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低眸冷冷地看向了她,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你明日要放的蛊呢?”
流苏怔了怔,随即吃力地抬起头向着床脚的一处角落指了指,云歌转过身,走到床脚,俯身顺着她指的方向模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她拧了拧眉心,垂眸,缓缓地绽开纸包,便见牛皮纸里包着一叠细细的黑色碎粉末,伴随着一阵若不可闻地腥臭味。
流苏声音沙哑地道:“这是四小姐给我的蛊,明、明日在您奉的茶里下蛊……”
“很好。”云歌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幽然地反问道,“你不会跟我耍花样吧?”
流苏心下一惊,望着她的眼神,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毛骨悚然!
“不!不会!”她信誓旦旦地摇了摇头,比起忠诚,还是性命更重要!固然心里对于慕容玲心中有愧,然而眼下濒死之际,她已然是无法顾忌那么多!
云歌一把死死地攥住了她的衣襟,捏住了她的下颚抬起,紧贴着她的脸凝注着她的双眸,在她耳畔轻声低语了一句,随即抬眸,冷冷地道:“听懂了么?”
流苏怔了怔,随即立即点了点头,唇瓣哆嗦着:“听……听懂了!”
云歌又道:“明日,就按着我说的去做。”
流苏死死地抿住了唇,呜咽着回答:“是!”
云歌满意一笑,豁然起身,转身向门口走去。
流苏心下暗暗一惊,吃力地扶着床沿支起半身问道:“解、解药呢?!”
云歌脚步未停,却猛地挥袖,只听“咻”的一声,一颗药丸隔空飞来,精准无误地扔进了她的口中。流苏一怔,下意识地一个吞咽,将药丸呑入了月复中。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却只望见云歌飒然离去的背影,以及她那一句冰冷的话语:“这药只能暂时缓解你的毒性。放心,你还不会死。”
流苏怔怔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有气无力地软倒在了床上。
想来也是,如今她还在她的控制之中,慕容云歌本就不信任她,固然她向她坦白了一切,然而她又怎么会给她解药呢?给她这枚药丸缓解药性,已是她最大的恩惠了!
眼前浮起她那一双冰冷的眼神,流苏仍旧有些惊魂未定,抚了抚胸口,那里的心跳声如雷。
她深深呼吸,躺回了床上,嘴角却蓦然浮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翌日一早,云歌起了个大早,跟随慕容瑄一道,同慕容诚与容婉君出门迎接回府的老太君。
时隔几日不见,老太君看起来仍旧很是精神,只是面色看起来有些怪异,似是心事重重,却也不知她前段时日究竟是去了哪里?而当慕容诚问起来时,老太君只是说不过是去祭拜了故人,慕容诚也不再多问。
一行人前往皇宫设宴。
遵照西凤向来的风俗,夏至时节正值麦收,因此自古以来有在此时庆祝丰收、祭祀祖先之俗,以祈求消灾年丰。因此,夏至作为节日,纳入了西凤的祭神礼典。
因此每当夏至,宫里便会举行盛大的祭神礼典,并且设下茶宴。
方才到了宫门口,便一眼望见了睿亲王府的玉撵,云歌方才下了马车,便见到一同下马车的景芙蓉,却见她也正巧看向了这边,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便见她的眼神微微一变,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
云歌挑眉,却也觉得她见到自己脸色不好看也是理所应当。这芙蓉郡主对凤王有情有意在京城是人尽皆知的事,前些时候,容珏当着太后与慕容皇后的面向皇帝要她的人,之后又命花自清亲自登门上相府议亲,这事儿势必传入了睿亲王府。
再加上这景芙蓉在太后面前向来讨喜,因此太后也会与她提起这事儿。
自古情敌见情敌,都是分外眼红,更何况是景芙蓉这般蛮狠骄纵的主儿?只怕如今,她心里是将她恨得不行了!
见到她,云歌也有那么点儿头疼,却见景芙蓉向着身边的侍女低语了几句,便见侍女匆匆地折身上了马车从里头捧出了一个漂亮的布帕,便跟着她一道向她走来。
云歌很是警惕地直了身子,却见景芙蓉倩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对着她嫣然一笑道:“妹妹,许久没见了呢!”
云歌脸上一笑,“嗯,姐姐!近几日来可好?”
“呵呵!好呢,妹妹呢?几日没见,脸色却比以前看来好多了!”说着,她便从身侧侍女手中接过布帕,一层一层地掀开,便见一只做工精细的折扇。
景芙蓉笑了笑,将折扇递来,微笑着道:“这是给妹妹的,还望妹妹喜欢!”
云歌接着折扇,余光却无意瞥见她眼际一闪纵逝的那抹寒冷的流光,嘴角微微翘起,从容地接过了折扇。
“听说前些日子,凤王府的花总管亲自登门上相府同慕容相爷议亲去呢!妹妹,真有这回事吗?”景芙蓉忽然问道。
云歌模了模那精致的玉骨折扇,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这事儿,姐姐是听谁提起的?”
景芙蓉一笑道:“呵呵,这事儿我也是昨个儿听太后提起的呢!只是……也不知妹妹对凤王殿下究竟是何心意?”她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可是,我早些时候也还听说了,这皇帝陛下先前便在驯兽大典上为妹妹与太子赐了婚了,还下了圣旨!得知这天大的喜事,妹妹与太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姐姐是真心为妹妹感到开心的!可是没过几时,就传来凤王府上门议亲的事,这可倒是让我有些糊涂了!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云歌不动声色地将折扇重新包好,递给了身侧的粉黛,笑道:“姐姐,感情的事儿,又怎能勉强呢?”
她的话,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意有所指,然而景芙蓉听了,脸上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了。
云歌从粉黛的手中拿起一个脂粉锦盒,递到了景芙蓉的手中,淡淡地笑道:“这是妹妹的一点儿心意,还望姐姐笑纳。日后得空,妹妹再与姐姐好好叙旧。这会儿,妹妹先行一步了。”
说罢,她对景芙蓉笑了笑,便与她擦身而过。
祭神典礼来得十分枯燥,之后的茶宴更是乏味。典礼上,云歌并未见到容珏,听闻花总管前来报称这几日适逢梅雨季,凤小王爷卧病在榻。
什么卧病在榻,八成是觉得祭神典礼太过无趣因此假以借口呢吧。这个谎言就好比小学生不想上补习课谎称感冒一样蹩脚。
祭神典礼过后,一等人便回了府。
云歌又回了屋子梳妆了一番,这才向着主厅走去。
遵照礼节,晚辈们应轮番向长辈奉茶。
云歌带着粉黛与流苏进了屋子,便见慕容玲等人都在了,并且都早早地奉完了茶,便只差她了。
云歌微微一笑,让粉黛在门外等候着,带着流苏进了屋子。
一身紫色的轻纱长裙,精工刺绣锦纹细致,固然只是梳理着简单的发式,然而却仍旧难以掩盖她那一身月兑俗除尘的气质,那令人心惊的风华,艳压群芳!
慕容玲与慕容芸一见她身上那昂贵且价值不菲的绣缎,分外的眼红!这一身绣缎可是上等的料子作的,每一匹都是值千金价的,据说这是南疆进贡来的珍稀料子,元夕宴那一日,景元帝赏赐了两匹给了慕容相府,然而慕容诚却对慕容云歌十分偏*,将这两段料子全都给她作了衣裳,而其他人自然只能望而垂涎!
平心而论,纵观整个相府,这般美丽的绣缎,也只有在慕容云歌的身上,才能衬得出那般如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度。
然而,慕容玲的视线转而又落在了流苏的身上,此刻,她正低埋着头跟在云歌身边,时而偷偷抬眸,与她对视了一眼。
慕容云歌竟然没将粉黛带在身边,而是带了粉黛?
慕容玲见此,不由得心下暗喜,想来这流苏也是脑袋聪慧,懂得讨巧,眼见着没过几日,显然便取代了粉黛在慕容云歌身边的为止,看来,她是取得了慕容云歌的信任了!
这可是一桩好事,眼下,就等着慕容云歌失蹄落马了!
慕容玲心头暗笑,嘴角冷冷地勾起,眼底流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云歌有意无意地向她扫过一眼,眼角却暗暗地垂落,转而别撇开了视线。
慕容玲见此,心中更是得意!
慕容云歌啊慕容云歌,瞧你如今得意的,还能还能嚣张到几时?死到临头了却浑然不知!可真是可悲可笑!
想着,她又看向了流苏,两个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然而不知为何,却总觉得流苏此时的面色有些怪异,然而,她却并未多想,只当是她太过紧张心虚了。
越是紧要关头,越是不能大意!要知晓这慕容云歌心思可比她毒着,准不许被她反吃一计,那可就糟了!
慕容玲正了神色,举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余光却向慕容云歌探去。
老太君正坐在主位上,与一边的慕容诚正谈着事情,而容婉君则坐在一边,见到云歌,眼底露出惊艳的神采,随即道:“歌儿!你来了!”
------题外话------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