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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

这时又有火药枪声响起,阿常不敢大意,急忙抱住杨草果树树干,将身子一转,躲到了树后后,只觉这顶天立地的杨草果树中了火药枪的子弹,竟也颤了两颤,阿常探头查看,见树身上也炸开了个碗口大的窟窿。阿常大骇,不该怠慢,举目四眺,想要找到火药枪所在,无奈当下正值寅时,超出城门灯烛照耀之外,只有黑暗,况且他所处光明之处,更加看不清黑暗里的情形。阿常心下一沉道,“该死,被那火药枪给将住了,现下落于被动,我倒只有躲在这树后,出不去了。”

吴巡检见阿常躲在树上,以大树做掩护不肯现身,便纠集起官兵一起起哄,嘲笑阿常道,“缩头乌龟,王八蛋,有种你别躲在树后头,有种你就出来。”阿常自然知道吴巡检使的是激将法,想要激自己显身吃火药枪子弹,阿常自然不肯上当,可阿常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又正是血气方刚,岂能容忍别人作践自己,骂自己做缩头乌龟,王八蛋,当下实在怒不可揭。阿常正值恼怒之时,忽听得鼓楼方向传来两声擂鼓声,阿常一听便知,乃是他与阿勇约定下的信号,意指众人依然平安逃出城去了。阿常心下欢喜道,“阿勇他们得逞,我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阿常低头朝树下望去,见官兵还冲着自己骂个不停,阿常心想,“无论如何,该给官兵留点教训,至少也要让那吴巡检知道点厉害,叫他往后不敢再仗势欺压百姓。”阿常心生一计道,“我若是径直冲入官兵之中去,以官兵做掩护,料想那余军校还得有所顾忌,定然不敢向官兵群里开枪。”想至此,阿常松手放开树干,任身子下落,触地时猛一纵身,一头扎进官兵群里去。恰时阿常再无需纠缠官兵,争取时间,只求离开前,给官兵留下点教训,另外就是需要避让着火药枪,于是阿常紧贴着官兵行走,挥舞一双铁拳,左一拳打一个,右一拳打一双,打开一条通道,直冲吴巡检而去。

吴巡检高坐马上,眼见着阿常忽地从树上落下来,即刻冲入官兵群里,挥舞拳头打得一片官兵倒地不起,吴巡检大怒,只恨余军校此时为什么不开枪射击,竟不顾手下官兵的性命安危,张口高喊道,“开枪啊,快开枪啊。”可连喊几声竟不见枪响,更丝毫没有回应。吴巡检来不及追究原因,眼见着阿常打倒官兵之后,便冲着自己而来,眼看着已经到了三两丈开外,也只隔了五六名官兵,吴巡检大骇,一来害怕阿常的拳脚,二来害怕余军校会在这时候朝自己这边开枪射击,吴巡检知道火药枪的子弹并没有长眼睛,也不会分敌我,倘若稍有闪失,只怕那子弹打不到阿常却打中了他自己。吴巡检惊慌失措,一扬马鞭,策马便逃,一边逃跑还一边大喊道,“别开枪,千万别开枪。”一干官兵眼见着主心骨吴巡检竟是临阵月兑逃,哪还有心思要与阿常缠斗,尤其是听见阿常在他们中间时候吴巡检大喊开枪,而等阿常去到吴巡检自己身边时候,吴巡检又大喊别开枪,官兵们心知肚明,知道吴巡检除了他自己以外,丝毫不在意他人的性命,当下一个个心灰意冷,也丢盔弃甲,各自逃命,片刻之中,就连守城的兵士也去得不见踪影。

阿常决心不放过吴巡检,要给他点教训,眼见着吴巡检骑马而逃,阿常拔腿便追,阿常的脚力是在深山老林里的练出来的,便是悬崖峭壁之上也能如履平地,何况现下脚下是平坦的青石板路,还不等眨眼的功夫,阿常已经追上了吴巡检的马,阿常一纵身,飞上马背,伸手捏住吴巡检的后颈,吴巡检还想拔刀来砍,右手又被阿常制住,吴巡检只觉脖颈和右手上传来一阵酸麻,仿佛几千只蚂蚁在两处狂咬,忍无可忍,只得连连告饶,阿常一手夺过马缰一拉,待马步伐稍缓,扯住吴巡检一翻身,阿常平安落地,吴巡检却吧唧一声,摔了个大马趴,吴巡检也顾不得颜面,趴在地上只顾着告饶,“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阿常一双虎目瞪着吴巡检,义愤填膺地话道,“吴大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吴巡检当下懦懦,如同病猫一般话道,“不敢妄加揣测。”阿常道,“不瞒大人,在下就是你们悬赏缉拿的要犯,大风马帮的二锅头阿常。”吴巡检一听,顿时懵了,他一直只道马帮不过是些走足商人而已,何曾料想走足商人竟有此等技艺,吴巡检心下一阵混乱,他昨日率兵取缔马帮的交易集市马街,马街见官兵而散,并未能与马帮交手,可回来时候吴巡检见人就吹嘘,自己与手下如何神兵天降,如何杀得马帮不知所措,当下想来光是这一个阿常便能大闹玉溪县城,自己昨日不过领了区区五十兵马,倘若正与马帮交手,还不知道要输成什么模样,这也不说了,缉拿大风马帮的马锅头大风和二锅头阿常的告示,还是吴巡检一手操办的,当时想要寻找大风和阿常两人画像,可悬赏五十两纹银,竟无一人肯供出两人长相,是以最终将无相的告示张贴出去,可不曾想,现下阿常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跟前。吴巡检忍不住,抬起头来想将阿常的容貌看得清楚,可眼光才与阿常的目光相遇,便被阿常那正义凛然的目光唬了一跳,急忙埋下头去。

阿常对吴巡检道,“吴大人,你与姚知县乃一方父母官,可你们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造福,竟然想方设法坑害百姓,实在可恶至极。”吴巡检听见阿常发怒,吓得四肢发软,只恐阿常害他性命。阿常道,“今夜之事,乃我阿常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干,逃走之人,皆是被我阿常释放,倘若要做追究,尽管冲着我阿常一人前来。”吴巡检惶恐不已,哪里敢提追究,口中不住答道,“不敢,不敢。”阿常又道,“我阿常留话在此,请吴大人告之姚知县,你二人往后造福一方也就罢了,倘若再敢为非作歹,不止我阿常一人,马帮众弟兄都不会答应,必将前来惩恶扬善,替百姓打抱不平。”吴巡检惶恐不已,只得颤声答应阿常道,“知道,知道,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阿常点头道,“你记住就好,今日我不要你性命,只略施惩戒,他日你若再落在我阿常手中,必死无疑。”阿常话音一落,伸手抓在吴巡检肩头上,用力一提一扔,便将吴巡检扔进了路旁一个大水塘里。当下正值冬天,玉溪虽不如北方寒冷,夜里也冷得刺骨,吴巡检在这时节里被阿常扔进水塘,全身湿透,也实在够他受的。

阿常返回西城门,准备从西城门出城离去,他心下还有两件事没弄清楚,一件是那个余军校,朝阿常一连开了三枪,可三枪之后,却再无动静,就连吴巡检大喊要他开枪,他居然也无动于衷,第二件是小少爷周阳不知去向,阿常之前亲眼看着周阳跟着吴巡检一行前来,与老鼠所说事情吻合,之后打起来了,阿常时常瞥眼间也能看见周阳站在吴巡检身边,阿常瞧得清周阳的表情,有在为自己安危担忧,心下难免感动,可待自己打入官兵群里的时候,周阳竟然不见了,阿常当时想的是周阳机灵,或许是看见自己打入官兵群里,未免给自己添麻烦,便躲藏起来,可现下官兵逃得干干净净,阿常细看四下,竟瞧不见有周阳身影。关于那个余军校,阿常虽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当下却也无心细究,关于周阳,阿常相信凭着小子的机灵劲,断然没有人害得到他,小子定然安全。阿常也折腾一天时间,就算铁打的人,也难免疲倦,阿常心想着出城以后先往毡帽山上,找一棵老松树,好好打个盹,见天明以后,便去追赶马帮,阿常将西城门打开来以后,回身吹了一响口哨,往常阿常吹响口哨,片刻之后大黑马老黑便会赶来,可不想折回阿常吹响口哨,等了半晌,竟不见老黑前来,阿常又吹了一回,再等过半晌,总算听见马蹄子声响起,阿常循声望去,果然是老黑,正顺着城墙下的阴暗小道走来,老黑背上竟然还坐了个人,阿常心下生疑,他知道老黑忠贞无比,除了自己以外,也就是大风叔、阿勇等极少数的几个与她极为亲好者可以靠近她,能不能骑在她背上,还得视她的心情而定,当下骑在老黑背上的是谁,倒令阿常百思不得其解,待老黑走到光亮处,阿常定睛朝老黑背上看去,就见老黑背上端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少爷周阳。

周阳坐在老黑背上,笑盈盈望着阿常,到了阿常身旁,纵身一跃,跳下地来,落地时却忍不住哎呦喊了一声,左腿一软,要不是阿常扶住了,险些就要跌坐在地上,阿常扶住周阳的时候,握到了周阳右臂,周阳又一阵哆嗦,阿常撩开周阳袖口一看,就见周阳白白的前臂上竟有两排黑紫的牙印,牙印上还有向外渗血,再仔细看来,周阳脑门上也破了铜钱大的一块,阿常赶紧往怀中取出一只小瓶,打开来抖出少许白色粉末涂在周阳脑门上和手臂上,那粉末倒是极为神奇,才一涂上去,出血的地方血立即止住,淤黑的地方也即刻散成了粉红色,火辣疼痛的感觉也消退去,另添些许凉冰冰的感受,很是舒服。

阿常问周阳究竟怎么一回事,心下已然猜中周阳几处伤痛,是为自己而受的。周阳嘿嘿笑道,“我跟阿勇摔跤的时候耍赖,揪了阿勇的辫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刚才跟那个余军校打架,竟然被他咬了一口,一个堂堂的余军校,打不过居然下口咬人,可不是比我还赖皮,下次再见了他,我便直接管他叫‘癞皮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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