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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石口口声声要纳了小雨,最后还是镇北侯和简夫人出面,才将事情压了下来。而小雨的未来世子爷侍妾的身份,也就此定了。简夫人亲口答应,等阮媛进门百日后,正式抬了小雨做妾。

阮媛气不过,跟楼石闹,又与简夫人闹,后来跟镇北侯闹,将镇北侯气得差点儿犯病。当她最后从简夫人哪儿知道,无论她如何闹腾,也改变不了小雨成为楼石侍妾这件事后,回到归燕居,气得晚饭都没吃,便直接睡下了。

大概自己太过生气,所以梦魇着了?阮媛不大确定。因为她现在想起这件事来,好像并没有印象中那般的气愤。

临近中午,郑妈领着彩环、绿柳几个进来,就见着趴炕沿边上睡得昏天黑地的绿珠。气得郑妈上前就拍绿珠道:“死丫头,我让你看着少夫人睡觉,给打着些扇子,省得闷着少夫人。你可倒好,睡得比猪还死。”.+du.

本来郑妈见也快到午饭的点儿,昨晚上的晚饭就没吃,早上又吓了众人一跳,错过了早饭,所以就是阮媛没醒,郑妈也打算着将阮媛喊起来的。因此,大呼小叫的,并不怕惊着了阮媛。

一贯好眠的绿珠睡得正香呢,突然被打,倒也习惯了。以前在阮家时,她也总这么睡着了,被郑妈发现,而打她。所以绿珠还没太清醒,嘴上就已经喊道:“姑娘、姑娘救我,郑妈、郑妈别打了。我知道错了,下回再不敢了。”

绿柳和彩环均不自觉的微皱了皱眉。她们自小便在高官贵胄家里为奴婢,受到的教育、养成的习惯,不亚于小家碧玉。所以,并不习惯郑妈、绿珠这种咋咋呼呼的行为。

双双上前拉住还欲追打绿珠的郑妈劝道:“好了,绿珠姐姐也是一时乏了,郑妈消消气。”

本来陷入深思的阮媛,被拉回到现实。自己坐起身,眉头一皱,不是很耐烦道:“又怎么了?”这便是原本的她,不耐烦听别人的劝,不耐烦将事情看到深处,太过自信,以为自己会达到一切愿望。所以,认准了楼石,便不管不顾地嫁了过来。

一不小心,又想到了千刀万剐的情景,阮媛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身上又泛起一阵的痛。

看着阮媛长大的郑妈早就习惯了她的脾气,见她不再像早上时那般又是哭又是喊疼的,心下大定。亲自上前,与绿柳两边将炕上的帘子打开。嘴上说道:“少夫人可好了?瞧谁来了?世子爷听说少夫人早上身子不爽利,让彩环姑娘来了。”

彩环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少夫人。早上世子爷听闻少夫人身子不爽利,便要来看少夫人的。奈何有事缠身,给侯爷、夫人请过早安后,囫囵吃了早饭便出去了。临走时吩咐奴婢过来探看少夫人,连侍候少夫人养病。世子爷留下话,一定早赶回来瞧少夫人呢。”

这话,若是在昨天听见,阮媛一准会心里如吃了蜜似的甜。

虽然看着楼石娶她,是逼不得已,可是自成婚后,两人私下相处下来,楼石对她还算得上言笑晏晏。这让阮媛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她不过是进入楼石的生活晚了,只要她肯努力,楼石总会喜欢她的。

也正是这种错觉,让她嫁进侯府才将近一个月,却忍了那么多她以前说什么都不可能忍的事情。她不是看不出侯府下人的轻视,只是心里的执念,与那希望,让明明简夫人已经说了她可以不用每天晨昏定省,仍一天不落地都会去简夫人哪儿行孝。

看着笑盈盈冲着自己行礼的彩环,阮媛有一瞬间,将她与楼石重叠,有上前打她一顿的冲动。自打她嫁进侯府,除去小雨,几个侍候楼石的丫头对她极为恭敬。就是在梦魇里,彩环几个也从没做过过分的事情。

可阮媛仍一改往日,往日里,不管她本来的脾气如何,在对待镇北侯府的下人、尤其是楼石的丫头时,总是显现自己极好的一面。好似一个懂礼的闺秀。

这一次,阮媛冷冷说道:“既然世子爷让你来侍候我,那么侍候我的事情便你来吧。正好绿珠几个也累了,大热天的,就休息去吧。”

彩环听说,就上前扶阮媛下地,并面不改色地笑道:“能侍候少夫人,是奴婢的福气。”

郑妈觉得搓磨搓磨也行,弄不好这几个彩姑娘将来都是侍妾,如今立好规矩,省得日后不知道谁是主谁是奴。

绿柳却觉得不妥,若是她们在边上侍候也就罢了,单就使唤彩环一个,呆会儿世子爷来了,能高兴?可是绿柳心下也清楚,她不能当面劝,这样的话,就有挑拨离间之嫌。只得小声说道:“少夫人才见好,奴婢哪里就放心的去休息?就是在边上什么也不做,看着少夫人也好放心。”

绿珠却高兴道:“这么说少夫人身子好了?那奴婢可就出去玩了。奴婢想回阮家瞧瞧,看看家里还好不。”

郑妈骂道:“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少夫人身子且不好,你还有心出去?你不是爱睡觉么?正好没什么事,就死回自己屋里去挺尸去。省得明儿让你干点儿啥,又睡着了。”

阮媛看了眼绿柳,似笑非笑道:“随你便。”

郑妈又叮嘱了彩环几句道:“那就有劳你了,要是累了,或忙不过来,就来喊我或绿珠她们。我们就在厢房里,也不走。”

绿玉、绿蓠两个打了水进来。彩玉答应着郑妈,便上前接了水盆子,就跪到地上,举着让阮媛洗漱。平日里绿珠几个侍候,阮媛都是让将水盆子放到盆架上的。阮媛非常讨厌这种大家子的款。好好的让人跪举着,洗手洗脸也能安心?以前,阮媛如是说。

可是今天,阮媛却就这么地让彩环跪着,洗了脸、手。

郑妈领着绿珠、绿玉、绿蓠出去时,还特意在阮媛耳边小声叮嘱道:“少夫人要搓磨人可以,但也要悠着点儿,别太过分了,要不世子爷不高兴可就不大好了。”

阮媛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她会听郑妈的话,拿捏好分寸。她一直都是个答应得比谁都痛快,却依然故我,该怎么办还怎么办的人。因为她没什么耐心,所以便知道用什么办法让老人不唠叨,她也能尽快的达成自己的愿望。有什么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来得最快的?

屡次被骗的郑妈,依然高高兴兴的走了。

然后整个下午,直到楼石来看阮媛,归燕居里所有的活,全是彩环干的。侍候她洗漱、去厨房领午饭、然后侍候她吃饭、打洗澡水、侍候她洗澡等等。绿柳表示她也能伸手时,阮媛便会想出别的事来将绿柳绊住。

身子解了乏,洗完澡,阮媛浑身舒坦之后。彩环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渍得后背一片的湿。就是前身,也有些湿点显现出来。

对于彩环如同被她折磨的结果,阮媛看了很满意。

自打成婚后,除去她寻唐芷的麻烦、与他夜晚不宿在归燕居之外,不是表现出一副对她很好、很关心她的样子?她以前太过懂事了,所以没他表现的机会。她现在就要看清楚,他到底对她怎么样。

归燕居东窗下,种了一片红、白、金色相间的凤仙花,花似蝴蝶,微风扶过,似彩蝶翻飞,微香沁鼻。阮媛临窗而坐,胳膊支在窗下的桌沿上,手背顶着下巴。浅青色的纱屉,隐隐勾出她沉思的身影。

垂睫的温柔,带着若有似无轻愁。

绿柳坐在阮媛脚边上的小锦凳上,一下一下轻轻地为她打着扇子。一窗之隔的外面,阮媛正在让彩环除花圃里的杂草。此时汗水已经浸湿了她整个后背。

绿柳不知第几回,小声的劝道:“少夫人,累坏了彩环姐姐总不好。世子爷会不高兴的。”

阮媛犹如未听见一般,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现在,阮媛几乎可以肯定,之种的种种,不过是她做了一个极为真切而清晰的梦而已。梦得太真,以至于她与现实混淆了。拿起手镜,镜中显现的她,正是才嫁给楼石时的模样。

正是青春年少!

阮媛想,大概是昨天她太过生气,所以便做起那般可怕的噩梦来。不过是纳妾么,她既选了要嫁他,便早就知晓,将来定是要和一堆女人抢丈夫的。让她生气的,不是楼石纳妾,而是他没给她脸面。有哪个人,会在娶妻还未满一个月,碰都没碰自己的媳妇,便就纳小妾进门?还要大摆酒席?

而这,才是阮媛最不能忍的地方。手抚上胸口,心在有力的跳动。

脑中闪出梦中的自己,也曾这样抚着胸口,发下毒誓,字字清晰,如响在耳边的咒语。阮媛的心,不自觉地一滞,好似耳边的咒语变成了一道绳索,紧紧系在她的心口上,勒得生疼。

“楼石。”阮媛心底默念那个让她如痴如狂的人。自她对他一见钟情,成功嫁入侯府以来,第一次生出怀疑。他真的是自己的良人吗?

若是她一意孤行,谁又能说,梦中的一切,不是她接下来的人生?

她不能如此想!阮媛猛地站起身来,吓了绿柳一跳,以为自己的话惹阮媛发怒,忙道:“少夫人息怒,奴婢全是为少夫人着想。”

阮媛心下烦闷,一把夺过绿柳手中的扇子,大力的来回扇风,并在内室来回的走。她不能后悔,这才嫁过来不到一个月,她是皇上赐婚,若是现在后悔了,那么她还有很多年的人生路要走,该多难熬啊?

她是聪明的,阮媛对于这点从未怀疑过,也颇为自信。所以,定不会走到梦中那般的结局。那不过是自己梦魇着了。不会的,怎么会呢?

阮媛不停的在心里为自己鼓气。她怕自己后悔。当初,她说要嫁给楼石时,家里人那般的不乐意。她的父母、兄长苦口婆心的劝她。头嫁时,自己信誓旦旦的话,言犹在耳。

她怎么能让自己心生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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