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三八章招兵马
士吾见石抹走了,急道:“您怎么让他住进城里来了,若他起了不良的心思,那咱们哪里是对手?”
我苦笑道:“皇叔,您适才没见他们那几十人的身手吗?对付那几百人如砍瓜切菜一般,便是我不让住,他们就不住吗?人家刚救了咱们,咱们又没什么好谢的,总得拿些和软的话来说说。”
士吾便道:“那就更得提防了”。
我点头,是啊,石抹这人,我是领教过的,是得提防。
想到此,便对士吾、杏林道:“若是没有石抹这事,我心里还拿不定主意,如今有了他这事,我倒是想明白了,咱们得有自己的军队。
不是听命于端王,不是听命于李氏,是听命于皇上的军队。”
士吾与杏林互相看了一眼,杏林道:“您说得没错,可招募兵士需要钱粮,咱们如今自己吃饭都发愁,可上哪去募那些银钱来?”
我看着杏林,微微一笑。
杏林被我笑得十分不自在,他道:“大长公主,您有什么法子就直说吧,老臣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了。”
我笑道:“谢相公,您家就在临安附近,您又一直在此为官,想必那亲戚故旧同乡同窗中,谁家境殷实,谁乐善好施,谁忠义有为,谁造福乡里,都是知晓的吧。”
谢杏林眼前一亮:“您的意思……”
我一笑:“我的意思,怕您一人还想不全,那赵无咎不也是本地的官吗?乡里乡亲的,谁家什么样想必他也是知道的,还有咱们随行的臣子中,也有几个是您的乡党,你们好好商议商议。
这太和县内定是有商家富户的,近些的昌国、定海、信州,远些的润州、睦州、袤州,难不成还找不到几家肯为皇上分忧的商户吗?”
谢杏林点头道:“自古士农工商,商者是下九流,这若在平时,别说是找他们,便是他们上赶着拿了银子来供奉,谁又肯正眼看他们一眼?
如今咱们正为难,他们若是肯出力,日后自然少不得他们的好处。这些人银钱是有的,缺得就是官府的认可。
虽说皇上还小,可就凭您的威望,这事怕是不难。”
我摇手道:“我哪里有什么威望,还得仰仗您多年的名声。此事事不宜迟,您这就着手办吧,皇上与我都盼着您的好消息呢。”
谢杏林的威望加上赵无咎的手段,再有大长公主的信誉和皇家的许诺,十日之后,府衙破旧的后院中便聚满了各地富户商人们供奉的银钱。
我命人将这些人的姓名、籍贯和供奉的数目都登记造册,以备日后奖赏。凡是供奉数目较大的人家,没有别的好谢的,我便写了些字送将过去,以示感谢。
手里有了银子,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招募兵士,集草屯粮,操练人马,只等着有朝一日能杀回临安去。
让人意外的是追赶我们的那只金兵竟许久没有了动静。或许是因着太和县地势复杂,他们不敢贸然前行,或许是觉得深入楚地月复地到底不踏实,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待我再着人去打探,不料他们竟悄悄退兵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自从临安出来后,一路奔波一路逃转,真是从未吃过一顿安稳饭,睡过一个好觉。
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太皇太后与太后,母亲与婉娘两个听了也是欢喜,母亲还直念“真人保佑”。
我从她们屋里出来,心里也是轻松,见案上有酒,便自斟自饮喝了几杯。
自我到临安后,诸多事情,有时心中烦闷又不得对别人说,便常以酒浇愁。
后来谦父诈死,我有半年称病在家,这酒是饮得越来越多了。
到了如今,外忧内困,时时煎熬,又负着这样重的担子,每日里更是觉得离不了它。
原来尚卿与香锦在时,每每规劝,又敢将酒藏起来,我也无可奈何,如今她们两个又都不在我身边,那些小宫女们也都怕我,倒是没人能管了。
太和县当地的土酒,还真是有劲儿。我一杯又一杯,功夫不大,只觉耳红续,浑身燥热。
时值五月中旬,正是初夏时节,到了夜里,天气不热不凉的,倒是舒服。
我将外衣月兑了,只着里头一件青色的便袍,站在窗口,倒是有说不出的惆怅。
也不知谦父如今怎样了,他可知我的消息?想来兵荒马乱的,消息不畅,他纵是有心,也怕是打听不到什么。
九哥好不好?十二哥不会对他如何吧。若是趁这当口对九哥不利,那还不随处都是机会?已经退位的皇上死于战祸,这理由太好找了,再者也没有人会为他再争取什么。
真是越想越烦,越烦越难开解。
我将壶里的酒尽吃了,还觉得不尽兴,便想回过身去再聚一壶。谁知眼前人影一晃,便有一个男子大刺刺地立到我眼前。
我有片刻的失神,因为像这样的事情,似乎只有谦父做过。
我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确认是石抹。
心里不由得一阵恼怒,这个石抹,丧家之犬而矣,以为他是谁呀,还敢跑这里来撒野?
见我神情不善,石抹朝我拱了拱手,这才道:‘大长公主不用如此,我此番前来并没有恶意,以前是我小看了您,才出了那样的事,这回一并谢罪。
我冷笑一声:‘大将军何必如此客气,以前你虽对我无礼,确也是我失礼在先.再者又有您前几日的仗义相助,我心中十分感念呢.‘
石抹嘿嘿一笑,这才道:‘不过举手之劳,您又何必总挂在嘴边呢?‘
我随着笑了两声,又问:‘大将军深夜来此,想必不是与我叙旧的吧?‘
石抹道:‘自然是有事有您商议.‘
这个石抹,既然有事商议,不在白天求见,却等到夜里来我屋里说话.他虽是金人,可这其中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啊.
有风吹进来,我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却还要忍着,正色道:‘大将军有什么事明日当前众臣子再说不是更好,如此孤男寡女的,倒累了大将军的名声.‘
石抹也不答话,却往前头走.
我中心只觉一堵墙朝我压过来,正要喊叫,却见他走到窗口,将窗户掩上了.
他转过身对我道:‘我想回金国,只是一无银钱二无马匹,还请大长公主助我.‘
听得这话,我一愣.
金主这位子坐得正来劲,如今金国内已安稳了,他这个时候回去,还能有什么作为?
我问他:‘大将军有几分把握?‘
石抹想了想:‘最多不过五分.‘
我又问:‘你可想好了,若不成事,便是粉身碎骨.‘
石抹笑道:‘纵是粉身碎骨也好过异地为客,苟且偷生.‘
我点点头,石抹是条汉子,是宁可站着死也不愿委屈着活的.我问他:‘我若助你,你又如何谢我?‘
石抹想了想,答道:‘自然不会学古人退避三舍.若我能做了金主,我应承你,十年之内,定不会再犯楚地.‘
‘当真?‘
‘自然.‘
金国势大,已将大夏灭了.楚国势弱,胜在地大物薄,有处跑也有处藏,再者金人人少,没那么多精力用人用兵来管理.若是十年两国不动刀枪,那对楚国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可以休养生息,可以操练人马.
等十年后,谁打得谁跑还说不定呢.
想到此,我点头道:‘就依大将军所说.‘
石抹见我应了,连忙称谢,又道此事机密,还望我不要告诉别人.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于是与他击掌三下,还道日后若各自有违今日许诺不能善终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