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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玄思繆之于她,似乎注定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悄悄的离开林子,回到谭家大宅的时候,谭明正坐在门前的石狮旁发呆,夕阳斜下,在他身上晕染开一道圣洁的光环。

他的目光深邃,脸上带着一丝的茫然,连唯一照顾他的人也死了,这空荡荡的大宅子里,怕是以后亦只有他一个人了吧!

她走过去,挨着他做下,从这个角度看天,天空的颜色特别的好看,红的如火,艳丽如花,看着看着便泪流满眶。

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大手覆在她眼上,被夏冰阳紧紧从后面抱住。

他的掌心很凉,很厚实,却永远能带给她安全感,好似历尽了千帆之后,等在原地的永远只有他一人。

躁动的心突然便平静了下来,她向后倒去,靠在他怀里,目光幽幽的看着谭明,她想,玄思繆和北冥王必然会再次来找谭明的,至于以后的命运如何,那便是谭明自己的选择了。

那一夜,白芍坐在马车里,马车晃晃悠悠的碾过厚实的雪地像碾过她的心一样,每往前走一步便踏实一点。

玄思繆终是没有回来,白芍并不意外,只是这一别,许是永世难见,如此,甚好。

“夏冰阳。”她缩着身子,看着暖炉里忽明忽暗的火光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心里藏着事,不知道如何开口。

夏冰阳身子顿了顿,勒紧缰绳,转身撩开车帘转进车里。

夜里,山风很硬,随着他的动作,冷风从外面灌进来,白芍下意识的缩了下肩膀。

“怎么了?”夏冰阳弯身坐到她身旁,执起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嘴边哈气。

白芍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扬眉看着夏冰阳,好长时间才呐呐的开口,“你对我了解有多少?”她觉得自己还真的是矫情了,奈何越是在意越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在她身上发生的事都太过离奇,有时候连她一觉醒来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夏冰阳笑着摇摇头,“你愿意说么?”

白芍愣了片刻,终是笑笑,“你介意么?”

“不介意。”

好一个不介意,白芍突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咧嘴一笑。

“不管你以前是谁,现在你是我的妻,如此而已。”夏冰阳笑着揽住她的肩,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顶,一如最初他们在京城,他何时真的在意过她的身份呢?

白芍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起来,“是啊,不管我以前是谁,现在,我是你的妻。”说与不说又如何?既然老天让她重生在这里,遇见这个男人,那她便安安心心做他的妻,哪怕有一日她真的会离开又如何?她爱着这个男人,亦曾拥有过。

晦暗的地牢里,阴暗,潮湿,铁链着拖着地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紧闭的铁门被从外面推开,一声朝服的男人缓步走在狭窄的甬道里,因为背着光所以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出一股冷冽的气息由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缓步走到天牢尽头的一间牢房前。

这牢房与其他的牢房略有不同,牢门是用罕见的金刚打造,每根铁条都有小孩手腕粗细。牢房里坐着一人,他是背对着牢房的,看不见他的脸,那一身素白的囚服上已经染了斑斑的血迹。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人微微转身,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隐约中露出一双湿冷的眸子。

他缓缓的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到牢房门前,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抓住牢房的铁条,紧抿的薄唇轻轻开启,“我要见她。”

来人走过去,一双狡诈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她未必会回来,你见过有几只放出去的鸟还会回来的,或许,她此时已经进了大齐的境内。”他慢悠悠的话说着,目光幽幽,仿佛这个对面的男人看见那个向来没心没肺的女人。

她,会回来么?

他也很是期待呢!

抬头看了看天窗里渗出的月色,沐风的脸上浮现一丝迷惘。

她,真的会回来么?

唇角忍不住勾出一抹冷笑,便如廖无情所说,放出笼子的鸟又岂会真的飞回来。

一路北上,大概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终是进了城。

夏冰阳第一时间去了六扇门了解情况,白芍直接去了夏冰阳家。

站在那扇漆红的大门前,白芍有种说不出的感慨,仿佛又回到半年前,只是时至今日,物是人非,很多事都超出她的掌控。

开门的还是年叔,老人还是一样精神抖擞的样子,老开门看到白芍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好似没认出来。

白芍不觉莞尔,她离开京城时还是微胖界的美女,如今一番折腾下来已经略显消瘦了。

“年叔!”她笑着朝老人眨了眨眼,老人瞧了好一会儿才猛地一拍脑门,“这不是白姑娘么?你怎么来了,我家少爷他。”说着,叹了一口气,把白芍让进门内。

院子里的积雪很深,两棵万年青屹立在门前倒显得格外的省人耳目,郁郁葱葱的便如某人一样。

“夏冰阳待会儿就会回来了,年叔莫急。”

老人从小看着夏冰阳张大,这孩子心里放着事从来不说,前段时间突然离京也不知去处,他担心了好久,如今一听夏冰阳回了京城,竟是激动的好半天说不出话。

看着老人激动的样子,白芍忍不住笑笑,随着他进了院子。

已经过了晌午,白芍午饭还没吃,这些天风餐露宿总算是到了家了,看着年叔准备的一桌子饭菜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老人家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她狼吞虎咽,越看越觉着心里高兴,时不时还把菜往她面前推。

白芍囧了,抬头看了眼年叔,干巴巴道,“年叔,一起吃。”

年叔摇头。

白芍最见不得的便是这封建社会的阶级制度,主仆之分,君臣之礼,怎么着都觉得是**luo的剥夺人权啊!

年叔淡笑不语,目光越过她直直的看着门外,“少爷!”

白芍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进宫盘子里的鸡翅膀,直到一道阴影罩在她身上,才慢悠悠的扭头,“回来啦!”

夏冰阳脸色不太好看,冷眸微微眯起,在她身旁坐下,“年叔,你去帮我泡杯茶。”

“好,好的。”

知道他是故意支走年叔,白芍便知事情似乎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怎么样?”

“案子是由大理寺直接接手,廖无情主审,六扇门只是参与了抓捕工作,其他的全权由大理寺负责。”

“皇上对你起疑了?”白芍放下手里的筷子。

“有可能,不过这案子看起来有些古怪。”夏冰阳凝眉。

“怎么个古怪法?”白芍忙问。

夏冰阳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才道,“洛阳公主是中毒而死。死亡时间是十一月六日(凌晨一点到三点)丑时。丫环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门窗是从里面反锁的,桌上的茶杯里的茶水中检查出了毒药的成份,与尸体里的毒药成份吻合。屋里没有翻找和厮打的痕迹,最最主要的是,尸检结果显示,洛阳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在洛阳的枕头下也找到了洛阳的遗书。

遗书里面提出,孩子是沐风的,因为种种原因而无颜面对世人,所以自缢、。”

自缢?

白芍愣愣的看了夏冰阳一眼,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洛阳对沐风的心思众所周知,若是知道有了沐风的骨肉又怎会轻易自杀?廖无情抓了沐风怕也并不是因为他有嫌疑杀人,而是因为洛阳肚子里的孩子吧!”公主未婚有孕,传出去便是天大的皇家丑闻,皇室必然会先拿沐风开刀,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说白了不正是她白芍么?

想到这,白芍便觉得一颗心都拧起来了,当初她若是不设计二人,怕是现在洛阳亦不会死吧!

“夏冰阳,我是不是做错了?”

夏冰阳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个杀人的人。”

“你也觉得洛阳不会是自杀?”

“明日我想办法见见廖无情,带你去大理寺先看看尸体和证人再说。”

白芍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我想先去看看沐风。”

******

沐风被关押在大理寺管辖的天牢里,推开紧闭的铁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白芍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提着昏黄的纸灯走进阴森晦暗的甬道里。

甬道两旁关押了为数不多的犯人,时不时有哗啦哗啦的铁链声从牢房里传出来。

白芍要夏冰阳等在门外,毕竟沐风对夏冰阳有些偏见,一直认为他是皇帝的人,所以她需要一个人见见沐风好好谈一谈。

沐风被关押在甬道尽头的铁牢里,白芍走过去的时候,沐风背对着牢门坐在草垛上,身上的白色囚衣上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视线一触及那道萧瑟的背影,心中一酸,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涌出眼眶。

“沐风!”

那背影微微僵硬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沐风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泪流满面的白芍。

“白芍?”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句,苍白而干裂的唇角微微扯出一抹苦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冰凉的铁栏,“对不起,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不会在此受罪,洛阳也不会死。”她该死,都是她的错啊!

沐风笑笑,手伸过铁栏轻轻拨开她脸颊纠缠的发丝,声音轻柔的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还有我们的孩子。”微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却如一把刀狠狠的刺疼了白芍的心窝。

“沐风,洛阳不是自杀的,是不是?”她忍不住低吼,沐风的脸色微微一变,突然一把推开她向后猛地退了好几步,“是我,是我,是我杀了她。”

“沐风,你说什么?”白芍惊愕的看着他,才发觉那张曾经沉稳内敛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惶,然后便疯了一样一口咬定洛阳的死是他杀的。

白芍自然不可能相信他会杀死洛阳,可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她又能如何?

从天牢里出来,夕阳已经卸下,夏冰阳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一身墨绿映在皑皑白雪间显得格外的挺拔。

她眨了眨眼,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

“怎么样?”夏冰阳没错过她眼中的狼狈,走过去一把揽住她发抖的肩。

“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她仰头,并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丝毫的惊愕,才恍然道,“你早知道了?”

夏冰阳点了点头,“我看了大理寺的卷宗。”

前面便是大理寺办事厅,一扇漆黑的大门看起来格外的显眼,门口站着两名带刀护卫,高高的牌匾上不知用金水溜了多少遍的‘大理寺’三个字在夕阳中闪闪发光。

站在这巨大的牌匾下面,白芍突然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那感觉级庄严又带着一点胆怯,就像她第一次站在法院门前给一个证人做污点证人的时候。

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远到她都快要忘记那时自己到底是几岁,只记得那是一个瘦弱而单薄的背影,她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面对着法官,回答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那是一起教师猥亵学生的案子,当时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却并不爱学习,唯一一次留校学习是因为那天晚上老妈老爸出差不在家,她便只好在学校多逗留了一段时间,然而也是那一段时间,让她经历了人生中最最黑暗的一天。

具体的内容她已经不想去回忆,只零星的记得自己躲在教室后面那一排的桌椅下面,前面的讲台上,语文代课老师把班里的一名女同学压在身下,女生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怎么了?”一只大手从后面搭上她的肩,才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尴尬的笑笑,摇摇头把心头的那丝异样抛开,目光幽幽的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走吧,去见见廖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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