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怪异故事五则
这五个故事,都是真人真事。姑记之,以俟能解释者。
一、捉贼
据邹翠容讲,村民邹某,住房就在自己的耕地的对面。正是豌豆将黄未黄的季节,满山豌豆饱饱满满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邹某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站在院坝里朝自己的豌豆地里望去,在夕阳明亮的余晖中,见有两个人正在扯他地里的豌豆,扯了一大片,捆了两背篼,两个人正在往背上背,准备逃之夭夭。
某大惊大怒,提了根扁担,吼叫着赶到地里。两个盗贼已不见踪影。他估计顺大路向北跑了,就放开脚步追了一程,凭他的速度,那两个人是不可能跑得掉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路上只有青青的草和一条白晃晃的路,就是不见人影。他又折回头向南追,南边路上只有一个背书包的小女孩,在唱着歌儿慢慢走。兴许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上路,而是藏在地里什么地方了吧?他们背着那么大背篼东西,无论如何也跑不赢自己的眼睛,于是他又跑回自己的地里前后左右的搜,坡坡坎坎,沟沟岔岔都找遍了,毫无收获。
最后他回到自己的豌豆地里,豌豆长得密不透风,根本就没有扯过的痕迹。他在地里仔仔细细察看了五遍,豌豆根本就没有人动过。他惊骇不已,逢人就摆他活见鬼的经过。
二、烟火
还是邹翠容讲的。村民甲乙两姑娘出去割草,也是半下午的时候,太阳高高挂着,有一点微风。她们俩边割草边说笑,不知不觉割进了一座坟坝里。这个坟坝在一家人的房子背后,前面是竹林,后面是石山,中间是坟坝。其余两面都是庄稼地。正是仲chūn天气,太阳照得暖洋洋的。chūn天的坟坝草又女敕又多,不一会儿,她们就割了一大背,见天sè还早,两人就坐在坟坝里闲聊。
忽然她们看见中间一座大坟包上冒起了轻烟,灰白灰白的,烟不甚大,只有烧几根麦草的烟子那么大,只飞了尺把高就消散了,她们开初只觉得奇怪,不觉得害怕,就站起来朝冒烟的地方靠近,刚走了几步,烟更大了,飞得更高了。忽然听得“轰”的一声,并不很响亮,却见火焰飞起几尺高。两人吓得拔腿就跑。跑了一段路,虽想起了没有背背篼,也不敢回去背了,空手回到家里,给同伴们说了,约起七八个胆子大的小伙子,来看个究竟。
大家弓着背,猫着腰,一步四望的进了坟地。两姑娘指指点点,找着了那座大坟,看坟上地下,草完好无损,根本就没有烧过的痕迹。小伙子们笑两个姑娘,一定是在坟头睡着了,做的梦。两个姑娘也不争辩,背起草背篼,没命的往家里跑了。她们后来给人说:“睡没睡着,我们自己还不知道?”
三、飞长的人
这是我的一个老同学讲的他们村里一个人亲自遇见的怪事。村民邱某,路过乱坟坝,当时太阳西落,坟草晶莹,淡烟渐起,树影纵横,秋风沙沙,飞鸟投林。他见坟坝中挺立一人,背对大路,不见面目,白衫黑褂,迎风飘举。本村中没有这样穿着的人,他有些奇怪。邱某xìng格活泼,见人爱打招呼。便高声问道:“同志,你是哪一家的亲戚?”话音出去,那个人并不回答也不回头。只见那个人的身体越长越粗,越长越高。就像用力猛吹的大气球。一会儿工夫,头伸进云里,身子横在空中,腿脚比水桶还粗大。邱某吓得拔腿就跑,忽然一股腥味迎面扑来,回头再看,坟头人已无踪影,天上一团黑云,突然膨大,逶迤千里,眼前漆黑一团,看不见路,找不到家,他也埋着头,拼命的往前走。
恰好他的弟媳路过,见他在坟地里转来转去,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想,这一阵也没有菌子呀?于是高声喊道:“二哥,你在坟坝头找啥子?”邱某答应一声,就“啊呀呀”叫着倒在了坟坝中。邱某的弟媳也害怕了,赶忙叫人来把邱某
抬回了家中。邱某睡了两天才能说话。至今还活着。人一问起所遇,他言之甚详。
四、灵光
这是我的母亲讲的,我外祖父亲自遇见的事。那是1942年的秋天,那时我还没有出世,我的外祖父到井研断桥河我家里来耍了一个月,回新津岳店子去。他夜宿青神的虎渡溪,因为没有钟表,起倒了夜。离开旅店,上了路,才发觉还月儿西斜,繁星满天。外祖父平生胆子大,xìng格豪爽,也不很害怕。他背着雨伞,只顾前行。脚下都是山路,十分崎岖。当时,树筛月影,露冷啼虫,静得叫人心惊。好在远处有几声鸡鸣,也并不太恐怖。他走到一个地方,两边山崖长来挨得很近,抬头只能看见一片乌蓝的星天。路两边林木丛杂,蒿草侵人,枯藤拂脸。这时他觉得头上似乎有亮光。他抬头一看,头上五六尺处,有一团绿光,蓝茵茵的,和萤火虫的光差不多,有面筛儿那么大。这团光在他头顶浮动,飘飘荡荡,时升时降。人站住,它也停住;人走动,它就跟上;人走快点,它也跟得快;你走慢点,它也跟得慢。
外祖父虽然胆大,但是独自一人,夜行深山,前不见村,后不见店,那团绿光又捉模不定,不知为何物,心里也着实惊惧。他忽然想起,肩上还斜背着一把大伞,于是立即边走边取,取下就右手执伞柄,左手推伞盖,叭的一声撑开高高举在头顶。外祖父略一抬头,透过伞布看得分明,那团绿光就在伞盖上盘旋飞绕。他把伞举高,绿光就上浮,他把伞放低,那光就下沉。就这样,绿光团一直跟着他从山地走到了坝子上。跟了煮一顿饭的工夫。外祖父看见几根田埂外的竹林掩映中,透出一点灯光来,估计是煮早饭的,外祖父就快步走到房子旁边,高声喊道:“老乡,我是过路的,起倒了夜,想来你那里坐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里边才答应:“进来吧。”
声音一传来,外祖父才发现,那团绿光已经不见了。外祖父进了农舍,一个妇女在生火煮饭,一个老者可能是刚起来。老人抬根凳子到阶沿上说:“请坐。”外祖父讲了刚才碰见的怪事。那老人说:“你算胆子大的,你走了十五里,这一带谁也不敢夜行,就怕这灵光。据老人讲,是冤魂所化。相传这岭上原本有一家人,老少十八口,被土匪杀尽,尸体没人掩埋,男的变成僵尸,满山的吃人,女的变成灵光,到处缠人。凡是被灵光缠着的,不死都会月兑一层皮。”
外祖父听后,叹息良久,天明之后,找来笔墨,写祭文一篇,到岭上焚化:据母亲讲,祭文是后来外祖父写信来附在信中的,他是这样写的:
嗟尔一家,十八男女。匪徒逞凶,血透丝缕。暴尸荒山,餐风沐雨。化作灵怪,伤骇行旅。哀哉惑哉,何为此举?我为尔祈,我为尔语:早升天界,修成仙体。二十年后,再下天宇。除暴安良,当作伊吕。
不过效果如何,不得而知。因为外祖父不久便与世长辞,再没有机会来井研了。
五、巨蟒
这是一九九三年过chūn节时,几个同学聚会,笔者和老同学殷科、殷正清、袁佑伟、陈学文等走到龙尾溪边游玩时,廖德煜讲的故事,故事中的周某就是廖德益所在大队的干部。
那是五七年的夏天夜里,散会后,周某和曾德荣(笔者妹弟之兄,时任断桥大队公安员)走出研经街,曾德荣横越龙尾溪,从舞凤山下走;周某顺着直通井研的大路走,两人隔河相望,互相打着招呼。当时有微微的星光,脚下的路依稀可见。周某要经过的路的上方崖畔有一棵巨大的黄桷树,干粗需三人合抱,树高可二十余米,叶茂能遮百米开外。他埋头走着走着,突然看见路中间横躺着一棵巨树,他的脚尖已经要挨着树身了,那树子横在地下还高过他的膝盖头。他觉得奇怪,又有点生气,谁砍这棵大黄桷树,也该和我打声招呼呀!又这么横在路上,简直不懂规矩。不过,他立即觉得不对劲,他来开会时,还从大黄桷树下经过过,并没有看见有人砍伐,今晚开会不过两个钟头,那么大的树,凭当时仅有的斧头砍刀怎么就能砍断?他抬起头来,在淡淡的星光下才看见那棵巨大的黄桷树,还枝叶如烟的挺立在三十来步远的山崖畔。
那,这横躺在路上的是什么?周某立即揿亮手电筒一照,只见光照处五sè斑斓,闪闪烁烁,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他估计是一条巨蟒,吓得毛发直立,慌忙后退,并高喊:“曾德荣!”“喊啥子嘛?”曾德荣已经上了马槽儿埂。“好大一条蟒!”
“没有咬着你吧?”“没有。”“那你躲着点。”周某退了二十几步远,静静地看着。那东西大概是被人声惊扰了,缓缓的横过大路向曾德荣去的方向移动,逶迤蜿蜒,像一条河,皮面上不时浮起一缕缕波光。但没有一点声响。
“曾德荣,向你那边来了。”“等它来。”曾德荣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等它过完之后,周某才一路小跑着回家,吓得一晚上无法入睡。
第二天,周某约起十几个壮小伙子,各执棍棒刀叉,到昨晚上那个地方去察看,路上一点梭过的痕迹也没有。龙尾溪两岸有几个大的古人洞和山洞,他们一一探查,毫无踪迹。大家都认为是周某眼睛看花了。但周某说他人是清清醒醒的,看得真真切切的,而且前后长达半小时,还用电筒照了。眼睛花只能是短暂的。后来问曾德荣,他一无所见。周某至今健在,眼睛也很好。他见过的东西,至今再也没有露过面。有人说,研经属浅丘地区,根本不可能还有那么大的蟒,说不定就是龙尾溪的黑龙之神吧?可是,哪里又真有龙神呢?那么周某所见到底是什么,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12、马老板受惩记
马老板三十多岁,是一个搞建筑的私人老板。承修Y中学的教师集资宿舍楼,给校长送了一个八万元的小红包,给监工送了两万元的小红包,于是便放手的偷工减料、用不合格的材料。教师个个怒火满腔。
夏天的一个傍晚,袁老师刚刚住医院回校,发现窗子关不上,窗棂的木料是朽坏了的,要求更换。马老板有恃无恐,哪里把一个普通教师放在眼里,袁老师年轻气盛,决不肯对恶势力善罢甘休。两个由交涉变成吵架,由吵架变成打架。马老板长得牛高马大,袁老师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两人一动手脚,袁老师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老师们赶忙劝开,个个愤愤不平。校长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叫马老板骑上摩托扬长而去。
马老板骑车经过乱坟岗时,已经rì薄西山,暮sè苍茫。突然从坟坝里走出一队红领巾,都只有十四五岁,农村孩子打扮,大约有十几个。他们分列两行,拦在路中间。马老板骑在车上厉声问:“干什么!?”
其中一个瘦个子男生说:“马老板打老师,拳脚不错,我们想领教领教。”
马老板大吃一惊,因为刚才和袁老师打架的事,最多过了一个小时,怎么就传到这里来了?况且那个中学是高中,没有带红领巾的孩子,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了这里,再说,附近也没有学校呀!马老板有些惶恐的说:“那都是在气头上,瓦子来,砖头去的,不能全怪我。”
其中一个高个子女生说:“老师工资那么低,攒点钱修房子不容易,你心肝五脏被狗吃了?忍心吞下老师的钱!脚都能踢断的预制板,你也敢用在房子上!”马老板心里惊骇不已,他们怎么会了解得这样详细?无论如何,他们也最多不过是听来的,于是就强辩道:“那只是用在不承重的地方,不碍事的。”
另几个高矮不一的学生说:“给这种人讲道理,不过是对牛弹琴。还是送给他一点实在货。”马老板见势不妙,虽是孩子,毕竟人多势众,还是走为上策,于是开足马力,向前就冲。谁知被那个瘦小个子“当”的一脚,摩托便翻倒了,马老板摔在地上挣扎,摩托轮子睡在地下飞转。
“你跑得了吗!”马老板只觉得被他们抬起来又掼在地下,抬起来又掼在地下,十几遍,骨头都要摔散了。然后雨点般的拳头脚头向他飞来。马老板黑心黑肠对人,以前可没有少挨打,可这次比哪一次都疼,马老板忍不住嗷嗷直叫。那些学生边打边问:“你还敢打老师不!”马老板双手紧抱着头,杀猪般的叫,一叠连声的哀求:“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只听一个女生说:“你打了老师怎么办?”“我赔礼道歉,赔礼道歉!”几个男生大吼:“不行,不行,礼是虚的,钱才是你的心头肉,必须赔款三万元,三天以内交清!”“是,是,是,我照办!”
“那偷工减料赚的昧心钱喃!”几个女孩子的声音。马老板说:“也没有赚多少,又不好归还,下次不干了,行不?”“不行,我们马上到你家里去取!”
又听一个说:“这样放了,太便宜他了,就留下他的鼻子作纪念。话音刚落,就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鼻子,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伸到了马老板的嘴巴上。马老板哀求道:“鼻子不能割啊,红领巾爷爷!我在社会上混饭吃,不能没有鼻子呀!”“早知今rì,何必当初!”只见刀光一闪,马老板鼻子一阵剧痛,面前即刻鲜血淋漓。
“跪下,叩头忏悔!”马老板慌忙跪下,鸡啄米似的叩头。血嘀嘀嗒嗒流了一地。颈子都叩酸了,抬头一看,红领巾已不见踪影,只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跪着,四周是苍烟茅草,天上是初月淡星。他急忙用手帕包了鼻子,心里想,这一定是袁老师做的手脚,得赶快去报jǐng就医。马老板立即调转车头,直奔县公安局。到了县公安局门口,接待室的人把他请了进去:“马老板,出车祸了?用手帕包着鼻子!”“不,袁老师派人拦路殴打,割了我的鼻子。”
“割了你的鼻子?这手帕上也不见血呀!”接待员怀疑地看了马老板一眼,轻轻扯下他包在鼻子上的手帕,大笑起来:“马老板,怕是酒喝多了吧?这鼻子不是好好的吗?”“不,你们看我的身上,已经遍体鳞伤了。”马老板固执的说。两个接待员把马老板的衣裳捞起全身上下到处都看了一遍笑得合不拢嘴:“马老板,快回家去睡一大觉吧,你大概是在牌桌子上坐得太久了发昏了吧,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身上哪里有半点伤痕?”
马老板模了模鼻子,看了看身上,惊骇莫名。只得骑着车儿往家里赶。刚进家门,就听见妻子在号啕大哭,说刚才来了一队红领巾,不由分说提走了家里的钱箱子,说是拿去赔偿。里面有8万多块钱呀!马老板一听,心疼得吱吱叫,又吓得不敢吱声。
第二天,马老板约起兄弟伙一行六人,去他昨晚挨打的地方看,泥路洁净,路草新鲜,了无痕迹。他们又到坟地里去四处看,根本就找不到人活动的迹象。马老板忽然看见一座大坟前有一个石碑,上书“十三少年之墓”,他记起了老年人讲的,解放初,有一所村小垮塌,砸死了十三个四年级的学生,九男四女,都是少先队员,被集体埋葬在这里。马老板看了这个碑,面如土sè,催大家赶快离开。从此之后马老板再也不敢吃昧心钱了。
13、珍珠记
北门胡某,妻子云香,小两口立志存钱万元才生孩子。夫妻俩起早贪黑做包子馒头卖,已经攒钱8千多元。胡某悬想,如果用这笔钱做点什么生意,翻他几番,这一家人不就风吹斗转了?可是思来想去,访来问去,条条蛇儿都咬人,一时不敢下手。
正是夏天的中午,胡某卖完了上午的包子,正光着上身,半掩着门摇蒲扇,一个妙龄女郎叩门而入。胡某一看,穿着考究,神态高雅;露于鲜丽的衣裙之外的膀儿腿儿,艳如荷瓣,惊如神仙下凡,慌忙起身让坐。那女郎缓缓坐下,如一尊美玉雕像,环顾四周,并不言语。胡某呆了半晌,这才说道:“小姐要吃包子馒头?对不起,刚刚卖完。”女郎理了理脸上的云鬓,嫣然一笑说:“我是收购珠宝的。”她说着,就用纤纤玉指,从jīng致的袖珍小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胡某。胡某慌忙接过一看,小声念道:“珠海珠宝虎虎虎公司总经理胡珍珍”,“哎呀,还是家门哩。总经理?总经理光临,蓬壁生辉!”
胡珍珍用葱根般的手指从袖珍提包里拎出几挂闪闪发光的珍珠项链。然后压低声音说:“三千元一挂,有多少我收多少。”说完两颗眼珠还滴溜溜的盯着胡某转。胡某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过,觉得手掌也染上了光辉。胡某爱不释手,长叹道:“可惜,我没有!”
胡珍珍又压低声音说:“这种珍珠,名山大刹、王侯古墓里有的是。经常有人卖,大多是偷的盗的挖的,他捡一个算一个。”胡珍珍又用会说话的眼睛盯住胡某说:“不用心,雁落脚边也不知;用了心,龙在云里也能见。”
胡珍珍一手拿过珍珠项链,装进袖珍提包,说:“胡哥,我住东泰饭店6楼8号,一笔不能写两个“胡”字,欢迎来玩。”胡珍珍说完,站起来爽爽朗朗的笑道:“你也可以收购呀,不是行家不识货,有的人,你给他一千、八百一串,再卖出去,不就稳赚他一两千?”胡珍珍一出门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胡某目送她丰满的身段没入人群才回过神来,继续摇自己的蒲扇。
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胡珍珍的面,但是从此以后,差不多又有上门来收珍珠的,有时一天都会有三两拨。胡某心里逐渐形成了这种珍珠能赚大钱的概念。又过了半个多月,早饭后,胡某店门外走过一个中年男子,小个子,水晶小眼镜,韩国珍珠领带,法国名牌西服、美国高级皮鞋,左手提一只中型高级提包,边走边喊:“收珍珠项链啦,五百元一串!收珍珠项链啦,五百元一串。”胡某自言自语的说:“人家出三千,他出
五百,鬼卖给你!”虽然隔得还远,那个人却耳朵尖,竟然止步回头走到胡某的门口说:“老板开开眼,看我这些,都是五百元一串收的。”那人把高级提包打开,胡某伸头一看,简直傻了眼,一提包的珍珠串。那汉子随便提出一挂来在胡某眼前晃,直晃得胡某大张着嘴,小心接过,仔细一看,竟然和胡珍珍收购的一模一样,在太阳下闪着光芒。胡某看着,谗涎yù滴。
那汉子接过项链,放在提包里,关好,说:“你没有就别看了。”提起包就走。胡某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马上追上去说:“先生等一等。”那人头都不回。胡某几步赶过,回头截住说:“先生,我给你全买下,你能让我多少。”那人并不停步,边走边说:“我是搞收购的,不卖。”胡某说:“你才收购成五百一串,我给你八百怎么样。”“说不拢,说不拢。”“那,你要多少?”“少了一千不说。”
胡某心想,收一千,卖三千,不就净赚了两千?那得抵多少个镘头包子啊!于是,更加挨上去说:“大街上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请到敝舍一叙。”那人看了胡某一眼,并不情愿地被胡某连拖带劝地请到了屋里的木椅子上。胡某倒茶递烟已毕,用哀求的口气说道:“先生:带携兄弟挣点小钱!”
那人于是显出同情的神情,叹了口气说:“唉,我就怕你这样的缠法。算了吧,我就少赚几个,九百八,永久发,少了一个子儿,我们就等于没有遇见过。胡某想了想说:“我给你888元一串,永远发发发,大哥,看怎么样?”那个人眯缝着眼,口里小声念叨:“8,8,8,888,发发发!好,我看哥子干脆,我算碰见了识货的,知音难逢啊,30串,一共26640元,一分别少,一次交清。”胡某真觉得是天上掉下了真财神。激动得手都在哆嗦。
不过激动归激动,家里只有不到一万块钱,还存在银行里的,但是,送到嘴边的肉,能不吃进去?胡某把妻子叫进里屋,叫她稳住天外来客,他便提了一个空包出去取款借钱。他从银行出来后,分别找了大老表,二舅子,三姨父借钱,一则本来就是亲戚,况且胡某正在做着生意,人又很jīng明,做事从来不曾水过,所以他并没有说明用途,只写了三张借条,需要的钱就装进了包里。
胡某生怕珍珠商人等得不耐烦跑了,钱一到手,虽只隔着两条街,还是叫了三轮,直催着往家里赶。当他跨进门,见客人正悠闲地嗑着瓜子,提着的心,才落回了原处。他高举着包,重重地放在客人面前说:“二万六千六百四十元,一分不少,请仔细数数。”那人并不把包接过去,只是就着桌子拉开皮包,瞟了一眼,就把自己手里的包举起说:“唔,洒月兑,连包奉送。”胡某双手接过包,惊喜万分地拉开,仿佛觉得百元大钞就要从包里滚滚涌出,他低着头,一挂一挂的取出,摆在桌子上。客人依旧漫不经心的嗑着瓜子,等胡某数清了,就站起身来,从上衣兜里模出一张名片说:“有缘,我们长期合作。”说着,便提着胡某的包出了门。胡某赶忙追出去说:“吃了午饭走嘛!”那人头也不回,几步便融入了人流中。
胡某见客人走了,这才看名片,珠海珍珠行收购科主任漆仁。他小心翼翼把名片放进钱箱里,又坐到桌子旁边欣赏自己今rì的意外收获、未来的滚滚财源,嘴欢喜得合不拢,不断的说:“这下,好了,这一下,我们发了!”妻子也笑盈盈的说:“就只等收宝的上门了!”胡某说:“说不定,今天下午就能变成大钱!等我捧着钱去还二舅子时,他准会大吃一惊‘什么生意这么快!’”
使胡某夫妻大感意外的是,下午并没有一个收珍珠的上门,“啊,今天是星期天。”胡某安慰着自己。第二天也没有人问津。“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这些大老板,都是有钱的,有钱人讲究多。”胡某这样安慰脸sè有些难看的妻子。
云香沉不住气了,说:“前几天一天来三四批,这两天怎么会,”云香的话还没说完,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胡哥高兴得冲过去开门:“这不就来了吗!”把门打开一看,才是王大妈来给前天的包子钱。她走了后,云香说:“今天怕是不会有人来了。”胡某说:“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稀饭。”胡某的话已经越来越没有底气了。他们从星期一直等到星期天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些珍珠商的踪迹。胡某两口子,寝食难安,茶饭无心,也及时调整了策略:由等人来敲门,到主动去大街小巷搜寻。可是这一批人像全都下了地狱似的,连影子也找不见。他们预感到受骗上当了,但是又不敢完全相信。胡某才忽然想起,那位女郎说她住在东泰宾馆6楼8号,于是便坐上三轮车去了南门。东泰宾馆的服务员听了笑着说:“对不起,六楼?我们还没有修呢,我们只有五楼。”胡某听了又气又急,又赶忙回家来找出两个珍珠商的名片打电话,电话里先是外语,后是标准的普通话:“对不起,你打的号码是空号。”
晚上,胡某恨恨的说:“都是骗子,我要到珠海去找他们!”云香怕丈夫气出病来,就安慰道:“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说,珍珠还在,还可以卖钱嘛。”胡某说:“老子一坨一坨捏出来的,两万多元钱啦,月兑不了手,就一钱不值,拿什么去还人家,我说的最多一个月还!”胡某已经急得泪流满面了:“上天入地,我也要找着这批骗子!”
正在胡某气急败坏的时候,又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和“收购珍珠喽”的叫声。胡某惊得跳起来就去拉门闩:“哈,终于来了!”跨进门来的人,竟然是胡某的姐夫,手里真还提着一挂珍珠:“胡三儿,看看,看吧,你肯给多少钱一串?”胡某接过来,在灯下仔细鉴别,又把自己的拿出来认真比较,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胡老三,你说多少钱一串?”“多少?”姐夫笑着说:“10元,风景区满街摆起卖。”“什么?10元?10元!”胡某嘴里念叨着,头渐渐昂起,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下,脚还伸了几伸,便不动了。云香和姐夫慌了手脚,忙抬到床上,云香掐掐人中,没有反应,请来医生一看,心脏、脉搏都停止了跳动。医生说:“办后事吧。”云香一听,瘫软在地下,哭得泪水都干了。亲戚朋友闻讯,都赶来帮着料理后事。第二天早晨,这屋外就花圈肃穆,挽幛飘摇,哀乐悲凉,香烟缭绕。三天已经过去,肢体已经冰凉,只得叫来火葬场的车子,把胡某的遗体抬起,放到担架上,抬上灵车。
一路上,纸钱飞,鞭炮响,到了火葬场,司机开了车门,亲戚们都下了车,两个工人到车上来,把胡某的尸体抬下来,谁知抬出车门,才走了一步,胡某竟一仰头坐了起来,在后面抬的工人吓得大喊一声“鬼!”扔掉担架就跑,抬前面的那位大声说:“干啥子哟!”回过头来,看见胡某正从地上翻起来,便拖着担架就跑。胡某像坐在雪橇上似的吼道:“拖,拖,拖,拖我到哪里去?”胡某的妻子没有来,那些亲戚朋友都吓得不停的作揖叩头:“胡老板,胡老板,我们没有得罪你哟,不要这样吓我们啦!”胡某抓住担架的边站了起来,前面的工人也丢下了担架,大家都吓得四散逃奔。只胡某的姐夫胆子还稍大一点,跑了几步,站住了,回过头来朝着慢慢向他靠拢的胡某说:“胡老三,这事关我们屁事,你来吓我们!”胡某却说:“姐夫,你在说什么呀?这是哪里?”
“火葬场。”“谁死了?”“你呀!”“放你妈的屁,你才死了哩。”大家听他们说话,觉得蹊跷,慢慢的,恐惧心被好奇心所取代,都围拢过来。胡某说:“胡珍珍那一伙,我们已经找着了,我爸正在督促他们还钱。”“你爸?你爸不是十二年前就死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人还是鬼?”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胡某说:“先找饭吃,我饿得慌。”听见说要吃饭,亲戚们的胆子才壮了起来,据说鬼是不知道饿的,这个东西,可能是人。有个亲戚赶忙去买了十个热馒头给胡某吃,胡某一口气吃完了说:“我正在河边上哭,看见我爸骑着自行车来了,他说‘三儿,别哭,我有办法。’我问:‘你这几年在干什么呀?’他说:‘阎王老爷说这些年,人世间的官儿们爱钱不管事,让骗子**横行,好人善人受苦,因此特别建立了‘打贪打假打骗替人行道执行司’,包公当司长,我在包公手下当差,昼伏夜出,那些害人jīng都在我的掌握中,你随我来。我让他把钱还你。’我就搭在父亲的自行车上,一会儿就到了鸾梭县胡珍珍的家里,那家伙说他是珠海的,地址都在骗人。父亲拿出一支闪着蓝光的针,说,这针名叫换心针,只要刺那种人一针,他就会痛彻心脾,原来的黑心要一点一点的化成灰,而长出另一颗心,胡珍珍已经答应,马上把骗去的钱,全部给我寄来。”
亲戚们都认为胡某已经疯了,在说昏话。过了8天,邮政局给胡某送来了取款单,上面骇然写着汇款贰万陆千陆佰肆拾元,汇款人齐歪孬。地址真是鸾梭县。胡某骂道:“杂种,地址姓名都是假的。”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县城。有朋友告诉笔者,事情真是这样的,胡某现在仍然在做包子馒头卖。不过也有人说,实际可能是胡某的亲戚们为了把他的心病治好,按照他的说法给他寄了钱来,算是一种心理治疗法。哪种说法对,笔者也不敢下结论,只有请读者自己去判断了。
14、五瓣柑
从前井研梅湾有一家人,姓梅名亮cāo,夫妻二人,五个孩子,一家人以务农采药给人治病为生。老两口为人厚道,医术也远近闻名。五个孩子,小的两岁,大的十八岁,个个都眉清目秀。
一个chūn天,老两口各人背一个大背篼上山采药。这山虽不甚高,却古松参天,藤萝密布,水声盈耳,百鸟飞旋。老两口一边低头找药,不时抬头欣赏这宁静的山景。
这时,忽然从北边山沟里传来了人喊狗吠的声音,老两口一听就知道了,又是龙七公子带人上山打猎来了。梅大爷叹息说:“免子大雁又要遭殃了。”梅大娘说:“年纪轻轻,不干好事,以后只会像他爹,瘫在床上动不了。”
就在这时,正有一群大雁从他们头上飞过,大娘说:“飞得这么低,可得小心呀。”话音刚落,只听天上一只大雁惨叫一声,直落到大娘前边十来步的草丛里。大娘本能地背起背篼蹒跚着奔过去,见草丛里一只大雁,浑身是血,昂着头求救似的鸣叫着。大娘来不及多想,倒掉背篼里的药材,用背篼把受伤的大雁倒扣在背篼下,自己轻轻坐在背篼底上,埋着头,做起清理药材的样子。
大娘刚摆好姿势,一只狗已窜了过来,大爷迅速找出几种气味怪异的草药向去大娘的路上扔去,狗嗅见了回头就跑。
一会儿,龙七公子和四五个闲汉到了。龙七公子是认得梅大爷的:“梅医师,看见我的雁鹅了吗?”
梅大爷眯缝着眼端详了一会儿,才说:“是龙七公子呀,我看见了,那雁没有落地,就斜斜的向那边飞去了。”
“追!”龙七公子带着狗和伴当,一阵风似的卷过去了。
梅大爷立即把梅大娘的药材装进自己的背篓,梅大娘把背篓揭起,把大雁装进里面,上面盖了些细藤,就背在背上向家里赶。
回到家里,关上大门,大爷、大娘马上从背篓里抱出大雁一看,竹箭shè穿了左翅。大爷说:“还好,没有伤着要害,七天就能飞。”大爷立即动手给大雁调药上药。就把那个背篼放上谷草做窝,放在阁楼上,让大雁伏在那里养伤。
五个孩子回来,知道家里有了一只大雁,都爱得像家里有了珍宝似的。梅大娘说:“你们五个,不准声张,每天都出去捉虫,不要把大雁饿着了。”
在梅医生一家老小的照顾下,大雁的伤口一天天好起来。大雁差不多又飞到来喂食的孩子们肩上。从老大的肩上,飞到老二的肩上,从老二的肩上又飞到老三的肩上。老四、老五都说:“飞到我的肩膀上来呀!飞到我的肩膀上来呀!”大雁望望他们,不敢再飞了,孩子们看大雁累了,就从肩上抱下,放进窝里。
又隔了几天,大雁从窝里飞出,在五个孩子的肩头上飞飞停停、停停飞飞,五个孩子高兴得喊声震天。
又隔了两天,大雁在五个孩子的肩上停过之后,一飞飞出屋子,飞上了蓝天,又在梅医生家的院子上空盘旋了五圈,然后飞走了。
自从大雁飞走后,五个孩子天天没事时,都站在院子里往天空看。可是只有
湛蓝的天空,并不见大雁的影子。
隔了半年,忽然听见天空一阵雁叫。梅医生一家人都到院子里抬头寻找。只见碧玉般柔和的天空中,一群大雁,高高的排成“人”字,从南往北飞。突然其中一只大雁离开队伍,直向梅家的院子飞来。梅家的五个孩子直喊:“大雁大雁,飞到我的肩膀上来!”那大雁真的箭一般的落下来,站到了老大的肩上,嘴里还叼着一个硕大的柑子,并直向他们点头。梅医生懂了大雁的意思,轻轻从它的喙上取下柑子,那大雁立即展翅飞去,扶摇直上,融入雁阵飞走了。
一家人目送大雁远去,就剥开柑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柑子只有五瓣,去了皮,里面像珍珠似的晶莹,放在口里,香甜脆爽,一身都舒服。梅医生说:“这里没有五瓣柑这个品种,把种子都留下,晒干,明年chūn天种起来。”
过了八年,五瓣柑树碧玉似的长满了梅家的房前屋后,每棵树上都挂满了珍珠般晶莹的柑子。那柑子一天天长大,到了十月间,隔树几百步就能闻见淡淡的清香,似芝如兰。树上都是饭碗口大、六寸来长的金sè果子。梅家摘下一尝,真是五脏六腑都熨贴。上市了,吃了的人都赞不绝口。梅家也因五瓣柑闻名远近而卖果子卖树苗逐渐成为当地首富。
15、司机奇遇记
初chūn的正午,年轻的小车司机夏学锋开着奥拓车儿下班回家。开到东兴街小巷口,见巷子空荡荡的,就加快了速度,忽然见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倒在了车头前。这女人到底是从哪个方向窜出来的,他一无所见,夏学锋脑袋手脚十分灵敏,煞车的地方离那女人的身体,少说也还有10厘米。夏学锋慌忙开门下车一看,那女人头发雪白,肌肤红润,金耳环,金项链,已人事不省。看来是被我的车惊吓昏了,夏学锋这样想着把老女人抱上车,加足马力,急奔人民医院。
医生认真检查了一番,没有伤痕,也看不出有任何病症,但就是喊她不应,掐她不动。搜遍了她的身上,只有一个小木牌,不知是哪个车站存放行李的;还有一张照片,似乎是画出来再拍摄的,医生们一看,都说照片上的人,和夏学锋长得一模一样。夏学锋心头暗暗称奇,只得让她躺在医院里观察,他每天来看她三四次。到了第三天,这女人睁开了眼睛。夏学锋说:“老nǎinǎi,你老人家醒过来了?”那老人却说:“什么老nǎinǎi,姑娘还没有结婚哩!”夏学锋赶忙陪不是:“请原谅,请原谅!”“不知者不为怪”,那女人说,“是你把我救活的?”“是我送进医院,医生把你救活的。”那老女人把夏学锋端详了一阵,忽然吃惊地坐了起来:“你就是他?”夏学锋懂不起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能回答。只见那老女人从内衣口袋里模出了那张照片。看看夏学锋又看看照片,突然从病床上跃起来,紧紧抱住夏学锋说:“你就是华瑜的梦中情人啊!”
夏学锋惊得魂飞魄散,头发这么白,这女人少说也有七十岁,可夏学锋才二十三岁啊。夏学锋慌忙挣月兑,说:“这不可能!”“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那老女人从床上站起来,又软软的倒在了地下。夏学锋和医生赶忙把她扶到床上。那老女人微笑了一下说:“不同意,你就埋我好了。”他竟从此不吃不喝,也不睁开眼睛。夏学锋惶恐万分,每天来医院三次,给她送来的米饭、面包、牛nǎi、香蕉、鸭梨,都纹丝未动。夏学锋着了忙,这个老人要是绝食死了,可是自己的罪恶啊!
已经绝食四天了,夏学锋下了晚班后又来坐在老女人的床前说:“阿姨,你吃饭吧,只要你吃饭,我什么都同意。”那女人睁开了眼睛:“真的?”声音竟然很jīng神,根本没有四五天没吃饭的味道。“真的,只要你老吃饭,我什么都同意。”“和华瑜结婚,你也同意?”“只要你吃饭,我也同意。”“你不后悔?不怕父母不肯?不怕亲友嘲笑?不怕人言可畏?”夏学锋满脸通红的说:“七八十岁老头子讨二十来岁姑娘的事,哪朝哪代都有。少年讨老妇的事,就从我开始好了。有什么怕的?”老女人满面笑容的说:“看来,我们中国大陆的人,境界又高远了许多。给我把饭菜弄热,我要饱吃一顿,好了,就去领结婚证书。”
夏学锋把这个事儿告诉了亲朋好友。遭到了父亲的呵斥,母亲的责骂,朋友的嘲笑。当然也还有淡然一笑的,也有不置可否的,但几乎没有一个表示赞同的。只有在广告部工作的表兄喝采道:“这会产生轰动效应,你的知名度会大大提高,可以竞选人民代表,可以为我们县的挂面打广告。”夏学锋没有和他们深论,他只是
说:“老女人也是女人嘛,未必看着她死!是我把她惊吓成病的,应该我负责任。”
夏学锋照常开车,每天去看老人三次。她的身体在渐渐康复。有一天晚上,她打开一个老式眼镜盒,取出半边小木牌,交给夏学锋说:“你去成都东宁宾馆,取出我的手提包。”又拿出一封信,叫他马上交出去。夏学锋一看信封,写的是:香港华兴公司华瑜收。夏学锋问道:“哪边还有人给你收信吗?”老人说:“不必问,交出去就行了。”第三天中午,夏学锋就把手提包放到了老人面前。老人从中拿出一张盖有香港华兴公司印章的空白信笺,用颜体写好愿与夏学锋结为夫妻的申请,又用狂草批道:“同意华瑜和夏学锋结为夫妻”,还落上了年月rì。第三天,夏学锋也开来了同样内容的介绍信。
他们两人去了镇zhèngfǔ,先交25元,参加了三天的计划生育学习班,又交50元,领了三本有关计划生育的书,外加避孕套三盒,洁尔yīn一瓶。这才领到了两张结婚证书。老人说:“华瑜和夏学锋的结合,可以说得上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过程这么复杂,手续这么繁琐,仪式不可不要,排场不可不讲。”夏学锋说:“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了。”“钱,你不必耽心,只管去请客,二十桌,三十桌,都由你定。”老人从医院出来,住进了县里最高级的宾馆。消息传到了县zhèngfǔ,县长眉开眼笑,这不是送上门来的财富吗?本县有人和港商喜结良缘,还能不引得财源滚滚来吗?县长决定,由他亲任主婚人,各位部长局长都要参加婚礼。
万事俱备,可是婚期定在哪一天,老人却是一推再推,说是要选定好rì子。更为奇怪的是,老人叫夏学锋不必再到宾馆来看她了,要等她电话通知,才发请帖,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必须来个高级轿车接新人。
过了半个月,婚礼终于在大礼堂举行了。当新人头上的红绸被揭去以后,全场都惊呆了:这怎么可能是七十岁的老人呢?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身穿粉红的真丝短袖连衣长裙,脚穿鲜红的高跟凉皮鞋。露在外面的脸、颈、手臂、腿肚都像初开的桃花般的红润细腻。这纯粹就是个二八少女。而夏学锋却是朴素衣装,只不过头
发经过一番梳理,皮鞋经过几次擦拭,虽也显得风度翩翩,但在华瑜面前,反而显得有些苍老。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觉得如在梦里。
夏学锋的父母都没有来参加婚礼,因为他们觉得夏瑜比他们还年长二十多岁,实在不成章法。因此鞭炮放过之后,新郎新娘拜天地。拜过天地之后就拜主婚人,拜各位来宾。然后是主婚人讲话,新郎讲话,最后是新娘讲话。前面两人讲话的时候,下面都闹哄哄的,因为也没有多少值得听的内容。等到新娘一开口讲话,下面
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夏瑜用不很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可能各位亲友来宾,都会在心里头骂那个老太婆吧?七八十岁了,还硬要嫁给一个青头小伙子。其实那个老人不是华瑜,是华瑜的老姑,我在三年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小伙子,我们相爱了,从此以后,夜夜入梦,我也一病不起,我就把他画下来,老姑看见了,知道是我的梦中情人,就下决心一边旅游,一边去替我寻找,她偶然看见夏学锋先生修车,和我的梦中情人一模一样,就故意倒在他的车前,要考验他的人品思想,她觉得夏学锋不错,就写信叫我来成婚。她已经回香港去了。”大家听了都叹息不已。夏学锋听了大吃一惊说:“为了这,她老人家几天不吃饭,饿坏了怎么办?”华瑜笑着说:“她老人家信奉佛教,学会了避谷之法,三个星期不吃饭都不会有问题的。”
到会的人,包括夏学锋都觉得这实在太离奇。
16、陈家奇闻
陈富贵,河南人,渡江战役时留恋热炕头不肯过江,被连长叫战士五花大绑押送过了长江,因为读过几年私学,初知文墨,当了边境某县高岭区区长。这里满眼是崇山峻岭,高松古藤,常有猴群出没。陈区长听人说吃了猴脑,延年益寿人聪明,就千方百计,捉活猴,砸猴脑吃。1976年夏天,他用木笼子关着三只猴子,开笼取猴时,大母猴扯断尾巴逃出了笼子,捉得一只大公猴和一只小母猴,美餐了几顿。后来陈区长离休了,心想,与其死在异乡,还不如回归老家。于是一家人又回到了老家河南。
陈富贵文化虽然不高,当了几年干部,也学会了附庸风雅。他在高岭打地主时,得到了一张群猴戏儿图,据专家考证,出自宋代名家之手,价值连城,只有至爱亲朋上门或者自己做寿,才舍得拿出来让人饱饱眼福。而高岭区大坝乡有一个滚龙,叫齐孬,既无本事,又无臂膀,务农又嫌太累,经商又嫌少闲,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于是跟着个耍猴戏的跑了两年,虽然左脸上被猴子抓出了一个核桃大的疤,但觉得穿市过县,看了些景致,又有一口饭吃,于是自己也想干这项营生。他看中了耍猴师傅的那只断尾巴大母猴,师傅两年是没有给他工钱的,他的猴子也太多了,于是把断尾巴猴和四只小猴送给了他。
齐孬领起四只猴子,在路上又捡了一个流浪儿,于是就唱着《走四方》,到处混饭吃。这一rì竟然来到了河南陈富贵住的小镇。租了一间出租房,就在陈富贵房子的隔壁。齐孬是认识陈区长的,他领着猴子进屋时,陈富贵也在旁边看热闹。齐孬眼睛尖,一下子就认出了,高喊着“陈区长”就上前握手:“老首长,我是高岭
大坝的。”他乡遇故知,两人正要攀谈,谁知流浪儿牵着的那只大母猴竟猛扑到陈富贵的身上,朝脸上狠狠抓了一把,顿时鲜血长淌。齐孬赶紧抓住猴子。陈富贵大喝道:“你要把猴子管好呀!”齐孬赶忙陪罪,说:“这猴子从来不这样,今天是怎么了?”陈富贵一看见是断尾巴猴,大吃一惊,他怀疑就是当年木笼中逃跑的那
只,不过,就是那一只,又有什么了不得呢?
齐孬喝斥流浪儿把猴子赶进屋,然后把陈老区长送到医院上药。上完药归来,齐孬见陈区长还是住着泥瓦平房,就说:“老区长,怎么还住得这么朴素?”陈富贵说:“老房子,舍不得拆,最近城市规划就要拆了,我还心痛哩。”齐孬说:“实在对不住,今晚就我请客了,给陈老区长压惊。”
陈富贵虽然是离休干部,因为在外地工作了几十年,回到这里就和搬来一户陌生人差不多,还从来没有人请他上过馆子,听见齐孬相请,真是喜出望外,约起老伴,准时在“好又来”饭店赴宴。等他们酒醉饭饱,宴罢归来,拉开电灯时,先是齐孬大吃一惊,木窗断裂,5只猴子,跑得干干净净。因为这些猴子,都是训练有素的,相当听话,他们嫌麻烦,也从来不带猴笼之类,他们关在屋里,一般是敞开让它们进食,然后它们就自己相挨着休息。天都黑了,到哪里去找?师徒二人惊得半天没有言语。后来,是隔壁的陈老区长大叫起来:“齐孬,你过来看!”齐孬还没有和猴子联系起来,满以为是陈老区长要他过去看他在酒桌子上自己推荐的宋代名画哩。
齐孬走进陈家一看,明亮的电灯光下,木窗子开裂,被子、枕头、衣服、扯碎的纸片,扔了一地,而且,满地是猴屎猴尿。陈老区长正举着几张纸片放声嚎叫:“我的宋代名画呀,人家文化馆的张雪松出了8万元,我都没有卖呀!”陈老区长看见师徒二人进屋,一把抓住齐孬说:“齐孬,这顿饭,我可投得贵,你害得我好惨,你要赔我!”齐孬笑容可掬地说:“我照价赔偿,照价赔偿。”这师徒二人只得胡乱找些话来安慰,并且帮助他们收拾屋子。等把屋子收拾得能让这老两口勉强住下了,齐孬就说:“今晚好好休息,不就是钱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认了。”陈富贵听齐孬回答得这样爽快,也无话可说了。齐孬师徒回到隔壁,等到夜深人静,轻轻打开房门,连夜逃走了。
陈富贵晚上老是睡不着,想想那只断尾巴猴子,想想自己的名画,想想这天遇到的事儿,心惊肉跳了好久。天一亮,他就开门出来,一下就发现齐孬的房门大开,急忙跑进去一看,人影子没半个,猴子有五只,他正在惊疑,五只猴子同时猛扑上来,把他掀翻在地,挖眼睛,啃鼻子,痛得他没命的喊叫,他的妻子还在床上,赶忙起床跑过来,见空屋里只有陈富贵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陈大娘吓得魂不附体,只得立即打电话找儿子、女儿。他们都住在本镇,一会儿到来,送进医院,两只眼睛都被啃掉了,耳朵、鼻子,嘴皮都没有了。手脚上到处是抓伤咬伤。好在都没有致命的伤,xìng命无忧。
陈大娘把情况告诉了儿子,要抓住齐孬,让他负责赔偿。儿子觉得报告了公安局抓住了也不解恨,他未必能赔偿多少,干脆组织亲戚朋友,四面出击,先抓住揍一顿,出这口恶气。因为齐孬特征太明显,云南腔,左脸有被猴子抓伤的一个大疤,当天下午,齐孬就被抓住了。陈家子孙把他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才说赔偿。齐孬说:“把我打死,我死你们也死,这个事就了啦。我现在猴子跑了,身上只有485元钱,一说就是好多万,叫我怎么赔?”陈大娘和陈家子孙都无可奈何。陈家大儿子说:“现在有要钱专业户,每月的收入可以成千上万,你可以去要呀?”陈家把齐孬身上的钱全部搜光了。
第二天,大街上就跪着耍猴人师徒,他们的面前摆着一个能装下几斤米的竹盒,见人就叩头作揖,述说自己的不幸,人们往往都不等他们说完就拔步而去,到傍晚时分才只得了1元8角钱。两个人正在惶急之时,走来一个戴眼镜的瘦老头,齐孬一看,这人似乎来听他讲过两遍了。老人说:“你们一大一小也可怜。”齐孬看了老头两眼心想:你比我可能也好不了多少,除了皮就是骨头,全身哪里都看不见一两肉,个子不矮,重量也许和那只大母猴差不多。齐孬在这种处境,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当然不能一样,就陪笑说:“看在孩子分上,老爷爷施舍一点吧。”老人说:“我可没那点余钱,但是有一分善心。我给你写一分广告词,你摆在前面,效果就会不同。”齐孬一听,根据今天的实践来看,大有道理,就一迭连声的叩头“谢谢了,谢谢了。”老人说:“不用谢,你们所处的环境没有让你们有一个正当的职业,来耍猴,也不全怪你们。你们等着,我一会儿就给你们写好。”
次rì,两个耍猴人跪的地上多了一张褐sè牛皮纸,上面是那位老头——本县有名的书法家丁怀大写的,只见上面是这样写的:
皇天不佑,飞祸降临。顽猴夜逃,伤及人身。伤家怒惩,满身伤痕。索赔十万,限期三chūn。耍猴之人,本极清贫,衣食无着,忧心如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长跪路侧,乞告诸君。解囊相助,不论角分。三尺神明,必奖善心。来世相报,惠及儿孙。行行好吧,叩头谢恩。
猴子报仇的事,渐渐传开,成为当地一大新闻。人们走过陈家门口,看的问的,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现在看了耍猴人的求助广告,看其人虽然丑陋不堪,想其事却又十分可怜。不少人便忍不住红着眼圈儿,掏钱往盒子里丢。老大娘、老大爷、妇女、孩子,一边说“可怜可怜”,一边放进钱去。不到半天,盒子便满了,多数是一角两角一元两元的,也有五元的,还有少数几张十元的。齐孬拿到陈家去一数,竟有251元6角。除了留点食宿费,全数交给了陈家大儿子。
陈富贵虽然只是皮外伤,半个月不到就出了院,可是两只眼睛没了,再也看不见多姿多彩的大千世界了,脑袋里成天是那只大母猴在跳跃,由那只大母猴又跳出了他捕猴、吃猴脑的情景,他心里一阵哆嗦,找来儿子说:“喊耍猴人快走!”他儿子说:“爸,你眼睛瞎了,脑袋也糊涂了?那可是一根大大的摇钱树哇!”“你
不懂我想到了什么!把收的钱全部退还,让他们马上离开,去找一些正当的事干!”
陈家大儿子照办了,可老是想不通:自己的老子怎么生平第一次发起善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