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呢,小婉双手撑着脑袋坐在我的对面。
我揉着着自己的眼睛,看着她,她瘦了,脸上没有了红光。
怎么不说话呢,她笑着,笑得的那么温柔,像不经意间发现山间的溪流,那么自然,纯净。
你去哪了,我找了好久找不到你,小婉继续笑着,我听到眼泪滴落的声音,却没有看见泪水。
你离开的那天,把我脸打肿了,我没以前漂亮了,心也打碎了,黏不到一块去了。我以为你会转身过来,抱我,或者用手抚模我的脸,给我擦拭,嘴角的血,可是你没有,眼泪流进了嘴了,变成了酸的,血是咸的,可你以前给我的都是甜的。我伸手去模她的脸,她却把头扭向窗外,我够不到。
对不起,我用力说着。
都是我不好,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起身试图拉一把对面的小婉,不料如何使劲都走不动。
眼睛睁开了,我还在火车上,在座椅上,对面的小婉不见了,是一个怀里抱着黑色电脑包的女孩儿,她正握着手机,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
我做梦了,梦到小婉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距离的关系。
车好慢,时间好慢。
一路上一个接一个的隧道,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白日梦断断续续的在脑海中上映着,像一场没有观众的无声电影。
下午五点多,车到站了
下了车,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寒风,街上的上行人被厚厚的衣服包裹着,臃肿的在街上晃悠着,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枝上,还耷拉着几片没来得及被秋风打落的叶子,环卫工人的脸被冻得乌。风吹过,仍有尘土扬起。
一年了,这座城市依旧,最起码在我眼里。
我不敢多做停留,生怕在这冷冬,这黄昏把眼泪凝固在街头,在脸上。
回家的最后一班车被我赶上了,上车之后,我低着头寻找着座位,生怕被某一张熟悉的脸看到,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注意到我这一样的消失,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我只是一个人名,一张不算太张扬面孔,一具算不上精壮的青年身体。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使得窗外已经完全黑色笼罩,我下了车,朝回家的路走去。
猜想着,父母此刻在干些什么,见到我之后的表情
站在楼底下,看着阳台内父母卧室的灯,我点了根烟,抽着。
子文,我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路灯底下,母亲一手提着包,一手提着菜站在那里,她只是试探性的喊了一下,看着我的背影像她那个久未谋面消声觅迹的儿子,亲生儿子。
你怎么才下班,我朝母亲走去接住她手中装满菜塑料袋。
她眼眶里瞬时被泪水充满,嘴张了好几次,只是叹出了,几个,哎,字。
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被我挽着胳膊慢慢上楼了。
进了门,我没来的急让父母发问,就开口了。
我病好了,刚在北海查过的,医生说以后再也不会被感染了,身上有了抗体。这时候用喜极而泣来形容母亲再合适不过了,父亲本来打算要问些什么,被我抢先了一步之后,便用他那难
得的舒缓的笑容面对着我和母亲。
母亲缓过来之后,坐在沙发上,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我笑着回答着她的每个问题。
最终父亲开口了,子文估计还没吃饭呢,你赶紧做饭呀,一年了没见你说这么多。
这一晚,没有人提及小婉,不该是忘了。
第二天早上,我十点多起的床,下床后拉开窗帘,窗外鹅毛般的大雪正在飘零着,地上,围墙顶上,被盖了了厚厚的一层。
书桌上静静的摆放着去年春节期间,我和小婉在大雪纷飞的那天在山脚拍的合影,是姐姐当时给我们拍的,小婉在骑在我背上,用她黑色的围脖,勒着我的脖子,对着镜头笑着,真美!
我拿起相框擦了擦没有尘土的面儿,塞进了抽屉。
拉出椅子,打开电脑,小心翼翼的在键盘上了敲着一年未曾登陆过的qq号码。
同学、朋友、亲戚、姐姐当然最多的是小婉的留言。我
没有点开其他的头像,小婉的消息好多好多。
2010年12月10日晚上19点23分11秒
子文,你昨天打了我,我的脸肿了,嘴唇被牙齿咯破了,心似乎是碎了黏不到一块去了,我的脸不疼,最不疼,就是心疼,我等着你转身,抱我,或用手擦拭我的眼泪或嘴角渗出的血,
可是你没有,我好难过,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变成了酸的,血是咸的,可为什么你以前给我的都是甜的呢,我等着你的电话,可是没有动静,给你打过去你关机了,我心慌了,好害怕。
你看到后,给我电话成吗,咱别这样了,我真害怕。
2010年12月25日晚上23点40分01秒
子文,今天是圣诞节,我21岁的生日,你记得吗?去年的时候,这一天你说你是我老公,让我叫你。你只打算做我一天的老公吗,我此刻该去喊谁老公。那个人会抱我跨出闺门,为我
送来百合,掀开我的盖头,与我私定终身吗?是你吗?你就这样消失了,为什么呢,我想知道,不能没有个原因吧,是我对你不好吗?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我第一个爱人,我想或许也是最
后一个了。今天我生日,本来该有人陪着我的,可那个人,我找不到了。借着我的生日,我为自己许愿,也为你许愿,希望你此刻不管在哪,都要健康,活着。希望你能够回到我的身边,或
者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对不起,或者我爱你,无论哪种结果,我都愿意接受。最后再说一句,老公,圣诞快乐,我爱你!
2011年2月13日晚上20点11分00秒
今天是除夕,明天是春节公立是2月14,西方的情人节,你在哪里呢,身边有人照顾吗,有饺子吃吗?现在能看到春晚吗?对了,你不喜欢看。我刚给叔叔阿姨打电话拜年了,其实我更愿
意叫爸妈。你别说我脸皮厚,还不都是跟你学的。阿姨和我没说句话了便哽咽了,我也是,没出息的眼泪吧啦吧淌着,我两抱着电话哭着,越说越难过,还是叔叔能控制大局,他从阿姨手中
要过了电话,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委屈自己。他说话的时候,我真想叫一声,爸。可是我没有,因为我喉咙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不停应着他,嗯。我平息了情绪后,对着电话,给叔
叔阿姨拜了年,然后便匆忙的挂了电话,冲出了屋子。大街上没有行人,只有在十字路口烧纸的人。我蹲在马路丫子上放声大哭,他们一定会认为我的亲人很爱我,对吧?子文你爱我吗?怎么
我已经感觉不到了呢?心好凉,会不会是冻得。你想我吗?我想你,想得心在颤抖。好了不矫情了,你不敢在哪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要吃饺子,不然我会难过的。不说了,我去看你
不喜欢的春晚了。老公,新年快乐!
我看不下去了,放下了鼠标,点上了烟,眼睛好干涩,似乎好久都没有流泪了。
害怕看到最后一页,我关上了电脑,出了门。
雪继续下着,不时有雪花落在烟头上发出嗞嗞的声音,人们都在忙碌着购置年货,好多店铺已经关了门,各大超市的门口,人流不断,大包小包的往外拎东西。从市民广场经过时遇到了高
中三年级的班长,他说最近一直在联系我联系不上,今天恰好遇上了,真是运气,晚上同学聚会。我厌倦这种所谓的聚会,各种在学生时期就不喜欢的人,聚在了一块,显摆着近些年自己的
牛逼,工作、学业、或者自己身边的某个和自己不沾边的牛逼之人。总能在自己的声情并茂的渲染之下和自己的能力挂上勾,厌恶至极。但是这个班长,我并不讨厌,做人比较内敛,属于大
多数人不讨厌的类型。
我们互留了号码,继续走着,在这个我最为熟悉的城市,晃悠着。
站在曾经的高中门口,回想着过往,四年了,这四年我都干了些什么?
饿了,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很丰盛。父亲放假了也在家,中午喝酒时,母亲对父亲说,你一个半截入土的人了,不知道喝酒对肝脏不好吗,我笑着对母亲说,适量不碍事的,
再说原来的病也不是因为喝酒引起的啊,没事儿的。母亲给我倒了杯,给父亲倒了杯。
吃完饭,我没忍住又打开了电脑登上qq。继续翻看着,小婉的留言。
今天是元宵节,我和小茹刚从街上回来,她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有个男生追她,但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你猜我是怎么回答她的,你一定想不到。我告诉小茹,
如果那个男生说,想和你****,你就答应和他交往但不要轻易****,如果你问他,为什么喜欢你,他回答,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你就告诉他,让他滚远一点。小茹被我说的害羞了,她没
想到她的亲姐,居然是个女****。子文,你真是个混蛋,基本上没给教过什么好的东西,在我身上留下的全是些极端下流的思想。不过我喜欢,有什么办法呢?哦,告诉你件事儿,收假后,
我就去医院上班了,在我妈她们医院,别的医院虽然好,但是在资格证没考下来之前,是不给工资的。我等资格证考了就离开这里,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除非你不要我了。当然你不要也
没关系,追我的人可多了去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我告诉你。子文,我想你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你能看到我打字时的眼泪吗?
这样的留言太多了,我开始试图翻看最后一条。
今天是2011年8月17日,你的生日,我已经不敢再奢望什么了,想起你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眼泪,没有知觉,你离开我已经285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我甚至不敢推断你的生死,你生我
难受,你亡我悲伤。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即使我再怎么爱你,也不能这样了。我想重新开始,开始我的生活,也许你也有了你自己的生活,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
么,你能告诉我吗?好让我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我希望自己能控制住,自己,不再给你留言了。老公,生日快乐!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心情比刚看时要平静了许多,难过,伤心,这些词的份量远远没有失落大,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傍晚,老班长打来电话,通知了我地点,时间。
很多时候,最后入场的人往往都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而我恰恰最讨厌这种人,这一次我就做了令自己讨厌的人。老班告诉我的时间和其他人的不一样,这是事后知道的。
我足足迟到了二十多分钟,进了包厢后,来不及认人,只顾找空座位了,就背对着门口处有一个的座位,似乎是专门为我这种不怎么合群的人留着的,两个桌子都挤的满满的,差不多有
二十多个人吧,多少都能叫上名字,但平时不怎么聊。
老班长起着哄,让我每个桌自罚三倍,如果在座的还有哪位不满意,再单独说。
我所在的桌儿的三杯喝完了,然后走到了邻桌,三杯连着喝完,正准备回座位时,在我正下方的女生回过了头。
想走啊,不认识啊,吕瞳笑望着我。
确实,有点面生,你哪位啊,我笑着说。
好啊,还真不认识我了,那你看看这位你认识吗?吕瞳说着就把她旁边的女生往过拉。
好久不见了,子文,乔有些尴尬的看着我。
我把良心泪吞进了肚子,是啊,挺长的,有两年了吧。
吕瞳举起杯子说,我喝一个,你喝三个,没意见吧,至于你和惠研,你们两自己商量。
我又喝了三杯,喝的有些急,打嗝了,我他妈成焦点了。乔惠研喝完了一个,我给自己继续倒上了,她拽着我胳膊意思让我不要喝了。我没有听乔的劝,又连喝了两个。
不管什么样的聚会,总有一两个活跃气氛的混蛋,老班长这时候,按住了我,把吕瞳拉了起来,让我坐在吕瞳的位子,把吕瞳拉到了刚才我坐的那桌。
惠研看着我笑了笑,我反而有些尴尬了。
你怎么还脸红了,乔笑着看着眼前的酒杯。
喝酒上脸了,我没敢看她。
不会吧,你喝酒会上脸,我原来怎么没发现呢,她看着我。
原来会喝,现在不会喝了,好久都没碰了,我说。
乔端起杯起身,去老班长那一桌敬酒,
谢谢大家,对我那一段时间的照过,我很怀念那些大家一起的日子,我转过好多学校,唯一留下回忆的是你们,
说你们,有些范围大吧,是个别人吧,吕瞳笑着看着惠研。
或许吧,总之我干了,惠研一口气喝完了一杯。然后又在我们这一桌干了一杯。
话总是在酒后显得格外多,多么无聊都会让众人发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大家在笑什么,总之跟着笑就是了。
我带着心事儿喝酒,那面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里明明失落与伤心交杂,却非要表现的见到大家无比的高兴。当然见到惠研我心里却是有那么一些高心,应该说惊喜或者感动。
十点左右,桌上再也没有一个主导者了,都是两三一堆在哪哭着笑,或笑着哭。
吕瞳抱着惠研哭,我在一旁看着。老班长坐着我旁边拉着我的手,眼睛眯的估计只能看见我脸的五分之一了,他像个老首长,语重心长的说,子文啊,说心里话,我一直挺畏惧你的,每
次和你说话,生怕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都不敢轻易和你开玩笑。今天算是我露心底儿了。我其实很想和你交心,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敞开心,吕瞳一直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笑着说。
那你喜欢她吗?他眼睛已经闭上了,我不想猜他是假装还是真醉,没那份心思。
我们只可能是哥们,同学,朋友或者陌生人,你懂我的意思吗?我说。
那我喜欢吕瞳,我追她,你不会干涉吧,他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我感觉他是想通过看我回答时的表情,来判断我的刚说话的真假。
不会,这和我没关系,你就是****她,我也管不着,那也警察管的事儿,我看着他的嘴脸冷笑着,突然就生气了。
我摆月兑了他,自己和没有趴在桌子上几个同学干了几杯。
结束了,有人结账了,是惠研。
老班长,在惠研结完账之后,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似乎很清醒,他站在了吕瞳身边。
一群人,都在门口等着惠研出来,我突然就觉得可笑极了。惠研出来后,大家相互道别,感觉感情倍儿深似的,没电话的,互留电话,乘着酒精想做点什么事儿的都是两两站在一块,
老班长,迫不及待的和其他人告了别,搀着吕瞳走了。我心里有些难受,总觉得我对不起吕瞳。
人都散了,我和惠研自觉的站在一起。
今晚我迫切的想找个人说说话,感觉自己心里委屈,憋得慌。但不巧的时,和惠研走到一块,我一句心话都说不出来。
醒醒酒,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我问她。
在山底下新开的那家酒店,她用手指了指。
那我直接陪你过去吧,我说。
惠研点了点头。
我感觉你变了好多,她看着前方。
我笑着说,变帅了?不对吧,以前就很帅嘛。聪明的话,以前也很聪明,不然怎么可能和你好呢,惠研笑着摇了摇头。
你以前的眼睛,我可以从里面看到许多我想知道的东西,而现在,我什么也看不到,除了你看我时,你眼中的我。惠研把手****了衣兜。
过了年,就快毕业了吧,我转移了话题。
已经实习了,在上海,她说。
雪已经停了,路面上的积雪被车轮已经压了实,很滑。惠研穿的是带有跟的皮靴,所以走起来十分小心。我把她的胳膊拉着,一不留神,她愰了一下,手被我拽出了衣兜,她挣月兑了一下
,把手滑到了我的掌心。我没有撒开她,手握的很紧。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我放开了她的手,我们两面对面站着。我不知道怎么滴就突然把她抱住了。
对不起,我以前做了许多错事儿,你能原谅的话就原谅了吧,毕竟那时候太过愚蠢。我在她耳边说着。
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她对着我的耳朵。
希望你以后会幸福,我是真心。我松开了她。
她笑的很坦诚,此刻的她比起前任更像是我久未谋面亲人。
我伤了惠研,离开了小婉,还有那个在我最为落魄时期的小菁,我爱的人再也爱不起了,一个人躺在雪地里,让昏晕的脑袋被冷气刺激着,兜里烟被我挤压的没有了形状,我抽出一根塞
进嘴里,点燃。看着夜空,竟然有月亮。
看着看着,整个眼前的月亮开始打转,越来越厉害,眼睛也渐渐的睁不开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摁了通话记录第一个号码,没有注意对方是谁,我一口气说完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帮我。
我仍旧有一点意识,只是眼睛睁不开了,身上没了丝毫力气,我被人弄到了床上,然后自己便昏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我躺在惠研所住酒店的床上,因为昨晚最后一个电话是老班长打得,所以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我并没有留惠研的电话,是老班长接我电话后,给惠研打的,问
她我家在哪儿,然后惠研就在她住的隔壁又给我开了一间。
洗了澡之后,我送惠研去了车站。车开了,惠研走了,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