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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妈也劝道:“少夫人就听绿柳的吧,别听绿珠那死丫头的混话,少夫人不是挺明白的?侯爷、夫人可以免了少夫人的定省,可是少夫人不可以不去。不光是世子爷面上不好看。侯府上下多少人看着呢?要是少夫人以后连定省都免了,还怎么在侯府上立足?”

阮媛见郑妈说得情真意切,面上满是焦急之色。想到先前脑海里,郑妈与她说的话,和离开时孤独的背影。终是不忍心,说道:“一切听郑妈的吧。”

郑妈听了,欢喜道:“绿柳,你去了回心斋,就与世子爷说,少夫人梦魇着了,身子难受,今儿就不去给侯爷、夫人请安了。让世子爷代咱们少夫人解释一、二。”

绿柳答应着出去了。

阮媛感觉还是不太真实,屋内的陈设如此熟悉,绿柳没有骗她,这里果然镇北侯府的归燕居正房。

郑妈担心地小声说道:“要不然再睡会儿吧,既然不去给侯爷、夫人请安,早饭还要得些时候呢,不若再睡会儿,养养精神。”

阮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不太敢确定。如果先前的一切是梦的话,那么她睡醒一觉,竟然将昨天忘了一干二净。

她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阮媛嫁给楼石后,楼石不肯和她圆房,住进了回心斋的书房。阮媛心里憋着一口气,便让侯府的人准备了两套新婚的东西。所以即使是换洗,归燕居的内室看起来,也一直是新婚时的样子。

一直到楼石纳了第一个妾,阮媛才气得让人将室内的东西全换成素色。依着阮媛当时的气劲,吵着要换成白色的。绿柳和郑妈苦劝,才换成了浅青色。

阮媛听绿柳说,她才嫁进侯府半个多月,可她的内室现在却让她吩咐着,全换成了浅青色。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闻楼石要纳妾,才会晚上做了可怕的噩梦。可是,楼石纳妾,是在她进门百日之后。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记不得昨天,却对一些事情,如此的清楚。便试着问道:“雨姨……不是,小雨现在在哪儿呢?”

绿珠骂道:“那个贱婢,当然在回心斋里自在呢。不要脸,还没抬成姨娘呢,奴婢打听,世子爷现连碰都没碰她,整天端着姨娘的款,也不知道给谁看。臭不要脸,没见谁上赶着给人当妾的。”

阮媛更加的糊涂了,难道楼石还没说要纳小雨为妾么?到底怎么回事,那她脑子里的那些事情,都是还没发生的?她怎么能记不得昨天,却知道没发生的事情呢?难不成她疯了?阮媛捂着头大喊:“哦,头疼死了。郑妈,郑妈,我头疼。我……我是不是疯了?”

郑妈吓得连声道:“婵娘、婵娘到底怎么了?哪里不好?快去,快去请个郎中来。”

绿珠应着,就往外跑。

阮媛怕她果然是疯了,不敢让人请来郎中,忙喊道:“回来、回来。不用麻烦了。郑妈还不知道我的?去给我找两丸安神助眠的药来。吃上一丸,睡一会,就好了。郑妈别怕,我这是梦魇着了。”

郑妈不大相信,迟疑道:“真的只是梦魇着了?要是病了就说话,可别吓郑妈。”

阮媛勉强挤出一丝笑道:“我自幼就喜欢看医书,郑妈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还曾给郑妈开过方子呢,还不信我?没事的,绿珠你去给我寻药来,吃两丸就好了。”

郑妈道:“那都是小孩子闹子玩,我又没什么大病。就先听少夫人的,若是到了晚上还不见好,便去请医生来。”

阮媛点头道:“就听郑妈的。睡醒一觉,到了晚上,定会好了。”

绿珠才出去,便与回来的绿柳差点儿在门口撞上。

绿柳问道:“这急忙火燎地干什么去?”

绿珠道:“少夫人让我去找管药库的,寻两丸安神助眠的药去。你与世子爷说了?世子爷说什么没有?有没有说要来看少夫人?”

绿柳了解绿珠那横冲直撞的性子,不大放心。说道:“还是我去吧。你去了,弄不好又该和人打起来了。别的事,等回来再说。”

追出来的郑妈,递给绿柳一个绣牡丹花的鞋垫。说道:“你回来就你去吧。绿珠还是在屋里侍候少夫人。”

绿珠也不争执,反正她也懒得与侯府里的人说话,看都懒得看一眼。让她侍候阮媛,正和她的心意。

绿柳接了鞋垫,喊了院中原归燕居里的小丫头带路,往内药房走。

可是侯府的老妈子,岂是一双鞋垫就能打发的?这些个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果然看都不看鞋垫一眼,药也不给,板着脸,一个点儿的说:“药可是瞎吃的?侯爷、夫人拿药的话,都是开了方子来取。额外要什么,也是要内院总管周妈亲自来拿,还要签字画押,写清楚都拿的什么,谁拿的。咱们府上人少不是的,明儿谁都这么随口说声便将东西拿走,不值什么钱,积少成多,明儿对不上账,就是将我卖了,也赔不起。”

绿柳面上撑着和善地笑,说话的语调依然不紧不慢:“我们少夫人再不好,也是世子爷的正妻,侯府里的少夫人。张妈果然尽职尽责,我也说不得什么。既然张妈不给,我也不难为张妈了。我这就去求夫人去,还是不行,就去求侯爷。世子爷的面子,看样子对于张妈来说,还是太小了呢。”

说完话,转身就要走。

张妈不由得皱眉头,一张老脸顿时通红。她不过是拿言挤兑下绿柳而已,安神助眠的药,是府上的常备药。就是一般的小丫头要是觉得晚上睡不好了,也可以上药房来要的。人都说新来的少夫人的丫头,两个惹不得。一个炮仗,半点儿不高兴,便会动手打人;另一个则是一肚子的心眼,转来转去准把你转坑里去。

现在看来,果然不错。张妈僵在哪儿,又不好收回先前的话。

好在张妈身边的小丫头惯会看人脸色,忙笑着上前拉住绿柳,从她手里夺了鞋垫,看也没看就说道:“张妈,瞧这鞋垫大小正能穿呢,一点儿小事何苦就闹到侯爷、夫人哪儿去?可能少夫人果然病了,张妈就去拿药吧。”

绿柳站在原地,转过头笑着看张妈。她虽没进过如侯府一般门第,但好歹也是在四品大员家里长大的,如何不知道底下老奴歁人?一次让了她,她不说你好,反倒会变本加厉。

阮媛四个丫头,除绿珠是自小被买来侍候阮媛的之外。绿玉、绿柳、绿蓠是阮媛的婚事定后,买来专门给阮媛作陪嫁的。

绿玉与绿蓠的出身一般,小户人家里娇养的女儿,家乡遭灾后,为了活命,一家子逃命到京城。然而京城里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遍地黄金,打算回乡,却又没有路费。绿玉与绿蓠的父母一商量,反正女儿早晚要嫁出去的,便四处打听看有没有好人家要聘媳妇的,想换些银子回乡。

最终却打听得阮评事家买丫头作陪嫁,两家一合计,就将女儿送进了阮家。阮峰与大孙氏见绿玉、绿蓠长得还算周正,又是正经人家的闺女,拿了钱,买了死契。

而绿柳的出身要明显高出许多,她以前曾是吏部郞中家里的丫头,侍候闺阁姑娘的,不过因为吏部郞中家里坏了事,男子全被流放,女人则没入掖庭充当宫奴。而原府里的丫头婆子则由官府发卖了事。

绿柳便是被官府拉到京里人市处,像卖牲口一般圈在一个大圈里,而边上的圈里正是牛马。

阮媛随着她父亲阮峰去市场里的人市处挑选她的陪嫁,本不想买个漂亮的,或是各人的缘分,就一眼相中了绿柳。由于绿柳长得好,却最贵,阮峰买回绿柳,直心疼了好几天。

但绿柳买到家后,大孙氏一见绿柳的气度,再与自己的女儿一比,便一点儿也不心疼钱了,直言让绿柳以后多提点提点嫁进侯府的阮媛。

而绿柳也感激吵着买下自己的阮媛,要不是阮媛,绿柳心下清楚,以她的样貌身姿,只怕会让有钱人买进府里做个伎人。也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所以,自阮媛嫁进侯府,绿柳全心全意为阮媛着想。处处提点阮媛,让她改掉一身的小家子气。处处学着大家闺秀的气派。

以前的阮媛也悉心学,却不知道有句俗语:画虎不成反类犬!

张妈转身进到小药房,拿了药递给刚说话的小丫头,那小丫头也就十四、五岁模样。笑嘻嘻地给绿柳送到面前道:“这位姐姐,快拿给少夫人吧。”

绿柳也不谢,接了药只微笑着慢声细语道:“那我就走了。”

绿柳回来时,阮媛躺在床上,疼得连哼的声都发不出,室内的人都快哭成一片。绿柳也急了,说道:“要不就去请郎中吧,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阮媛闻声睁开眼睛道:“药快拿来给我吃,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你们不是总劝我,让我少闹腾,省得惹人嫌?”

绿珠飞快地倒了水来,前晚上预备下的,已经凉了。可此时也管不得许多,阮媛就绿柳手里夺过药来。那是一颗大蜜丸,阮媛像咬饼子似的两口咬进嘴里,就水咽下去,嘴里都变成了黑色。

“老奴也是为少夫人着想。”郑妈叹道。

吃了药,阮媛躺回炕上,闭上眼睛道:“是么?我有些迷糊呢,瞎说话,你们别当真。”

郑妈道:“既吃了药,少夫人就先睡会儿吧。绿珠在炕沿边上看着少夫人,给打打扇子,别让少夫人热着。绿玉、绿蓠去外间,应承些。要是没事的话,换着绿珠。绿柳与我出来。”

绿珠将炕前的帐子放下,坐在炕沿边上,轻轻地打扇子。绿玉与绿蓠出到外间,坐到小凳子上,拿起竹编的针线篓子,低头做活计。

绿柳随着郑妈出去。

阮媛则在想,等她再睁开眼睛,一切便会恢复正常了吧?而哪个是正常呢?阮媛却弄不清楚。她尽力回想自己刚嫁给楼石的半个多月里,都在干什么。

那时,她还正心盛呢。明知道楼石不喜欢她,却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她够好,总有一天能打动楼石的。所以,在刚嫁进侯府的一段时间,她都在忙着讨好楼家人。上上下下,除了镇北侯、简夫人,就连丫头婆子,她也尽力的讨好。

哪里会闹腾呢?在药的做用下,阮媛终于在疼痛中睡着了。而脑中想的事情,也便终止了。迷迷糊糊地想:也不知道再睁开眼,会看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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