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意見夏菀直在發怔,並無多少喜意,有些奇異,又擔心她在水中受涼,便叫了幾聲娘娘。
夏菀方才回過神,從浴盆出來穿了中衣。
才回到屋子,正見元倚在榻邊,拿著書卷在讀。
「芷芬宮宮侍來稟,說昭媛有喜了,傳她進來說話?」
元聞言,心下松快,放下書卷喜悅說道,「前段日子欽天監還說天降祥瑞,我還不大信,不料真有好消息。看看這回,昭媛能不能生個麟兒?」
「自然能心想事成。」夏菀微笑,傳了宮侍進來。
問過了話,兩人便到里屋歇了。
夏菀沒有睡意,又不敢輾轉反側,生怕泄露了心思,只得僵硬地躺著。
西洋鐘的聲音,一下下入了她的耳朵,似錘子一般敲擊著她的心。
不知曉過了多久,身子被人覆上,驚得掙開了眼,趁著重簾透進來的燭光,見到了柔情的眼眸。
「不用裝睡,我曉得你有心事。」
夏菀情知瞞不過,闔上了眼不答話。
「孩子的事,不要太強求。你放心,我會為你想到妥帖。昭媛心地良善,生的孩子應當不錯。那孩子若是皇子,便抱來養罷。」元用指月復,輕輕地在夏菀頰上摩挲。
夏菀沉默良久,猛然抱緊了他,「昭媛被你在秋千架上看到,是我故意安排的。」
「那又如何?我能享受美人,又將有孩兒,有何不妥?」
「說嬉皮話兒好玩麼?」夏菀不滿地睜眼,見元在笑,「我可是在正經道不是的。」
「前面我也是正經說道。」元收斂了笑意,「你糾纏心事,身子清減,都是在剮我的心。我不忍再看你難過下去,不如先給你一個皇子讓你遂願。」
夏菀愈發心痛,落下了晶瑩的淚,「我不該玩弄心思,對不住,」
元掩住了夏菀的唇,「傻丫頭,我不曾怪你。你的多慮,大都是因為我。」
夏菀傷感難言,任由性子哭了許久,才在元懷中睡了。第二日,夏菀先到芷芬宮探望,指了清雯照顧靈兒,再三叮囑要看緊靈兒膳食。元早朝後便過來,喜色不掩,對靈兒噓寒問暖,還賞賜了多件寶物。此後,三不兩時使程厚去問況,擇空自己也會去探望。宮人勢利,見靈兒有喜以後恩眷不減,私下議論起了靈兒日後的擢升。有人說,靈兒將會提拔為妃;有人甚至說道,若靈兒生有皇子,貴妃也未必不可能。消息漸漸在宮中散布開來。
這里,莊如眉正在品香,听劉映容將消息說了一遍,一時氣怒,將手中香片捏得粉碎。
「好容易獨孤玥受寵少了一些,哪里知道平白又出來一個郭靈兒?她一向不得陛下待見,偏偏有了皇後保舉,又有那打秋千得到陛下青睞,還懷上了喜,如今可是冒尖了。听宮人說,陛下特地賞了她一件掐金絲闢邪放在屋里。這件的金分量沉,寶石稀罕,又做的精巧,宮中不過才有幾件。便是當年獨孤玥最受寵時,都沒見到陛下將這件賞賜。」劉映容接著說道。
便是她懷有紫琛時,元賞的不過也只是長簪罷了!莊如眉更加氣怒,「她要得的難道是單薄孩子麼,還要闢什麼邪!」
「姐姐說的正是個理。」劉映容說過,才覺得不對,生怕使莊如眉誤會,以為她在嘲諷莊如眉見寵日薄,急忙說道。
「依我看,郭靈兒能有多少本事,要緊的還是她背後的人。」馮媛說道,「往日都沒見陛下對她有意,為何一場秋千下來,陛下便歡喜得不成?我看里頭有蹊蹺。恐怕是皇後硬生要抬舉她,陛下又拗不過,才去做的文章罷。」
「陛下向來有主張,哪里能隨意由著皇後?」岑玉婷听來,似乎是指元對皇後縱容無度,連寵愛誰都要听從皇後意思,趕緊開解。
莊如眉自那日承歡激怒元後,只得溫言款語,放低討好。後來元似乎也消了氣,不時過來宮中,但總不如往日恩愛。本來便心存芥蒂,又听到幾人話語,仿佛在譏諷她失寵,不由怒極,「你們說這些,是覺著我沒了本事,在陛下那里都說不上話?」
幾人見莊如眉柳眉直豎,慌得跪下,「妹妹不敢。」
莊如眉漸漸平靜下來,想過一回後,轉怒為喜,「你們趕緊起來罷。前面是我太急了,沒想到你們待我的真心。媛兒說的沒錯,郭靈兒能得到眷顧,定然有皇後功勞。想我們幾次要生事,要讓那幾個身邊人生異心,可惜結果不彰。那回玉婷想到貓薄荷的主意,原來是極好的。趙心瀅那種無知女子,若被貓抓傷,哪里會顧及什麼皇後的臉面?要她再打傷了貓兒,皇後那里能容得,陛下也是容不得的。到時要是皇後不懲趙心瀅,即便能哄得陛下不追究,在後宮這里也會落得徇私不顧宮規的壞名聲。不料貓被打死,皇後真地被激怒,竟將趙心瀅貶出了身邊。趙心瀅不服皇後管束,在皇後身旁正好可以尋茬生事,真是可惜了這個人。這回又來了時機,我倒想到一個主意。」
「姐姐有什麼好主意?」岑玉婷說道。
「皇後幾年以來都沒有孩子,心中肯定不安。如果郭靈兒這回能生皇子,你們說,這皇子由誰來養才好呢?」莊如眉笑道。
「若被皇後拿去養了,郭靈兒一生難過,她那個清姐姐雖出不了頭,也是會不滿的。」劉映容明了,「姐姐真是足智多謀。一個傳言下去,她們幾人再也合不來。皇後看重情分,若同那幾人鬧崩,恐怕心情難舒罷?」
何止是心情難舒,以夏菀的孱弱體質,保不定再生一場大病。莊如眉越想越得意,拿起桌上的薔薇香來品,覺著那香氣悠悠,分外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