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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

转眼间已经到了平旦时分,周阳还睡得深沉,就被身旁阿勇叫醒过来道,“快醒醒,趁着官兵们分神打瞌睡,我们快走。”周阳睁开眼睛,发现当下守了一夜的官兵们果然心思涣散,乃至于其中不少人靠着墙和柱子便昏昏睡去。本主庙众人跟随白老爹,依照预定谋划各自撤散逃离。周阳急忙抖擞精神,跟在阿勇和老鼠身后,借道阴暗隐蔽处所,模进了寺庙东面耳院离去。

三人进了东耳院,见院中没有官兵看守,动作也敢大些快些。三人细查院南墙,并未见有白老爹所说之门,唯有一堆紧靠院墙的柴火,周阳还在疑惑,就见阿勇上前扒开柴火,果然看见了一扇小门,就隐藏在柴火之后,周阳又惊又喜,问阿勇道,“这小门如此隐秘,只怕非久居此地之人所能获知,白老爹一进一出,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如何能查到这小门所在?”阿勇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但凡我们到过的地方,似乎没有白老爹不熟的,哪里有扇门,哪里有条地道,白老爹无所不知。”周阳当下对白老爹也不得不刮目相看,由衷地佩服起来。

柴火堆背后的小门没有上锁,一拉就开,周阳与阿勇、老鼠轻易便从小门中逃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周阳站在寺外松了口气,两天来心下第一次有了些许欢喜,却还不敢懈怠,急忙随着阿勇和老鼠,遵照白老爹的指示,赶着进了昆明城,向城西去寻找自家玉茗茶行的昆明分号。

昆明城不愧州府所在,繁华兴旺更胜玉溪县城不说,更比玉溪县城大了何止一倍,三个小子向人打听着走完了白龙街,又走穿了拓东街,听说武城路就在前头,三个小子甚是欢愉,忙加紧了步伐赶路。

武城路街口上有个菜市,卖菜的小贩大多从城郊赶来,背着背篓,挑着扁担,当下正值热闹,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便有一个背背篓的小贩被人挤到,撞在了路旁一位公子哥身上,公子哥身上穿的绸缎,被小贩背上的背篓,挑起了几根丝。那公子哥暴跳如雷,任凭小贩赔礼告饶,仍旧不依不饶,砸了小贩的背篓、秤杆还不罢休,将小贩压在地上暴打,周围的民众纷纷劝阻,公子哥还不肯罢休,自称父亲乃是州判,便是打死小贩也不能拿他怎样,眼见着果真要把小贩给打到死。恰时周阳与阿勇、老鼠经过,眼见着公子哥逞凶而小贩已经奄奄一息,阿勇不甘心袖手旁观,上前制止。

那公子哥岂是个听人劝解的,尤其是见上来制止他的是一个小叫化,公子哥岂肯理会,说话间便欲将阿勇与那小贩一起暴打一顿。阿勇有练过,不畏公子哥,公子哥连挥数拳,均被阿勇左架右挡,一一化解,公子哥还不肯罢休又用腿来踢阿勇,阿勇接连避让数次之后,心下也怒,眼见公子哥又飞起右腿踢来,阿勇猛一侧身,抬手接住公子哥右腿,更不等待,将右腿去扫公子哥的左腿,公子哥身子一倾,一跟头摔倒在地上。

公子哥躺在地上,捂着脑门嗷嗷喊痛,围观百姓却是替阿勇鼓掌叫好。阿勇回过头来想要去扶起地上的小贩,却听一声喊叫道,“小叫化,站住。”阿勇抬头一看,真吓了一大跳,眼见着人群之后,余军校领着几名官兵朝着他们冲过来。

原来这余军校的家就住在这武城路旁的如安街上,余军校一早出了家门,才走到武城路岔口上,就听说菜市上有人闹事,若是平日里听说有人闹事,余军校知道这些琐事自有衙门差役过问,自己不屑于去管,可偏偏今日余军校心血来潮,想要以菜市里贩卖的烧饵块做早饭,便顺便前来管事,也是该着周阳他们倒霉了,余军校才走到菜市口上,隔着老远便瞧见闹事人中,竟然有自己从玉溪县城押来的小叫化,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为仇恨厌恶的几个,余军校勃然大怒,立即领着手下官兵前去捉拿。

阿勇眼见余军校领着官兵冲了上来,大惊失色,朝周阳、老鼠大喊了一声道,“官兵来了,快逃啊。”三个小子一头扎进人堆里面去四下逃躲。

周阳挤在人群里面逃窜,远不及阿勇和老鼠精明灵活,一直落后于两人不说,跑到一处路口上,被一辆推车拦住了去路,周阳迫于无奈,纵身跳上推车,向越过推车以后继续逃跑,可不想那推车之后又有个挑担子的赶了上来,周阳唯恐撞上人家的担子,忙缓住身势向侧面跳出去,可不想落脚之处堆了一堆破烂菜叶,又湿又滑,周阳双脚落在上面,只觉双脚向后,身子向前,啪一声摔倒在地,周阳顾不得疼痛,忙爬起身来想要继续逃跑,可一站起身来,便觉天旋地转不说两眼竟是一片漆黑。

周阳当下疑惑万分道,“天怎么突然一下子就黑了。”周阳伸手先四周去模,模到了刚才踩踏的马车,模到了周围的路人,也听得清楚周围的菜市场依旧是人声鼎沸、吆喝不断,然而这一切,周阳通通看不见。周阳慌乱起来,四处乱拉乱拽,顾不得有人骂他、打他,只想找个依靠,然而就在这时候,周阳一双胳膊已经被人拧住,又有冰冷刀刃架在他脖子上,就听余军校那令人憎恶的声音喝到,“该死的小叫化,看你往哪里逃。”周阳心下一凉道,“完了,又栽在他手里了,更糟糕的是,我是不是瞎了。”

周阳被重新押回到昙华寺,阿勇和老鼠则逃得不知去向。回到昙华寺里一清人数,发现有二十几名叫化逃月兑,余军校大发雷霆,罚了一干守夜的官兵后,更将火气都撒在周阳头上,下令官兵将周阳拖到众人面前鞭笞,以儆效尤。

当下周阳万念俱灰。如果他还能看得见的话,他并不会因为再度落入余军校等人手中而感到害怕,他相信自己总是还有机会逃跑,可如今他竟然看不见了。这突如其来的失明,给周阳以致命的打击,况且现下阿勇、白老爹等本主庙的人都不在身边,周阳只觉心思就如同他眼前的黑暗一般,看不见半点光明。周阳心想,“还说‘眼不见,心不烦。’实在是一句屁话,眼睛看不见,心里烦恼得如同一团乱麻般理不出一个头绪。也罢,让官兵见我打死算了,我现在这副模样,就算是回到家里,也只能叫爸妈伤心难过而已,倒不如死了干净。”

官兵将周阳拖到众叫化跟前来,将皮鞭沾了盐水之后高高举起,正待要往周阳身上抽去,却听见一声喝止道,“住手。”众人循声望去,眼见着昙华寺的墙头上,坐着逃月兑的二十几个叫化,一个也不少。

余军校上前喝道,“你们这些叫化好大胆量,竟敢私自潜逃。”就听白老爹嘿嘿笑道,“官爷莫急,我等都是乡下人,初次来到昆明,什么都是新奇,刚才闲极无聊,我等出去溜达溜达,见识见识,现在不是都回来了吗,恳请官爷息怒,莫要怪罪。”余军校原本还有话说,恰时却有一名官兵跑来,附在余军校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余军校脸色骤变,当下答应下来,倘若叫化们安分守己,再不私自潜逃,便饶恕周阳。等到白老爹、阿勇等人从墙上下来之后,余军校命官兵将他们捆绑扎实,他自己急忙随那传话的官兵而去。

少时之后,余军校走回来,骂骂咧咧地说着些“他***,年关就在眼前,还不叫老子安生”之类的话。余军校招来管事官兵道,“灯笼山车站工地急等着人用,选出三百人,明日一早本官亲自押送前往灯笼山工地。”余军校向众人扫了一眼,看见了周阳、阿勇等人,便指着嘱咐那管事官兵道,“将那伙试图逃月兑的人算上,早日送到工地去,免得他们又生异心。”管事官兵清点周阳、阿勇他们一伙人时,发现周阳瞎了眼睛,又来请示余军校道,“那小叫化眼睛瞎了,送去工地只怕是做不了活计还给工地添麻烦,是不是将他剔除在外。”那余军校尤其对周阳恨之入骨,岂肯放过,更有心要狠狠折磨周阳,当下对管事官兵道,“谁说那小子瞎了,本官看他分明就是装瞎,明日启程的三百人中,他需排第一位。”管事官兵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余军校特别针对周阳,有意刁难,当下不再多话,只按余军校的意思,将周阳排在了第二日动身往灯笼山工地的众人中的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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