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玲正了神色,举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余光却向慕容云歌探去。
老太君正坐在主位上,与一边的慕容诚正谈着事情,而容婉君则坐在一边,见到云歌,眼底露出惊艳的神采,随即道:“歌儿!你来了!”
云歌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分别向老太君与慕容诚各行一礼,温声道:“歌儿给老太君请安!给父亲大人请安!”
老太君一见到她,脸上便焕发出几分焕彩的笑意,心情好了不少,连忙向着她招了招手,“歌儿,过来!”
云歌起身,缓缓地向她走去,老太君轻轻地捉住了她的手,苍老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笑着拍了拍,脸上有些嗔怪:“哎呀……我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又是瘦了?瞧你这手啊,都没几两肉了!我看着你呀,真心疼呢!”
说着,老太君又面转向了容婉君,脸上有些不悦道:“婉君啊,你平日里是怎么养的?这么瘦哪儿行啊?姑娘家身材就是要丰盈些才好呀!”
容婉君也颇为无奈得摇了摇头,苦笑着应和道:“老太君说的是!等过几日,我便好生为歌儿调理调理身子!”
云歌嫣然一笑,说道:“女乃女乃,你也别怪娘亲了,是我平日里不注意休息,最近这几日,没能睡得好。”
老太君诧异地问道:“咦?怎么会?”
容婉君笑着接口道:“我听歌儿说,她最近几日感觉这相府里阴气太重,睡觉的时候总能梦到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噩梦连绵。”
“噩梦?”老太君看向了云歌,笑侃道“歌儿什么时候也信了这些东西?我出府的这些时日,也是听说了最近府里头发生的事情,也真的好晦气!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信则有,不信就没有。再说了……”老太君脸色忽然冷了下来,调转过头,余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慕容芸,似笑非笑地讥讽道,“又不是做了亏心事,良心不安,夜半生怕鬼敲门!”
慕容芸抬起头,却与老太君森寒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心头一个激灵,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也不敢与她对视。慕容玲见此,眸光一瞬的阴冷,然眼底很快又恢复了笑意,对着老太君笑着道:“女乃女乃,最近府里头的确是有些晦气了。我瞧着,倒不如什么时候,请个法师来驱驱邪?也好平一平这府里的阴气!”
老太君闻言,蓦地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哼!驱邪?依我看就不必了!这俗话说得好,这冤有头债有主,不做亏心事又何来心虚?我看你,有着信这些邪门歪道,倒不如好好念念书,跟着大夫人学学规矩!免得日后出了相府,愚昧无知的,丢了慕容家的脸面!”
这冷冷的话语,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给慕容玲莫大的难堪!
慕容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陡然惨白了几分,然而当着老太君的面,却也只能赔笑的分,然而看向云歌的眼神却骤然变得阴毒了几分!心中对于慕容云歌,也是更恨!
光光是老太君的一番话,就不难看出,她这颗心究竟偏得是有多么重了!同样是讲一件事,慕容云歌信邪,老太君便是笑着调侃;她说要请法师来驱驱阴气,那便是“愚昧无知”,“邪魔外道”。
慕容玲原本就不信这档子的事,她心中早就察觉,那日的闹鬼一事本就是慕容云歌拿捏的好戏,因此方才的那一番话也不过是随口附和,也顺便的,倘若真的请来道士,她也好暗中做个手脚,将矛头指向慕容云歌。另外,这一番话也不过替慕容芸挡个面,却不想老太君竟偏心至此,竟活生生当着那么众人的面撕她面皮。
要知晓,她的诗书女经可一点儿也不比慕容云歌差的,甚至是,她的才华比慕容云歌要更好,然而谁让慕容云歌头顶着那样耀眼的光环?再加上,那一副艳绝天下的姿容,偌大的京华城,纵然是哪家姑娘再有才华,也应是被她那风华给压了下去!
说到底,她慕容云歌还不是依仗着一副好皮相?倘若没有那张脸,她可什么也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什么“西凤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
慕容玲真可谓是对慕容云歌恨进了骨子里去,咬牙切齿,然而面上却不得不强撑笑颜,摆出一副恭敬谦逊的态度来。
“女乃女乃教训的是!玲儿日后定当跟着大夫人好好学习礼教,定不负女乃女乃与父亲大人寄予玲儿的一片厚望!”
“厚望?我对你可是没什么厚望。”老太君冷笑着,又是泼了一盆冷水。
慕容玲笑意一僵,脸上完美的笑颜出现了一丝龟裂,却仍旧故作镇定地扯了扯唇角,但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了。
慕容芸闻言,显然听着很不是滋味儿,张口便为慕容玲辩解了几句:“女乃女乃,姐姐说得也不假!这几日来,相府里的确是阴气……”
“你给我闭嘴!”老太君当场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音,狠狠地斥道,“没见识的东西!怎么说也是相府出身,平日里的那些书经都让你们白念了不成!?什么阴气晦气的,我看分明是你们心中有鬼!”
慕容芸闻言,面色一震,心中大骇,再也不敢多语。
老太君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王氏,冷冷地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后院里*玩些什么把戏!我会不知道你们心里到底是揣着什么心思!?”
王氏怔了怔,她正可谓是躺着也中枪,但她看了看老太君的脸色,却也并没有敢说什么——尽管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是很安分。
云歌微微一笑,说道:“女乃女乃,你方才回来,就这么大动肝火可实在不好呢!再说了,父亲大人平日里忙今日咱们难得聚一聚,可别就为了这事儿伤了和气。”说罢,她又向慕容玲看去一眼,“姐姐固然盲目信邪,但本意初衷终究的好的,都是在为了府里头的人着想呢!所以女乃女乃就不要再怪责她了。”
老太君感慨地点了点头,笑道:“呵呵!还是歌儿懂事理!”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慕容玲,眼底难免流露出嗔怪之意,“玲儿,你往后还要向妹妹学着点,别总是信这些邪魔外道!”
“是!”慕容玲微笑着点了点头,然而当她低下头的那一瞬,眼际却陡然划过一抹寒光。
慕容云歌……慕容云歌!只要是她,无论是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而她们这些庶出,纵然做事再如何出类拔萃,都怕是入不了老太君的眼的!
在这相府之中,无论是老太君,还是慕容诚,都将慕容云歌视为了心尖尖上的肉,就算做错了什么,他们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是慕容云歌如今如此败坏的名声,也比她们这些做对的来得好!
慕容玲咬了咬牙,不甘地咽下心中那口恶气,再次向慕容云歌看去,就觉得此刻她望着老太君谦逊的神情怎么瞧着怎么碍眼,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张笑脸狠狠撕碎。她斜过余光,视线落在了一侧流苏的身上,两人视线默默交汇,随即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慕容玲勾起唇畔,扬起一丝得意的笑意,轻轻地端起茶盏,心头浮起一抹森寒。
今日早上,流苏偷偷地找上了她,并与她讲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她听得简直是一身的冷汗,亦没想到这个慕容云歌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从流苏混进云中居将金蚕蛊偷偷地放进了慕容云歌的闺居从而中了她事先布置好的暗道,再到中了慕容云歌的毒,以及要在她奉茶里放的蛊被她发现,已被她处理掉,流苏都向她一一道来。
然而,慕容云歌千算万算,却怎么也算不到,纵然是身中剧毒,流苏依然没有背叛她。慕容玲又暗暗地给了她一副蛊,让她依旧遵照计划谨慎行事,在慕容云歌的奉茶了下毒。
而至于流苏身上的毒,她虽然同流苏说,事后定会为她请最好的大夫医治,然而慕容玲心底里实则想着,待事情一成,谁还管这么个下贱的奴才的死活?一旦她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是死是活,便再与她毫无干系。万一追查起这件事,流苏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炮灰,也不过是为她铺路的贱命,她随手都可以出卖。
她的目的,只是要慕容云歌再无翻身之地。
而流苏,也不过是她下这一步棋的垫脚石罢了。
再看眼下的境况,这个慕容云歌,还以为流苏已经“弃暗投明”,万事俱安了吧?这个流苏,对她可是忠心耿耿着呢!
说起这个流苏,当初也是出身大门户人家,然而一夜之间,家中落魄,沦落街边,是她将她带回了相府,并且好生地教,送去容婉君身边作了婢女。不得不说,这流苏做事很是聪慧,心思又是细腻,十分懂得拿捏人的心思,也因此,在容婉君身边还没几日,就得到了容婉君的信任,地位连连提升,很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