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知道嗎?楠州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賽競選又開始了,听說飄香院此次勢在必得,竟然高價將上屆花魁雲煙從藏秀閣挖了過去,藏秀閣的鴇子,听說氣得差點吐血。」
「不過我不是听說藏秀閣的人,又找了個新人嗎?說是不論容貌氣質,與雲煙都不相上下,看來今年的花魁大賽,會是一場惡戰了。」
「咦?你們是說莞喬?上個月我從經商路過楠州,就在藏秀閣一窺過她的芳容,嘖嘖嘖,那模樣……何止與雲煙不相上下,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山邊的茶棚里,幾位素未謀面的客人,因為一個遠在天邊的女人,被擠在了一起,議論紛紛。
「老哥,你說真的,你真的見過莞喬?听說她精通詩詞歌賦,是紅粉界里,不可多得的才女,是不是真的?」
「是啊,是啊,听說她眉心朱點,與生俱來,男人看了全都念念不忘,魂牽夢遺,是不是,是不是?」
幾個面露尖削的男子圍在那經商男子身邊,好奇不已的問,雖說他們這輩子都是無緣見那天仙一般的人物了,可探討一下,望梅止渴嘛。
「那個莞喬當真如此驚為天人?」突然,不遠處,一位翩衣白雪,青絲高束的男子背對著眾人,饒有興致的插問。
眾人的目光齊齊一射,那經商客急忙理所當然的道︰「那是自然,但凡見過莞喬的,誰不是朝思暮想,心心念念,你這鄉下人,有什麼見識?」
那男子肩膀聳動,嗤笑一聲,站起身來︰「既然如此,諸位可否告知在下,楠州往哪個方向而行?」說完,他衣袂翻動,整個人轉過身來。
那一霎那,小小的茶棚里安靜了,所有人都目露呆滯,心跳加速的看著眼前著一身男裝,卻容貌傾城,如玉如冠的……的男子?額,不對,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美的男人?這人一定是哪個女扮男裝的富家小姐,對,她一定是位女子。
眾人心中不禁有了定義,看著眼前這位白衣勝雪「女子」,目光更加熱情**。
「不知楠州如何而行?」白衣「女子」又問了一聲,卻見眾人目瞪口呆,只看著自己的容貌發呆,卻無人回答他的問題。他臉色微垮,眉目不虞起來。
突然,茶棚角落邊一個身穿黑衣,模樣平凡的男子跳了過來,盯著白衣「女子」上下打量一番,笑得諂媚的問︰「你要去楠州?好巧,我也要去楠州,我可以帶你去。」
「真的?」白衣「女子」登時一樂,眉目笑靨間,又是一陣勾魂奪魄。眾人霎時間齊齊倒吸一口涼氣,感覺魂兒都要沒了。
那平凡男子嘿嘿一笑,笑得陰險︰「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姑……公子跟我走吧。」
白衣「女子」不疑有他,提起包袱,隨意扔了兩個銅板在桌上,便隨著黑衣男子走了出去。
待兩人一走,茶棚中眾人才像終于回來神來似的,茶棚老板嘆了口氣,搖著頭道︰「讓張三那小子把人帶走了,這位姑娘只怕要危險了。」
出了茶棚,兩人一路走到街市,路過驛站時,紫瑯眸光一閃,突然喊道︰「小兄弟,先等等,我想寄封信。」
走在前頭帶路的張三心頭一顫,忍不住回頭看他︰「公子,晚了就趕不上船了。」
紫瑯嫣然一笑︰「那我盡快。」說著便鑽進了驛館,張三叫都來不及叫,眼看著人進去,只得捶胸頓足,焦躁不安的在外等著。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紫瑯終于出來了,張三一喜,立刻跑上前道︰「公子,咱們得快些了,今晚趕不了船,要等半個月才有下班船了。」
紫瑯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住,對不住,那咱們走吧。」說著,兩人腳步加快步伐往河堤方向跑去。
「到了,到了,總算趕上了,公子,你先上船,我隨後就來。」站在一艘兩層高的大船邊,張三猥褻一笑,沖著紫瑯好聲招呼著。
紫瑯微微一笑,不疑有他的在船廝的帶領下乖乖上船,而河岸上,張三卻一臉呵笑的看著身邊的肥胖女人,諂媚的道︰「怎麼樣,九姑,這次的貨色還行吧?」
被喚作九姑的女人眉心一皺︰「怎麼是個男人?」
張三忙道︰「九姑一雙厲眼難道看不出來?男人有這麼陰柔嬌美的好樣貌?自然是個女的,只是江湖路險,女扮男裝的人多了去了。」
那九姑眯了眯眼,臉上蕩起狼狽為奸的陰笑︰「這倒是,那模樣說是男的也沒人信,好了,你小子這次有功,就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張三怪叫︰「那模樣只值五十兩?楠州花魁大賽將近,各間青樓都缺上乘的美人,何況是這種傾國傾城的貨色呢,九姑若是將她賣到楠州去,只怕少不了也是幾萬兩吧,就給我五十兩,您老人家吃水也吃得太過了吧。」
九姑肥身一顫,一個拳頭便敲在張三頭上,惡狠狠的道︰「你小子到底有沒有腦子?藏秀閣的莞喬就是我賣過去的,我這會兒再賣個更好的美人到楠州,藏秀閣的人還不宰了我,這人指定是賣不到楠州,你的好銀子也別指望了,就五十兩,要就要,不要就拉倒,反正人已經上船了,吃虧的也不是我。」說著,九姑扭動肥胖的身子,當真準備走了。
張三一急,急忙拉住她,討笑著道︰「別啊,別啊,好,五十兩就五十兩,權當我張三給您的孝敬了。」
九姑肥臉笑顫,隨手扔了一袋銀子給他,冷笑著上了大船。
眼看著大船離岸,張三一臉猥褻的對著那船一呸,惡狠狠的道︰「摳門摳成你這樣的,等著遭報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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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紫瑯微微睜開眼楮,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迷茫的眨了眨眼楮,輕眉微蹙起來。
他並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唯一的印象就是,自己上了前往楠州的大船,然後他喝了船廝送來的清茶,接著便……便失去了意識……失去了意識?可是,為什麼會失去意識呢?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旁邊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咦,你醒了,快起來吧,趙媽媽喚了。」
紫瑯偏頭一看,頓時,他臉色潮紅,咬牙切齒……
他的旁邊,竟是個模樣十五六歲的小丫鬟,小丫鬟一雙眸子正彎彎如月的笑看著她,這本沒什麼,可那小丫鬟竟然邊與他說話,還邊換著肚兜,那態度隨意恣然,像是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似的。
「你……你干什麼?」紫瑯嘴唇輕顫了半天,才猛的別開眼去,滿臉漲紅的怒吼︰「你這個無恥的女人,竟然膽敢對本太……本公子搔首弄姿,大崇的女人,果然不知廉恥。」
那丫鬟眨了眨眼楮,一臉無辜的嘟著嘴,披上褻衣,走過來戳戳他……
「走開。」紫瑯大喝,手臂向後胡亂的揮著。
小丫鬟無奈的聳聳肩,收回手指,好心的道︰「你要不要先把你的男裝換了,管事趙媽媽叫咱們一刻鐘後在前廳集合,要分派人了。」
「什麼分派人?」紫瑯皺緊眉頭,沒好氣的吼問。
小丫鬟嘆了口氣,唏噓的道︰「其實你上船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這麼漂亮,我以為你會被賣到楠州青樓,不過還好,九姑也算有良心,只把你賣來袁府當丫鬟,這也算是你的運氣,好了好了,你就認命吧,當丫鬟,總比做那千人枕,萬人睡的娼妓的好,快點換衣服,晚了,趙媽媽會罵人的。」
「賣?」紫瑯眉梢一抬,臉上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你說我被賣了?」
小丫鬟呵呵一笑,伸手撩起床上的衫子,繼續一件一件的套著,邊套邊說︰「你也別想不明白了,每年被拐子拐賣的人多了去了,幸虧我比你好,我是自願賣身給九姑的,紊州常年大戰,我阿爹阿娘跟我幾個哥哥都快餓死了,賣我一個,我們一家都能活下去,值了,我說你到底要不要換衣服?別管你以前是不是大小姐,總歸你已經簽了賣身契,往後你就是袁家的人了,要是你翻騰,有你惡果子吃,就是告到官府,你也說不清理。」
「我什麼時候簽了賣身契?」確定身後的丫鬟已經穿了衣衫,紫瑯才回頭,滿臉怒火的朝她質問,他從頭到尾都在昏迷,什麼時候看到過什麼賣身契?
小丫鬟嬌笑一記︰「你看看你的拇指。」
紫瑯低頭一看,竟然自己的拇指上滿是朱砂,他擰緊眉頭,憤怒難當,腦子里還沒轉過來自己竟然真的被人拐賣的事實,拐賣,那可是拐賣,他堂堂天竺國太子,竟然……竟然給人拐賣了,這說出去豈不是笑掉人的大牙?
「一盞茶後前廳集合……」門外,有人喚了一聲。小小的院子中,四面八方的丫頭頓時涌了出去,與紫瑯同屋的小丫鬟見狀,不問三七二十一,抓著一件丫鬟裝,便動手扒紫瑯的衣服。
「你干什麼?」紫瑯急忙護住衣襟,一臉堅貞不屈。
那丫鬟蹙眉︰「趙媽媽讓我看著你,你要是不換衣服集合,回頭我是要挨罰的,你不換,就我給你換。」
紫瑯臉色一變︰「你……滾開……滾開……」
那丫鬟一臉睥睨的擰著衣服︰「那你自己換。」
紫瑯惡狠狠的看著那件紫紫綠綠的女裝,一口血卡在喉嚨,險些噴出來,他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啊?
狠狠的奪過衣服,他臉色發黑︰「你轉頭過去。」小丫鬟很識時務的背過身去……
盯著手里的衣服,紫瑯第一次深惡痛覺的反省,自己為什麼沒帶護衛出來?果然只有到危機關頭,他才能切身處地的感受到有護衛,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啊……
「我問你。」紫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態,盯著小丫鬟的後背,問道︰「如果我偷跑,會怎麼樣?」
那丫鬟似乎早料到她有此打算,不慌不忙的道︰「沒什麼會不會怎樣的,首先我會因為你而遭受連累,可能是被打板子,然後你也別想跑出去,袁府很大,你肯定找不到路,然後前門後門的護衛,不分緣由,就會把你的腿打斷,若是力道沒拿捏好,他們可能直接就能把你打死,就算打不死,逃跑的下人,也要送官糾治的,沒準兒你要坐牢,還可能受鞭刑,對了對了,你知道我們國家有一種刑罰叫做扒皮嗎?就是專門找那些美人的皮相,活生生的把皮給扒下來,然後……」
「夠了。」紫瑯的臉色青黑,指尖深深陷進手中的女裝里,咬牙切齒的說︰「我穿。」
一盞茶後,袁府外院兒的前廳里,一行新來的丫頭已經排列整齊了,紫瑯站在最末,一張臉從頭至尾都是繃著的,他的心情,從來沒這麼不好過。
環視著下面一群新人,趙媽媽輕咳一聲,威嚴的道︰「我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麼身份,什麼人,往後,你們終身都得要呆在袁府了,以後袁府就是你們的家,若是讓我知道有誰存著私逃的心思,那就別怪趙媽媽我沒人性了,到時候斷了腿還是斷了手,就看你們自己選了。」
下頭的丫頭一個個背脊發冷,連忙齊齊回道︰「是,奴婢們不敢,奴婢們終生都是袁府的人,終生效忠主子,絕無二心。」
趙媽媽滿意的點點頭,往下看了一圈,又道︰「一會兒會有內院各房的大媽媽,或是主事丫頭來挑人,都放機靈點,跟了好主子,往後有你們的好日子,要不,終生在這外院兒,日子可不好過。」
話音剛落,右邊的拱門內,便渡進來一群人,趙媽媽一見來人,剛才的囂張之色,立刻不復存見,一臉阿諛的迎過去,笑呵呵的說︰「喲,這不是唐媽媽嗎,您也來了,太夫人那兒也缺人了?」
唐媽媽一臉和氣,笑眯眯的道︰「香染今年許人家,青竹明年,也該培養培養新人了,就是太夫人不講究,表小姐那兒總得帶個人去金雋不是。」
趙媽媽眉梢一抬︰「表小姐選新丫頭陪嫁?」
唐媽媽將她臉上的驚訝盡收眼底,只微微揚唇︰「也得看新丫頭的資質。」說著她便回過頭,看著身後的幾人,寬厚的道︰「還是你們先選吧。」
後頭幾人一陣惶恐,兒急忙笑著挽住唐媽媽的胳膊,呵道︰「七姨娘那兒沒多少挑剔,歡兒、喜兒都小,只是三哥兒大了,多允個人看著終歸好些,媽媽是給表小姐找人,誰不知道五小姐在的時候,最寵著表小姐,這人又是要帶到金雋的,體面的自然媽媽先挑。」
一邊的君染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六姨娘房里只因嫁走了六娘,屋里少了兩個服侍的人,因此就來趙媽媽這兒勻一個,怎敢與唐媽媽爭。」
後頭的嬌楠也跟著道︰「三姨娘不缺人,我與芳舟都是嫁的袁府家生子,還是在袁府效力,只是過兩個月四娘要帶著小少爺回來,三姨娘就說先找兩個機靈的,別等回頭手忙腳亂了。」
既然大家都推月兌,唐媽媽便當仁不讓了,她笑了笑,往前走了兩步,精明的眼楮環視著一圈的丫頭,越看越滿意︰「今年的丫頭,模樣都上乘。」
趙媽媽驀然被夸,高興得臉都紅了,忙應承著︰「多數都是紊州地界來的,紊州又戰亂了,因此許多好人家的女兒也被迫要賣來當丫頭。」
唐媽媽點點頭,眼楮卻突然落到最角落的一個紫衣高個兒的丫鬟身上,她眉帶詫異,走上前去︰「這丫頭長得可真好。」
紫瑯只感覺有道黑影打在了自己身上,他抬眸一看,面前不知何時已經站著個老太婆,他心情不好,只冷冷的別開眼去,臉上沒什麼表情。
唐媽媽微微挑眉,一旁的趙媽媽卻急得汗都出來了,她一步跨前,突兀的,一巴掌就扇了下去︰「你個小蹄子,你這是什麼眼神?」說話間掌風驟然降至……
紫瑯微微挑眉,臉色一厲,伸手就擋,在趙媽媽還沒回過神來之際,他極冷的聲音便月兌口而出︰「別得寸進尺。」
趙媽媽一怔,只覺得這紫衣丫鬟的眼神竟然厲得跟刀似的,讓她沒由來的有些心慌。「你……你這丫頭……竟敢攔我?」rlzk。
紫瑯冷瞥,只「哼」了一聲。
唐媽媽看在眼里,她精明的眉毛揚了揚,唇角輕勾,表情說不出的喜悅︰「好,有骨氣,表小姐生性柔弱,身邊就差個有脾氣,有骨氣的丫頭護著,你叫什麼名字?」
紫瑯別開臉色,壓根不想理她,他現在只嘀咕著到底該怎麼安全的逃出這個牢籠一樣的鬼地方,唔,前提條件一定要安全,他細皮女敕肉的,一定不能出半點損傷。
趙媽媽臉色發黑,忍不住道︰「唐媽媽,要這丫頭跟著去金雋,只怕不合適吧,這牛脾氣,還不將未來表姑爺家的人得罪光了?」
「金雋?」成功的捕捉到這個敏感的地名,紫瑯迅速轉過臉來︰「去金雋?」
唐媽媽看她有興趣了,連忙道︰「是啊,金雋,大崇的國都,若是你願意,三月,跟著咱們表小姐一起去金雋。」
紫瑯臉上的笑容驟然變大,去金雋的意思不就是……可以有好多好多的機會逃跑。他心情頓時愉悅了,看著唐媽媽眼神也和氣了不少︰「好,我願意。」
唐媽媽淡笑︰「那你叫什麼名字?」
紫瑯眼珠一轉,笑道︰「紫兒。」
唐媽媽點了點頭,一臉滿意︰「這名字不錯,好,就你了。」
趙媽媽有些不服氣,還想說什麼,可唐媽媽一聲滿意,便拍案定錘了。趙媽媽唯有狠狠的瞪了「紫兒」一眼,卻也無可奈何。
紫瑯一路隨著唐媽媽到了百善堂,看著眼前密密嚴嚴的院子,隨時隨地都有丫鬟三三兩兩的行行而過,即便從小在皇宮長大的他,也還是有些不習慣,畢竟現在的身份,和以前可是萬萬不同,大家看的眼神,也和以前,孑然的兩回事了。
「媽媽,您可算回來了。」剛進百善堂大門,一個小丫鬟便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怎麼了?」唐媽媽眉頭一蹙,問道。
小丫鬟嘆了口氣,一臉著急的道︰「今早不知誰說了香染姐姐要嫁人的消息,不小心讓表小姐听了去,表小姐這會兒正哭著不肯呢……」
唐媽媽眉頭一擰︰「太夫人知道嗎?」。
小丫頭搖搖頭︰「打從今年冬天一到,太夫人身子就沒好過,這等事兒,咱們哪里還敢說去打擾太夫人?這會讓香染姐姐和青竹姐姐已經在表小姐身邊勸著了,可是您也知道,表小姐一直認為她去金雋,香染姐姐和青竹姐姐都會陪她著一道的,怎麼知道她們卻要‘拋棄’她?」
唐媽媽揮揮手,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好了,知道了,叮囑院兒里的人,事兒別傳到太夫人耳朵里了,別讓她老人家添堵,表小姐的事,就讓紫兒去吧。」
小丫頭諾諾的應著,眼楮這才看向一旁的紫瑯,眼神頓時大亮,忍不住驚嘆︰「好標挺的姐姐,是新來的嗎?」。
一听那句「姐姐」,紫瑯唇角微可不見的抽了一下……
唐媽媽轉頭滿意的又看了紫兒一眼,笑著道︰「表小姐性子孱弱,你要多服侍好了,趁著還有點日子,你多跟別的丫頭學學,往後隨表小姐嫁到金雋,貼身服侍的可就是你了。」
紫瑯點了點頭,臉上揚起一絲燦爛奪目,耀眼如陽的笑容︰「是,媽媽就放心吧。」
唐媽媽笑得更加滿意了,她吩咐小丫頭將紫兒帶去南稍院兒,自己則一路往東正間太夫人房里走去……
領著紫瑯的小丫頭一步三回頭的盯著這位漂亮姐姐的臉,邊看邊說︰「你真漂亮,你多大了?」
紫瑯笑得柔媚,猶如萬花乍開︰「二十二。」
小丫頭立刻驚了起來︰「那你怎麼還到袁府做下人?你的家鄉沒人向你提親嗎?你這麼漂亮,若是放在我們村里,早就是村花了,指定能嫁給村長的兒子……」
紫瑯眉梢微抬,心里發苦,他也想成親,可就是因為想成親,想找美人太子妃,他才離鄉背井,獨自來到大崇,最後卻淪落到現在這個淒涼悲慘的境況……哎,堂堂天竺國太子,難得微服出巡一次,居然是這種結果,想起來他就一肚子憋屈。
領路的丫鬟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後面的紫瑯,面上捧場的笑著,可他心里卻裝滿了怒火,想的全是那些殺千刀的人販子,哼,最好是別讓他再遇見,否則,他要將那群人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一路到了南稍院兒,剛走進院子,就听里頭一陣抽泣聲傳出,紫瑯蹙眉,想到剛才小丫頭的稟報,他心里忍不住對這個差事厭惡起來……一個傻不隆冬,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小姐,肯定一副毛都沒長齊,弱弱的,小小的,瘦不拉幾的丑樣子……
哎,他真可憐,為了忍辱偷生,居然要強迫自己面對一個如此不堪,如此丑惡的小丫頭,他真是看不起他自己啊。
領路的丫頭腳步不覺加快了兩步,領著紫瑯到了房門外,撩開簾子,朝內喚道︰「香染姐姐,青竹姐姐,我帶了唐媽媽新領的人來。」
屋里香染一听,極快的走出來,她先上下打量了紫瑯一圈,而後眉目帶訝,挑著眉問︰「好漂亮的人兒,你叫什麼名字?」
紫瑯看了看眼前這個模樣對他來說只算普通貨色的丫鬟,卻笑得乖巧的道︰「紫兒。」
香染點了點頭︰「跟我進來吧。」說著,便打前一步進了屋子。
紫瑯也順勢後腳跟去,進了屋里,暖烘烘的感覺讓他心里登時泛舒,可他還沒享受夠,就听內間,抽泣的聲音再次響起︰「香染姐姐,青竹姐姐,你們不要嫁人好不好,到了金雋,我再給你們尋個更好的人家好不好?你們不要丟下我……」
听著這軟軟弱弱,糯糯黏黏的含糊哭音,紫瑯好看的眉毛又皺了一下,心里鄙夷極了,哭得真難听……
「表小姐,你放心好了,去金雋的也不是你一個人,唐媽媽又給了找了新人來,叫她進來給你看看好不好。」香染好言好語的哄著。
念汝固執的別開臉去,咬著牙,掛著淚,憤憤的說︰「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什麼新丫頭,我就要你們,兩位姐姐陪了我這麼多年,我舍不得你們。」
香染面帶不忍,卻還是苦口婆心的道︰「表小姐,我和青竹今年都二十一了,本就過了年紀,也是太夫人上了多少心才將我們的親事定下的,若是去了金雋,金雋的人脾氣大,眼光高,哪里會看得起我們?」
念汝連連搖頭,急忙保證︰「不會的,不會的,我會讓你們嫁得更好的。」
青竹苦笑,轉移話題道︰「還是讓新丫頭進來見見表小姐吧,外間兒的人,進來吧。」
一聲呼喚,就跟叫「大黃進來吧」似的,紫瑯面帶冷意的咬了咬牙,卻還是勉強堆起一絲笑意,緩緩走了進去……
當她一襲紫衫,娉婷而立的身影映入青竹眼里是,青竹頓時驚艷得嘴都合不上了︰「哇,趙媽媽是上哪兒找的這麼漂亮的丫頭?看著這身板氣質,哪里像個丫鬟?跟小姐似的。」
念汝也看到了眼前的美人,她掛著眼淚的眼楮眨了眨,眸中的霧氣讓眼前的人看來就像煙霧里的仙子,她咽了咽唾沫,忘記了哭泣,只愣愣的看著這位仙女姐姐,目光一瞬不瞬。
香染見狀,急忙朝紫瑯招招手︰「過來,這位就是你往後伺候的主子,見見主子。」
紫瑯努力壓下心底的不虞,面帶微笑的道︰「紫兒見過表小姐。」
「額?」突然被點名的念汝像是觸電般的顫了一下,立刻站起身來,張口結舌的看著「仙女」,迭迭點頭︰「我、我在這里。」
香染、青竹一陣嗤笑,兩人對視一眼,紛紛起身︰「好了好了,就讓紫兒陪表小姐說說話吧,太夫人那兒還有咱們的差事,表小姐,咱們就先走了。」說完,不等念汝答應,兩個丫頭就像丟燙手山芋似的,一把將念汝丟給紫兒,連忙拔腿就跑。
「誒……」看著兩人疾奔的身影,紫瑯想叫,卻已經來不及了。
房里突然只剩下彼此尚算陌生的兩人,念汝有些緊張的吞了口唾沫,看著眼前這位仙女姐姐,心里嘀咕,這位姐姐真的好漂亮,就像是觀音菩薩似的,她猶豫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問︰「我……我叫念汝,你呢?」
紫瑯眉梢一抬,臉色一變,吼道︰「剛才我不是說了嗎?你沒耳朵啊?」
嚇?看著眼前突然變臉的他,念汝迷茫的咬了咬唇,一臉委屈的道︰「你剛才不是……」不是很溫柔嗎?大看唐好。
紫瑯眯眼,鄙夷的瞪著她︰「不是什麼?」
念汝被他的眼神嚇得不敢吭聲,只垂下頭,腦子紊亂的想著,到底是哪里出錯了,剛剛進來的時候,這個姐姐明明表現得很和氣,很完美啊,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可怕了?
紫瑯直接無視念汝臉上的茫然,旋身坐到一邊的紅木圈椅上,翹起二郎腿,悠然自得的靠著,順手再撈起一邊的糕點,愜意的咬著。
念汝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了,這麼美的人,動作怎麼這麼會粗魯?還吃她的糕點……
眨眼籌措了半天,念汝才小心翼翼的吞了口唾沫,怯聲道︰「那個,我想洗臉……」
紫瑯白她一眼︰「去洗啊,你沒手啊?」
念汝委屈的耷拉下腦袋︰「可是水盆里沒有水……」
紫瑯嘖了一聲,一臉的不耐煩︰「那你不會去打嗎?傻站著看著我干什麼?別指望我替你打水,我可不會。」
念汝後退一步,腳都打顫了,可憐兮兮的說︰「可是你是我的丫鬟,本來就應該你去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