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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时前, 管理办。

傍晚下班时间,钟豫正两脚屈屈盘着,双——抱胸, 仰着脸睡得人事不知。

忽——间办公室门一响, 文劲冲进来,一掌拍在他桌上。

“下……班……了。”文劲凑得极近, 阴森森说。

钟豫一睁——就被她超——实主义的夜店妆容吓了一跳, 往后仰了仰:“什么?下班了你走啊。在这儿闹鬼呢?”

文劲:“你、也、走。”

管理办最近确实挺忙, 但钟豫参——度——是前所未有。每一次排班——要参——, 不该他守的地——也要守。

好容易告一段落,今天实在没他什么事儿了, 但他有家不能回,决定呆在办公室睡觉。

钟豫眯——:“怎么说话呢?老子爱呆哪儿呆……”

话音未落, 面前寒光一闪。文劲反——抽出一把砍刀, 唰地插进桌板里,面露反派式凶光。

“……”

钟豫把所有话——咽了下去,默念大儿不孝,——插着兜, 讪讪出了管理办大楼。

太阳悄悄隐没,老北风呼啸,钟豫在门口头疼地徘徊了一会儿,不知——往哪儿去。

悠扬的圣诞音乐从综大的礼堂顺风飘来, 他循声晃到学校侧门, 看到不少穿着打扮精致俏丽的——轻人进进出出, 很热闹。

钟豫口中呼出——汽,就那么看了一会儿,脚步一转, 往隔壁灯塔走去。

灯塔作为抗击虫族最前线的军事设施,全——无休。

区区一个圣诞节,和它更是没关系。

钟豫对这地——熟的很,毕竟全联盟无——哪个星球,灯塔的结构大体——一样。他作为管理员,打着“视察慰问”的旗号,更是逛理直气壮。

他先在军部晃了一圈,收获了一袋儿瓜子,两盒柿饼,一个快餐店赠送的玩具水晶球(某连长倾情相赠说是会带来好运)……——后往上,到了异常信息监控部门。

这里的研究员和驻军不——,大多在危燕区拖家带口。

今天大小也是个节,研究员值班不容易,钟豫就挑了个管大气监测设备的幸运爸爸,让他回去陪女儿,自己替他值一班。

这位幸运爸爸闻言千恩万谢,脚步跟踩了滑板似的呲溜一声跑出去。

钟豫笑笑,和另几位研究员随口瞎聊了两句,从他座位上翻出几本书。

《怎样满足青春期孩子的心理需求-一生必备一本的实用工具书》。

钟豫随——翻了翻,扔到一边,又掏。

《秋季美妆大赏》、《悦己潮流》、《她永远是对的。她如果错了,参考第一条》、《怎样晾晒你的小棉袄》……

这——什么!?

钟豫嘴角抽了抽,感觉这位简直是——十四孝舌忝狗爹,做爹做得没尊严,有什么——思……

他一边想,一边又把这堆书一字排开,最后面无表情地拿起那本青春期孩子的心理需求,举起来看。

这破书委实催眠。

钟豫最近特别容易困,这会儿也不强撑,看了三页,书往脸上一盖,睡了——去——

识陷入混沌。

先是有大片大片的墨迹晕染开,像是有人在一缸清水里洗毛笔。思维随着水波忽上忽下的飘荡,而后被丝丝缕缕的黑色线条缠绕,收紧。

他看见了小时候的家。

普通的陈设,普通的父母。他养——一盆听说极好养的牵牛花,后来没养好,死了,剩了个空盆,和上面插着的支架。

转——身,他忽而站在自己上学时常呆着的走廊上。

耳边很吵,吵得模糊不清,他扒着栏杆,和身边的好友说笑话。

操场边上有个双杠,某天突——被漆骚气的橘红色,无——多灰暗的阴天,——极其刺。

他骂了一句傻逼搞的这么丑。身边的朋友们忽——哈哈大笑,说是他们弄的,就想污染老大的视线,看他反应。

钟豫看见好几张笑脸,笑声粘稠。

不一会儿,他们相继就泡在了鲜血里,冒出一个个噗噜噜的气泡。

失重的感觉伴随视线的下沉,让人非常不舒服。

钟豫从没和人说——,他非常讨厌失重,生理反应已经在无数次日常训练里被磨得丝毫不剩,但心理上的不适永远无法彻底消散。

他坐在战舰的驾驶舱里,四周没有半点声响——前是一片宛若禁止的宇宙,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漂浮着。

虫族、人类。伙伴、敌人。

一个接一个像泡沫一样炸开,消失,湮灭在四维中。

他渐渐难以感受到——和脚传来的知觉,仿佛被一点点冰冻或者石化。

有什么软软粘粘的东西从他后背攀上来,从脊椎爬到肩胛骨,来到脖颈、耳后,路——处留下一点水迹。

痒——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余光中出——一张天真可爱的脸。

“哥哥。”邱秋笑着,口中呼出热气,脸上表情生动。

下一秒,邱秋反着坐在了自己大腿上,脸对脸,几乎要贴上来。

“哥哥。”梦中的邱秋又喊了一声,低下头,伸出小舌头,在他十指关节处舌忝了舌忝。

钟豫知——他在做梦。

邱秋从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更不会用有些粘腻潮湿的语气说……

“钟豫哥哥,你做梦也想——啊?”

“你这样想——,为什么不告诉——呢?”

“具体是怎么想的?”

“是这样吗?——是这样呢……”

小怪物的双——软软环住自己脖颈,带着□□的动作令人呼吸急促。

声音忽近忽远,渐渐就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了。

钟豫只感觉搂着他的——不断收紧,再收紧,勒住咽喉,肋骨。

呼吸逐渐变得困难,他下——识干呕起来。

“啊,下雪了!”

身后不远处传来兴奋的人声。

钟豫一个激灵,——指抽动,从梦里惊醒,拉出一口长长呼吸。

缓了几秒,他才把盖在脸上的册子拿开。

“钟少将,看啊,是雪!”一名穿——色制服的——轻研究员小跑——来,——腕上终端——在响。她边说边指向环形视窗,——情兴奋。

钟豫循声向外看——

色雪片在漆黑夜幕里飞得十——清晰,轨迹细密。

监控部门的值班室在灯塔极高处,就在云层下——数米,这些纷飞雪片几乎在头顶形成,而后贴着脸飘落——

在地面上看到的不太一样。

整座灯塔——因为这场雪被激活了。

不仅身边这位——轻的研究员在喋喋不休地制造音效,四面八——的终端消息提示音更是此起彼伏,——有不少接了通话的,非常热闹。

“哟,稀奇啊,”钟豫挑眉,声音微哑地笑了一声:“气象局今——怎么肯下雪了?”

研究员姐姐穿着——色褂子,撑着监控台,脸快要贴到视窗上了:“不知——啊!——刚刚听了一耳朵八卦,说是气象局今——来了几个新人……”

小姑娘如痴如醉地看了半——钟,才想起来自己把钟豫挤到了一边,遂吐吐舌头往旁边跳了两步,一边去泡咖啡,一边——:“——轻人嘛,比较喜欢气氛,听有人说他们在局大闹了一场,最后几个老头子顶不住,——了。”

雪天听起来很浪漫,真落到地上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地面状况要注——,小型建筑和能量盒也需要特殊处理。交通就更不用说了,尤其是——层空轨,下雪带来的影响极大。

危燕区对圣诞节不重视,历——来,气象局从不肯在今天赦免这个灾害性天气。

钟豫也有几——没见——雪了。

“别说,有时候气氛也挺重要。”研究员将咖啡端来,笑眯眯递给钟豫:“圣诞节嘛,一——也就一次,你看大家多兴奋?社交网站——刷爆了,各种照片打卡……哎呀,少将也拍一个呗?”

钟豫笑笑,并不接话,喝了口热饮。

研究员看起来挺活泼,自言自语地叨叨,——上对着视窗外拍个不停。

“灯塔视角,嘿,——一定是社交网站上今——最特别的崽!”她美滋滋处理了照片,——睛盯着终端忙碌,嘴上也没闲:“……少将你发哪儿了?——给你点赞啊!”

“不是特别版么,加班福利,归你一个人了。”钟豫挥挥——:“回你位子上去,别浪了。”

研究员大大咧咧——:“这么好!那——走啦?哎呀——要再精修一下……”

说罢美滋滋跑了。

钟豫拿起杯子,食不知味地喝了口咖啡。

没什么味。

他听力极好,上下三层的热闹动静——化为细碎的声响,在他耳边奏成一套热闹的进行曲。

发了会儿呆,——腕忽——一震。

钟豫忽——回——,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开终端。

发信人有些出乎——料,是叶文聿,很简短的一行字,但钟豫仿佛能看到他笑眯眯的好脾气的样子-

[下雪了,看到了吗?]

钟豫不自觉地松了松——情,回复——去-

[当——,——又没瞎]

这话发出去,钟豫才感觉有些不妥。但叶文聿回得很快,回应里也没有突——敏感,就挺随——的。

钟豫心情好了些,闲而无聊地扯了几句话。

编辑的时间有点久,钟豫正要发出去,对面消息先一步——来了-

[对了,豫哥,你没去邱秋他们学校的舞会吧?(^-^)]

“……”钟豫顿了顿,而后一字字地把没发出去的废话删除,只留了一个“嗯”字。

发送-

[噢噢,不——他好像也没去学校,那他去哪儿了,你知——吗?]-

[不知——,没跟——在一起。]

钟豫发完这句,啪地拍灭终端。

他坐在监控台前,双——撑着额头,半晌没动一下。

综大在灯塔脚下,如——危燕区最亮的光斑。

圣诞音乐声穿越云霄,甚至在这样的高空——能听见模糊的提琴和铃铛声响。

他听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心情怀得莫名其妙。

忽——有人从他身后路——,撞了桌子,发出砰的一声。而后一边嗷嗷叫一边注——到他。

“咦?你谁啊?老阎呢?”这人问。

“回家了,——替他值班。”钟豫不耐烦。

“嘢?你新来的?咋没开欢迎会?也没请咱们吃饭呢!?”这研究员话很多地围上来:“——轻人啊就是没有觉悟,这种搞好关系的事怎么能逃呢,打算什么时候聚一聚——”——

快要搭上钟豫肩膀时,他忽——对上一双泛着血丝的——睛,愣了愣,月兑口——:“哇,你长得好像——们区管理员哦!——去——才见——他呢!”

“……啊。”钟豫看着他。

十秒无声对视后,这位研究员终——反应——来,大惊失色。

“哇!是真的管理员!!!钟少将你怎么来这儿了!?管理办不值班吗?不值班的话不回家吗?听说你养了个儿子不带他上街玩吗?不想理他的话没朋友一起喝酒吗?外面下雪了嘢你不知——吗?居——不想去堆雪人,好奇怪嘢——”

钟豫沉默了足足一——钟,在这位研究员哼着歌愉快跑走后不断用深呼吸平复心情。

刚刚数到六十,感觉心跳已经缓和许多以后,身后桌子又是咚一声。

“对了对了,钟少将你有空吗?”

钟豫缓缓回头。

“那个,帮——爱豆投个票呗,你终端权限开一下,链接——发给你——哎呀别这么看——,帮个小忙嘛,所有——事——帮——投——了嘢!”

五——钟后,这人终——被打发走。

钟豫心力交瘁地撑住额头,刚闭上——睛,身后脚步声来,桌子又响了一下。

“有完没完!”他猛地吼了一句,——没转头,头顶就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而后是熟悉的声音,刚刚梦里——听——,却又不太一样。

“啊?”邱秋把食盒搁在了桌上,侧头凑近观察:“什么没完?”

钟豫:“……”

四目相对。

邱秋今天穿了件带毛领兜帽的外套,脖子周围一圈——毛上——沾着水迹。

头发乱蓬蓬的,脸色倒是很正常。

也是,这位不是人,冷不冷的和他关系不大,穿多穿少——看心情。

钟豫脑袋嗡嗡响,半天才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这话一说,邱秋看起来就不怎么高兴了。

“——先去了劲劲姐姐那里,他们说你回家了——回家看了看,发——你没回,——就又去管理办找——是楼下的警卫告诉——说你进了灯塔,——才找——来。”

邱秋认真——:“他们一开始不让——进,看了——终端身份页后就让——进了。上面写了你的名字么?——没看到啊。”

名字是没有,但有个红色警标。

钟豫心里默默接了句,倒是没煞风景,刚要问他带了个什么东西,就听邱秋忽——提问。

“为什么一直躲——?”

但凡嘴里有口水,钟豫当场就喷出来了。

就算没有,他也吓了个汗毛倒竖,咳了两声:“什么?”

邱秋站着他坐着,难得是个居高临下的角度,停了微妙的三秒,说:“你为了躲——,——躲到这里来了,至——吗?”

钟豫:“……”

挺狼狈的,钟豫自嘲一笑,把隔壁椅子拉——来,把邱秋扯到椅子上——

到了这儿,也不能把人赶走,但也不能更加深入这个话题。他故——把视线投向邱秋带来的盒子,装作有兴趣地问:“这是个什么?”

邱秋果——被转移了注——力,顿时自豪说是给他的圣诞礼物。

“嗯?”钟豫解开盒子上的抽绳,掏出来一看,好像是个保温饭盒。

“吃的啊?”钟豫掂了掂盒子,觉得挺好笑的。

小家伙自己喜欢吃,就觉得人人——喜欢吃。一会儿——巴巴盯着看一会儿,又能从他嘴里抠掉一大半,真是打得好主。

“嗯。特地给你做的。”邱秋一本正经。

“哟?”钟豫挑眉:“那一会儿你说什么——不给你了。”

邱秋忽——笑了笑:“你吃。”

这是个标准的笑,有些腼腆的可爱。

或许对——普通人来说,笑得并不夸张,但在邱秋身上,已经是从没见——的表情了。

钟豫只觉得心上麻了麻,盖子扒拉了三下——没打开。

“做了什么?”钟豫清了清嗓子:“点心?”

“什锦小笼包,——学了好几天呢。”邱秋点了点一排——冒着热气的小包子:“有翡翠肉的、三鲜的、豆腐皮的……——有女乃黄流沙的。”

小包子们卖相很不错,一个个圆嘟嘟,小肚脐尖尖凸起,——在几个甜口包子上点了几个红点,——便挑选。

邱秋一个个介绍——去,而后说:“——问了小——,圣诞节要吃什么。本来打算做个烤火鸡,但是烤火鸡的步骤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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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嫌太简单了,体——不出你——在大增的功力?”钟豫挑眉一笑,拈起一个小包子,咬了一口。

“啊,那倒不是。”邱秋说:“只是……”

后半句——没说出来,钟豫已经愣在原地。

他瞳孔微收,看向——里被咬了一小半的包子。

肉馅儿紧实,汁水从边缘溢出来,泛着鲜香油光。无——怎么看,它——只是一只比较精致的包子。

但就是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包子,竟——让他吃出了味。

令人饱足感大盛的肉香,解腻的——菜女敕叶,在些许调味料的中和下,像是在他口中引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钟豫难以置信地看向邱秋。

“怎么样,好吃吗?”邱秋——像开了花儿似的,坐得身体前倾:“特地给你做的。”

“……”钟豫怔怔:“怎么做的?”

“想着你做的啊。”邱秋一本正经说。

钟豫宕机数秒,什么也没说,只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吃了——后揉了揉邱秋脑袋,又拿起一个塞进嘴里,就这么静静吃着,一时谁也没说话。

钟豫这辈子极少有——足无措的时候。

而——在几乎是他——足无措的顶峰。

其实他该想到,小怪物通人性,也有心,知——他吃不出食物味——,当——不会拿普通的东西给他。

钟豫想起早前在恶魔食府,他尝——邱秋做的饭,那里面有微小的精——影响的存在,有客人吃了以后明显表——出了情绪上的异样。

他当时判断那是邱秋的能力之一——但具体怎么用,能影响和控制到人的精——到什么程度,他并不了解。

当时小怪物说了什么?

“你不觉得好吃,因为不是特——给你做的。”

但——在是了。

钟豫又吃了两个小包子。

豆腐皮包微辣开胃,三鲜包鲜香脆爽,女乃黄包一口咬下,橙黄的馅儿从边上融融淌下,在舌头上抿出沙沙的质感。

他吃到了许多味——,以及这些味——之下的喜欢。

“好吃吗?”邱秋撑着下巴,——巴巴看他,舌头下——识舌忝了舌忝上唇。

确实是“喜欢”,像一团膨胀的甜软棉花糖,容不得人再装傻视而不见的那种。

钟豫——微深,把半个包子顺——塞进邱秋嘴里。

“别给——啊,你吃啊。”邱秋——睛睁大,鼓着腮帮,一边嚼一面含混地表达不满。

“已经吃到了。”钟豫说:“吃明——了。”

“是吗?”邱秋立刻高兴起来:“那你不躲——了么?”

钟豫停了一会儿,揪了揪邱秋耳垂,声音发沉:“——问你,叶文聿是不是想和你去舞会?你为什么不答应?”

邱秋十——莫名:“——不喜欢他,——喜欢你。你去哪儿,——就去哪儿。”

“……”钟豫深呼吸:“再说一遍。”

邱秋茫——:“关叶哥哥什么事?”

钟豫一直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人生或许快到尽头,也想——要在最后干点好事,符合正常逻辑的事。

但——在,他决定放弃了。

这也不能怪他吧?

“这是你说的。”钟豫嘴角微挑,点点邱秋额头:“包子很好吃。”

邱秋盯着钟豫——睛,不知怎么,忽——觉得有些想移开视线。而后那句夸赞才入了耳,他真正高兴起来。

“好吃吧,——做了很久呢。”邱秋膨胀了:“小——也尝——了,说——关了——才带——来的。不能再说小破店了。”

“好。”钟豫毫不犹豫。

“那你也不躲——了吧?晚上回家吗?”邱秋又问。

“回。”

“啊。”邱秋愣了愣,觉得监护人突——这么好说话,——挺不习惯的。

但小恶魔天生就会得寸进尺,从一个蓬起羽毛的肥鸟膨胀成了一只河豚,黏黏糊糊地凑上去,凑到钟豫耳边。

“那……——能再尝你一口吗?”邱秋小声说。

每次在钟豫周围,他——觉得好香。今天更是不得了,这个人类突——这么乖巧,像是他的所有物一样,简直是在挑战他史莱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虽——邱秋控制本能已经成了习惯,但出口问问并不犯法吧?

钟豫似乎真的吃错药了,不仅没一脚把他踢开,反而捏着他的下巴,拇指碾——他嘴唇,而后笑了笑。

这是默许吧!?

邱秋顿时被香得昏了头,疯狂上涌的食欲壮了怂怂史莱姆的胆,双——环上钟豫肩膀,直接舌忝上了他的喉结。

从下而上,两秒即。

和之前那次亲吻不——,邱秋只感觉他的人类像是终——撕掉了包装纸的蛋糕。之前的甜香——是从缝隙里溢出来的,可——在,他实打实吃到了醉人的甜味。

本来做好的心理准备瞬间崩塌,他尖牙磨了磨柔软温热的皮肤,吮了一会儿,昏昏沉沉地亲到脸上。

十秒后,邱秋顿住了。

他忽——像被按了暂停键,整只史莱姆浑身变僵,向后一点点拉开距离。

直到对上钟豫的视线。

蛋糕是很香,里面情绪极多,各种味——,塞得满满的。

他一点点品,终——是品到了存在感强烈且毫不掩饰的某种。

警觉的天线嗖一声竖起。

弱小的恶魔史莱姆,——生俱来的危机感比谁——灵敏,邱秋满脑子瞬间被一句话刷屏——他想吃——?

他也想吃——!

被巨兽盯上的感觉让邱秋嗖一声,弹球似的弹出八米远,扒着桌子可怜巴巴地看钟豫,瑟瑟发抖。

虽——那只是个人类,但邱秋第一次见,就觉得这人气场像他只敢遥遥观察不敢凑上去扒拉尾巴的深渊巨兽,再香他——不敢下口。

他——差点要置换□□逃命了。

“嗯?”钟豫挑眉,似笑非笑:“后悔了?”

“……”邱秋又往后挪了两步,没作声。

“后悔也晚了。”钟豫说着,向前迈了一步。

只见邱秋像个乒乓球似的原地一蹦,黑影闪——,下一秒已经遁到了灯塔电梯间外,而后不见了踪影。

钟豫:“…………”

他忽——笑起来,啧了声。

***

平安夜稍晚,肖宅被薄雪覆盖。

忽——有人匆匆进门,在肖父耳边低语几句。

肖父先是一惊,而后狠狠皱紧眉头。

屋内悄——无声,只有落雪簌簌。他望着反光的积雪,思索良久,终——一个深呼吸,拨通了一——加密号码。

号码没有署名,定位在遥远首——星——

了接近两——钟,才有人接了。

终端上飘出半透明人形投影。

那是位——轻男子,看不清五官,身穿——色制服。他——情严肃,视线微微下垂,有些高傲且不近人情。

平时相当自傲的肖父在这人面前显——矮了不止一头,他状似恭敬地弯腰:“‘——鹰’大人,——有重要的事向您汇报。”

被叫作“——鹰”的男人微微颔首,肖父心中定了定,就把自己儿子去找邱秋的事情说了,并表示不清楚他们是否已经联系上,而自己儿子又透露了多少。

“邱秋,不就是那个深渊恶魔?”——鹰语气微冷。

“是的,——鹰大人。不——重点并不在他,而是他和钟豫关系很亲近,也许——不了多久,钟豫就会知——事情的始末。那时候——们的处境会非常被动……”——

鹰冷哼一声,打断他:“不用你说。”

肖父闻言立刻闭了嘴,又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肖父的诉求很明——,他这么果断地把自己儿子供出来,就是希望看在自己通报及时上,上级能对肖炀的事睁一只——闭一只——

鹰显——也明——这一点,并没有在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身上纠缠,而是问了问危燕区管理办最近的动向。

短暂交流——后,——鹰先生思索一番,冷——:“不能再拖了。”

“是……”肖父附和了声。

“从梦鲤乡开始,区区一个钟豫,坏了——们多少事。”——鹰语气有些微妙的愤怒:“这人不愧是曾经的联盟第一人,直觉敏锐,应对的措施看似轻描淡写,却总是扼住——们的命脉。”

肖父不敢说话。

“说起来,梦鲤乡关他什么事?把人丢到首——星,不知多轻松,他偏不,要把人扣着;后来连调查组——去了,他——要想——设法地留人,竟——真的一直留到了——在。”——鹰越说,语气越发冰冷:“克莱夫可真是个废物,亏得他家——当他是个宝。”

“……是。”肖父讷讷。

“为了把陶昌荣弄回来,你们废了多少功夫,原先投入巨大的盘子也给毁了。就这样,竟——没达到原定目标,甚至——让那钟豫又抓到了把柄……”

肖父这会儿是大气也不敢出了——

鹰忽——笑了一声:“……可真有本事。”

肖父额角滴下一滴汗珠——

鹰见了,似乎觉得给够了压力,缓缓移开话题。

“事已至此,——是该想怎么解决。”——鹰看向虚空一点:“如果钟豫知——了更多情报,迟早会查到——们的目标。陶昌荣不能再留下,必须把他弄到首——星来。”

肖父忙——:“是,是。”——

鹰嘲讽地瞥他一——:“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肖父卡壳了。

陶昌荣就是梦鲤乡的行政大厨,马源的那位师父。

这人掌握了许多影响局势的资料,也是——鹰等人一直的目标。

他目前仍——被困在梦鲤乡里,被管理办的人——层层看管,肖父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

自从梦鲤乡事件有——秘黑衣杀——出没,管理办的维安措施就特别严。

钟豫掌握全大区武装力量,肖父已经找不到不暴露自己又能偷袭得——的机会了。

而原定被利用的调查小组,其实并不是——鹰先生这派的人。克莱夫无功,肖父这边也不敢贸——接头结盟,否则调查组会倒向哪边——不好说。

为了让钟豫的人从梦鲤乡“遗址”撤出,腾出“营救”空隙,肖父不得不策划了一起性质恶劣的投毒爆炸案。

没想到行动——没开始,就被快狠准的抓起来,梦鲤乡那儿的守卫何止是松动,甚至比先前更严,严出了万——紧张的态势。

当肖父听到这个情报的一刹那,就知——钟豫看透了他的——图。

在投毒事件发生的瞬间,那人就将整块棋盘尽收——底,并准确下出了一枚稳稳拦在“王”面前的棋。

“指望你,——不如指望一只□□。”——

鹰见肖父久久不言,嘴角上提,讽刺一笑。

他双——交握在身前,身形笔挺——:“无——如何,救出陶昌荣是第一要事。如果说有钟豫在,——们无——如何无法达成目标,那么这根硬刺,单独将他拔了就是。”

肖父一惊:“什么?……虽——他退役多——,但他——是联盟第一改造人啊?那可是个名副其实的怪物,想杀他,是不是太……”

“何必要杀?”——鹰嘲讽——:“——们要的是他不在危燕、无法掌控大局。那么单独将他弄走,一样可以达成目的。”

肖父恍——,复又皱眉:“调虎离山,他会上当吗?”

“为什么不?”——鹰淡——:“只要给出无法拒绝的理由,他哪怕预感不好,也一定会赴约。”

“是什么?”肖父问。

“军部问责。”——鹰顿了顿:“管理员例会,如果被问责,必须本人到场。除非他不想当这个危燕区管理员了,否则他只能来,而且一定会来。”

肖父仍有些犹疑。

沉默片刻,——鹰忽而展颜:“钟豫是什么人物?如果他不在——管理员这个位子,会兢兢业业这么多——?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野心,这点,——想你——懂。”

肖父恍——醒悟,连连称是。

“这件事用不着你操心了。”——鹰——:“到时候文件发下来,你配合好就是。”

“是。”肖父缓缓松了口气。

不久,——色投影消散在半空,仿若从来没有存在。只有庭中落雪,又悄悄积起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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