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这……凌将军现在已无大碍。”军医为白疏笺诊过脉后也不由得有些迟疑:“皇上,您究竟是怎么……”
月扶疏一挥手:“好了,这就无需你操心了。”
“这……是。”军医本想继续询问下去,然而月扶疏身为帝王的命令迫使他放弃了询问,军医正要退下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皇上……”
“哦?……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还有,这件事要保密,要是被第三个人知道了,朕不会容情。”月扶疏一挥手,军医退下。
月扶疏饶有兴致的戳戳白疏笺的脸:“你个死丫头,还不快起来?知不知道你露馅了?”
白疏笺皱皱眉头,略略掀开了眼皮,嘟囔一句。
“还睡?起来了起来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朕什么!”月扶疏干脆把白疏笺架起来。
“唔……好困,你要不要这么残忍啊,让我睡一会儿会死人啊!”白疏笺显然对自己被强叫起来表示不满。
“好啦,再睡下去你就变成肥猪了你,对了,你答应过我说这次战役结束之后,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吧?你可不能食言,快起来起来!”月扶疏不由分说在白疏笺脸上左捏右掐,白疏笺揉了揉眼睛,终于清醒过来:“啊?哦,是有这么回事……”
“所以,你给朕说明白,你到底是谁?”月扶疏好奇地瞅着白疏笺。
“唔……我啊?白疏笺。”说完,白疏笺又闭上了眼睛,不去看月扶疏那瞪得越来越大的大眼珠子。
白疏笺……玄天女?月扶疏咬了咬下唇,看向白疏笺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探寻,只知道玄天女是东晋江湖上有名的女侠,玄天客之徒,没想到是她?玄天女他也曾有所耳闻,说是“惊艳绝伦,颜色如华,武艺超群,侠肝义胆……”就是眼前这个带点赖皮的小丫头?
白疏笺自然不知道月扶疏在想些什么,如果她知道,肯定赏他一个爆栗外带笑话他:“我拜托你啊有没有搞错啊大哥,你家史书上写的那些个老祖宗一个个文武全才一表人才攻德无量万受无疆啊啊,可是实际上真的有那么牛叉么?”对,说白了,就是套话在作怪,把男人女人化,女人野兽化,凡人神仙化的,唔,流言不可轻信……
“……可是,你跟白疏笺……是不是差得远了点。”月扶疏思虑再三,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差你妹啊!”听了这话,白疏笺抬眼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知道我是谁的,纯洁的皇上。”说完白疏笺索性靠在月扶疏身上,这次月扶疏反倒没怎么太惊讶,因为他的确是知道。
白疏笺就这么在月扶疏身上靠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算彻底清醒,白疏笺坐起,却意外的牵动了伤口,痛得闷哼一声,又倒了下去,抬手拭去冷汗,顺带揉揉眼睛:“这是哪里……唔,皇上?”
“朕在。”月扶疏咧咧嘴,无奈的接住她,同时哀悼一下自己被倚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胳膊。
“皇上,战况怎么样了?北周那边什么情况?”白疏笺忽然想起正经事。
月扶疏无端冒起一股无名火:“都这个时候了,你醒过来居然还想着那什么该死的战事?行,你伟大你无私,你无私奉献到不要命也得替朕挡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快死了!你快没命了?!朕平时对你有那么好么?为什么你就非得牺牲自己来保护朕?”
“你是皇上。”白疏笺不过是淡淡的一句话。
月扶疏余怒未息:“是,朕是皇上!所以天下人都得舍生忘死的来保护朕?所以朕天生就高人一等?所以朕就一定要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王座?所以朕就一定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用生命铸成的城墙?”
“因为你是皇上,是天子!你有你自己的责任,你天生比别人高一等,是因为你天生就比别人肩负着更重要的责任!如果同样都是死,我死,不过是让西凉少一个大将军,少一个能抵御外虏的人,这样的人只要你愿意想要多少都可以有!可是西凉少了你不行!你是皇上,全天下可以有无数个大将军,却只有一个皇上!王道从不是一条光明大道,王道是荆棘密布险象跌生的危道!你不可能毫不染血的坐在王座上,可是要牺牲,也要看值不值得!如果你有力量保护我,你当然可以保护我,保护大家,保护万民,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你只能接受我的保护,因为你必须活下去,你必须舍弃我,换来天下万民的安宁。帝王的悲哀从不在无情,而是多情,所以只能对少数人无情,换来情满人间!你这么对我又为了什么?是你的慈悲?还是你的不忍?你对我的慈悲,就是对天下万民的残忍;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贪官的慈悲,就是对贫民的残忍,这样的你,怎么能被叫做仁慈?我告诉你,不光这次,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我还是同样的选择!你不满又怎么样?你能为了我舍弃天下?天子,不是天之骄子,而是天下之子!”白疏笺一字一顿盯着月扶疏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
“你!”月扶疏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白疏笺说的是对的,然而他潜意识里却有一种感觉在叫嚣,让他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算了。”月扶疏挫败的扬扬手:“朕说不过你,你好好休息吧,战况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知道这是身为帝王的他最后的底线,白疏笺不再抢嘴,乖乖的躺下闭上眼睛,心里却在想,希望自己的这番话能对月扶疏有点效果……
白疏笺这一睡,又是三天。醒来后的白疏笺从将士哪里得到了关于她昏倒后战役的事,不出她的预料,城外的守军人数虽众却群龙无首,众人意见不能统一,不久平城上又挂上了额索托和罕扎马的首级,更让这帮家伙不敢冒进,错过了攻入平城的最好时机,第二天他们终于达成一致兵临城下之时,然而西凉大军已到,一个是为了建功立业,一个却是为了保家卫国,两者面对战斗的态度自然不同,北周大军全线被俘,经此一役,北周元气大伤,只得派人议和。
迁离出平城的百姓也都回到了家园,对家园的失而复得让他们齐心称赞着皇上的英勇,自然也对舍身护驾的白疏笺多了几分敬佩。
而月扶疏大概是愧疚吧,除了赏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外,每天补品照三餐的送外加一顿宵夜,白疏笺本着不喝白不喝的心情全部照单接受,然而白疏笺都觉得自己在随着每次的大快朵颐而噌噌的胖下去……
不行!照这么下去,她铁定变成没人要的小肥猪!再说,作为一个新新美少女,她在现代的业余爱好就是逛街,这次因祸得福倒是有不少闲钱,虽然她一贯是只看不买只过眼瘾,却也一定要出去逛逛才过瘾!
阿咪那个陀佛啊……白疏笺无语的走在大街上,身为一个将军,她要出营还要经过月扶疏的批示?!于是她去找月扶疏要批示了,于是月扶疏欣然的同意了,外带赠品一枚,而现在赠品正饶有兴致的在她身边左顾右盼。
没错,这个赠品就是温柔体贴纯洁善良的西凉皇帝一枚。
“先跟你说好,要买东西,自己付钱。”白疏笺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有没有搞错!逛街什么时候不可以逛非得现在逛?现在逛就算了为什么非得和她一起逛?
月扶疏正要答话,路边摊位上却起了争执:
“这明明是我的瓜!”
“去你的,老头儿,哪里是你的?!”
“我种的瓜,我自己认不出来?”
“你说是你种的,我还说是我种的呢!”
……
白疏笺和月扶疏对视一眼,两人向摊位走去。
原来是一个老大爷和摊主起了争执,老大爷约有五六十岁,灰白头发,满脸皱纹,花白胡须,肤如树皮,那摊主却是一个白胖子,眼睛很小,一脸精明。
“出什么事了?”白疏笺和月扶疏分开群众,向两人问道。
未等老大爷开口,摊主就先滔滔不绝的讲起来:“我说二位,可得给我评评理,我分明就在这卖我自己家的瓜,这个老头儿非说是他的,哪有这样的……”
“你胡说,这明明是我的瓜!”老大爷的脸都变作紫红,瞪着眼睛道。
“好了好了都别吵,让我来吧,老大爷,麻烦您点事儿,去您的地里取点儿瓜蒂行么?”白疏笺笑着问老大爷。
“啊?嗯,行。”老大爷点了点头,挤出人群,不一会儿就取来了一堆瓜蒂:“我说大妹子啊,你要这是做啥?”
“嗯……当然是让瓜自己告诉咱们,它到底是属于谁的了!”白疏笺一笑,然而围观的众人却不明所以,议论声四起:
“这个丫头不是脑子有点儿什么病吧?瓜又不是活物,咋个说话?”
“就是,别是个傻子吧?”
“谁知道呢?看看她玩啥花样吧。”
月扶疏听着了些话皱皱眉,白疏笺却拉了拉月扶疏的袖子,自打她不是冷安容之后,就很久都没有听到这种话了,哎呀哎呀,她不做傻子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