三,終是忍不住出言問道,「娘娘,您真的要照著皇後的話去做嗎?」她蹙著眉頭,一臉的擔憂,「奴婢身為僕婢,在背後議論上位的主子娘娘,是為大不敬,可這是奴婢掏心窩子的話,奴婢實在是不吐不快。皇後的行徑未免太過卑鄙,她這樣做,完全是讓娘娘您去做替死鬼啊!」

慎淑妃忽而在湖邊停了下來,她深深嘆了一口氣,甚是無奈與惆悵,「本宮又何嘗不知?可是皇後她以本宮弟弟的性命相威脅,你說本宮還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娘娘,若是您真的去做了,那不異于又多了一個把柄攥在皇後手里。那您之後可就會處處受到皇後的掣肘了啊!皇上是怎樣的性子,您不是不清楚,洛修儀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兒,況且洛修儀曾經還救過咱們的十皇子。」錦繡懇切道。

慎淑妃眼中蒼涼一片,宛如那天邊碎了的韶光,「錦繡,人性都是自私的,本宮也不能例外。皇後捏住了本宮的軟肋,所以才會這般有恃無恐。她料準了本宮會答應,也料定了本宮會打碎牙往肚里吞。皇後這輩子最擅長的,便是揣摩人心。」她心中幽涼之意更甚,「一步錯,步步錯,走到這里,本宮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本宮自知對不住洛修儀,唯有下半生吃齋念佛為她祈福,以求洗清自身的罪孽。若是還不能夠,那便只待下輩子做牛做馬來還此生業障了。」

「娘娘……」錦繡心中酸澀,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安慰慎淑妃。

「該來的總會來的,就算再苦再難,這日子終究還是要過下去的。」慎淑妃喟嘆道,「好了,我們快些回去吧,出來了這麼久,怕是兒要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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