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
堡中都在传闻就要过门的堡主夫人一夜间疯了。
本来只是堡中丫鬟下人饭后闲谈的八卦,却不料这么传着传着传到了易苍淮的耳里。
“疯了?”他手下的笔顿了顿,抬头看着七言。“这…不过是丫鬟家丁乱说的。”见他不再追问下去七言也没有再说下去,那日易苍淮招了十个姑娘进堡在他看来,或许善扇看到了抑郁成疾一口气没上来就…结果她不仅不再消极下去,反而越来越有精神,几乎半夜三更都会吼几首歌出来,经常吓得那些小丫鬟以为闹鬼。“殿下,您难道就因她面貌与苏姑娘有些许相似就要留着她吗?七言觉着,怕是不太妙啊。”易苍淮没有抬头轻挑着眉将写好的信件装入信封轻轻扔到桌上,然后身子往后依靠闲适的开口言“如何不太妙了?”“殿下娶她的初衷不就是有一个不容推月兑的接口来推月兑婚事吗?如今婚事已取消,成亲那日夫人因为得知了您的初衷从而使得亲未结成,不是正好吗?何不放了夫人,候着苏姑娘归来?”
他如墨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拿起桌上的茶水轻轻的抿了抿言“仔细你还叫的她一声夫人失骨散毒解了也算是谢了她替我推去婚事。”“殿下的意思是,失骨散毒一解就放她离开?”七言忽然面露喜色,却在看到那双平静的眸子后压了下去。易苍淮默不作声,半响又喝了口茶水才说道“桌上的信,送到墨余的钱老板处。”七言接过信件,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傍晚,残阳如血。
七天来,身子都养的差不多了,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可以看到自己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吃了不少好东西,时不时掐掐腰,觉着肥了一圈,估模着现下若是让她跑个一两公里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既然身子养好,是不是就该离开呢?反正这个鬼地方她也不愿多呆了。半个月未曾相见好像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呢?
有些事,是总要去解决的。
善扇将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绾了起来,弹了弹衣摆上的灰,大大放荡的打开门冲着易苍淮所住的素枢阁走去,一边走一边哼着刘海砍樵的调子。几个洒水扫地的丫鬟看到她都面露恐惧之色的往后缩了缩。善扇无语的耸耸肩。直到来到他经常去的书房啪的一声打开。听到那并不温柔淑女的开门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易苍淮,我今日来是同你商量件事。”“善扇且说说是什么事。”“四个字,很简单,你——放——我——走。”她走到他书桌前,伸出四个指头厉声道。他抬眸细细的打量着她圆了一圈的脸庞“怕是不行。”“怎么不行?怎么你利用完了的棋子要走你竟还舍不得么?”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善扇可忘了自己还中了失骨散,失骨散的解药在我这儿,服一月才可好。”
“那你把解药给我,我可以自己煎药。”
“怕是不妙啊。”他微眯了眯眼站起身来,在善扇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时,饶过她的身子走到桌前,茶水倾倒的声响,他将一杯茶递到她眼前。“有不妙,有话快说!”善扇瞟了一眼茶杯,撇撇嘴自己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我怕善扇不会煎药。”“去你丫的!煎个药有什么难得!实在不行你把药方给我,我去找苏皖洹!”“估模着,那也不行。”“这不行那不行你玩什么把戏!你知不知道你囚着我那么多天,这叫非法囚禁了!要是我会武功直接打晕你的那些家丁逃出去就好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凌冽。
“已经熬过了半个月了,不是吗?三日后随我去趟墨余。”他对着那杯她没接过的茶水温柔的笑着然后饮尽。“凭什么要跟着你去墨余?我不去!”善扇叉着腰,一副小泼妇的模样。“若在去墨余的途中,你逃得了,我决不会再将你囚回来,如何?”善扇定住,好像。这样也不错,墨余?是什么地方?如果到时候逃了能够远离这片令人伤心的地方也挺好。“好,就依你说的!但你不能用卑鄙的手段,例如下迷药之类的!”“好。”“那就这样吧,三日后是吧?好,你等着我一定会赴约的。”“但,路途中,善扇可别忘了自己是堡主夫人这件事。”“什么堡主夫人啊,不行!”“那,你就不要跟去墨余了,我走后会让家丁严加把守…”“好好好得得得都依你行可以!大女子能屈能伸!初吻都被你夺了还怕这个吗!”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说完就十分潇洒的转身离开还不忘泄愤的踢了门一大脚。
三日后,去墨余的队伍果真准时出发了,她只带上了碧钗,细想着碧钗这丫头太小,尚不懂得人情世故,若是她在去墨余的途中逃跑了,日后恐怕再难相见她也不会太难过,若是绿溪就不太好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让她和易苍淮在同一辆马车里啊!当她叫嚣着要跳车要换车问他为什么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的时候,他只是带着温润如玉的笑浅浅道“堡主夫人和堡主同乘一辆马车,不合适吗?”一句话就把她噎的没话可说,只得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心中不停的念着,出了江南城找个好时机就逃吧。
五日的行程,队伍穿过墨余桥再往前行进十公里就是墨余了。
很多次都想趁队伍中途休息时逃跑,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逃了自己也是死,所以她的计划就从一开始的随便找个机会逃了,到后来的进入墨余再逃。
今日,队伍停在了一跳名叫东西河的河边,随从的奴仆有的随地坐下互相捶肩捶腿,有的奴仆估模着天色准备进入树林捕些野味,有的在河边取水,反正各有各的事儿做,就她一个人无聊的拿着狗尾巴草四处转悠。当着易苍淮的面时,那些人还会恭敬的叫她一声夫人,若易苍淮不在场,那些奴仆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有时也会遇上一见着她就翻白眼的丫鬟,几次她都差点以为她白眼一翻眼珠子翻不回来了大好年纪不是怪可惜的么,但人家就是练就了一身翻白眼还能翻回来的本领,每每她都毫不在乎的扶额轻叹。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前后都没有客栈,便只得在这林中宿一晚。
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有看到易苍淮,碧钗倒是用抱着水壶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递给善扇“夫人,您快尝尝这东西河的水,可甜了呢!”善扇对着她笑了笑,接过水壶,替她将额上汗湿的发丝拂了拂。“你不渴吗?帮着她们找了那么久的野果又抱了那么柴火,你先喝吧。”善扇又将水壶递给她。“善扇姐姐。”她小声的轻唤。“你真笨,我当然是喝过了才知道这水甜不甜啊!我不累,以前在易家堡虽然少爷念在我年纪小没让我做什么重活,可是这些小活做起来我可不觉得累呢!”
善扇不由得模了模她的头,嫌模头还不够,变成揉她的头,最后干脆两只手一起上把她的头发都揉乱了。“善。善扇姐姐。”她不满的撅了撅嘴,两只手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头,善扇看着她一头乱毛干笑了两声,又伸手将她顺了顺发丝,确实有些口渴了,她拔开水壶的塞子喝了几口瞧见碧钗一脸的期待着,脸上写着‘味道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甜啊’只好演技浮夸的说道“啊——真的好甜啊,比麦芽糖还甜,我爱死这东西河的水了,真的,好——甜——啊!”说完她被这句话给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碧钗灿笑着接过水壶塞号塞子放在善扇身边“那,我就说很甜吗,刚才几个姐姐还说有人在上游尿过尿呢,我才不信!好啦善扇姐姐我去忙了,你不要乱跑哦,七言大哥说这树林里是狮子饿狼的!不过,刚才少爷也进了林子呢。”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草,一蹦一跳的跑去了。
有人在上游。尿过尿。!
善扇差点一口气没过来,这古代人怎么也没素质啊!
又过了一会儿,善扇坐着实在无聊便打算起来走走。
在这里所有忙碌的人中,除了碧钗和易苍淮似乎就没人愿意跟自己说话了。
那个黑黝黝的七言也是,从她进堡就不太喜欢她,现在碍于‘堡主夫人’的面子才给她几分颜色看看。现下碧钗又去忙了,她便伸了个头探了探树林。
真有什么狮子饿狼?她才不信,易苍淮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兼易家堡主进去都没事,自己进去就会有事么?他瞟了瞟正在指挥那些随从的七言,将手中的狗尾巴草一扔,窜进了树林中。
林子里有一些果树,不过不多,那些丫鬟找的果子过半是从林子的另一边找的。已经入秋了,这里的树竟然还这么郁郁葱葱。
“安阳王四处散播苏姑娘已死的消息,还时时派刺客来刺杀您,不知”一个蒙着面穿着夜行衣的人站在易苍淮身后。“他四处散播绾梨的消息无非就是要织出一张苏绾梨已死世人不必再寻的网,然后他在网后细细的找她。至于派刺客之事,已非屈指可数了,又何必介怀呢?洛辛。”
善扇眨了眨眼,洛辛?就是那个易苍淮安排在安阳王身边的卧底????
“的确是这样。”
“好,你退下吧。”易苍淮摘下一片树叶放在鼻尖轻嗅。
直到那个洛辛走了一会儿,善扇才缓缓的走了过去,嘴中说道“易堡主的秘密又被小女子撞见了,不知可要杀人灭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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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钗丫头啊…哎,快珍惜这几章给他的描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