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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好事不出門,丑事傳千里,太子太傅尚大人家的丑事,不到一天的功夫,便街知巷聞,所有人都知道了……

「你知道嗎?那個尚言清,就是曾今與袁府月小姐來往頻密的那個,他的新婚妻子,竟然在成親當日,與人私奔了。」

「不對吧,我听到的可不是這樣,明明是說尚言清悼念袁月,為了想留下正妻之位給已死的袁月,就把她的新婚妻子殺了。」

「不對不對,你們倆說的都不對,我听到的是原來尚言清的新婚妻子,被袁月的鬼魂上身了,然後尚言清一驚之下,錯手將她殺死了,後來尚家的人怕麻煩不好交代,就傳說是人家新娘子與人私奔了……」

你一句,我一句,金雋百姓傳播八卦的能力可謂是精彩絕倫,任誰听了都拍案叫絕,最後,事情不知為何,漸漸變成了尚家人恃強凌弱,殺害無辜了。可憐的尚家人簡直百口莫辯,後來,此事甚至連當今皇上都驚動了,皇上當著朝堂滿朝文武的面惡狠狠的對下警告︰「天子腳下,若是誰敢罔顧法紀,縱容家子殺人欺凌,朕決不輕饒。」

尚大人盯著龍位上的一國之君,差點淚奔了,他們是冤枉的啊。

接到渝州回信是在一個月以後了,回信的是七姨娘,信中回答得很隱晦,但大抵的意思是有段時間,念汝的確表現得很奇怪,那時府中來了個叫紫兒的丫鬟,那丫鬟長得貌若天仙,堪比西施,就連大老爺見了都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收為己用,可那丫鬟卻心高氣傲,一點不為大老爺的物欲所動,接著一來二往下,紫兒負責照顧即將成親的念汝,而念汝也日漸與紫兒形影不離。可突然有一天,百善堂巨變,太夫人重病一場,臥床不起,而太夫人彌留之前,只允許念汝一人隨身伺候,太夫人死後,府中各人都很傷心,後有人听到念汝與紫兒大吵一架,然後紫兒便不見了……之後的事也沒什麼特別,只是念汝時常一個人發呆,也有人听到她半夜一個人偷哭……

看完了信,心蕊心底已經有了想法,紫兒應該就是紫瑯,雖說他為何進袁府當丫鬟這令人不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而太夫人突然重病而死,這事兒若不是現在七姨娘悄悄提起她根本不知道,不過她倒能猜到為什麼這消息沒有流傳出來,因為大崇敬孝如天,按照大崇規矩,若是官員府中死了高堂,那官員必須停職守孝,等三年過後,才能再次述職,為了自己的官位,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可不就狼狽為奸的隱瞞生母去世的消息嗎?

「小姐,信上說什麼?」粉憧在旁看心蕊臉色忽變,不禁問道。

心蕊將信紙隨手湊到一旁的紅燭燈籠里,點燃後再拿出來,扔到香爐中,看著逐漸焚燒的信紙,淡淡揚唇︰「什麼也沒說,這事兒已經與咱們無關了。」

粉憧面露遲疑,猶豫了一下,才突然道︰「小姐,我听劉大哥說,前兩天邊關又來了捷報。」

「說的什麼?」心蕊立刻驚跳起來,看著粉憧滿臉焦急。

粉憧猶豫了一下,卻笑道︰「听說咱們軍隊又勝了。」

心蕊大喜,她臉上緩動,眼眸看向窗外,黃昏的半空,紅色的紅燒雲將天邊染成了血色,她眨了眨眼,想著,此刻他在做什麼?是與將士討論行軍戰略?還是與燈下研讀兵書?

粉憧看著心蕊痴戀的側臉,暗暗垂眸,其實捷報上不是說的我軍戰勝,而是……而是姑爺又受傷了。可她,又怎麼忍心說實話呢?

***

紊州,州縣府里,晏天皓躺在床上,看著手中那方被染上了鮮血的素帕,臉色微動。

他想起身,可右手傳來的疼痛讓他動彈不得。他垂頭看在被繃帶纏得厚厚的手臂,苦笑一記。

這手,是他十天前在突襲阿爾克赤時,被他砍傷的,回來後,軍醫說索性沒傷到筋骨,若是大刀再砍下去一分,他這條手就徹底廢了,可對他來說,若是能刺殺阿爾克赤成功,廢一條手臂又算得了什麼呢……

正在這時,門扉晃動,小丫鬟端著膳食走了進來︰「大將軍,可以用膳了。」說話間,那丫鬟又上前,親自扶起晏天皓到桌邊,布好了菜,便垂首恭候在旁。

晏天皓伸出左手,剛想拿筷子,搭在懷中的素帕突然落地,他眉頭一擰,想撿,可身體不便,一動,牽帶效應便將筷子也踫到了地上。

小丫鬟忙上前替他撿起,晏天皓接過素帕,指尖緊了緊,心底閃過一絲急躁。

小丫鬟看著大將軍這麼重視的表情,不禁好奇的道︰「這帕子髒了,若是大將軍愛惜,奴婢替你去洗。」

「不用了。」想也沒想,晏天皓直聲拒絕,他盯著素帕,眼神躍過一絲復雜。

小丫鬟愣了一下,壯著膽子又問︰「有一事奴婢想問問大將軍,不知可否。」

晏天皓重新將帕子收入懷中,拿起另一雙干淨的筷子,隨意的道︰「你是想問我為何如此急功,非要刺殺阿爾克赤?」

小丫鬟一怔,卻還是點頭︰「將軍聰明,其實此事不止奴婢不明,幾位副將與將士也都不明,若是按照原定計劃,七月烈日正到,阿爾克赤駐兵于黃坡,敵軍耐不住空天炎熱,屆時咱們進攻,定然事半功倍,可為何將軍卻如此急進了?」

晏天皓夾菜的手指頓了頓,復才慢慢道︰「七月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小丫鬟岔眉。

出看對聲。晏天皓放下筷子,腦中浮出一張淡雅倩兮的音貌,他淡淡苦笑︰「她七月臨盆,我想趕在她臨盆之前回去陪她。」

小丫鬟登時瞪圓了眼楮,恍然大悟︰「啊,是將軍的夫人?」

他一笑,雖未回答,臉上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小丫鬟羨慕的看他一眼,諾諾的道︰「夫人真幸福,將軍如此惦念著她,還不顧性命的回去見她……」

晏天皓卻搖頭,斂下眉宇︰「錯了,她不幸福,有一個隨時會死于戰場的相公,她怎麼會幸福?」他永遠無法忘記小時候娘親守在門前,期盼著遠征的父親早日凱旋的畫面,如今的心蕊,也是這樣嗎,日日痴冷的看著天邊,等著他回去?盼望的,不過是一家團聚。

看著大將軍苦澀的側臉,小丫鬟愣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默默的退到一邊,不再說話了。

——————

七月,炎熱的七月燒得人腦子都快糊涂了,自從上個月親眼看到皇後娘娘臨盆的情景,這一個月來,心蕊吃也沒吃好,睡也沒事睡好,現代生孩子,可以開刀,無痛,可是古代,只能硬生啊,當日皇後娘娘那叫得像殺豬的聲音,已經成了心蕊的夢魔,那幾乎算是失掉半條命的感覺,真的讓她懼怕極了。

可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是會來。

夜晚,寂靜的晏府上空,突然石破天驚的響起一聲尖叫,接著四周燈火驟然明亮,先趕到宣泊閣的是長公主,自從步入七月,她便搬回晏府「借住」,雖然期間不乏遭受某無恥男的騷擾,但為了心蕊,她就是天天被惡性騷擾逼得發怒,她也要留下來。

長公主剛到,後面雲雲散散跟來的便是唐氏、申氏、趙姨娘、原姨娘、環君、葮君,最後越國公也來了……

「穩婆,穩婆呢?」

「熱水,快點燒熱水……」

「布,干淨的布,快點……」

「大夫,快去請大夫,大夫……」

此起彼伏的喧鬧聲,將原本寂靜的夜晚渲染得極其紛亂……

床榻前,心蕊感受著下月復傳來的劇痛,突然又是一聲尖叫︰「啊——」

綿長的叫聲激得外頭的越國公與兩位小姐均是心頭一顫,葮君忍不住哭起來,拉著環君的手問︰「三嫂會不會死?」

環君敲了敲她的頭,嗔道︰「傻丫頭,你胡說什麼?生孩子而已,哪里會死?」

「可是三嫂叫得好厲害……」葮君抽噎著,眼淚止不住的跟著流。

隔著門扉,心蕊的聲音再次響起︰「……啊……啊——」

听著這滲人的慘叫聲,越國公手中的茶杯一裂,溫熱的茶水浸濕了他的手,他甩了甩手,掙扎的看著環君,也問︰「真的不會死?」

環君簡直哭笑不得︰「不會,不會的,三嫂吉人天相,一定沒事的。」

可話音未落,尖叫聲竟然再度響起︰「啊……好痛……娘,我不生了…………」

這下環君心里也沒底了,葮君見狀,連忙跑到越國公懷里,哭著叫著︰「父親,糟了,生孩子原來這麼痛苦,還是跟穩婆說別生了,萬一三嫂真的死了怎麼辦?」

越國公環著葮君的小小身子,只感覺額上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之前天澄生天皓的時候,他不在府中,後來天澄生葮君的時候,他也不在,但他絕對不知道,生孩子原來這麼痛苦,若他知道,他絕對會陪在天澄身邊,至少能給她點鼓勵。

折騰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听屋內突然響起長公主的驚叫聲︰「糟了,是難產……」

「難產?」屋外父女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青白交錯。

「大夫呢?大夫還沒到嗎?」。唐氏的呼喚聲隨即響起……

「糟了,心蕊昏過去了……」申氏的尖叫聲也緊隨其後。

里里外外頓時亂作一團,心蕊躺在床上,那種一陣一陣的痛讓她實在熬不下去了,到最後,她甚至麻木了那種疼痛,只覺得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起來一樣,身體一會兒泛冷,一會兒泛熱,她听到好像有很多人在她耳邊說話,可是她一個字都听不進去,好難受,好痛苦,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痛得恨不得將下半身砍掉……

她抓著被單的手漸漸松下,眼皮越來越重,最後她終于失去了全部的意識。

大夫著急忙活的趕來,他先把了把脈,確定人還有口氣後,終嘆息一聲,對屋內的人道︰「孩子與大人,只能選一個了。」

「什麼?」長公主腳下一軟,差點暈了過去。

申氏一听,頓時趴在唐氏懷里大哭了起來,唐氏也是一臉動容,看著床上毫無血色的女人,心底抽痛。

大夫看了看眾人,又道︰「諸位還是與國公爺商討一下吧,你們還有一盞茶的功夫。」

長公主失魂落魄的趴到床邊,捏著心蕊的手拼命喚著︰「心蕊,心蕊,你要堅持下去,你還要等著天皓回來,好孩子,你一定要撐下去……」

唐氏看在眼里,放開申氏,渡向門外。

見她一出來,越國公急忙沖過來,忙問︰「怎麼樣了?」

唐氏憋著淚,咬著唇︰「大夫說,大人和孩子,只能選一個。」

越國公腳下一顫,險險的往後蹌踉了兩步,葮君則是滿臉驚呆,掛在眼睫上的淚都不動了,她看著朦朧的屋內,顫抖著唇瓣半天說不出話來。環君也被嚇住了,她身體不好,聞言即使萬般忍耐,還是重咳了起來。

「公公,如何抉擇,就看你了。」唐氏看著越國公,沉痛的道。

越國公驚瞪著眼楮,跌坐在椅子上,蹙著眉頭無法決定。

而此刻,城外的十里坡外,馳騁的駿馬正踏塵而來,馬上的男子右手托著繃帶,他以單手馳馬,卻駕得比許多雙手的人都好,都快,或許是他的馬技驚人,也或者是因為他心有所念,因此爆發了超乎平日的潛能。

八天前,是日烈陽高照,正是出兵的好時機,可他沒有選擇硬攻,而是借著炎熱的天氣,以火箭的方式突襲匈奴扎地,而他則趁機偷入敵軍軍營引箭燒毀了敵軍的糧草庫,這一打先挫了敵軍的銳氣,繼而兩方征戰時,我軍自然士氣大振,而敵軍相對的顯得措手不及。其實有時候打仗拼的就是士兵的心態,而有時候成敗也就決勝與心態之上。

晏天皓既然能活捉阿爾克赤第一次,要抓他第二次,自然也不難,尤其是在這兵荒馬亂之際,不過這次他沒有活捉,而是拖著還沒好全的身子,與阿爾克赤于軍營中對打一場,然後,一劍殺了他……

群龍無首,失去了將領的軍隊自然不攻而破,匈奴大軍倉皇而逃,我軍自然乘勝追擊,直逼匈奴主城之外,當他提起阿爾克赤的人頭,高掛城門之外時,不到一日,他們便收到了降書,匈奴願意歸順大崇,亦願兩國通婚,以表真誠。

這場仗打得很快,不到一年便打完了,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包括晏天皓自己,只是,發狂的男人永遠是可怕的,他心有所惦,自然拼盡全力,他的願望很渺小,只是希望在自己的妻子經歷人生最痛苦,最難熬的時刻,他能呆在她身邊,能陪她一起面對所有的難關。

疾馬奔騰,看著眼前的城門,晏天皓嘴角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喘了口氣,右臂的傷倒是其次,只是與阿爾克赤對打時,他還受了內傷,如今不分日夜的趕到城門外,已經算是最大的極限了。

城門的士兵打著燈籠往下一看,城樓下滿身狼狽的男子,不是平奴大將軍嗎?士兵急忙大開城門,晏天皓痛苦的趴在馬上,突然,他吃痛一下,滾下馬背。

「平奴大將軍,你沒事吧……」

守門兵的呼喚聲喚醒了晏天皓的意識,他深吸一口氣,勉強撐起身來,對那人道︰「送我回府。」說完身子又軟了下來。

***

心蕊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或許一分鐘,或許一天,或許更久,腦子混沌間,她只听到耳邊有個聲音,那個聲音很熟悉,她努力睜開眼楮,很想看看那個聲音的主人,可是卻怎麼也睜不開。

「心蕊,心蕊,睜開眼楮……」迷惑般的聲音讓心蕊逐漸清醒,她緩緩睜開眼眸時,卻突然感覺到的那折磨人的疼痛感竟然還在。

「啊……」她尖叫一聲,痛苦得無以復加,只得再次緊閉上眼楮,體力像是一瞬間被抽光了。

「心蕊。」晏天皓緊握著床上脆弱人兒縴細的手,咬牙在她耳邊道︰「是我,我回來了,你不要睡,你睜開眼楮……」

「她醒了,她醒了……」申氏激動的叫道。

「大夫,如果她繼續生,大人孩子都能保住是不是?」唐氏較為冷靜,可聲音里還是听得出一絲顫抖。

大夫上前又把了把心蕊的脈象,最後抿唇點頭︰「若是她還有力氣繼續生,自然能母子平安,只是若再次昏迷,只怕大小都不保了。」

長公主心尖一顫,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昏倒。

晏天皓听著身後眾人嚶嚶的哭泣聲,煩躁的怒喝一聲︰「都閉嘴。」喝完,身後果然無聲。他平靜的垂下眼眸,貼著心蕊的耳邊,輕輕的說︰「孩子名字我已經想好了,無論男女,都叫晴天,晏晴天,好不好?」

這句話,就像是雲霧之外的烈陽,就算霧再大,只要太陽出現,總會燃燒濃霧,破開雲霧見青天。

這句話也像是一個刺激般,驚得心蕊頓時睜開眼眸,她看著床前這確實的身影,不能自持的留下淚來,她撐起力氣,看著他笑了笑︰「好,就叫晴天。」

他瞬間抬眸,看著她睜開的雙眸,心情雀躍到頂點︰「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心蕊抿緊唇瓣,只看著他,有他在,此刻下月復的疼痛好像沒那麼嚴重了,這就是心理作用嗎?只是,好像真的沒那麼痛了。rfvh。

周圍的人見她真的完全清醒了,一個個高興得不得了,穩婆也急忙跑到床上,繼續對著她教導︰「呼,吸,呼,吸,呼,吸……用力……」

心蕊一手捏著晏天皓,一手抓著床單,腦子空空如也,什麼也不想,一鼓作氣,像是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力氣,使勁全力往下一墜……

接著……

世界清靜了……

數秒鐘後,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夜空……

「生了,生了,心蕊,你做到了……」晏天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一雙墨玉般的眼楮緊緊的看著她,笑中竟然帶淚。

心蕊吃驚的看著他眼角的淚花,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他是為她哭……

這場生子大戰,可謂驚心動魄,心蕊發誓,這輩子,她堅決不會再生了,她從未想過生孩子可以讓一個女人痛苦至此,余痛之下,她又開始小小的不平起來,為什麼男人就不用生孩子,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女人?

不過無論如何,晏家的第一個孩子,生出來了,是個兒子,叫做晏晴天——

晏天皓不隨大隊返行,反而自行月兌隊趕回金雋,這作為將領來說,算是大忌的,不過皇上念在他也是愛妻,加上匈奴又歸降了,國樂的情況下這種小事也就隨風飄散了。

三個月後,匈奴送來降書,而皇上也允諾將大崇一位公主嫁過去,最後左思右想,人選敲定了十六公主。為什麼是十六公主?這件事情上,心蕊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十六公主已非完璧,送過去,不是有失國體嗎?

可是後來,也就是十六公主嫁過去的一個月後,謎題解開了,因為匈奴送來了一份歉書,信上寫著十六公主不習匈奴地境,水土不服,加之心情憂郁,病死了。

是不是病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年後,心蕊從好奇跟蹤十六公主到匈奴的修摩提口中得知是事因,本來匈奴歸降,就實屬無奈,而匈奴人又生性殘暴記仇,大崇的軍隊殺了他們的大汗,他們無法從戰事上取勝,便從其他地方下手。

修摩提說,十六公主到了匈奴,被人發現她非完璧後,匈奴太子對著押送她而來的士兵問道︰「誰做的?」

眾人自然齊齊搖頭。

而匈奴太子也不追問,只笑得殘虐的冷哼一聲,隨手揮道︰「無論是誰,這人就送給你們了,隨便你們用。」

此話一出,盡管十六公主哭得肝腸寸斷,拼命求饒,可還是抵不過身上那無數雙手,然後……再不知被凌辱了多少個夜晚後,她死了,怎麼死的也沒探究,是受不了折磨咬舌自盡的?還是身體承受了太多不能負荷的痛楚而痛死的?總之,人死後,匈奴太子只拋下一句︰「拖出去喂狗吧。」此事便揭過去了。

剛知道十六公主死了的消息時,晏天皓還唏噓了一下,可當他看到嬌妻那憤怒的眼神時,他又立刻笑得討好,蹭過去攬著她的腰問︰「你又吃醋了?」

心蕊白他一眼,繞到嬰兒床邊,對著床上正熟睡的小人人嘟囔道︰「長大了你要是學你爹的花心,娘就親手打死你。」

晏天皓無辜的苦笑一記,盯著才幾個月大的兒子,嘆了口氣,兒子啊,你往後的日子,恐怕比你爹我還要難過哦。

****五年後****

四娘以為自己是來的最晚的,可剛到金雋晏府門外,她卻看到不遠處,那個同時下車,梳著少婦發髻的女子竟然如此熟悉,她詫然一愣,試探性的喊道︰「念汝?」

念汝偏頭,一見來人,嫣然一笑︰「四表姐。」說話間,輕巧的身子便跑了過來,她一把抓住四娘的手,笑嘻嘻的道︰「四表姐越發高貴漂亮了。」

四娘還是發愣,蹙著眉頭疑惑的問︰「你不是已經……」金雋傳言,念汝死了,渝州傳言,念汝失蹤了……好吧,就算四娘不知道信哪邊的好,可是也眼前這活生生,青春貌美,輕靈通透的丫頭,于傳言中的情形也太差之千里了吧。

念汝微微發笑,挽著四娘的胳膊甜膩膩的笑道︰「我好好的,半點事沒有。」

「可是當年……」

念汝嘆了口氣︰「好了好了,咱們今天來可不是為了我這點芝麻綠豆的小事的,四表姐,我們進去吧。」

四娘雖還是滿腦子疑問,可一想到千里迢迢趕來的用意,還是點了點頭,兩姐妹相伴進了府門。

在丫鬟的牽引下,兩人很快便到了宣泊閣,粉憧一見二人,立刻笑著迎出來︰「念汝小姐,四小姐,你們終于來了。」

念汝看著粉憧頭上的發髻樣式,笑得清脆︰「粉憧姐姐嫁人了?」

粉憧失笑,面上一紅︰「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念汝又偏頭看向四娘︰「四表姐的孩子呢?這次沒帶來嗎?」。

不說還好,一說,四娘就嘆了口氣,無奈的搖頭︰「一到金雋,就被他爹帶著玩去了,他爹說兒子就該四處闖蕩,真是胡鬧,弄得髒兮兮的,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念汝噗嗤一笑,一張小臉俏若櫻桃,也跟著牢騷道︰「四表姐還好,生的是兒子,出去闖蕩也是男兒本色,可我生的明明是個女兒,也被他帶出去了。」

兩姐妹對視一眼,只覺得同病相憐,惺惺相惜。

「好了好了,沒帶孩子的屋里多得是孩子,兩位小姐還是快里面請吧。」粉憧輕喚一聲,便打在前頭引路。

宣泊閣並不大,只是諸多地方布置得很是溫馨,兩人一進後庭,便看庭中的石桌邊上,果然已經聚集了三人。

四娘目光一閃,看著其中一個最為熟悉的身影興奮的喚道︰「七妹。」以往四娘與七娘,可謂是最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的親厚關系。

七娘抬眸一看,登時也樂了︰「四姐,你可算來了。」

一襲素衫的心蕊也略微偏頭,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一個縴盈的身子便突然塞到她懷里,撒嬌的喊著︰「五表姐~~」

心蕊先是一愣,既而俏臉一板,盯著懷中的人兒嗔道︰「你還得我這個五表姐?我還以為你腦子里只有你的相公了。」

念汝更加深邃的往心蕊懷里蹭蹭,青春不減的腦袋往上一揚,盯著對面笑得溫潤的二娘,嘟著嘴道︰「二表姐,替我求求情嘛,五表姐生我氣了。」

二娘還沒開口,四娘已經率先皺了皺鼻子,哼道︰「活該,誰讓你一聲不吭的竟然做出逃婚這樣的大事來,若是太女乃女乃沒死,也得給你氣死。」

念汝眼眸頓時黯淡下來……

心蕊看在眼里,心中本已經有了揣測,這會兒更加肯定了,她試探性的問︰「你是見了紫瑯之後就不想嫁了是不是?」

念汝耷拉著腦袋,抬頭看著心蕊,點點頭。

心蕊吸了一口氣︰「但是太女乃女乃不希望你像你娘一樣這出這種家族不容的事,所以逼你一定要嫁,對不對?」

念汝吃驚的張張嘴,很驚訝為何連她與外祖母間私密的對話,五表姐也知道?

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心蕊淡笑,點了點她的額頭,嗔著︰「可是五表姐不是太女乃女乃,若是你真不喜歡,我不會勉強了,可是你瞞著所有人,你這樣只會讓關心你的擔心。」說著,她的眼神順勢又飄向七娘的方向。

七娘面頰一紅,別開眼去當做什麼都沒看到。

二娘見兩位小妹應該也都知錯了,便笑圓場著︰「好了好了,事情過都過了,就不要計較了,念汝過來二表姐這邊,二表姐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樣子了。」

念汝如蒙大赦,立刻跑到二娘身邊,貼著她的身子牢牢的靠著。再看七娘,竟也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到二娘背後,顯然是找到了擋箭牌。

心蕊失笑,怎麼到頭來她倒成了壞人了?

「娘……」突然,甜甜糯糯,帶著哭腔的女敕弱聲音從左飄了過來。

眾人偏頭一看,只見一個梳著兩方小 ,拖著長長的眼淚,可憐兮兮的六七歲小女娃正一抽一抽的跑過來,一過來她便直直的撞進心蕊的懷里,哭嚷著告狀︰「娘,晴天又欺負我……」

娘?

四娘看向心蕊︰「你不是生的男孩?」而且這個女娃看來也不止五歲啊。

二娘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小女娃,目露深思,繼而恍惚的嘟囔︰「她的樣子好像……」如果沒有這可憐巴巴的表情,換上一副清冷皎慧的模樣,這赫然是與元娘小時候一模一樣。

心蕊沒理二娘,順勢摟著懷里軟軟的小身子,蹭蹭她的鼻尖,寵溺的哄道︰「啊,晴天這麼壞啊,那你有沒有告訴爹?爹有沒有打晴天的小?」

小女娃不服氣的搖搖頭,更往心蕊懷里縮了縮,扁扁小嘴委屈的道︰「晴天是趁爹不在的時候欺負我的。」

心蕊失笑,不管多少次,看到這小丫頭這麼甜糯可人的模樣,她還是會發笑。

二娘擰緊眉頭,再仔細打量這小女圭女圭一圈,遲疑的問︰「五妹,她到底是……」

心蕊捏了捏小女娃的鼻尖,嗔道︰「有沒有告訴幾位姨姨你叫什麼名字?不懂規矩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

小女娃眨了眨水汪汪的眼楮,嘟著小嘴回過頭對著幾位大人嬌怯怯的道︰「我叫巧兒。」

「真的是她?」二娘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眉頭愈發擰緊︰「五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蕊一笑,正想解釋,可左邊,一個手持木劍,頭戴小盔,一臉稚氣的小男娃,帶著後面四個高矮不一的孩童,突然急沖沖的跑了出來,邊跑嘴里還邊喊︰「兄弟們,我們殺啊……」話音剛落,打頭的小男娃猛地看到了面前的眾人,手中的木劍 當丟下,慌慌張張的朝後喊道︰「快走,快走,敵人有埋伏……」

「晏晴天。」心蕊怒喝。

小晴天頓時站著不動了,他捏著耳朵緩緩回過身來,看到娘親懷中那正朝自己吐舌頭的小女娃,氣得嘟起小嘴︰「娘,我和巧兒點兵兵,巧兒輸了,就要做壞人,上次她當九天玄女,我也當石頭妖怪給她消滅了。」

巧兒氣得噴火,撐起身子嚷嚷著喊︰「我上次是用花花灑水收復你,可是你今天用石頭丟我。」

小晴天無所謂的擺擺手,短小的手指跟棒槌似的揮了揮︰「你不懂,這是戰略,是戰略,爹說,石頭戰略一般用于比自己強大的敵人,將他引到狹小的山道,然後從上面丟石頭,砸死他。巧兒比我大兩歲,這麼強大的敵人,我當然要想好戰略。」

心蕊嘴角抽搐,跟著小晴天後面的幾個小女圭女圭也奮力的點點頭,認可的道︰「沒錯沒錯,晴天大將軍好厲害,把敵人打得落荒而逃。」

二娘挑眉,盯著自己的兒子,嘆了口氣︰「執然,不要多嘴。」

小執然一噎,立刻垂下腦袋,不敢與強大的娘親抗衡……

另一個小女圭女圭卻不服氣的反駁︰「執然表哥明明沒錯,二表姨你偏心。」

七娘臉色一板,瞪著那孩子咳了一聲,尾音拖得老長︰「鈞鐸——」

小鈞鐸抿了抿唇,盯著一臉清冷的娘親,瑟縮的往後退了退,同樣不敢吭聲了。

另外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家伙彼此對視一眼,然後同時跑到粉憧身後,異口同聲的道︰「娘,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小晴天臉色漲紅,氣得咆哮︰「劉鑫,劉銘,你們兩個叛徒,本將軍要對你們軍法處置。」

還學會軍法處置了?心蕊微微揚眉,偏頭看著粉憧問︰「太太在府里嗎?」。

粉憧使勁憋笑,搖著頭說︰「三天前國公爺惹太太不高興了,太太又‘離家出走’了。」

小晴天突然面色一黑,像是捕捉到了什麼,他小小的身子急忙箭一樣沖過來,靠在心蕊的懷里,可憐巴巴的道︰「娘,我歸降了,我歸降了,我不要到女乃女乃那去,女乃女乃肯定會每天抱著我,不讓我自己走路,還要捏我的臉,還會逼我吃很多肉,爹說做將軍的,不能吃太多肉,要蔬肉均衡,不能一偏而概,不然身體不好。」

心蕊挑了挑眉︰「你爹說什麼都對,娘說的呢?娘讓你丟了你的小木劍,丟了你的小戰盔,你听了嗎?」。

小晴天嘟著小嘴,大大的眼楮不覺看向娘懷中的巧兒。

巧兒接收到他求救的視線先傲慢的抬了抬顎,再捏著心蕊的衣襟帶子,討好般的說︰「娘,我背會了三字經和唐詩集,我被給你听好不好。」

「不要轉移話題。」心蕊冷目橫瞪。

巧兒扁了扁嘴,眼珠子轉了兩圈,突然跳出心蕊的懷里,拉著小晴天的手,急忙道︰「晴天今天畫了一幅畫,是畫的娘,我們去給娘拿來看。」說完,她牽著小晴天的手,便飛也一般的往後跑走了。

一見將軍和敵人竟然握手言和了,小執然與小鈞鐸登時齊齊看了自己的娘親一眼,見娘親點頭了,他們也立刻一溜煙的跟著跑不見了。小劉鑫與小劉銘見狀,自然又見風使舵的跟了過去。

待孩子都走光了,才听二娘繼續追問︰「到底巧兒為什麼會叫你娘?不是大姐死了之後,她一場大病,也給去了嗎……」

心蕊嘆了口氣,搖搖頭︰「是大病了一場,我听到消息趕去的時候,這丫頭已經斷氣了被送出了湯府,可是她仔細一看,原來她只是暫時休克,急救一下就活過來了,之後我打發了抬她出府停放的下人,便將這丫頭帶了回來,自此之後,這丫頭也就叫我娘了,不過巧兒真的很可憐,也很聰明,她跟大姐很不同,剛才你們也看到了,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幫晴天解圍了,這丫頭,每次被晴天欺負得哭哭嚷嚷,一轉眼又去護著晴天,別看他們倆平日打打鬧鬧的,晚上兩人可都是一處睡的,少了一個,另一個都睡不著。」

二娘斂下眉宇,心底一陣唏噓。四娘、七娘、念汝看在眼里,也搖搖頭,顯然對于的元娘的事,大家都有些介懷。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純兒的通報聲;「三少夫人,夏錚小郡王與天竺太子到了。」

四娘與念汝登時眼前一亮,只見一襲青袍的夏錚小郡王手上牽著個英氣陽剛的小男娃,而天竺太子紫瑯懷中,卻抱著一個看樣子玩得很累,已經睡著了的小女娃。

心蕊的視線停留在紫瑯懷中的女娃身上,這個女娃小小年紀眉目間已經充滿艷氣,長大了,必定也是個禍國殃民的胚子,跟她爹一樣。

紫瑯笑著將女兒交代了念汝手中,拍拍雙手,笑著道︰「門外還有客人。」

心蕊好奇的偏頭一看,門外,果然一身黑袍的苦羅正穩若泰山的站在那里。心蕊一笑︰「修摩提,進來吧。」

門外沒有聲音。

她又喊︰「苦羅都來了,你還想裝作沒來嗎?」。

門外還是沒聲音。

紫瑯微微一笑,想走出去將人抓進來,可出去一趟,再進來時,滿臉陰郁︰「真的不在。」

他的話音剛落,前庭那邊便響起一聲稚女敕的尖叫︰「啊,你是誰,你不要抓我的頭發,你走開,你走開……」

「乒乒乓乓……」

「咚咚  ……」

在一陣混亂的震動下,只見遠處巧兒正哭得可憐兮兮的往這邊跑,邊跑還邊喊︰「娘,有人要殺晴天。」

什麼?殺晴天?眾人急忙站起身來往前看……

只見巧兒後面,身穿軍服的小晴天正嚎叫著往前跑,而他的後面,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此刻少年手中正拿了一把剃刀,追著晴天後面大喊︰「小施主,你頗有佛根,還是跟著貧僧出家吧,喂,小晴天,你別跑啊,我跟你說,出家有很多好處的哦,來,讓我剃剃頭發,剃了就好了……」

「啊——你這個變態……」小晴天尖叫一聲,抱著腦袋,好不狼狽。

就在眾人想上前搭救時,突然,凌空一個藍影飄過,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前,那手持剃刀的「凶徒」已經被某位一臉陰氣,神色清冷的男子單手擰起,然後動作熟練的拋向庭院外……

庭外一聲巨響,接著就是某人尖銳的聲音,不依不饒的拼命咆哮︰「晏天皓,你個混蛋王八蛋,我是你們夫妻倆的救命恩人,我還特地來參加你們兒子的五歲誕宴,你們居然這麼對我,你們卑鄙無恥,下流下賤,我詛咒你們上茅房永遠沒手紙……」

晏天皓目露冷然,墨玉色的眸子的深邃清淡,他單手抱起蹲在地上大哭不止的小晴天,沖著眾人薄唇微啟︰「諸位,可以入席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見多識廣的二娘率先起步,後面的人,這才跟著動腳。

心蕊走在最後,她娉婷的身姿路過晏天皓身邊時,抬眸看了他一眼,笑得燦若櫻桃︰「石頭兵法,軍法處置,這些都是你教的?」

晏天皓背脊一震,不敢吭聲。

心蕊唇瓣揚得更加明媚︰「今晚睡書房。」說完,便躍過這對父子,牽著巧兒的手,走出了庭門。

晏天皓無語凝結的垂頭看著懷中的兒子,臉色青黑︰「是你說的?」

小晴天連忙捂住小嘴,搖搖頭︰「我什麼都沒說,肯定是我方有敵軍的探子,我懷疑是巧兒。」

晏天皓瞪著眼前甜糯的小人兒,眯了眯眸。

小晴天對上爹爹凌厲的視線,嘆了口氣,小腦袋耷拉下來︰「我的策略被你看破了,哎,今天全軍覆沒了。」

晏天皓黑線,如果他的兒子再這樣不怕死的總往他娘的槍口上撞,那他恐怕要睡一輩子書房了,他現在突然懷疑,當初不辭辛勞的跑回來救出這個小家伙,到底是對是錯?果然兒子的都是來討債的啊……

只是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全本完——

ps︰阿畫昨天從中午發了第一章後,就開始拼命寫,拼命寫,寫到晚上十二點,也沒寫到結局,于是我決定繼續寫,最後統計,我居然又寫了兩萬字。哎,抱歉昨天等更的親們久等了,主要是大家都知道阿畫是非要寫完一起發的人,強迫癥患者傷不起啊。

下面阿畫會發一章七百字的「作者的話」,雖然上面有vip標志,可是點開其實是不用幣的,這章可看可不看,只是阿畫的一些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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