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疯子你妹的你妹的你妹的……”这是由于睡眠不足而直接迁怒别人的白疏笺。
“额……师傅她怎么了?好像在念叨着什么……”绛小小声对身旁的柯龄说。
“……那啥的,不用在意,她习惯了,念咒呢。”柯龄纠结的说,顺带抬手拂掉额角那一大票的黑线。
念咒?……如果是师傅的话,应该吧?反正师傅会那么多东西,也不差念个咒……可是在念什么咒?……绛绕来绕去成功把自己绕迷糊了……
柯龄抚额感叹,好吧,其实这真不怪她家BOSS,谁也没想到她家BOSS的师傅居然大晚上的把她们搁搂(音gēlou)起来逛夜市?而凡是在畅风工作的员工上至总经理下至清洁工都知道在她家BOSS手下工作的安身立命的法则:不要打扰她家BOSS睡觉。如果你一旦打扰了……看你和她家BOSS的关系如何了,如果是比较亲密的人呢,她家BOSS也绝对会对你甩上三天以上的脸子,如果是不比较亲密的人呢?……人道毁灭之。
曾经有一个菜鸟进入公司的第一天不知道这个规矩,居然晚上到BOSS家去夜袭……咳咳,她家BOSS的脸不光容易招揽合作客户,还容易招狂蜂浪蝶……结果被打扰了睡眠的BOSS海扁一顿——顺带一提,她家BOSS在不清醒状态下战斗力会倍增,虽然清醒时人兽无欺——最后BOSS赔了那个菜鸟一点医药费顺带解雇……
也就是BOSS的师傅把BOSS大晚上的叫起来而BOSS不会发火吧……要是换了她、绛或者青阳之中的任何一个……啧啧,那一定会被打的绝处逢生生灵涂炭哪……柯龄有些恶寒的想。
“将军……不对小姐,你看那个荷花灯,好漂亮啊!”青阳一拉白疏笺的衣袖往旁边一扯,白疏笺顺着青阳所指的方向一看,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反倒没时间念叨老疯子了。
“花灯……”白疏笺一愣,“怎么今天有荷花灯呢?”
绛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一般的一拍手:“对了,师傅,今个儿中元了……”
“中元……啊,中元啊!”白疏笺一怔,俄顷又恍然,原来今天是中元节啊?难怪要放湖灯……
“咱们几个也去放荷花灯吧?”老疯子依旧上串下跳没一刻安静。
“随你吧……”白疏笺对着自己这个无良的师傅已经无语了……
看着粉红的荷花灯悠悠飘荡在湖中,白疏笺一时无言,最后还是绛叫她回了神:“师傅?要走啦!”
“哦!就来!”回神的白疏笺连忙快步跟上。
老疯子依旧没正调的乱走乱蹿,一不小心踢到了路边一个孩子的罐子,瓦罐沉闷的发出一声声响。
“请小心些。”淡漠的声音自墙角传来。
“啊?我没关系,这个瓦罐就是碎了也伤不到我。”老疯子状似宽宥的挥了挥手附带一个傻呵呵的笑。
“我是说请小心些那些罐子,踢碎了我没有钱再买新的。”依旧是淡漠的声音,仿佛与周遭的嘈杂环境格格不入。
“额……”老疯子看看那些罐子,一时无言。
“这些……都是什么?”白疏笺赶上来,看着一地的瓦罐以及其他小玩意无言。
“圈儿,套圈儿。”孩子见有人来,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自墙角走来,因营养不良而呈现棕黄色的乱发随意的绾在头上,虽然小脸被灰尘蒙上几许但仍旧可以看出面容清秀,身上的衣服破旧不成样子,单薄的短衣微微露出瘦弱的胸膛,短衣下摆晕开一块块的污渍,裤子破了几个洞,虽然补丁的颜色与裤子的原料颜色都是一样的肮脏灰黑,但是还是可以依稀的看出打过补丁,而且针脚又大又杂乱。
而孩子与众不同的是那一双眼睛,纯黑无暇却又蕴藉着淡漠疏离,仿佛世间繁华如过眼云烟,无所动容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白疏笺皱了皱眉,在天子脚下也会有这样无家可归的孩子么?
“这似乎与你无关。”孩子不为所动。
白疏笺抬手轻抚上孩子的头,宠溺的揉了两下:“要不要来我家?”
“你家?”孩子的脸上呈现几许讥诮:“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去?”
“……我可以让你吃饱穿暖啊,去我家你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啊!”白疏笺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孩子的这种反应。
“吃饱穿暖?猪圈里的猪也可以吃饱穿暖,而那些王公大臣的府邸上每天甚至有肥肉粱米腐烂掉,那些富户腰缠万贯钱多的可以砸死人,可是西凉像我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为什么不来帮助我们?难道你要我成为你圈养的猪或者是那些令人憎恶的毫无慈悲之心的王公大臣还是说令人作呕的富户?如果你说这三者都不是,那么你告诉我,你让我过上好日子有什么意义?”孩子显然有些愤世嫉俗以至于义愤填膺,瘦弱的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大大的眼睛却充斥着愤怒、厌倦、悲凉等等复杂的情绪……简直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能够拥有的眼神。
老疯子、绛和随后赶来的柯龄和柯龄面对着一个小小孩子的质问全都无言以对,而白疏笺一怔,然后眉头一皱,“啪!”毫不留情的给了那孩子一个耳光:“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谁哪里听到这种说法的,但是告诉你这种话的那个家伙一定是个疯子!猪圈里的猪能够吃饱是因为它们终将成为人类的食物,人喂猪,人吃猪,这有什么不公平的?富户的钱也不是从天上下来的,他们一个子一个子赚的钱凭什么让给别人?王公大臣的府上有腐烂的饭菜?那是他们的俸禄!他们能够得到如此多的俸禄,是因为他们肩负着如此重大的责任!你给我好好想一想,那些和你一样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有没有得到施舍之后把自己的肉回报给别人吃?有没有为了怎么把生意作大绞尽脑汁?有没有为国家的税收做过事?有没有在战场上带领千军万马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有没有日夜不寐的批阅过奏折?如果他们没有做过,你凭什么为他们抱不平?他们凭什么可以和王公大臣一样享受锦衣玉食?”
孩子的脸色略霁,被掌掴的右脸仍旧有些泛红,有些迷惘的望着白疏笺,仿佛无所适从。
白疏笺紧了紧拳头,又道:“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固然别人应该帮助你,但是为什么别人一定要帮助你?别人不对你好是本分,别人对你好是情分,人家不过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你凭什么要责怪人家?每天自怨自艾总是抱怨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助我却不肯为自己做些事,总是抱怨王公大臣生下来就是贵胄,可正是王公大臣为西凉撑开了这一片天!当你踏在西凉的国土上而没有异国侵犯时,你就应该心怀感恩了!总是对身边的恩赐熟视无睹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却去奢求更多的不应该的给予,别人没有给予你们更多,你们就对他们心怀怨恨,这样的你们本身和猪又有什么区别?不,猪尚且会将生命奉还给人类,而这样的你们连猪猡都不如!”
“那……我该怎么办?”孩子咬了咬下唇,抓住白疏笺衣衫的下摆,大大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渴慕。
白疏笺蹲子再次揉了揉孩子的头:“真有志气的话,就跟我走吧,将来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为朝廷效命,让西凉不再有需要施舍的百姓!”
孩子盯着白疏笺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白疏笺抬手雇了辆马车,而其他四人可疑的沉默了,白疏笺奇怪的望望他们,无奈的耸耸肩,抱着孩子上了马车,四人随后依次跟上。
“这就是……你家?!”孩子下车之后抬头一看显然吓着了。
“啊,这就是……我家。”白疏笺有些心虚的模模鼻子,说起来她也属于那种毫无慈悲之心的王公大臣吧……
“将军府……你是凌将军?!”孩子如夜的黑眸紧紧盯着白疏笺。
“唔……是倒是是,但是市井之间那些传言不能轻信啊哈哈哈其实我跟皇上没什么的你懂么那啥的咱们还是进去参观一下吧好不好?”白疏笺左顾右盼间一气呵成然后不由分说架起那孩子就要往府里进,却被绛拉住了胳膊:“师傅,让青阳带着这孩子去参观吧,我……有些话想对师傅说。”
“啊?哦。”白疏笺不疑有他,转手将孩子的手递给的青阳。
绛领着白疏笺走到院子一角,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久到白疏笺都快要以为绛不想说话了,绛才开口问道:“师傅……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么?”
“额,啊?记得,当然记得……当时你本来是奉命要来保护我的,结果反而被我一顿训是吧哈哈……”白疏笺不明所以,只能跟着绛的思路走。
“啊……是啊,可是从那之后呢?”绛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压抑的吐出自己的问句。
“之后?……之后你就是我徒弟了,然后就是我和那帮女人没完没了的争斗吧?现在想起来还真烦啊哈哈……”白疏笺打着哈哈。
“我是说我之后的经历与想法……师傅你知道么?”绛的头更低了一点。
“……啊?”白疏笺一怔。
“师傅……在那天之后,我一直都在暗处看着师傅和那帮女人的周旋,师傅对付起她们简直游刃有余……我在暗处看着的时候心里会高兴,会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激动,不同于看着圣上……渐渐地,我发觉我如果看不到师傅会心急,如果师傅有危险我会心惊,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直到师傅你诈死那天,我才真正明白……师傅你一直很好奇我身为影卫却来这里的原因吧?呐师傅,我告诉你吧,其实我是偷偷逃出来的,因为我想跟师傅说一句话。”绛一字一句说的很轻。
“是、是什么?”白疏笺觉得这气氛有点不对劲。
绛转过身来,黑暗中他的眼睛仿佛灼灼的发着光:“师傅,我喜欢你。”
白疏笺如月兑弦的箭受惊的兔子一般立刻跳起跑向自己的房间眨眼间不见了踪影,绛没有去追,只是面带微笑的喃喃自语:“没关系师傅,我给你时间考虑……”
跑回房间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的白疏笺脑子一片混沌,恍然间梳理出今晚的行程——
出去逛夜市却被告知今天是中元临时决定去放花灯,回来的路上捡了个小孩顺带一通说教矫正思想,晚上到家莫名其妙被告白……
口胡这是什么鬼经历啊!这是逛的什么夜市啊?逛你妹的夜市啊!这TM根本就是百鬼夜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