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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拾伍回. 黎明之前

太子气才喘匀,便道,“着人,到外头凉亭那儿支起炉子,咱们到那儿饮茶去。”

太子妃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拭去太子额头上细细的汗珠,道,“你自己的身子如何,自己还不知道?如今最受不得风的,到那儿去吃茶,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声音温婉极了。哪想太子却喝道,“我连吃茶也做不了主么!咳!……”

“殿下。”那太子妃忙拍拍他的背,“玥儿心里为你着急,哪是要管着你。”咳得久了,胸口都生疼,太子喘着粗气,道,“好玥儿,是我一时急了。可,可今日旧友拜访,哪有让人在这药房子里吃茶的道理。我也许久未,未能同你们好好畅谈说话了,今儿个觉着好了些,出去吃会子茶没事,没事的。”

太子妃瞧着外头正是午后,倒是暖和,且今儿个也没什么风,夫君既都这么说了,便不拦着他罢。太子妃嫣然一笑,“那你可应我,小坐便可。玥儿担心你的身子。”“好夫人,知道了。你去张罗张罗,咱们一块坐着说话。”

皎玉半跪着捧着茶,太子面西而坐,太子妃为左,濮阳醇同夏侯贞向东而坐,正巧太子侧妃带着儿子来请安,那太子的长子已有六七岁大,虽说是庶出,可因太子妃新婚不久,还未有出,府里上下对那公子都很待见。未来太子登基,那公子便是皇子,都是主子,自然自小便该好好待着。那小公子名唤夏侯静,表字平忧,生来乖巧,真真儿的继承了他父亲的脾气。

见平忧来了,太子便让他也坐着,同大家一齐说话,年岁越长,那太子越发的喜欢众人聚在一块儿的热闹。正说笑着,四爷品着茶,道,“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同醇儿见面么?”太子浅笑道,“怎么能不记得呢,那一年的赛诗会,人最是齐全了。再后来,兄弟几个封了王,姐妹们的几个远嫁,空剩我们几个孤魂野鬼了。”太子妃故意嗔道,“夫君说的什么话,怎么就孤魂野鬼了呢,这儿便白白的坐着好几个人呢。”

四爷笑道,“可不是。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宫中赛诗都是十七他们在顽儿了,咱们这些‘老人’何时还能回去再聚聚方好呢。”见太子听了低头不语,面上也不大痛快,濮阳醇便笑道,“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大哥哥当时的那首香草小诗呢。

絮休春城闹,

满城香竟红。

帘外谁家唱?

青草杜若香。

那时若赛的是那份儿悠然的情怀,可真要当属大哥哥夺魁呢。”

回想起当年,虽说心中都怀着少年愁,可到底青葱,如今为了皇权之争,当年的那份释然,竟全然离己远去了。一如戏言里常说的一句,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众人皆幽幽想起了自己心事,一时间,树下凉亭里,冷清了许多。

直到平忧复又奉上一杯热茶给太子,“爹爹。”

太子方从那如梦似幻的回忆里醒来,接过茶,笑笑,“说起这个,倒让我想起当年醇儿所唱的西洲曲,婉转悠扬,我可至今难忘呢。”

平忧笑道,“醇王妃还会唱曲子?”

四王爷模了模平忧的头,笑道,“你这婶子会的可多着呢。”

“想来是的。西洲曲,可是江南的小调呢。”

太子妃道,“你小小的年纪,怎么知道这个?”

“阿娘是苏州人,有时高兴了,便给平忧常常她家乡的小曲儿。”

太子道,“静儿,去把爹爹的琵琶拿来,咱们让醇王妃赏个脸儿,再唱西洲曲。”

说着转向濮阳醇,微微一笑,“可好?”那般儒雅还似从前。濮阳醇只笑笑,点点头。

琵琶声起,婉转歌渺渺;琵琶声落,回首心茫茫。众人谈着过去的趣事,都刻意地不再提如今之事,太多重量,太多的心机,太多的黑暗了罢。而今只有回忆过去,方能瞧见夏日里清晨的曙光了么?。

到了日头渐渐下去,太子妃便坚持让太子回屋休息,濮阳醇也就此告别,同太子约定了改日再聚,方出了清晖别苑,往自己的蜀玔别苑而去。才下了车辇便同阎谨打了个照面,阎谨给濮阳醇行了礼,二人寒暄两句便匆匆走了。见卿辰在书房里忙,濮阳醇未理他,瞧了一眼,便径自回屋了。

卿辰这一日在外头奔波了一日,夜将深了方回来。濮阳醇睡得浅,一点声音便醒了,撑起身子,惺忪着睡眼,道,“回来了?”便要起身点起灯烛.

卿辰道,“别忙,我自己伺候。”说罢自己笑笑,声音里都带着沉沉的疲惫,还有心思说笑。卿辰径自换了寝衣,坐在榻边。

濮阳醇跪在榻上,想替卿辰解下发上的束带,这般头上能觉着舒服些。却未想卿辰一头靠在了自己胸口上,一手环着自己的腰,濮阳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静静地让他靠着。半晌,卿辰咕哝道,“累。真累。”

“……”濮阳醇面上浅浅浮起了笑,轻轻抚起卿辰的额头,那卿辰便像个孩子似的,闭着眼,心中终于平静。

窗外月明星稀,柔白的光透过纱帘落在地上,映出帘子上细小的花纹,夏末知了声减消,微风吹过,砖上的影子摇摇曳曳,倒是凉爽。

半晌,卿辰道,“过几日韩王就到长安。”

“恩。”

“得去见他。”

“恩。”

“……”

“一切小心。”

卿辰起身让醇儿坐下,笑道,“怎么,怕我死了么?”

借着月光,瞧见卿辰的眼眸,如水的温柔,濮阳醇努了努嘴,“可不是。我可不想这么早便做了寡妇。”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濮阳醇想了想,嘴上虽说笑着,心中仍旧是担心的,“如今你们兄弟几个的关系愈发的紧张了罢?”

“对了,你曾学过做那芋子糕的罢,这几日总想着那味道,明儿给我做了吃,可好?”卿辰打岔。

“这还不容易,王爷你劳苦功高,想吃什么便说,上那刀山火海也给你做出来。”

“这面子话,说得越发的顺溜了。”

“哪是面子话,你一人好了,整个王府,都是好的。”

卿辰笑道,“把你那心,乖乖放肚子里好么。对我有点儿信心。”

“好……你乏了,给你拿拿肩罢?”

“就想睡一觉,好醇儿,才刚可是已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我也不知。”

将濮阳醇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道,“睡罢。”

次日,仆从跟着,二人到东市的石子面铺去吃了汤饼,面自身的甘甜同汤头的鲜香中和在一起,让人吃来停不下嘴。打进宫又到后来离了长安,算来,有多少年没有尝到这些地道的长安味儿了,濮阳醇想。说笑着吃罢了早膳,二人便散了,一人去了韩王的别苑,一人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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