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约定之期还有两天,白芍觉得这案子看起来复杂,倒也是有些线索可以追。比如这栾城里有无什么邪教组织,还有,受害人都是新娘,那么,是不是可以找到一些共通性?
新娘半个月前出现梦游状况,也必然是见了什么人?或许可以从这里着手。
白芍晃晃悠悠的在街上闲逛,路边的店铺琳琅满目,走着走着,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身子一呛啷差点跌个狗啃食。
“喂!谁啊!”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你没事吧!”说话的是名年轻的女子,女子手中抱着几匹布料,上面摆着两只红漆的木盒,盒子上赫然雕刻着‘采桑楼’三个大字。
白芍一下子被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吸引,脑中流光一闪,暗道,竟然忘了,死者面上都是画着浓浓的胭脂,或许?
也顾不得面前的女子,白芍转身跑回县衙,拉上玄思繆和焰娘,分三路去询问了五个受害人的家人,果不其然,五个受害人在死前都亲自置办过婚礼嫁妆,其中又以胭脂为最,几乎每个人都去过一家叫‘采桑楼’的胭脂铺子采办过大量的胭脂。
白芍从西施的房中找到一些采桑楼秘制的胭脂带回来,拿给梁希文一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种诡异的香料,名曰迷迭。
‘迷迭’是一种奇异的香草,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很特别,但是用多了会影响人的神志。
“难道梦游就是与这香脂有关?”白芍问道。
梁希文点点头,“但是光凭这迷迭香倒是不太可能,这东西若是睡前使用,会促进睡眠,但是也容易影响人的神志。”
“希文,说明白些。”玄思繆沉声道。
梁希文一笑,捻了一点胭脂凑到鼻端,“这东西在苗疆,常会被用来喂养情蛊。”
“情蛊听说过,只是与这东西有什么关系?”白芍不解。
“情蛊,所为的不过就是控制人的情感,说穿了,便是控制人的身体,使之不受自己控制。”梁希文道。
“难道这案子,跟蛊毒有关?”玄思繆凝眉。
“也不尽然。”梁希文道,“这只是迷迭而已,尸体上也没发现蛊毒。”
“那被害人是如何出现梦游状态的?”白芍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梦游也能控制?
梁希文摇摇头,“这个,恐怕要去问凶手。”
白芍一瘪嘴,她要是能找到凶手还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么?不过去一趟这个神秘的采桑楼还是有点必要的,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采桑楼里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
栾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是位处大燕和大齐交界之处,人流混杂,又是天高皇帝远,虽然发展的颇为繁荣,但是犯罪率居高不下,县衙里的悬案卷宗堆积如山。
马车进了主街道,白芍跳下马车,玄思繆跟着也跳下马车,车夫把马车赶到巷子口吼着。
“妖孽,你跟来干嘛?”白芍头疼的看着亦步亦随的玄思繆。
那厢抿唇一笑,“这地方,说白了也算是我管辖的地界,出了怎么恶劣的案子,我总要查一查吧!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在本公子眼皮子底下杀人。”
白芍忍不住冷笑,“还真是把自己当人物了。”
玄思繆不以为意的伸手勾住她的肩,妖娆一笑,“娘子此话差异,维护正义,法义人人有责不是?”
白芍唇角抽了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唧唧歪歪间,已经来到一栋精致的阁楼前,阁楼分上下二楼,又是二进院,后面有一处小宅子,大概是主人家居住的地界。
前庭高高挂着牌匾,上面‘采桑楼’三个大字不知被金水鎏了几遍,看着金灿灿的晃人眼球。
门外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女子进出,手中均是捧着红漆的盒子,脸上带着羞怯的笑意。
白芍与玄思繆互看了一眼,今日白芍依旧穿着男子的便装,此时便有些后悔,你说这一个大男人去买胭脂难免不合适吧!
玄思繆会意,拉着她穿过一条街,沿街找了一家成衣铺子,把白芍往老板面前一推,“找件她能穿的。”
老板探究的看了眼白芍,忽而一笑,暗道,原来是位姑娘。
白芍被老板推进内室。老板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很是会做生意,眼力也好,从一推挂着的长裙儒袍中跳出一件水纹罩薄纱的长裙,外面套着火红的小袄,穿在身上看起来喜气又不失女孩子的俏皮。
白芍很是满意,老板又笑着拉回她按在铜镜前,手指灵活的拆了她头顶的缎带,一头乌丝披散而下,灵活的指尖在发丝间游走,梳了个俏皮的发髻,又去了一旁台子上贩售的发簪,步摇给她带上,便是活月兑月兑的俏丽少女了。
白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了好一会儿,这些时日她日也操,夜也操,都快忘记自己也是个女子了,但凡女子又哪有不爱美的?
此时看着镜子里娇俏清秀的自己,一时间有些发愣,唇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浅笑。
玄思繆是背对着内室斜倚着门面朝外的,等了许些时候,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霎那间眼神微微闪烁一丝惊愕,薄唇微微勾起,微眯的桃花眼灼灼的盯着面前秀气的俏皮少女,“娘子?”
白芍感到脸上一红,凝眉狠狠瞪了他一眼,冲过去拉住他往外走。
“等等。”老板娘气喘吁吁的冲出来拦住白芍。
“怎么了?”白芍狐疑的转身。
老板娘干巴巴一笑,伸出手,“姑娘还没给银子呢?一共九十八两。”
什么?白芍扭头看玄思繆,那厢咧嘴一笑,“娘子,为夫出来时忘记带银子了。”
白芍瞬间有种蛋碎的感觉,额头黑线滚滚,面红耳赤的朝老板娘笑笑,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在老板娘手里,“不好意思,刚刚忘记了。”
玄思繆,你有种,这么没品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憋着一肚子里的来到采桑楼,白芍真心不想搭理玄思繆这妖孽,可偏偏某人一脸无辜的亦步亦随,倒是连火都发不出来。谁叫法律没规定,跟男人上街买东西都该男人消费呢?
好吧,她有点范二货了,刚刚也就突然来了个小心情,想起电影里完美情人陪女友逛街的情形,想着这只妖孽怎么着也占了自己那么多便宜,这关系说纯洁恐怕鬼都不信,给她掏腰包买套衣裙不为过吧!可偏偏有人没品得丧心病狂,恨得她压根直冒酸水。心底那么点突然蹿起来的小情调被彻底扼杀在摇篮里了。
休了这妖孽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了。
进了采桑楼,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扑鼻而来,闻着让人浑身舒畅。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柜台,柜台后面端坐一名男子,长得很是俊秀,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妖劲,不是玄思繆那样浑然天成的妖娆绝色,而是一种后天刻意营造的,那微微上扬的眼角显然是画上去的,脸上施了薄薄的粉,看上去白皙的有些造作,薄唇殷红,确实经过细心的勾勒,虽然看起来不甚舒服,但到底是个美男子,若非见惯了身边几个绝色待夫的姿容,空白白芍也会感叹此人风华,可此时与身旁浑然天成,倾城倾国的绝色妖孽相比,这人便逊色多了,只会给人一种造作之感。
仅仅只是一眼,白芍便对此人生不出好感,连带着,面上的笑意也显得牵强。
那男子显然也是见到白芍了,目光确实微微一扬越过她直直的看着她身后的玄思繆,目光中的惊艳很明显,微启的唇更是让他显得如同一只见了凤凰的山鸡。
玄思繆不以为意的笑,右手搭在白芍的腰间,笑着道,“不是要买胭脂么?过几日便是成亲的日子,先订些上好的胭脂。”
白芍愣了一下,感觉搁在腰间的大手狠狠掐了她腰间的小肉一下,浑身一激灵,勉强扯出一抹笑,朝柜台里的男子道,“那个,掌柜的,这里有什么特殊的香料么?”
男子微微敛眉,脸上莫名的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懒洋洋的道,“姑娘喜欢什么香?”
白芍状似为难的想了想,突然“啊!”了一声,然后道,“听人说,这里有一种很奇异的香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好像,好像叫什么迷迭吧!”她试探的问道,果然见男人脸色暗沉下来,连忙站起身,一双眸子阴咎的看着白芍,“你从哪里得知迷迭的?”
白芍故作茫然的摇头,“听人说的罢了。”
“听什么人?”男子绕过柜台逼近,脸色越加的凝重。
白芍下意识的推到玄思繆身后,“这,我是从白合姑娘那里听来的。”
听闻白合二字,那男子的脸色已经更加的阴沉,修长的身体微微晃了晃,竟是走到他前一把关了店门,“二位里面请。”
白芍瞄了玄思繆一眼,跟着男子上了二楼。
二楼很是清净,淡淡的茉莉香弥漫在空气中,中央摆着火炉,一扇窗子微微敞开着,偶有丝丝凉风吹进来,带着一股子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