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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

在场官兵有一两百人之多,人数虽不少,可官兵都见识了刚才阿常踢在城门上那一脚,都深知阿常绝非等闲之辈,又想象过要是刚才那一脚踢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后果,因此大多全无斗志,但听闻吴巡检下达军令,军令不可违抗,况且吴巡检军令之中已有说明,拿下阿常,不论死活,便得千两重赏,这千两不是小数,足以令有些人跃跃欲试,而吴巡检也有说明道,交手退缩者还要杖杀,因此即便心有畏惧者,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场,眼见着官兵们列阵攻向阿常,虽无人敢当先锋,却也无一退却。吴巡检心下宽慰道,“就算此人有通天的本事,到底也是只身一人,所谓寡不敌众,即便以车轮战法,也定能将其活活累死。”吴巡检拔出佩刀大喝一声道,“冲啊,杀啊。”兵士们也窜起一股子斗志,一起向着阿常冲过来。

阿常显露身手的目的,是要引吴巡检及官兵以自己为敌,好叫其他人有充沛时间,通过密道逃出城去,眼见当下计谋得逞,吴巡检及所有官兵都视自己为心月复大患,阿常便不再逞强,只求拖延时间而已,于是并不急于与官兵交手,而只凭借灵活身手与众官兵周旋。

阿常诨名“神臂猿”,实在恰如其分,眼见着他上房上墙,轻松自如,上树上梁,轻巧灵活,又能在树、房间穿来越去,纵身一跃,能有五六丈距离,官兵才在地上赶上他,他一跃,已然上了房去,官兵才爬上房去抓他,他一纵,又到了树上,如此这般,尽管有一二百名官兵却也是无济于事,根本拿阿常没有丝毫办法。

周阳虽然早知阿常不凡,可听见吴巡检下令让一二百名官兵齐上对付阿常,更开出赏罚条件来,分明是要将阿常置于死地,眼见着官兵们斗志昂扬,一起朝着阿常攻去,周阳心下也难免替阿常担惊受怕,可眼见着阿常忽上忽下,忽东忽西地将官兵耍得团团转,官兵竭尽全力,仍然奈何不得他,周阳安心不说,险些被眼前滑稽可笑的场面逗得笑出声来。

戏弄了有一阵,阿常唯恐官兵失去耐性,另作谋略,便故意慢形来与几个官兵过过招,阿常并不急于求胜,只图拖延时间,见官兵以刀来砍自己,便将身子迎到刀刃之下,又轻易闪身避过,见官兵以抢来刺自己,也是迎着枪口直上,但见枪口到了眼前,一矮身子从枪口边上躲过,如是再三,与阿常交手的官兵们总觉得取胜只在咫尺之间,却又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官兵们不能甘心,拼命进招,累得自己满头大汗,精疲力竭,始终无法伤及阿常。

周阳眼见着阿常在刀刃枪口间穿来游去,暗自替阿常捏着一把冷汗,只恐阿常稍不留心,便要挂彩负伤,可阿常就如同水中游鱼一般,叫官兵瞧着他就在眼前,可稍一动手,即刻不知去向,待到风平浪静时,又见他就在眼前。周阳不禁由衷地佩服阿常的技高人胆人。

吴巡检一旁观战,眼见着官兵们总是在分毫之间错过阿常,心下一再大喊可惜,看得久了,忍不住嗷嗷叫嚷起来道,“饭桶,都是些饭桶,给我猛攻,猛攻。”可吴巡检嚷嚷也无济于事,官兵们已是黔驴技穷,而阿常却是还在手下留情。

这时余军校也闻讯赶来,眼见一两百官兵战阿常区区一个人,居然无法拿下,开口嘲讽道,“想不到玉溪县的兵士竟都如此脓包。”吴巡检听来心下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反驳,当下只恨不能将阿常抓来剥皮抽筋。余军校与吴巡检私下商议道,“这贼子非同一般,恐非兵士能够制服。”余军校拍拍手中的火药枪道,“要收拾他只能靠这火药枪。”吴巡检大喜,满眼羡慕地瞅着余军校手里的火药枪道,“这火药枪威力无比,一枪下去定能在狂徒身上开一个天窗,了结了他的贱命。”又道,“我老早就与姚知县商量过,该给咱们县的驻军配置火药枪,操练出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火枪队。可姚知县目光短浅,只说没有必要,否则区区一个狂徒早该叫他粉身碎骨。”余军校一脸不屑地说道,“我手中这一只火药枪,耗资在百两纹银,这还不说,放一枪便要打掉二两银子,州府供养我们新军,光说这枪支弹药,一年就要花费万两之多。”吴巡检听得出余军校话里有话,分明是在取笑自己大言不惭,以玉溪小县城之力,还想要装备一支火枪队。吴巡检心下恼火,却碍于张周州的颜面上,不敢轻易发作。

余军校凑到吴巡检耳朵边上道,“我瞧着这狂徒身手矫健灵活,我在此端着枪射他,未必能够命中,我瞧着北面有民宅,我且潜到民宅房顶上去,借夜色掩护,狂徒必定难以察觉,请吴大人设法将狂徒引到城门前那颗杨草果树底下去,我开枪射他,定能一击即中。”吴巡检已是无计可施,听了余军校之计无不依从。当下余军校便持枪向民宅去,吴巡检将小校和几名官兵唤到身边吩咐任务,要小校与几名官兵上前与阿常交战,且战且退,务必要把阿常引到城门前的杨草果树下去。

小校领命上阵,周阳便成为一个人。周阳早前听说过洋人的火药枪威力惊人,能在百步之外轻易取人性命,也听人说起,大清国便是抵不住这威力惊人的火药枪,所以一败涂地,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可之前周阳还没亲眼见识过火药枪,因此初见余军校以火药枪杀人,余军校与那被杀的汉子有四五丈间隔,可就在砰地一声巨响之后,那汉子胸口上便被炸开了碗口大的一个窟窿,周阳与其他在场之人一样惶恐吃惊,对手持火药枪的余军校也有几分敬畏、忌惮之心。小叫化阿勇从未闻火药枪威名,眼见火药枪杀伤力惊人,更是直接将火药枪称之为,“哭丧棒”。

当下周阳见余军校赶来西城门,又见余军校手里端着那杆哭丧棒火药枪,心下颇为留心戒备,也替阿常忧心起来。之后余军校与吴巡检一番耳语,周阳不敢靠得太近,因此难以探听清楚,只是料定了余、吴二人是在商量对付阿常的计谋,周阳便越发紧盯住余军校。但见余军校持火药枪向着北面民宅里面去,周阳不敢怠慢,躲过吴巡检与官兵们目光,偷偷跟在余军校后头,去往民宅。

因为害怕被余军校察觉,周阳不敢跟得太近,等到跟进到民宅里去时,却已找不见余军校了。周阳细看四周,见民宅并无设计蹊跷,又听闻房顶上有所动静,料想余军校是上了房顶,便接着靠墙的柴堆,爬到房顶上去。周阳一上了房顶,眼见着从这房顶上向城门前望去,一来是因为居高临下,二来是因为这房顶上黑暗,城门前明亮,从黑暗里看明亮处,一切都格外清晰,周阳立即明白余军校的诡计,心下凉道,“不好,余军校从这房顶上以火药枪偷袭阿常,阿常只怕难逃一死。”周阳知道阿常身陷危机中,急于要阻止余军校,无奈着房顶上实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周阳又是刚从光亮里跑进来,眼睛还不能习惯黑暗,全然找不见余军校身处何处,未免打草惊蛇,周阳只得等候时机,只盼阿常吉人天相,不会中了余军校诡计。

恰时小校领着几个官兵上阵,与其余官兵一起,将阿常围在当中,小校和官兵们从东面、南面、北面同时进攻,唯独遗留下西面,便是要迫使阿常向西退避,好到达杨草果树下,阿常何等精明,并非看不出官兵意图,只是一来阿常忙于与官兵缠斗,疏忽了余军校的行踪,当下见西面不过一棵杨草果树而已,并无妨碍,二来也是仗着技艺高绝,无所顾忌,阿常心下想着倒要瞧瞧官兵还有何伎俩,便朝着杨草果树靠近了几步。忽听得砰一声巨响,划破午夜宁静,盖阿常心下也一阵慌张道,“不好,是火药枪响。”阿常也顾不得其他,竭尽全力纵身向上一蹿,竟是平地腾起有四五丈高,阿常伸手抓住杨草果树上一杈树枝,身子悬在半空中,低头一看,就见自己刚才落脚的地方,竟然炸开了一个坑洞,饶是阿常也忍不住拍拍胸口,喘了两口粗气,回想刚才,也有几分后怕道,“不该忘了时刻谦虚谨慎,稍有托大,险些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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