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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另一個起點(五)

「我們一起走吧!」瑩瑩已經收拾完畢,她對我說道,然後走了出去,「我在樓下看電視哦。」

「嗯。」我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叫住了她,「瑩。」

「怎麼了?」

她一臉平靜地看著我,雙瞳波瀾不驚,太陽西斜,柔和的金黃色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我感到了一種祥和。那個在陽光的照耀下,笑得溫婉的女孩,如今依舊縈繞在我的腦中。

「沒事。」我沖著她笑笑,連眼楮都笑得眯起,關閉了視野,阻隔了外界的一切。

「神經啊!」她回以招牌笑容。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已經相處的那麼和諧了,我才真正地理解了她的笑容,那是自然不造作的笑容,是真的在傳達一種開心的情緒。只是一開始就帶著有色的眼光看她,所以關于她的一切也都變得造作。

當我把行李提到樓下的時候她們正在看《薰衣草》,當時風靡整個亞洲,令千萬中學生痴迷的偶像劇。

「看到第幾集了?」我走了進來,坐到瑩瑩身邊。

「第四集。」回答我的是郝蘭蘭,她對里面的leo(季晴川)很痴迷,這個電視她已經看了不下三遍。

電視上,季晴川告訴梁以薰他在美國有一個女朋友,還提醒梁以薰他們只是普通的小學同學。

當梁以薰在跟著季晴川徐徐步下樓梯的時候,在心里哀念道︰「我的心好痛,我知道,那是吃藥也治不好的痛。」

每個人在潛意識里都有對美好結局的向往,小學的甜蜜約定恍若一生的承諾。當那承諾遭到了背棄,失望就會乘虛長驅直入,不留一點情面。

「為什麼她要這麼執著呢?小童不是挺好的嗎?」。我用手掌托著腮幫子,一副旁觀者的冷漠。

「我也覺得啊,小童很體貼誒!」文靜立馬贊同。

「退而求其次?不要吧,再堅持那麼一會她後來就取得成功了呀,這個事實告訴我們對待愛情就應該堅持。」郝蘭蘭一本正經。

「當然啦,愛情是將就不來的!」瑩瑩也立馬應聲。

「神經啊!」雖然我表示嗤之以鼻,但我也十分贊同這樣的觀點,因為那時的我並不知道愛情里有太多的無奈,只知道愛情是要專一的,也無法被轉移的。可有時,愛到深處就是放手讓他幸福。

「什麼叫退而求其次啊,小童怎麼說也是牧場的小開啊。」文靜是小童黨,而且是死硬派。

「不是說你家小童不好,我的意思是在深愛的那個人眼中,對方就是全世界,她是看不到其他人的,即使他是光芒萬丈,神乎其神的一人。」

「對啊對啊,而且小童和晶晶一起,leo和薰在一起多配啊,這樣才叫有情人終成眷屬!」

她們一搭一唱地,但我知道文靜並不喜歡這樣的調侃,她總是抱怨為什麼薰這麼不開竅,小童無論是外表還是在態度上都是無可挑剔的,薰只要稍稍轉身,就能夠看到寫著一臉痴情的小童在她的身後,亦趨亦步。

「而且愛情不是憐憫,不是你愛我,我就得愛你啊,這樣的話,被不公平對待的人不是小童,而是梁以薰。」

「你們夠了啊,看電視啦!」文靜終于用自己的憤怒制止了她們的發言。

愛情到底是什麼?我很迷茫,那是我們的禁忌,但它又像一種本能,讓我們會不自覺地去想它,帶著恐懼和興奮。它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打開它,你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可能悲喜參半。

那時的偶像劇至少讓我們知道了,陷入愛情漩渦里的人,視野就會變得狹隘,除了對方,已無暇去顧及其他所謂更為優秀的人。

我心里竟然出現表哥的樣子,心里又漾起一絲害羞的興奮,來這里的這一個月來,我也時有想起他,特別是我想家的時候,想哭的時候,他就適時地出現了,出現在我的面前,對我和藹的微笑,那是從來沒有見過哀傷的明鏡般的笑容,是很久都沒再出現在他臉上的笑容。

記得有一天,清晨醒來時,瑩瑩告訴我昨晚我說夢話了,當時我心里一驚,因為那一晚我夢見了表哥。那晚我醒來的時候,房間里還是漆黑一片,空氣凝重的厲害,心里還是一陣緊張,眼中的淚未干。

夢中,表哥帶著那個照片里的女孩回到家,她似乎永遠都只穿那件粉紅色的短袖,扎著俏皮的馬尾,也總是笑不厭,臉上那微弱的陽光歡悅地跳耀著。

「你干嘛帶她過來啊!」

「關你什麼事啊!」

他皺著厚重的眉毛,不耐煩地沖著我吼道,拉著她的手始終沒有松懈。

他們繼續往前走,但他的房門不見了,變成了毫無障礙的洞口,外面刺目得像是從天堂照射過來的亮光透了進來,在地面上畫出了一個亮區。

那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密道,這是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也跟了上去。

但他們已經走了很遠,在我的眼中已經變得很矮小,這短短的距離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拉扯得越來越大。

我狂奔而去,眼看著他們被亮光一點點吞噬。

「表哥,別扔下我!」

我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任我怎樣的哭泣,他們始終不肯回頭。

這時,外祖母從我的身後走近,她拿著一把刀,像關羽的青龍偃月刀,直直地向我劈來。我立馬跳了起來。

「你干嘛啊!」夢中的我脾氣不好,而且也懂得去宣泄那種不滿。

「你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她邊說著邊追著我,想要砍我。

我一直跑一直跑,外祖母僵硬著臉,像那時看過的喪尸,誓死要取我的性命。

「我怎麼了,我就是喜歡表哥,我就是喜歡他。」

我就是在奔跑中醒來的。那個夢刻骨銘心,仿佛在告訴我,血緣決定了一切,連幻想都不能夠有。

回家的車上,我選了靠窗的位置。

車窗外的稻田已經干裂開來了,一眼望去,視野內盡是荒蕪的頹廢。

「你回家第一件事是干什麼啊?」瑩瑩問我。

「不知道誒,先吃點東西吧,我很饞。」

「我看出來了。我回到家的話,抱一大堆的零食到客廳里去,邊看電視邊吃零食,哇,太享受了!」她的兩只手俏皮地伸向空中,興奮的舞動。

我的心是忐忑的,我希望能看到表哥,可又做賊心虛,若是真的踫到他了又能干什麼呢?在經歷那天的爭吵之後,一直被我掩蓋的感情似乎完全被暴露在外面了,見到他一定很尷尬,而且走之前都沒有和他恢復邦交,但看到他又不和他聊天是很折磨人的。

顛簸的車終于還是把我送回了家,跟瑩瑩道別後,我沿著通向家的山路悠悠地走著。

這條小徑在經歷一個月的曝曬之後始終還是保持著原本的樣子,那兩個、三個月之後呢?小徑旁邊長了很多雜草,和我的膝蓋齊平,在風中微微震顫著。

「楊勤回來啦!」鄰居一個阿姨笑著沖著我打招呼。

「嗯!」我回以同樣溫度的笑容,當時被悲景所觸動的哀情自然地被熄滅了。

「我剛才正好看到你姥姥回家去了,你現在回家,家里門應該是開著的。」

「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我蹦蹦跳跳,不僅人回來了,原本那顆佯裝輕松,佯裝開朗明亮的心也回來了。

「姥姥——」還沒有進門我就沖著家的方向大聲地喊起來。

「喲,是我的勤啊!」她走到門口,眯起眼楮笑著,她一點都沒變,即使變了我也看不出。

「嗯,我回來了!」

「休息幾天啊?」

「七天。」

「在老師家里不好受哦,人都瘦了。」外祖母從頭到尾都將我好好地審視了一邊,像是在看失而復得的寶物。

「嗯,一點都不舒服。」我走進屋里,把行李隨意地放在椅子上,「有什麼吃的嗎?」。

「我開始做飯了,等下就好了。」

「我想吃點零食,有沒有餅干之類的啊?」我走到她身邊,開始撒嬌。

「你去我房間的櫃子里面找找。」

我拿了好幾包綠豆餅干從她房間出來,走到廚房。

「表哥呢?他不回來了嗎?」。

「你表哥上大學去了啊?你不知道嗎?」。

「上大學?他不是才高三嗎?」。嘴里的餅干佔著我整張嘴巴,此刻感覺自己含著一大塊蠟。

「你媽媽沒告訴你嗎?」。她始終沒有停下自己手中的事務,「我怎麼知道什麼是什麼啊,听他說是提前招生,然後他就試了試,就真的考上了。」

「那他都不回來了嗎?」。我強調了「都」字,心感到寒冷了。

「他沒打電話回來,應該不回來了吧。」

我是在很後來才知道他去了一個種滿櫻花的大學,听說就在三四月份的時候,櫻花就會滿天飛,那時我也偶爾會想象著穿著白色襯衣的表哥坐在干淨清潔的台階上,看著櫻花漫天飛翔的樣子。

我始終認為無論表哥的大學在哪里,他總還是要回家的,只要我守在這里,還是有機會能夠見到他,卻沒有想到,他的家是會遷移,會改變的。他一心要逃開,誰都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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