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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貳拾肆回. 打點

話說卿辰入了殿,同寶燕鳳兒點點頭,便向殿內走去。寶燕惑道,「五哥哥今兒個是怎麼了,跟那屋外的冰柱子一樣。」濮陽醇笑道,「別理他,定是哪個宮人又惹著他了,這一臉的官司,若是和他說話去,定是要招來一陣罵呢。我們可不惹他,倒是找找容瑾公主是正經呢。」

濮陽醇攜著寶燕同容瑾又是寒暄了好一陣,不久人便到齊了,容瑾下令開宴,眾人皆入席而坐。因是家宴,每席皆相間僅有二拳之距,共有兩排,相覷而坐,案上皆擺著鏤空松鶴圖雕銅酒壺,用小銅爐溢上水溫著。

宮女陸續將菜肴呈了上來,眾人說說笑笑論起學中趣事,圍獵之驚險,太監在殿外傳膳聲時起時落,那濮陽醇席間也不多語,自斟了幾杯酒敬了主人容瑾,又敬了太子,四皇子同寶燕,便不再多話,上來的菜肴到底比平日里的要好些,可近來一直不思飲食,倒是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了。

席後,容瑾公主傳喚了舞姬來助興,那濮陽醇看了會,甚覺無趣,便悄悄起身,朝卿辰那望了一眼,便打發畫意拿來她的斗篷披上,出了殿,那五爺果然也出了來,濮陽醇回身見卿辰穿著單衫便出來了,忙喚宮女將他的坎肩拿出來,那卿辰多日不見瞧著他的高度有些不習慣,濮陽醇需抬起頭才能直視到他的眼楮。屋外的雪已然停了,烏雲早已默默的散開,下弦月掛在夜色中,清清明明的映在雪上,一如廣寒宮一般的清亮。

濮陽醇扶著白玉欄,同卿辰靜靜站了許久,卻想不好如何吐出心中事。半晌,她低聲道,「從安……」話說一半,便足矣表達她全部的心思了。卿辰道,「此事,你知道多少?」聲音無血無熱的冷靜。濮陽醇低著頭,嘴上咕噥道,「一無所知。」那語氣略帶生氣,仿佛早已練好的說辭,每每說出都這般的不耐煩。

「這般做很好。從安之事牽扯太多,你一個外家姑娘的,少有關聯便好。」濮陽醇嘆道,「我雖盡量回避此事,可心中是掛念的。」卿辰淺笑,「我知道。」半晌,那濮陽醇依舊頭埋在黑暗里,問道,「爺不怪我?」「從安,想是坐定了心思方走的這條路。只不過棋差一著,敗在了這個節點。究竟與你無關。」

「你難道沒听說,她流產那日的雞……」「我知。可我更深知,你這樣的丫頭,清水一樣的人兒,絕絕做不出那般事。只可惜,還是讓你混進這趟渾水里。」「我倒還好,權貴忙著打擊從安,竟也無暇顧及我。且得一日安生,便罷了。」

听了濮陽醇這句話,那卿辰望著她那神情,仿佛將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又千絲萬縷地牽掛著這紅塵,那小糾結瞧著新鮮。見卿辰這般望著自己,濮陽醇清了清嗓子,道,「不過……我且問你一句,皇後,會就此罷手麼?」

卿辰皺起眉,剛要開口,便見殿門打開,屋內燈火映出的金光照了出來,鳳兒已酒風鋪面了,笑道,「你二人在這說什麼悄悄話,還不進來,寶燕說笑話,大姐姐都要笑倒了。」二人只好作罷,復回殿內,不在話下。

次日一早,濮陽醇便洗漱更衣完畢,披上了灰鼠斗篷便出了紫金殿,說是要獨自走走,昨日吃了酒,仿佛一夜了仍未醒,要出去透透氣才好,又說宮女太監們各個有事,不過是就近走走,便打發了眾人忙旁的事去了。

屋外的雪竟有腳踝厚了,那濮陽醇慢慢行著,到了卿辰的軒轅殿前,正要進去,卻又恍惚了起來,來來回回徘徊了好一會。剛回過神來,正發現卿辰站在宮道上,望著她,眉頭緊鎖,濮陽醇忙欠身行了個禮。那卿辰走近了些,道,「怎麼了?」

濮陽醇望了望他身後的隨從,卿辰便示意退下,濮陽醇這才開口,「昨兒個忘了問了,從安姐姐,如今可好?」卿辰半晌不語,那濮陽醇心中業已明白八九分,便拿出一個錦囊塞在了卿辰手上。這卿辰一掂量便知是這醇兒平日里攢下的體己兒,戲謔地笑了笑,道,「不夠使的。」

濮陽醇抬起頭望著他,熱乎乎的哈氣沐得面上潮紅紅的,「這……我……」卿辰笑道,「這點子,打點都不夠的。」「那你說,怎麼著,我方能幫得姐姐一分一毫?」

卿辰又是沉默半晌,「正像如今這樣,乖乖在婉妃身邊待著,從安之事再不過問。」「……」「怎麼還愁成這般了。」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溢出,在這些哥兒們面前,這濮陽醇從不落淚的。只是如今說到了心里痛處,濮陽醇道,「主僕也好,姐妹也好,到底有那緣分聚在一起,如今落了難,連忙也幫不上。」

那卿辰見她這般,只聲音軟了些,道,「這宮中是非黑白,孰對孰錯,皆無絕對。皇宮太小,人同人之間的牽扯過于復雜,弱肉強食的,總有冷熱生死,你若為人人皆如此,有幾顆心夠你受的。」

濮陽醇吸了吸鼻子,拿起絹子拭去面上的淚,道,「倒也不為所有人。唯有入我心的人罷了。」「明知自己幫不上,今兒個來可是為了求我?」「從安同你那般恩情我倒也知道,我不來求,爺自然心里也掛著,上下妥當清楚。爺既瞧不起醇兒的這些散碎銀錢,便替醇兒把這個給她罷。」

卿辰接過一瞧,不是自己當日譜的曲子麼,想來婉妃壽辰時琴簫合鳴之人,果真是她。只是從未想到,從安將這譜子早贈予了濮陽醇。那濮陽醇嘆道,「姐姐今生的牽掛,恐怕少不了這個。這是,爺贈給她的罷。」「你怎知……」濮陽醇只淡淡笑了笑,轉身便走了。

濮陽醇心中莫名的憋悶著,既為從安入冷宮心感哀愁,又為自己無力相助感到氣悶,又要嘆從安待卿辰之情。愈想,心中愈發地煩躁起來。回了紫金殿,進了屋子便將斗篷胡亂月兌在一旁,又讓宮女們將窗戶打開,胡亂教訓了一通非說冬日里屋子不可不透氣,一會又要冷酒吃,畫意斟來一杯梅花溫酒,道,「平日里你自是清楚的了,冷酒下了肚,你晚上必要叫肚子疼,今兒個誰這麼沒眼見兒的,招惹你生氣了?」

濮陽醇道,「你休管我,該忙什麼忙什麼去罷,明知道還在這招我煩嫌。」「得得得,我可不敢惹你。」說罷便退下了,那濮陽醇將白玉杯中的溫酒一飲而盡,心中總似蒙著油,堵得上。

婉妃正又打發人來請醇姑娘,那濮陽醇只好乖乖收起脾氣,到婉妃殿上來,見著婉妃,微微欠身,「姑姑萬福。」那婉妃道,「免禮罷,過來坐。」濮陽醇盤膝而坐,宮女呈上一盞糖蒸酥酪。婉妃歪在榻上,道,「昨兒個見著幾位哥哥了?」

「見著了,昨兒個大公主夜宴甚是熱鬧,姑姑若是去了,定也是要高興的。」「你們孩子們聚聚便罷了,我們去了倒沒意思。」濮陽醇笑了笑,「七爺可來見姑姑了?」「那孩子今兒個早晨才來給我請安,這一大了,便忘了他母妃了。」「昨兒個殿下們皆風塵僕僕的,未經梳洗便來請安倒是不好,這休整一夜了,容光煥發的來見姑姑,讓姑姑瞧瞧他那颯爽英姿反不更好,也省的殿下操心。」「你倒是會說話。這酥酪吃著可喜歡?」

濮陽醇點點頭,「微微的杏仁香,又是不甜膩,爽口得很呢。」婉妃笑道,「這昨兒太後賞的,我也不太喜甜食,這給你送去一籠罷,還有一籠,你替我送去給太子嘗嘗,太子愛吃酥酪的。鳳兒那孩子隨我,不喜甜食,給了他倒糟蹋了。」「誒,那醇兒這就送去。」宮人替濮陽醇復打點好宮裝,便到了太子的清思殿。

濮陽醇道明了來意,太子欣然接過便邀濮陽醇烹茶吃,丫鬟皎玉將茶具置好,炭火燃旺了,正要開始烹制,太子忽然道,「讓醇兒來罷,她烹的茶向來好的,既有能手在這,我便不能客氣了,懇請大師出山為愚的烹碗茶嘗嘗罷。」

預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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