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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另一個起點(四)

「你懂什麼啊!什麼都不知道還學別人玩游戲!」

今天是同桌穆林第三次這樣冷眼嘲笑姜亮了。

「你是有多了不起啊!」我嫌惡地白了他一眼。

「什麼?」像是被我突如其來的問話嚇到了,穆林呆愣一會。

「我是說你是有多了不起啊,你跟他是半斤和八兩,還自以為自己有多麼優秀一樣。」

這樣不尊重別人的人,我也不需要給他留面子。

「干你什麼事啊!」他終于從呆愣的狀態中抽離出來了。

「我就愛管怎麼樣啊?」

我感到了他的窘迫,在心里自鳴得意,我才不怕他呢,就他這種外強中干的人是最令人發指的。

他被我氣得離開了座位,我們第一次的戰爭,我勝利了,但後來我發現自己在他面前竟然是常勝將軍。

我無奈地呆看著姜亮的後背,這樣一個老實的人指不定以後還會被誰欺負呢!

姜亮是個白白胖胖的男生,笑起來還會有兩個深邃的酒窩跟隨著歡樂地跳躍在他的臉頰上,憨厚單純的他總讓我覺得很疼惜。

慢慢地已經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個月里我從極差爬到中等,雖然過程艱苦,但至少有成績上的回報。

第一次的听寫,25個生英語單詞我背了一個禮拜,但這些怪異的字母組合卻不肯在我的大腦中做過多的停留。結果老師家的四個女生中,三個得了滿分,還有一個只有二十分,那個害群之馬就是本人。

那天我們听寫完後,紀老師把听寫本拍在我桌子上,他心情本就不好,從進門開始我們就裝乖。

「你說你這一個星期有沒有用心啊!為什麼人家能滿分,你連一半都寫不出來,不難為情的嗎?」。

我抵著頭,看著那弧線優美的紅色數字,眼淚滴到本子上。其實那天我可以忍住的,只是我需要宣泄,那天像突然給自己放了一個小假,不再勉強自己忍住眼淚,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文靜沒有理會紀老師凶神惡煞的表情,走到我身邊,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不停地告訴我不要哭,沒事的。我覺得自己對不起她所給與的溫柔。

「哭有什麼用,你要認真啊,就你最差了,只知道哭!」

雖然我什麼都不突出,但我絕對是個乖乖孩,從來沒有一個老師會對我做出如此嫌惡地責罵,他真的看不起我。我感覺自己像個無所作為又厚臉皮的混蛋,被別人看不起又無能為力。

我不能逃離,也沒有想過逃離,我也不是個越挫越勇的人,相反,我一直是個脆弱的人,一遇到挫折,我就停滯不前,不願再做嘗試了。但這次卻不一樣,我沒有抱怨,我比之前更認真了,一個小時記不下來的,我可以持續到兩個小時,甚至是一天,我接受了自己是只笨鳥的事實。

單詞背不下來,而很多上課重復過的單詞我連讀都讀不出來,還好姚絲晨她在暑假里提前學過了,所以她學的很輕松。我也將她視為自己的救星,不懂得的地方就去問她,她也不會嫌棄,即使連我都覺得很弱智的小問題,她都唯恐解釋的不夠詳細具體。

就連「howareyou!」這句再簡單不過的句子我都問了不下五遍,最後連我自己都臉紅了,她卻不在意,沒有半點的不耐煩。

她和文靜的區別在于她們表達關心的方法不同,文靜明確直白,她能輕易察覺到我的窘迫,並直截了當告訴我不用怕,會好的,而絲晨只會沖你笑笑,或者耐心地傾听,她是個很棒的听眾。她們都是用自己的方式讓我感到舒坦,讓我能夠快速進入這個班級。

但我卻從未真正地了解過她們為什麼要給與我這麼多的幫助。

第一次英語自測是在第二個星期的星期五舉行的,忘記交代了,紀老師教我們英語,徐老師是在我們上到初二的時候才轉到我們班來教我們歷史。

當時我的听寫依舊穩居不及格行列,任誰都撼動不了,有時在校對的時候,看到單詞才恍然,只是它從紀老師口中吐出就像披了馬甲,已是面目全非了。到後來我都對听寫產生了恐慌感,只要想到晚上要听寫,那一天我就過得很痛苦。

我試著把單詞抄在小紙條上,走路、上廁所、睡覺都拿出來看看,但那時我對听寫本身產生了極大的恐懼感,那些單詞卻怎麼都進入不了我的腦袋。

那次自測我既然考到了九十多分,然而我並沒有得到贊揚,而是有色的眼光。可是我並沒有被擊潰,再多的質疑也絲毫不減我的興奮,也許那個成績是當時無助的我最大的嘉獎吧!

那天,我們正在吃晚飯,因為紀老師和徐老師也在場,所以我們只是悶頭苦吃,也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楊勤,你這次考得不錯,有九十分誒,單詞都不會背的都也能考到九十分,厲害啊!」他的語氣很怪異。

方才空洞的咀嚼聲霎時不見了蹤跡,留下的是蒼茫的寂靜。我感到了有無數雙眼楮朝我看來,如芒刺在背,將我的身體穿出一個個洞來,犀利的不見潰爛的腐肉。

我不敢作聲,低頭猛扒著飯,連眼淚都不敢流。

那時的我,認為老師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威,有著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力,對待老師就應該無條件順服,反抗一詞,我連想都不敢想,我只能默默地委屈地承受著這份曲解,就連自辯的勇氣都沒有。

「班里總體情況怎麼樣啊?」

徐老師打破了這樣的沉悶,也許她也覺得被這塊沉默的濕海綿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只有兩個人考了九十以上,還有一個是言旭。」

那是第一次別人把我的名字跟言旭並列排開,那一瞬的我們不再遙遠。

英語的成績並沒有讓我高興太久,仿佛快樂永遠不夠,所以上帝只能學著吝嗇。

月考雖然姍姍來遲,但終究還是躲不過,雖然我奮起直追,但成績並不是長著良心這個累贅的情感東西。

就像你要把一袋醬油倒進一個塑料瓶中,但你把袋口剪得過大了,而瓶口又太小,很艱難地你才能將醬油干淨地送入瓶中,但突然你手一抖,灑了一桌子。

那時的你會怎樣?

如果是現在的我會感到憤怒,會後悔自己當初的小心翼翼,恍若一個小傻瓜,一個被上帝隨意折騰的小丑,而後就變得隨性而為之,因為傷害已經造成,而且是最大化了。

但當時的我卻並不是這樣認為,我依舊咬緊牙關,緊緊相隨,因為我只要有一點點的松懈,我就會被狠狠地甩出這場沒有規則只認準結果的賽場。

所幸,即使再辛苦,即使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即使是匍匐著身體的,我還是沒有忘記前行。否則,我的人生將改寫,我所走的那條路就更狹窄,更艱難了。

那時的我真的很認真,認真的都忘記了身邊的其他事,所有外物在我眼中都變的空乏無力。終于上帝公平了一次,于我錯過的那些,他放手讓一個人陪著我重新拾回。

然而事實上,很多事情並不是你付出了更多的汗水就能夠得到更多的果實,我並沒有比別人多睡,也沒有比別人少努力,但我還是敗了,我的成績既然是倒數前十的,看到排名的時候,我隱約地問道了帶著血腥味的傷感。

我始終不能從傷感中抽離出來。

回家的路上,我無意地轉身看到了走在我身後的言旭,毫不設防,瞬時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僵硬,恍若進入了一個狹小的方型空間,我只能筆直地站定,不能有半點的彎曲。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處,如果我走得劇烈點生怕它就猝不及防的蹦出來了。

「突然好想吃西瓜啊!」瑩瑩沒來由地說道。

雖然進入了十月了,但夏天還是舍不得離去,酷熱的天氣著實令人難受。在老師家很少吃到水果,解渴的最好辦法和唯一途徑就是白開水。但夏天最想吃的應該是水水的甜甜的食物。

「我也想吃了。」

我的思緒又飄向了小時候在舅公家里的場景。舅公是種西瓜的,每年夏天我都喜歡到他家里,坐在西瓜堆里用勺子搖著血紅的西瓜肉往嘴里送。

舅公是淳樸的瓜農,貧窮讓他變得坦然豁達,他對待我很好,很好,好得感覺他就是我姥爺。

「好想回家啊,回到家就可以吃好多好多水果了。」

回家?哪個才是我的家?我從來沒有過那種踏實的歸屬感,仿若水中左右流之的荇菜,總也無法安穩。

我沒有再回過頭,穩穩地一路暢通地回到了家,直到將要進門了我才敢回頭,確定它已是寥寥無人的空巷,就像我的心,空空的,是不著邊際的落寞。

一進門就聞到了飯香,但這個味道更讓我心煩意亂。

「瑩瑩今天考的不錯,第三名,把岑峰都給打敗了,不錯,相當不錯哦!」

一進門紀老師就大聲地朝瑩瑩說道,我靜立在冰箱的門邊不敢往前走,只要一抬腿,那種刻骨銘心的刺痛就撲面而來,那個祥和的世界與我無關,它是那麼的遙遠,那麼的冷漠,那麼的絕情,那麼的觸目驚心。

月考完畢後,緊接著就是國慶節了,每個人都像被關在牢籠里的金絲雀,在被放飛的那一刻蓬勃朝氣。被月考打擊的體無完膚的我,也開心地開始準備行囊,那個沒有母親的家,始終有著它獨特的溫暖和魅力,令我魂牽夢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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