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王老爺,這群人膽大包天啊,你看是不是太不給你這縣太爺女婿面子了?」他這番話原是想讓他們害怕,卻是觸動了安行的心思,他冷冷地發問︰「怎麼,縣太爺和你們還勾結?」
王地主愣了一下,隨即高興地裂開大嘴,「縣太爺可是我的女婿。怎麼樣?還不把我們給放了,不然等我縣太爺女婿來了,你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自古以來,民怕官都是定論。歲涼想著,覺得這個世界和自己原先所在那個世界,也並無不同。
「哼!縣太爺,我倒是想他來。來人,去把這里的縣太爺給請來吧。」楚安行淡淡道。
暗影中有人應了一聲,轉身不見。眾人本來還想著提起縣太爺會有點底氣,看著他們的樣子,心里不禁戰戰兢兢了,這些人還真不怕?什麼來頭?
阿德帶著幾戶人家很快進來。眾人一看,是村子里被他們欺負得最淒慘的幾戶人家,這幾天天天上門來鬧,听說是家里孩子餓死了。管他們屁事?誰叫他們收成不好,他們不過就拿了他們欠的一擔米,還不夠眾人家里一天的吃喝呢。
「你看,是不是他們?」
穿著襤褸的貧戶們本來還有點擔心,看見地上綁著的眾人都不禁解氣。這些人欺負他們一輩子了,有人幫他們出頭,還說要把他們搶走的糧食都還給他們,他們就來了。來之前還有點擔心,這幫富戶鄉紳一向無法無天慣了,得罪他們,自己是窮慣了也不怕死,但是那些好心人可怎麼辦呢?
好在看起來情況不算壞。貧戶中一個機靈早熟長相清秀的的孩子看得出安行是主事者,掙開他娘的手臂,就沖到他面前哭著跪下︰「老爺,我看得出你是好人,救救我家吧,我妹妹餓死了,我爹沒吃飯沒力氣又沒錢看病……」那婦人也走過來,沒做聲,也沒怪孩子,只也流著淚,拉著他的手叫他起來︰「孩子,你起來,不要求人,你爹教過你,要有氣節的……」
貧戶們見狀,想起自己家里頭的事,也都哭了起來,邊哭還便咬牙切齒地瞪著地上那幫罪魁禍首。歲涼看了看地上,看了看貧戶,嘆了口氣。無論每個朝代如何,總有官官相護,為虎作倀,欺壓百姓。這時候她心中倒是生出了些想法,「你娘說得對,人要有氣節,不要輕易求人。你起來。」安行皺著眉把孩子拉起來,驚喜的發現這個孩子練武的資質還不錯,心思有點動搖。師傅說過一生只能收一個徒弟,不包括自己的孩子,如果這個孩子願意……
「孩子,如果你願意,可以呆在我身邊。我會派人照顧好你父親和你娘的。」
隨人自願,但是那個孩子看了看安行很久,毅然點頭,「我願意!」轉向他娘,「娘,你等我,這個老爺肯定是大人物,你等我,我一定闖出個名堂,回來孝敬你和爹!」
他娘模著他的頭哭,沒有說話,只點著頭,語無倫次地對著他們說謝謝。
吩咐好了事情,去給縣太爺「報信」的影衛還沒回來,阿德已經安撫好眾人,讓他們取了錢,等在一旁當證人,這幫鄉紳今日是一定要辦的。就算是安行的身份比較隱晦,但是歲涼的身份總好歹是個郡主,一個小小的縣太爺,也不能無法無天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影衛終于回來,表情有點陰沉,在隊長阿德耳朵旁邊說了幾句,阿德也是凝重了起來。歲涼疑惑的看了一眼安行,怎麼回事?
「主子,太平公主正在當地府衙做客,現正趕到。」
公主?眾人愣了一下,安行和歲涼對視一眼。公主來干什麼?
歲涼對這公主不感冒,不是听說她總是微服出巡,體察民情很得民心麼?怎麼這時候會自曝身份在縣太爺府中做客,也不體察民情了?瞧這些貧民的樣子,看得出是受了大半輩子的罪了,個個面黃肌瘦的。
想到這里,她涼涼地看了安行一眼︰「看吧,你招惹的爛桃花。」
安行無語,面無表情地看向影衛︰「公主沒有說是所為何事麼?」
影衛恭敬地欠身搖了搖頭。「屬下只是放走了一個王地主的家丁,讓他去稟報縣太爺。因為在府衙外面發現公主鑾駕,疑惑萬分才溜進府衙察看,那縣太爺正在听著來人稟報,公主就坐在一旁用餐。旁邊伺候的正是宮女竹兒。屬下猜測那縣太爺應該會帶著公主前來。」
安行贊賞地對他點點頭。歲涼和小孩兒說著話,問他的名字和年齡,知道他叫小鋤頭,才九歲,爹娘其實都是上過私塾的。突然想起前世,弟弟幼年,捧著書來問她怎麼念,她那時是怎麼做的呢?
幼稚地喊他笨蛋,讓他不要吵她學習,得意地看著他傻傻站在門口,表情失落。
「小鋤頭,既然爹娘都是上過私塾的,怎麼沒有大名呢?」
小孩兒困惑的撓撓頭,看向自己的娘親。她娘笑著模模他的頭,「這名字是他爺爺取的,說是十歲之前最好叫賤名,以後才會好命。他再過幾個月就十歲了,他爹正琢磨著給他取個大名,不想卻……唉。」
「如果不介意,能讓我幫他取個麼?」安行詫異地看向歲涼,想到了什麼讓她表情看起來這麼溫柔?
「姑娘願意自然是好,不過,女兒家一向學的三從四德,這取名還是……」婦人本來想說還是讓男人來取,不過看著歲涼的氣質不像一般人家,這話便住了口。
歲涼遺憾地點點頭,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其實和前世的古代有點相像,女人學習三從四德,男人主事內外,她不想強求,也不勉強。
「就叫從瑾,如何?」安行斟酌了一下,詢問地看向歲涼︰「涼,你覺得如何?」
歲涼愣了一下,咀嚼了一下,這名字確實不錯,笑著點點頭︰「好名字。」
婦人疑惑地看向兩人,那公子居然問這姑娘的意見,也太寵愛她了吧。不過她念了幾遍名字,覺得好听,扯著小孩兒就向兩人彎腰︰
「謝謝公子。那以後,我這孩兒就叫李從瑾了。」
小孩兒高興地笑,完全沒有之前那股聰慧樣,倒是傻呵呵的。
「公主駕到。」
眾人對視一眼,表情各樣。這公主,最好是來看熱鬧的,不然,可麻煩了。
「公主,里面請里面請,讓公主勞碌,下官惶恐。」
「王志,你這縣太爺當得未免也太窩囊了吧,這種偏僻的村子發生的破事你都要管?」嬌女敕的聲音很不滿。
「公主,這,我的老丈人出事,百善孝為先,王志不能不管啊。所以下官斗膽請來公主評判,這外地人也太囂張了,居然欺負我的老丈人,公主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那好吧,我這趟是來等人的,你可不要給我惹麻煩……安行哥哥!」說著話兩人進了客棧,竹兒和後面的衙役稀稀拉拉地跟在後面。兩人的話客棧中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對這當地的縣太爺越加反感,這公主听起來也不像是傳說中的那樣賢惠。難怪這麼老了還沒嫁出去……這是眾人的心聲。
至于歲涼早就取了椅子坐在一旁,看著那嫵媚嬌艷的公主如同乳燕回巢一樣投入楚安行的懷抱,然後被安行尷尬地推開。竹兒微微欠身對安行和歲涼行了禮。
「安行哥哥!你怎麼能這樣,走了都不說一聲,如果不是我恰巧打听到你要從這里經過,我不是要好久見不到你嘛。我都已經在這里等你好幾天了,你們走得真慢。」太平嘟著嘴不滿的道。
安行心里一驚。
「公主事先知道我們會路過這里?敢問公主,是何人所說?公主又是為何在此等候?」歲涼低著頭,聲音清清涼涼的。
「你這個臭丫頭,你是誰啊,有什麼資格問我這些問題?不過是運氣好救了我皇女乃女乃,她一時頭腦不清楚讓你當了個郡主,你算什麼東西?」太平一看見歲涼就一肚子火,就是這個情敵搶走她家安行的。
公主?郡主?能讓公主喊出哥哥的?這都是什麼人啊,王志都快暈了,更何況地上那群人。一個個干脆暈了過去,這下可好,怕是要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公主!」楚安行冷冷地拉過歲涼,「這是我未來的妻子,請公主放尊重點。」不止是歲涼驚訝,連暗影一眾也都瞪大了眼楮,主子為姑娘正名了?那他們以後是不是要改口喊主母了?
太平咬著牙簡直要氣壞了,沒想到楚安行會說出這話,一甩手就要往歲涼臉上打,被楚安行抓住手︰「公主,想必此行你沒得到皇上的同意,我會通知皇上派人把你帶回去。」
太平公主狠狠地瞪了歲涼一眼,才哼了一聲,「我才不回去。」
「阿德,飛鴿傳書,通知皇上公主在這里。」安行吩咐站在背後的阿德。
歲涼突然覺得無聊,不想和這公主斗下去,掙開安行的手,「我累了,先去休息。」上樓進了房間關上房門,其間太平公主刺骨的眼光一直注視著她,令她很不舒服。
「這些人是怎麼了?」太平指著地上那群昏著的人。王志一張驢臉幾乎要漲成包子臉,他以為請到公主就萬無一失,沒想到居然大水沖了龍王廟啊。
楚安行解釋了這些人的舉動,還好公主雖然變得刁蠻任性,也沒有阻止他處理這件事,光是他懷中那面「如朕親臨」的牌子就夠王志萬念俱灰了。楚安行撤了王志的職,命影衛將人帶走關進府衙的監獄,問出了他在位數年做盡的丑事,還有證人證詞,他于是修書給知府任命新縣令,這事就算是完了。
皇上派的人估計要明天才能到,但是這太平公主著實讓他困擾。不過歲涼提出的問題的確值得思考︰是誰透露了他要去西北的事?府中的人?不可能,他只告訴了身邊幾個人,皇上也肯定不會,他一樣是極力阻止他和公主多接觸的。況且,公主真是來等他的麼?
如果不是,那麼公主來這所謂何事?那個透露他消息的人是皇後,國舅,還是楚雄天?或者還有別的人?
不止是這些疑點,也許是平日松懈才沒發現,他今日特別感覺到公主的氣息,公主竟然是個武功高手!他推開她的時候,她不自覺用了練武的人的步子,還有她進門的時候,氣息都是微弱的,如果不是練武之人,是無法做到的。如果公主不是冒充,那麼只能說她平日真是隱藏得太深了。
夜深人靜,楚安行躺在床上陷入思索,間歇也想著隔壁的人兒︰不知道她睡得可好?
夜色迷人,安靜得令人心慌。
也許感情的事情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
她喜歡他,他喜歡她。她以為這就夠了。她一直是個安于平淡的人,沒有太大的野心。或許有——對她的醫術,還有對安行的感情。從第一次見到他,再見到他,短短的幾個月,她對他已經超乎她意料的失常了。
明明自己是冷靜理智的人,和他在一起卻總想依賴,就算心里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那個荒唐的公主,也阻止不了自己心里真正的感受。
還是會在意,還是會難受。但是卻不能義正言辭地推開那個人,理直氣壯地當個妒婦,她總想在他面前表現得很好,不管是答應她醫治飛煙,和他一同去皇宮,還是珍珠夫人的事,包括這次西北之行……
她是他的未婚妻呢。歲涼望著頭上的床板,突然若有所悟地笑了笑。
其實她在不安什麼呢,她向來是不害怕任何強權的啊,就算是公主又怎樣?何況安行已經表示出他對公主的感覺,也總是默默地對她付出著,自己怎麼能輸給他呢?一直以來太過順其自然了,她天生對感情又遲鈍,好像也有點覺得自己沒有給他太大的信心。剛才,自己先上樓,他應該,在隔壁亂想了吧?
她習慣細水長流,很多心思也都默默藏在心里。自認為平凡,可是自己好像忘了……自己愛上的是一個怎樣風華絕代的男人啊,雖然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和責任,但是,總是讓人安心,感動。
這樣想著,她披上外衣,下得床來,準備開門去找他。走到門外,醫者的敏銳卻讓她感覺有點怪異,門外……有什麼?
很危險的感覺。
她突然對自己很失望,自己的醫術,自從上次抓到一點瓶頸的感覺,卻是沒有再進一步了。是不是要閉關了?還未認識安行之前,自己似乎每天都在研究醫術來著。連危險都是靠近了才發現,看來不止是醫術,連直覺都退化了。
細致的眉微微抖動了一下,她輕輕地退後幾步,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部。這趟被設計來,沒有帶上自己的藥箱,但是針囊和一些防身療傷的藥物還是有的。屋外的黑影好像感覺她的動作,似乎輕笑了一下,然後一雙柔女敕的手就這樣慢條斯理地推開了門,穿著鵝黃色典雅裙子的女孩就這樣笑眯眯地做了進來。
「姐姐,這麼晚了還沒睡?」女孩美麗的臉笑眯眯的,笑容很溫存很善良,卻完全沒有方才在大廳罵她那種刁蠻勁,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們沒有愛上同一個男人,也沒有針鋒相對過。額頭上的紅痣和她詭異的笑意讓歲涼覺得很危險。
只有在……被弟弟出賣的那一刻,全身才有這樣的顫栗。
「公主,深夜到來,不知有何貴干?」
「也沒什麼。就是來和姐姐聊聊天罷了……姐姐不歡迎嗎?」她笑容不變,只是語氣卻更加天真可愛,歲涼隱隱約約覺得她不懷好意。
「當然歡迎。請坐。」
歲涼沒有再多說,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水,也不喝,拿在手里輕搖著,只是低頭看著茶杯。公主不知何時卻已經站在她背後,苗條的倒影倒映在杯中,歲涼端著杯子僵住。
這公主,是有武功的?
一雙柔弱無骨的手就這樣環住了歲涼的脖子,她感覺到太平公主湊在她耳邊的時候,隱約還滲出一點寒氣︰
「坐就不在這里坐了……安行哥哥說,明天父皇就會來接我回去了呢……安行哥哥真是無情呢,這麼快就要送我回去……我已經愛了她這麼久,我哪里比不上你這小、賤、貨了?」後面這句話好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歲涼搶了她愛的人,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歲涼一動不動。只在心里嘆道,這公主的愛,真是極端。
「我說過,誰都不許靠近我的安行哥哥!」她繞到歲涼面前,笑眯眯地看著她,「不過,你這個小、賤、貨居然那麼命大呢……我派的人居然殺不了你……也就這樣了,你這麼脆弱的人是不配站在安行哥哥旁邊的,你知道不知道!」
她手上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把匕首,橫在歲涼脖子上,一點點靠近,靠近……隨後,慢慢的有血滲出來。
「這血,還真是讓人有快感呢……你怎麼不叫呢?哦,我忘了,你已經被我封住穴道了嘛……哈哈哈哈……」那美麗的臉上充滿猙獰,嬌女敕的嗓音陰冷而殘忍,彷佛根本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她是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想怎樣就怎樣,憑什麼她得不到楚安行!
歲涼彷佛沒有感受到脖子上滴出的血造成的痛苦,她只是看著她,憐憫的,帶著嘆息的。太平公主好像受到什麼侮辱一樣,手上的力氣加重,血流如注,歲涼眼中終于有了一絲痛苦的神色。
「我真是喜歡看人痛苦呢……記得以前,父皇讓我微服出訪,我才懶得做這種事呢,可是,一想到能看到那些災民因為沒有飯吃互相爭搶,那些官員因為權力斗來斗去,可真是有意思呢……每個人都活得那麼痛苦,我笑著看他們痛苦!」
歲涼震驚地瞪大了眼楮。這個公主,有病吧!虧很多人還為她立了長生牌位希望她一聲健康平安,沒想到她所有做的事情,真相居然是這樣……
她感受到她的驚訝了,手輕佻地抬高她的下顎,邪惡地笑了笑︰「啊,這個表情也令我享受呢。這個國家的愚蠢的人民啊……你看,我一恢復本性,他們馬上就變得像你一樣的表情呢……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啊?姐姐?」
歲涼無語。這個才十幾歲的女孩,怎麼會有這麼陰暗這麼偏激的想法?她從小金枝玉葉,怎麼會養成這樣的個性?
「不和你說廢話了,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聊吧!」眼神往後一瞄,她冷哼了一聲,提起歲涼就從窗外飛了出去,歲涼只覺得天暈地旋,沒一會兒就暈了過去。
哦,肯定是貧血過多。
正在公主提著歲涼就飛出窗外的時候,暗影中的一人就沖進了房間。
公主不見,連姑娘都不見了?暗影大驚失色,他今晚負責巡查,見公主房門大開,里卻無人,大為吃驚,剛想去報告主子,卻听到姑娘房間說話的聲音,難道是主子?
他暗自猜想著,出于一點小八卦心理放輕了聲音就立于房門之前,剛想說自己會不會太過分,誰知道只听到簌簌風響,他感覺不對,忙踢開了房門,姑娘已經不知所蹤。
楚安行听到這消息的時候,神情凝重,卻沒有太過驚慌。暗影已經追上去,不過如他所料,果然是跟丟了。小竹也早就不見了。太平公主的武功,或許不弱于他。
之前就覺得公主不對勁,所以早就派人調查,她的身份他算是查清楚了,只是念在她是鼎皇唯一的女兒,他沒有動她。
事實上公主年幼時救了一個人。鼎皇畢竟忙碌,那個人整日與她朝夕相處,教她武功,也教了點他的脾氣。偏執,陰暗的個性,卻又擅長偽裝。那個人傷勢最終還是復發,結果在死前把一身的功力全部傳給了她,結果不知道哪兒出了岔,也許是那身功力本就陰邪,于是公主的性格完完全全就是他的翻版。
那個人,曾經是楚雄天的好友。這個消息同樣讓他驚訝,那個人正是因為父親,才身受重傷,臨死前還讓公主答應他一定要對付楚家。
沒想到公主卻愛上了楚安行,于是她違背了義父的承諾,只是……沒想到他還是少算了她對他的偏執。
楚安行眼光冷厲,龍有逆鱗,敢傷害她的人,他不會原諒。
暗影正在追查兩人行蹤的時候,歲涼卻躺在冰冷的地上慢慢醒來。這是一間絕對的空屋,除了石頭,什麼也沒有。倒像是一間囚室?
囚室?她還沒死?
歲涼一驚,虛弱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喉嚨很痛,頭很暈,模了模脖子居然是包扎了的。那個公主恨不得她死,居然會那麼好心幫她包扎?這兒又是什麼地方?
歲涼無奈地笑了笑,也是她太過大意,如果先動手,身上的藥粉絕對可以讓公主無聲無息地暈倒,也不至于這樣。她畢竟不是毒醫,又沒有武功,自保能力差了一點,會遭人算計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
只是……他們應該會擔心吧。歲涼看了看四周空空的地方,連門都沒有,她想不通,那她怎麼在里面?倒是天花板上有一個小得可憐的窗戶,她難道是從那兒被扔進來的?
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畢竟她是個成年人,那個窗戶怎麼也不可能容納一個人,而且她要是被扔下來的,豈不是要摔死?好歹有三米吧?
她無奈地扶著牆,想觀察一下四周是不是有什麼機關,背後突然「轟隆」一聲,她轉頭,從另一邊的牆上突然現出一個洞來,穿著綠羅裙的姑娘提著一個籃子,面無表情地走進來。
看見她的動作,她只是冷冷地笑了笑︰「這個囚室只有外面才能打得開們。姑娘,還是省點力氣吧。」
京城。
「蘇大哥。」歲寒模著自己的胸口大叫。
「小寒,你怎麼了?」蘇馳正在外面練功,歲寒揮著狼毫正認真練字,卻突然心頭絞痛。蘇馳急忙跑進來。
「蘇大哥,姐姐,姐姐,出事了。」歲寒驚慌的扯著他的袖子。
「小寒,你一定是太練字太辛苦了。他們肯定沒事的,主子武功不說天下無敵,也少有人能及,肯定會保護好她的。你是不是太擔心你姐姐了?」
「我……我不知道……」歲寒快哭出來了,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姐姐,很危險很危險。
「放心,沒事的。」蘇馳攬著他,想著這個孩子就是太愛操心了。
歲寒只是呆呆地依在他懷里,眼淚愣愣地掉下來。
姐姐,你一定要沒事。
「小竹……公主,為什麼沒有殺我?」
吃著小竹拿來的東西,歲涼總算不太暈眩了,小竹也沒離開,就陪她坐在地上,表情冷冷的。
「我只是個奴婢,不能過問主子的事。」意料之中,小竹冷冷地回了她,但是不是她想要的。
「你怎麼沒走?門自己關了。」
歲涼望著那扇和石頭貼合得完全發現不了的門。
小竹望著她突然狡黠地一笑︰「你猜?」
歲涼無語,直直盯著她,「除非,等會還有人要來。或者,除了那扇門,你還能從別的地方走。」剛才她可是沒有看見任何守衛,小竹又說只能在外面開那道門,除了有人來開門,還有她自己能從別的地方走。她實在想不到其他的。
小竹恢復了自己冷冷的樣子︰「太聰明的人,一向活不久。你好自為之。」
歲涼就看見她把腰帶一扯,扔向上面的那個小孔,然後,看著歲涼,笑了笑,就上去了。那小小的窗子竟是擋不住她,她像一條魚一樣身子一擺居然就出去了,歲涼傻眼。
有武功也不是這麼炫耀的吧!那公主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身上的東西都被搜走了,什麼都沒給她剩下……慢著!
歲涼慢慢從頭上緩緩拿出一根金針,這根金針隱沒在濃密的黑發中,隱隱約約發散著烏黑的光。
很顯然,針頭有毒。
歲涼看著它,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平淡的臉上煥發著自信的神采,顯得異常迷人。
「主子,在村中的古井旁邊,發現了這個。」阿德站在主子面前,凝重的聲音夾雜著一些歡喜。
香囊是和主子身上配對的香囊,顯然是姑娘的。他們確定人不可能出了村子,就在村中搜查了好久,雖然沒有找到人,但是卻在古井旁邊無意發現了這個。
「你們,下了古井查探了?」安行捏著香囊,沉思著,緩緩問了出來。
阿德正在等他問話,一听忙回道︰「屬下怕打草驚蛇,沒有下去,等待主子請示。」
「馬上下井細細追查,我想,可能是有一條地道才對。有危險就及時撤走。」自家屬下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要是遇到那太平公主,也是敵不過的。
「是,主子。」
這個公主……皇上派的人不知為何還沒到,楚安行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楚安行的預感是對的,皇上派來的侍衛被暗殺在離村子不遠的路上,看那手法,大概是公主做的了。沒想到她的個性這麼陰狠,連自己父皇的人都沒有放過。
「好好安葬他們,派人通知皇上。」
阿德應了,出了房門,楚安行背著手站在窗前,白衣無風自動,顯示著主人復雜的心態。
公主,你到底在做什麼?
涼,你一定不能有事。
身影瞬間一閃不見。
太平公主走進囚室的時候,歲涼聞到了她身上濃重的血腥味。這個公主去殺人了?
看她坐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樣子,疑惑地看她,太平走到她面前,低下頭看她,很輕地笑了笑,笑聲很平淡,像是剛才去吃了飯一樣平淡︰「只是殺了父皇派來的幾個人,怎麼樣?怕了?」
歲涼駭然。她不是怕她會不會殺了她,只是沒想到這個公主竟然是個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民間的傳聞果然太過名不符其實。而她接近安行這麼久,安行竟然也沒發現嗎?
不禁暗暗為他擔心起來。一個人隱藏了這麼多年突然改變,或者說是恢復原來自己的行事作風,往往有所圖,而安行與京城眾人下的這盤棋,有沒有把這位公主計算在內?
「你在想什麼?」公主突然問。
「我在想你……」歲涼來不及回神月兌口而出,見問話的居然是太平,馬上警醒地住了嘴。這個公主,又想干什麼?
「想我……」她仰頭狀似可愛地思考了一下,「想我為什麼沒有殺了你?」
歲涼只好點頭,她是很想知道她為什麼沒有殺她,明明……那時候的表情是恨不得她立刻死掉的,醒來卻發現連傷口都包扎好了。那麼,是因為她還有用吧。
「哼,要不是……」太平冷哼了一聲,沒再多說,只點了她的穴道,將她提到面前貼近臉細細地看冷哼了一聲︰「長得也不怎樣,安行哥哥怎麼會看上你的?」
歲涼看著她,居然有些想笑。「我其實也不太懂呢。」她頓了頓,「公主要不要幫我去問問?」
「沒點你的啞穴,你倒是伶牙俐齒了。如果不是你對我……」她及時閉了嘴,沒有說完,倒是歲涼接著說了︰「是因為我對你……我猜,是對你家主人還有用?沒想到如此尊貴的公主也會投靠別人呢……或者,是那人讓你害怕?」
太平倒是沒有生氣,陰沉的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笑了出來︰「很敏銳啊,不過,你倒是只有一點說對了,所以,發揮你的作用吧。呵。」
歲涼于是華麗麗地被打暈了。
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黝黑的一個洞穴里。只有微弱的油光,在微微的閃爍。歲涼抬頭看見太平公主正站在她面前,死死地盯著面前一口青色的大鼎。那里面正冒令人惡心的泡沫,隱約可以聞見濃烈的臭味。
歲涼作為一個專業的醫師,自然是從中聞見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味道。這味道?
居然是香木!雖然叫做香木,但是香木並不香,它很臭不說,也不是木頭,它是一種名副其實的草藥。這種草藥會讓人產生奇特的幻覺,反映出自己內心的渴望。歲涼體質不算是百毒不侵,但是對于自己煉制的解毒藥丸,都是含有自己認識的毒藥在里面的,而這個香木,自然也包括在內。
「金釵,你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這方空間里靜靜地響起,歲涼嚇了一跳,才發現這聲音是從鼎的另一邊傳來的。鼎雖然巨大,但是也不能掩蓋住一個成人的身軀,難道?
果然是一個侏儒。蒼老的婦人從鼎的另一邊走過來,眼楮細小,鼻子朝天,嘴唇厚大,身材矮小,笑起來一口黃牙。歲涼很干脆地從地上站起來,直直地打量她,公主也不理她,只是專注地看著鼎爐冒著的液體。
「嬤嬤,愛情水還有多久才好?」對著從小到大最疼愛自己的嬤嬤,太平公主神色難得出現了一絲嬌憨。
「金釵,你別急,我答應你能成就能成。嗯,你把陰女(即****)帶來了。」那個侏儒老婦人只是淡淡瞄了一眼歲涼,然後對著自己的公主笑道。
陰女?歲涼皺眉,「陰女」這個名稱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書上曾經看過,是出生在陰年陰月陰時的淨女,在這個世界指的是閏年的七月初七子時七刻,此時鬼門開,陰氣最重。歲涼的生日正是那時。書上的陰女當然是邪教的說法,它們認為陰女可以煉藥,可以練功,實際上陰女只是天生體質冰寒而已。
「哼!」公主淡淡冷哼了一聲,看了歲涼一眼,「本來快掐死她了,想到嬤嬤你的囑咐又不得不停下來。嬤嬤你開始吧。」
歲涼對于她如此輕賤自己的生命有點惱怒,但是看著侏儒婦人一步步朝著她走過來,也只暗暗警戒著,自己頭上的金針淬染的是一種不致命的毒藥,只能用一次,本來想對付公主的,沒想到沒武功的她實在只能認命地被打暈,也就沒有使用的機會。
侏儒婦人停留在她面前快一米的時候,歲涼的手也已經漫不經心地放在了頭頂,隨時準備攻擊。至于之後的結果如何,她已經不想去想象了,能讓自己多活一秒,也是對弟弟和安行兩人的交代了。
但是侏儒婦人卻沒有再進一步,她只是淡淡說了︰「听說姑娘是神醫?」歲涼只是看著她。公主聞言也從鼎爐那兒移開了目光︰「嬤嬤?」
她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在干什麼,對著歲涼陰陰笑了笑︰「我是一名巫醫。想必,你問得出來,藥的味道吧?」
歲涼臉色微變,巫醫?隨即猶豫了一下說︰「是香木。」香木這種迷幻界劇毒,煉什麼藥需要這種東西?
「小姑娘鼻子不錯。確實是香木。老實告訴你也無妨,我在煉的是愛情水,不過,老實說,我還沒有太大把握……不過,加上身為陰女的你,我肯定回成功的。」
「這世界上是沒有愛情水的。」歲涼皺了一下眉,「你用香木,巨萼,靈腥草煉制出來的只能是毒藥。愛情水?呵,荒唐。」沒想到這公主竟然要煉制愛情水?「難道是要來給安行喝的嗎?真是太荒……」
她沒有說下去,是因為她已經得到答案了,公主正俯身在她面前,惡狠狠地盯著她︰「猜對了,可惜沒有獎勵呢。楚安行,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你就安心地死……啊!」侏儒婦人來不及解救,歲涼已經把金針刺在了公主的腦袋上。
太平瞪著她,好像想不出武器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她明明已經搜遍了她的全身了……可惜,也只能干瞪著了。因為她已經口吐白沫,如果沒有救治,估計會這樣就死掉。歲涼只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隨後想跑,但是侏儒婦人很快抓住了她。
「你居然傷害了金釵!以為這樣你能跑得了麼?哼,身為祭品,是不能這樣的哦。快把解藥交出來!」她居然有武功,歲涼賭岔了一步。
歲涼當然沒有解藥,但是這時候卻想騙騙這個看起來護主心切的嬤嬤︰「你,你先放開我。解藥,解藥公主身上,她搶走了。」
侏儒婦人力大無窮,掐住了她的脖子就將她頂上自己的頭,她快沒法呼吸了。
「哼!」點了她的穴,將歲涼扔在地上,歲涼痛得叫了一聲。看了下公主的情況,確定是自己無法解的毒藥,她皺眉依言半信半疑地翻遍公主的身上,沒有,這里沒有,那兒也沒有。不禁心里焦急憂心,金釵可是她的命、根子,不管她要什麼她都會給她,幫她煉愛情水,也是因為不忍心她再因為愛情受到痛苦了,沒想到現在卻生死未知。
歲涼卻風涼的開口了︰「呦呦,沒有啊,公主應該是把它們都丟了吧,可惜哦,我只煉了一顆解藥……」
侏儒婦人眼眶通紅,不知是怒氣還是絕望,她回過身,神情恐怖,舉著歲涼的身子就開始上下翻滾︰「你這小賤人,還不快說解藥在哪里?我不相信只有一顆,你敢騙我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歲涼被她搖晃得快吐了,好在已經一天沒吃東西沒什麼可以吐出來的。起先她還能思考為什麼這侏儒居然氣得發瘋,最後她已經天旋地轉,估計如果不出意外,她馬上會被這樣的折磨給活生生折騰死。
好在意外發生了。
楚安行詭異地出現在侏儒婦人的背後,冰冷的話語帶著驚天的狂怒︰「你的手,在動一下,你可以去撿你的頭了。」
侏儒婦人一動不動。她感受到了楚安行的寶劍,放在她月復部的冰冷感。這個男人怎麼會這麼強大?她甚至連他什麼時候出現都不知道!
歲涼終于還是被救下了,她最終還是救了公主,只是公主因為解藥藥性太晚發作,所以拖延了救治的時間,公主最終變成了一個傻子。
鼎皇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的嘆息和哀慟,歲涼總覺得不止是因為公主變成了傻子,好像還有一點別的,只是她只默默地放在了心里。
變成傻子的公主依舊愛纏著楚安行,但是已經完全忘記所有人,忘記自己所學的武功了。楚安行暗暗想著如果公主不傻的話,整個京城的局勢甚至還要把公主的報復算進去,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畢竟最後暗影查出來公主背後竟然有一組不次于暗影的衛隊,而那是她準備送給楚安行的禮物。
當然,前提是如果她讓楚安行喝下愛情水的話。否則,這禮物就會變成報復,衛隊就會變成擾亂安行計劃,狙殺楚安行的煞星。
那個侏儒婦女原來是公主真正的生母,因為一次偶然和鼎皇發生關系,隨後產下女兒卻讓鼎皇搶了去。侏儒巫醫的身份是不被這個國家認可的,所以她只能偷偷模模來看女兒,最後在撫養公主的妃子去世之後,她自毀容顏扮成宮女進了宮,默默陪伴女兒成長。鼎皇只裝作不知道,但是沒想到這般放縱,卻造成今日的結果。
楚雄天的仇敵方無罪教會了公主偏激和虛偽,還有一身絕代的武功,而生母卻只是默默地溺愛,這樣的結果就如同從前被寵得不可一世的楚飛煙,可是一個是假裝的,一個確實真正的無法無天。
愛情水終究沒有煉成,被歲涼裝在瓶子里,這可是天下劇毒的毒藥。公主最終也被百忙抽身的鼎皇給接走了,嬤嬤仍然照顧著女兒寸步不離,歲涼原諒她的所作所為,只是她一身的武功卻是被楚安行廢掉了。歲涼覺得他們好像一家,因為都有霸道偏執的毛病,就如同安行此時此刻對她說的話︰
「涼,之後在到達西北前,不要離我身邊三米!」
命令式的語氣,歲涼簡直不敢相信出自于這個向來氣質無雙,溫韌有度,從容淡定的京城第一公子嘴里。他是腦袋被狗啃了麼?歲涼感覺自己經歷這一趟劫難,真的有必要學學功夫。老是等待被人救的感覺,真不太好呢。更何況她一直被打暈一直被打暈,腦袋後面都腫了一塊。
她安逸地想完,接著皺著眉頭看他,「安行,你不要擔心,你知道我有自保能力的。不用保護我保護地這麼徹底。這次是因為小寒和飛煙他們沒有把我的藥箱帶上,不然……」
「去你的自保!你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晚到一步……」安行眼波流轉出一道刺眼的星芒,向來波瀾不驚的出現了一絲恐懼,「如果再晚一步,我接到的只能是一具尸體了!」
「安行……你的冷靜,唔!」
歲涼的嘴巴已經沒空了,夾帶著狂躁的怒氣和未褪的恐懼的安行的氣息撲面而來,隨即唇舌交匯,掀起了另一場口水戰。
似乎听見安行說了一句什麼?歲涼迷迷糊糊地癱軟在安行的懷里,腦袋已經無暇思考,只感覺到全身發軟。
唔,也許,是去、他、媽、的冷、靜?
一吻過後,安行只是氣息稍稍錯亂,而歲涼這種沒有功夫的人就只有投降在他懷里的份。她仰頭看他,雲鬢散亂,慣然的冷淡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臉頰通紅,申請嫵媚,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眉毛,卻只令安行一人動容。
安行親了親她的耳垂,抱著她,緩了緩氣息,隨後恢復了清清亮亮的語調,卻更顯得溫柔︰「涼,我只是擔心你。」
歲涼回摟著他,為他表現出的情意嘆息著迷不已,可是嘴上卻只是笑笑說道︰「阿德可是說你听說我消失後,指揮若定,冷靜從容,非常淡定呢。」
安行嘆了口氣,歲涼正等著他回話,很久才听見他淡淡地說︰「那只是表現給外人看的而已。」
歲涼挑了挑眉︰連暗影都只是外人嘛?心里卻好像有什麼在暗暗發酵,讓她好像醉了似的,暈紅了一張臉。
「我,對不起。不該對公主毫無防備。」
「不怪你。是我沒保護你。」
也不推來推去,沒什麼意義,歲涼猛然推開他猶豫道︰「有一個人。」
「嗯?」楚安行皺眉,「什麼人?」
「小竹。不是沒有抓到她麼?我總覺得她不對勁。」
安行看著她,直盯得她發毛︰「干嘛?」
他嘆︰「涼,你真掃興。」他難得不辦正事,她卻偏偏要提。
歲涼無語。
「對了,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那里的?」歲涼覺得他挺神奇,突然從天而降似的。
「先前暗影發現了一個古井,古井之下便是你所處的囚室了。但是在囚室卻找不到你,然後在古井旁邊卻找到了一張紙條。我順著紙條的地址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在那嬤嬤的手上轉了七八圈了。」楚安行仍然一臉嚴肅,對于她的危險,他一刻都不能忘記。
「我沒事。」她握了握他的手安撫他的情緒︰「紙條是小竹留的吧?」
「現在猜測應該是她。只是,她的目的是什麼呢?」
「什麼事都要有目的的啊,說不定是她不舍得我死……」她對小竹的感覺很奇特,總覺得她不是壞人,雖然她「助紂為虐」。
楚安行︰
這對未婚夫妻似乎有著同樣讓人無語的功力……
西北之路才前行不到三分之一便驚險重重,順便收拾了一下攔路搶劫的山賊,歲涼難得孩子氣的拖著安行當了兩天的山寨頭子。沿路有很多珍貴的藥材,歲涼見到心喜的也要下車去采集藥材。
這趟沒有帶上藥箱,雖然安行身上有藥,但是如果發生上次那樣的事無法自保,總是讓人驚惶。因為在趕路,無法煉制藥材保存藥性,于是安行派人為歲涼購置了一個上好的千年沉木藥箱,可以保存藥草的性質三年。歲涼本就決定繼續提高自己的醫術,于是沿路也不斷地停車去救死扶傷,醫術終于在到達西北之前打破了瓶頸,如果不是死人她都能救回來了。不過,這樣一來,耽擱了何止大半,倒是等慘了一幫想要搞破壞的小人。
到西北邊城的時候,已經是四月末。不斷有桑執國蠢蠢欲動的消息傳來,歲涼只是擔心地看著安行越來越沉凝的臉。到底是怎樣一個笨蛋領導的軍隊竟然讓桑執國攻打下了西北一個城池,在佔據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據說攻下的城池是最易守難攻最地勢險峻城民最團結的城池啊……
好吧,那個笨蛋在逃命,還正好不巧就快逃到他們的面前了。看起來,像是一根灰色的竹竿,人居然能瘦成這樣,還是一名將軍呢。歲涼仔細地看了看他,果然,這人全身都差不多壞了,肝不好、腎不好、胃不好,難怪會這麼瘦。湊到楚安行身邊與他說了,他點點頭,示意暗影攔住他們的去路。
逃到這里的時候他還在咳嗽,他的軍師就站在他旁邊,邊跑邊拍著他的背。歲涼有趣的看著兩人,軍師的打扮很奇特,羽扇綸巾,黏上去的胡子……卻快掉了呢。啊,原來是女的啊。
把妻子打扮成這個樣子逃命,也算是一種另類的保護了吧。歲涼不禁對這個城池的將軍有了一絲好感。無論如何,她欣賞不會丟下女人的男人。安行側過來看了看她,挑了挑眉表示不明白她在笑什麼,歲涼只是看著他,然後握住他的手。
面前的一行人,一隊將士一個將軍一個軍師,居然還有一個小孩,此時見有人攔路,小孩只是慌張地看了看前方,然後將目光投到自己的父親身上。看起來,似乎和從瑾差不多大呢。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的從瑾好奇地看了看眾人,不知道為什麼要停下來。
「你們,你們為何攔我去路?」瘦子皺起濃眉,嚴肅地問道,暗影眾人只是站著不說話。瘦子看出安行是主事者,再次義正言辭地問道︰「閣下何人,為何攔我去路?」
楚安行淡淡但是很有威嚴的話從嘴里吐出來,差點沒嚇死他︰「棄城逃跑,死罪。」
那個很瘦很瘦的將軍據說姓李,和從瑾是本家,但是安行當然不會因為這樣放過棄城跑掉的將軍。前方傳來隆城被佔領的消息的時候他還有點難以置信,居然可以讓他的冷靜破功,可見這個消息有多驚人。
西北一共二十三個城池,安行來此的目的是整合二十三個城池的兵力,提高軍隊的戰斗力,抵抗桑執國的野心進攻。但是沒想到還沒進入主城池御城,就已經傳來最外一層的隆城被桑執國佔領的消息。而且據消息報,這個李士刀,居然是敵人還未殺到就棄城走人了,無人領導的城池就算是銅牆鐵壁也免不了被佔領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