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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胖胖问我,怎么才回来。我说和同事打了一夜麻将,这帮家伙,三缺一,死皮赖脸地不让我走。
“输钱没?”胖胖很关心这个。
“玩个本。”我说着,上被柜拽出枕头,回头朝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到中午,胖胖推醒我,叫我起来吃饭。我刚爬起来,父亲怀里抱一摞烧纸,冷着脸走进来。他把烧纸扔在炕上,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先别吃饭,把这些纸打了,吃完晌饭,跟我上坟。”
“上坟?”我看看父亲,“这是什么日子,上坟?”
“叫你打你就打,问什么问。”说完,转身走出屋。
我想,收拾我与上坟有关系吗?但我还是稀里糊涂地用纸凿子把烧纸打上一排排一行行的铜钱,完后,把烧纸捆起来,然后吃饭。
吃完饭,父亲没吱声,看我一眼,咳了一声,说道:“我先去,你后走一回儿!”。
我也不想紧跟老爹的后面,等他走了一刻钟的功夫,我才拿起烧纸出了门。去我家坟地的路上,能望见柳香家的院子。我想柳香可能不会睡着,她一定会担心我父亲惩罚我。我真想走过去,告诉她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到了坟地,父亲已坐在坟地边抽烟。我把烧纸逐个坟头分摊几张,然后逐个点燃,纸烧得差不多了,父亲烟也抽完了,正想要走时,突然听到父亲大吼一声:“你给我跪下!”
我看一眼父亲,他这时已站起来,脸冷冷的也不看我。这时,我才想到父亲要用这个方法收拾我,我暗想:这个惩罚我的方法太有创意了,我似乎现在才不得不承认:我有时冒出那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原来是老爹传承下来的。
对这种惩罚方式我想当满意,不过就是对祖宗念叨几句:对不起了祖宗,你们的子孙后代到我这里做错了事,把人家女孩糟蹋了,侮辱了祖宗的清白名声,往后我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想到这里,我刚半跪下,就被刺棘扎了一下。
刺棘?哪来这么多次刺棘?刚想给拨拉一边,就被父亲从背后一脚踹在膝弯处,我腾地一下跪在刺棘上,扎得我“啊”了一声。看来,这是我父亲早就为他这个流氓儿子准备好的。
我不敢站起来,站起来父亲肚子都能气爆,那麻烦就更大了,更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说,对祖宗说,你干了啥缺德事?”
我说:“对你说不行啊,这列祖列宗在地下真听见了,往后我还有脸来上坟吗?”
我这么一说,父亲更加狂躁暴怒,从背后踢在我的臀部上,“你长个屁脸,快说!”
我说:“对不起祖宗了,那个女孩妈病了,晚上我去给她做伴,一个晚上都给她做伴,没干啥事,一直到天亮也没干啥事儿。我一直想走,可是到天亮才回家。真对不起祖宗,女孩一个人在家,我明知道她害怕,还想走,不想给她做伴,真对不起祖宗,祖宗地下有知,一定会原谅我。下次,我一定会主动地帮助别人,主动给她做伴。我刚说到这里,又重重地挨了父亲一脚,父亲见我膝盖与刺棘尖没认真地接触,上去一脚把我膝盖踹了下去。这下好了,我感觉好几个尖刺已经透过我的裤子,扎进我的肉里,我龇牙咧嘴的样子,父亲看了很满意。
我又坚持说下去:“列祖列宗,我真没有做有辱祖宗脸面的事,真没有,你们的后代前半生清白,后半生肯定更加清白,像白开水。”
“你真不要脸了,都和人家女孩睡一宿了,还清白?当着祖宗的面撒谎撩屁。”
我转过头,对父亲说:“我在祖宗跟前撒谎,我不是秦家的种。”
“你就不是秦家的种!你寻思我眼睛瞎看不出来?小英子那丫头,前些日子在咱家前后转悠了两三回,见着我不敢看我,我就知道,你还勾引人家。一个小丫蛋子三门不出四门不迈,见不着爷们,你死皮赖脸的对人家好,人家能不往心里去?”
父亲说到这里,又掏出劣等香烟点着。我心里好笑,父亲把柳香对我好的原因归结为我是柳香唯一能见到的老爷们,这明显是踩我。但我想来想去,我这辈子除了胖胖,再就是柳香对我好了。至于学校那个漂亮的韩小寒,对我至多是喜欢。这样,我就没有辩解。
父亲抽了一口烟,放缓了口气,说:“你说你俩悬不悬?仗着我今天起得早,叫你起来干活,地里苞米杆堆在那,都被牛给糟蹋了,你媳妇说你晚上没回来。昨早,我又看见小英子妈坐车出门了,我就知道你糟蹋人家丫头,祸害人家丫头去了。
“我没和她那……没欺负她!还糟蹋、祸害?说什么话!”我对父亲用“糟蹋、祸害”这两个词很气愤,这两个词用在牲口上还差不多。我斜眼看了看父亲,虽然刚才对祖宗忏悔时自己使用了“糟蹋”。
“啥?嫌我说狠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和人家丫头滚在一个炕上,一晚还不把丫头糟蹋几个来回?老秦家出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杂种!”
“我没有!列祖列宗在上,我真没有——”
我话还没说完,父亲扔掉烟头,一把抓过我的头发,怒吼着:“还说没有,还说没有!老秦家坟地真是冒青烟了,出你这么个嘴硬的。咱们老秦家几辈子都和土坷垃打交道,到了你这辈,总算出息个读书人,坟地冒出这股青气,容不容易?你眼看要进城了,街坊邻居都瞪着眼睛咽着吐沫眼馋咱们。你说,你和人家丫头这丢人现眼的,要是叫外人看到了,你老师是不是得掉蒂巴?进城是不是得泡汤?柳家丫头要是怀了你的孩子,看你怎么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