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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兵行险招

更新时间:2013-01-24

第四十三章兵行险招

攻城撞车下的匪军在城门倒下的那一刻兴奋若狂,他们已经立下大功,接下来就是把住城门让大军突入即可。

但穿过城门洞看到的情形让他们心胆俱裂,没有预料中的守军与他们短兵相接,没有寸步必争的血战,只有高高垒起的柴火。他们自然听不到里面举着火把的守军士兵在冷笑,但可以闻见柴火上的火油味,他们甚至看到有些火油已经流向自己的脚底。

破城门的匪军分队疯狂往后退出,才撤到木板桥,后面跟进冲杀的骑兵又把他们逼了回去。他们狂喊“回去!回去!”可冲势已起,战马嘶叫,他们的声音淹没在战场的喧嚣中。跟进的匪军看到了他们疯狂挥舞的手臂,张大的嘴型,但谁也不知道,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杀进去又退回来的伙伴是怎么回事。骑兵已冲进了城门洞。

城内守军士兵的火把丢进了柴堆,火势顿起,浓烟冲天而上。浸了火油的木柴起火极快,火苗很快吞噬了城门洞。城门洞的匪军的命运已经改变不了,后面跟进的大军堵死了他们最后的逃跑空间,肆虐的火苗和高温很快带给他们最后的解月兑。

火势越来越旺,似乎要无穷无尽地烧下去。城门的熊熊大火宣告匪军的最后一丝破城希望彻底破灭。敌营终于响起鸣金之声,匪军潮水般退去,留下数千尸体。

………………………………

九江军民再一次打退了匪军的进攻,但这一回城墙上没有像上次那样的欢呼。满地的尸体、残肢断骸还有城外尚未燃尽的火苗和东门的浓烟使得城墙上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重,战后余生的庆幸也不能冲淡少许。

战后救护和清点工作已接近完成,伤员都已送下城墙救治,尸体也都抬了下去。刘大夫竟然没受伤,只是完全透支了体内和精力。下城的时候脚步一虚,差点直接滚下城去,好在曾守山正好在他边上一把扶住。

“休息一下。”曾守山扶着刘大夫,给他垫了一件棉衣在地上,就势坐在台阶上。

曾守山坐在他边上,看着虚月兑的刘大夫沉默片刻,道了声“多谢!”没有词语形容将士们对他的感激,只剩下苍白却又浓烈的“多谢!”

战场上的血腥味还未散尽,刘大夫摇摇头道:“我是个大夫,别的不知道。我只希望少死些人。”

曾守山希望说些轻松的话题,挤出笑容道:“刘大夫的止血散和神针止血之技让人叹为观止啊。”

刘大夫淡淡地道:“家传的。”

“原来是医术世家。打完这场仗,请你喝酒。”

“媳妇不让喝酒。”

曾守山看着刘大夫哈哈笑了,道:“应该,应该。听媳妇的不会错。”

刘大夫嘴角绽开笑容,带着幸福的滋味。

“好了,该走了。”刘大夫稍微恢复点精力便要下楼。

曾守山明白,伤员太多,大夫们只怕忙不过来。只说了一句:“自己保重,别累垮了。”

刘大夫往下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其实我也想喝酒。”

曾守山坐在上面大笑道:“请你,一定。我们偷着喝,不让嫂夫人知道。”

刘大夫走了,继续去工作。曾守山还是坐在那,看着城门渐渐弱下去的火烟,一动不动。匪军悍不畏死的强攻最终冲垮了东城城门,如不是先生的火焚城门口一招,他们险些就要成功。先生说的没错,对方有高手。能把一群乌合之众组织起来,发动大规模的攻城战;能在短短时间里制造出大量攻城器械,其头领肯定不是一般的盗匪。

王伯安的指挥所里。战后清点结果已经出来了,战死以及重伤将士已多达四百五十九人,轻伤不计,更有两位百总战死;石块火油等战略物资已近告罄。

对于九江民众来说,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处于大明王朝月复地的九江做梦也没想到会莫名其妙地成为战场前线。如果不是王伯安较早地做了准备,九江只怕早已被攻克,或者逃跑撤走任由匪军占据。

百总们脸上写满了担忧,王伯安却喝着茶,淡定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匪军在三五日内不会有实质性的进攻。大家抓紧休整。只要再坚持几天,援兵即到。

百总们走了以后,王伯安和曾守山来到城头,血红的夕阳把九江城染成橙红,炊烟袅袅升起,似乎天地间又恢复了宁静。

城头上的士兵又听到了王大人的沉稳有节奏的脚步声,士兵们纷纷跟王大人行礼。王伯安温和的笑着,一一还礼。在士兵眼里,虽然只有中等身材的王大人,但他那一身文士服和那对睿智的眼睛似乎永远能带给他们信心和安宁。自他来到九江,衙门上下的官吏衙役不贪不狠了,从统治者变成了协助者,从管理者变成了服务者;人们的生产生活迅速从洪天国之乱的阴影中恢复过来;人心正了,风俗淳了;九江成为了真正让人热爱和迷恋的家乡。听说大量盗匪来袭,乡亲们不约而同的想到知府王大人,他们相信他,相信既然可以建设出美好,一定可以保护她。士兵们多少年以后也忘不了这一幕:夕阳映照,温和而睿智的王大人身后跟着一个后来被称为武神的青年,他们在九江城头上巡走。

曾守山模了模头发,突然感叹道:“唔,这头发越来越长,该找人剪剪了。”剪头发也是技术活,可惜留短发之风没有盛行,也就没有技师擅长理发。华盛材真该转行,曾守山心里想。他找人剪过几次发,只有华盛材剪的那次最令人满意。

王伯安看着曾守山笑了,道:“守山,你真可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曾守山指着远处敌营,道:“匪军好像是吃错药了,仍然没有撤走的意思。”

王伯安道:“他们也元气大伤,几天之内难有作为。至少他们得有时间赶制攻城器具。”

“三五天之后呢?”曾守山毫不客气地反问了一句。敌人的云梯从围城时寥寥可数到大规模攻城时数以百计,只用了五天时间,何况同时还制造出了撞车、投石机和箭塔。

王伯安没有说话,这其实也正是他担心的事情。

“这一次火烧城门防住了他们的冲击,但城门已然洞开,临时搭建的栅栏根本就阻挡不了他们的攻击。我们还能烧几次,难道一直烧下去?”曾守山的问题很尖锐,一直烧下去是不现实的。用石块砌死城门也是下下之策,已经没有什么石块了,除非拆民居。

“死守城门,寸土必争。”王伯安淡淡地说道,其中却透露出誓死抵抗的决心。

“先生,援兵什么时候能到?”曾守山知道黄蓝水已去省府南昌求援去了。

“快了。”王伯安面无表情。

“只怕先生自己对援兵都不大抱希望吧?绀省巡抚是不是自顾不暇,或者愿不愿意发兵,我们都一概不知。”

王伯安没有说话,默认了曾守山的推测。

两人沉默良久。

“晚上我去杀敌将。”曾守山突然蹦了一句。

王伯安楞了一下,道:“什么?”

“敌将一死,匪众自溃。”曾守山又说了一句。

王伯安没有立即回应,思考了很久,然后毅然道:“不行,成功的几率太小。”

“即使不成功,我也能月兑身而去。只要我想跑,没人留得住我。”曾守山很平静的说着,似乎在讲述太阳是从东边升起一般的常识。

“既然很难成功,何必以身犯险?”王伯安并不同意曾守山的提议。匪军虽然不是正规军,但他们的首领却是很有经验,想必守卫重重、戒备森严,曾守山想法虽好但是很难实现。

“既然不会战死,何不全力一搏?”曾守山把先生的说法调换了一个角度。“我说过他们抓不住我。”

“我知道你很能打,但孤身深入敌营,谁也保证不了会发生什么。你不用再说了。九江安危不会取决于你行刺敌将一法。城门虽已破,但本官自有办法应对。”王伯安很少使用“本官”一词,但此时特意提及,似乎想告诉曾守山:我才是九江的父母官,只要我还在,就不需要你去舍身搏命。

曾守山默然不应。

……………………

吃过晚饭,曾守山早早睡了。百人队的将士大为纳闷,战斗开始以来,百总大人一直是让士兵们轮流休息,自己在城头打坐值守。现在却那么早就睡了,睡得很香,很沉,看来大人是真的累了。

午夜时分,守夜士兵小队看到百总大人来到城头,背缚一捆短矛,手里拿着一堆绳索。几个士兵好奇地正要和曾守山说话,曾守山伸手示意不要言语,然后交给他们一封信。“不要说话,也不要问,天亮之后把这个交给王大人。”说完把绳索的一端拴在箭垛上,手抓绳索,缘墙而下。行至半墙,曾守山放开绳索,舒展身体,轻轻跳到地面,再纵身一跃,跃过护城河,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值守士兵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不知道曾百总大人这是闹哪一出。其中一人狐疑地道:“他不是投敌去了吧?”

话音刚落立即遭到其他人的怒目而视。最后在一个比较老成的士兵提议之下,把事情立即报告副百总。

副百总孙志坤正和衣而睡,迷迷糊糊听到士兵叫他,以为有敌情,立即抄起身旁的兵器翻身而起。待士兵把情况说清楚之后,孙志坤手里拿着那封信,大惑不解:“老大这是要去干什么,没跟我们说过啊。”

“坏了,他不是要去玩单挑吧?”孙志坤喃喃道。

“他说天亮之后把信交给王大人?”孙志坤问那汇报情况的士兵。

士兵应道:“是的,百总大人是这么说的。”

孙志坤道:“不能等,立即报告王大人。”

王伯安晚上就在东城墙的正楼休息,开战后除了看望伤者和安抚民众,他基本很少下城墙。见孙志坤深夜求见,值守亲兵很是为难:“大人辛苦一天了,晚上才刚刚睡下…………”

孙志坤急道:“紧急军情,不敢不报。”

亲兵听孙志坤说的是紧急军情,也不敢耽误,连忙去叫知府大人起来。

王伯安刚躺下不久,还没睡着,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披衣而起。

孙志坤带着一个见过事情全过程的值守士兵把情况汇报了一遍,然后把信递给王伯安,道:“这是曾百总留给您的。”

王伯安已经猜到了曾守山的目的。拆开信一看,果不其然,怒骂道:“小兔崽子,目无尊长,肆意妄为!”

孙志坤大着胆,把知府大人扔在桌上的信拿起一看:“我还是决定要去。行刺敌将其实不仅是为了九江百姓,也是我自己求证所学所修之必要途径。如果天亮之后我没有回来,烦请先生致信苌沙城曾府,就说曾守山得其所求,无怨无悔。另外告诉一个叫胡鲁的小姑娘,欠她的工钱可能还不上了。”

信很简单,寥寥数行字,孙志坤心中喊道:“老大果然玩单挑去了!”忽见信纸背面还有字,孙志坤翻开一看:“如果我回来了,这封信就送给先生上厕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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