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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結靈陀,無時不風波 6

誰來了?香度听不明白了,還道是事不關己。

再往前走幾步,就要出山門了。他終于立定,作勢要回頭了,可是心下還舍不得,便想在牆根靠一刻,待心里的漫漫黃沙停歇下來,成為寂寂無垠了無生氣的沙漠。

風好似又緊了一陣,佛幡舞姿熱烈。這年頭香客多,供奉卻少。原來布做的佛幡,現在統統改成紙做的了。那一只佛幡是黃色長橢形漿紙,下面絲絲縷縷半寸寬的紙穗子,在風中撕撕扯扯,好似嘻嘻鬧鬧,你推我一下,我擠你一下的天真浪漫的孩童們。

紙穗子牽扯不清的笑鬧中,拂過兩個年輕的女子,一個著緋紅色的洋裝,一個著姜黃色獵裝,都是新派的裝扮。

紙穗子撕扯得更是殷勤了,漸漸地女子們的半個身子都牽牽纏纏地顯出來,仿佛是暗房里洗膠片,人影兒從腳下開始逐漸地清晰明朗起來。

香度的心被佛幡舞亂了,他喉嚨里想要發出聲音,不知道是因為風緊,還是其他什麼緣故,聲帶發緊,那聲音就生生地被悶在胸口,怎麼都出不來。

凝香身邊還有個女孩子。她們一邊走下青石台階,一邊挽手交談。凝香恰巧是臉偏過一邊,並不能夠發現香度。

凝香走下一級青石,手就隨著步子拍一下漢白玉扶欄,眼看就快要拍到頭了。

香度正在猶猶疑疑,該不該上前去與凝香搭訕?或許太過唐突?

才剛清冷的落日斜輝,這會兒又熾烈起來,燒灼得人煎熬不過。

突然呼啦啦涌上一群香客,都穿著破破爛爛的煙灰色深藍色或者石黃色袍衫。那些人似乎不太懂得規矩,硬生生地將凝香與小雅分開了。

小雅站在一邊,靜等那群人散去,以期再與凝香挽手。

等了兩分鐘,她發覺不對頭,凝香似乎被人挾裹著,快速地朝山門移去。她並看不清狀況,跳起腳,只能看到煙灰色深藍色石黃色袍衫影影撞撞,間隙里能看到隱約的姜黃色獵裝衣料,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了,想叫喊︰「凝香——」

然而發出的聲音卻是如此的奇怪,似乎是男人的喉嚨。「凝香——」再一聲呼喊,小雅這才明白,這聲音並不是從自己喉嚨里發出的,而是那邊的一個年輕人。

他一張清秀的臉此刻緊張地扭曲著,嘴里呼喊著,整個身子卻被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摁在佛牆上。緊跟著,他的聲音也被堵住了,是一位中年女子,用錦帕子塞進了他的嘴里。年輕人只能拼命地瞪著眼,瞪得兩只眼珠子好像都要突出來了。他還瞪還瞪,好似他的眼珠子也可以蹦月兌出眼眶,去救凝香出危難一樣。

小雅回神再去尋凝香,這才剎那一轉念間,哪里還有凝香的影子?山門處空蕩蕩的,只有山風嗚嗚咽咽穿門而過。小雅腦中轟的一聲,身子一松,整個人癱軟在地。

香度被小五和小順一邊一個架著胳膊,一路拖過來,拖到小雅身邊,他的腳尖摳住石縫,嘴里嗯嗯哦哦地嘰咕著,折騰了好一會兒,還是被人拖上青石台階了。

如夫人站到小雅腳邊,深嘆口氣,多有不忍,然而一轉念,自身已是泥菩薩過河,怎可再度他人?狠狠心,走了。

剛才還熱鬧紛紛香客滿盈的寺院一下子冷清下來,只有三兩落單的香客從山上一路拜佛拜下來,拜到三聖殿前,看到一個女子惶惶坐在地上,心善的圍上去,紛紛問︰「姑娘,你怎麼了?」

「姑娘,被人打劫了麼?這年頭,女子還是不要單身出行的好。」

「要替你報官麼?姑娘?」

一人推擠開人群,一看到小雅,奇道︰「咦,小雅小姐,凝香小姐呢?怎麼不和你在一起呢?」

小雅抬頭,原來是送她們到半道上的荀家司機,這刻兒按照與凝香的約定來接她們回城的。終于看到一張熟臉,小雅從半痴的狀態里醒來,落命地抓住司機的手,說︰「快,快,快,凝香被人抓走了。」

司機的臉唰地白了,話都說不利索了︰「……被……被……人抓……走了……」

吳爽送凝香與小雅進入靈陀寺,束馬在近處,眼見著她們進了寺院山門,才策馬揚鞭而去。

都說這一帶匪患作亂,寺院佛門淨地,他們到底該是忌憚一點。況且靈陀寺鐘鳴經禪,香客盈盈,匪徒到底是匪徒,不至膽大到光天華日行凶,貿然沖撞佛祖與信眾。

他隨著騎兵們在鄉間小道上踢踢而行,還是有點兒心神難寧。

他這次出行,確實是帶著任務而來的。

香城東面一向是攻防要點。東郊沿著香河,築有幾丈高的護城牆,是經過幾朝幾代戰事累積下來的。城牆近期經過修葺,堅固異常。

雖然看起來是易守難攻,但一旦戰事起,民心才是基礎。困守城中,若無物資接濟,怕是鐵兵鐵將,時日久了,也要潰下來。

所以這一趟出來,既是勘察地形,也是模模當地人心。

吳爽手搭涼棚,極目遠眺。遠處巍巍城牆如一條青龍靜臥,潺潺香河似玉帶纏繞。

這一面是幾折青山如錦屏,幾灣春水才暖鴨。山腳下點綴著幾戶白牆黛瓦,炊煙時分,狗叫雞叫,孩童嬉鬧。倒真是一副農家

歡樂圖。

城牆與青山之間,是一大片綿綿農田,除了大片大片艷艷的油菜花,並無其他作物。偶有一兩頭老牛哞哞叫著,拉著木柄鐵頭的犁撬耙田。農人們叫這作討生活。因為並不知戰事何時起,更不知老天是否會變臉降災,能討一口算一口,能樂一時是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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