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燕儿惊得齐齐转头,只见司马炎面无表情地立在大堂里。
昔日跟在司马昭后面的小美男胚子,如今已风华初现。
我不禁月兑口而出道:“哎呀,好久不见啊小鬼头!”
心下又惊又喜又不安,司马氏找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司马炎气度非凡地踱过来,燕儿红着脸立马让开。
走近才发现,小鬼已蹿得与我耳朵一般高了。
司马炎无视了我们两人,自个上了楼,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你房里说话。”
我把竹筒交给燕儿,跟着他上了楼。
奇怪的是他不用我领路就径直推门进了我房间。
我背脊不由一凉。
若有什么事,司马昭也大可派个下人来通告便是。
虽然世人都说司马炎不得司马昭欢心,可我怎么看他都挺喜欢这个儿子啊。
让这小鬼亲自来,还做得这么明显,难道是在暗示我,受监视了?
那监视我的又是谁?
王肃?王恺?司马昭?
反正他们一家的,哪个不都一样。
只要别来碍着我,管他的!
“关门。”司马炎在茶桌前坐下,冷冷扫了一眼房间。
古代的孩子早熟得真快,一点不可爱。
我按捺着不满关了门问道:“小鬼头找我什么事?”
“坐下。”
“嗳,手下败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我慢悠悠踱过去坐下。
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哼,让你装大!还指挥我这啊那的,不用你摆谱我也知道。
我含笑道:“有什么废话快说,你小姨我很忙?”
“小姨?”他挑眉冷笑道:“我小姨是王云姬,你是吗?”。
我一时语塞,掩饰性地倒了两杯茶,假装没有听到。
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箭伤大好了吗?”。
箭伤?
他不说我都快忘了,在蜀营混战的时候,帮他挡过一箭。
还算这小鬼有点良心。
其实我也有点私心啦,让这未来的皇帝欠我一份人情,莫说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开口让他帮忙啊,单是求个安稳的生活保障,也都是小意思嘛。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反正好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问你话啊!”他眉头微微一蹙,冷声道:“默不作声瞎寻思什么?”
我嘿嘿一笑,换了温和的表情说道:“大好了的。”
他问我有没有留疤。
呃…这我还真没注意。
洗澡的时候只看到两边月复部各有淡淡的一缕粉红印子。
王恺说过不留疤的,估计是我自己没注意调养。
至于背部,算起来挨过两箭了,可看不到啊,也没闲得找镜子照去。
要说穿过来后我境界上最大的提升,便是将这身躯视为一个盛放灵魂的容器。
只要这容器不碎裂,我还真没去关注它有没有瑕疵。
他突然伸了手来,狠狠捏住我鼻子,不满道:“问你话!”
我突然记起,第一次在新长乡侯府的时候,便是被这小鬼捏住了鼻子,憋气憋醒的。
恶习!
我条件反射地拍掉他的手,不耐烦道:“没有没有。”
他眉头锁得越发深,双目迸发出莫名的光,居然质疑道:“怎么会没有?”
我不由地瞪眼奇道:“哎呀,我说小鬼,你倒巴不得我留个疤是吧?刚刚还想着你算点良心呢,真是高看你了。”
他缄了口,微微蹙眉,定定地盯着我。
“小小年纪蹙什么眉?”我迅速地伸手,在他眉间重重地弹了一指。
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敏捷地擒住了我手腕,眉头倒是舒展开了。
果然长进了不少。
我抽回手,移开目光,故作正经道:“好了,到底找我什么事?”
他一脸沉静地端起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东西做好了没有?”
我一愣,问道:“什么东西?”
“眼镜。”
啊!这东西早都被我忘到哪去了。
我咳嗽了两声:“这个还要一段时间,镜片不好找。”
“还要多久?”
还要好n个世纪!
这鸟不拉屎的古代,我哪找镜片去!
我故作深沉地蹙了蹙眉,想应景地叹口气,总归叹不出来,只好沉声道:“不好说啊。”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盯得我一凛。
居然被一个小毛孩看得心虚,我立马转移话题:“你有弟弟了没有?”
他冷冷瞥了我一眼不搭理。
死小孩,逼我下逐客令!
“你该回去了吧,出来久了你妈会担心的。”
“妈?”他完全忽略了话的重点,抓住了漏洞。
我站起身不耐烦道:“就是你娘,好了好了,我送你。”
他纹丝不动,微微蹙眉道:“你当我是小孩子。”
我忍俊不禁道:“当什么当,你明明就是个小孩子。”
“那我们比比看。”
我心下觉得好笑,估计是伤小鬼自尊心了,姑且让让他算了。
我忍着笑意坐下,问道:“比什么?”
“比…”他略略一迟疑,笑道:“比酒量。”
我心一沉,肃容摆手道:“小孩家家别喝酒,换个比。”
“我能喝就证明我不是,你不敢那你就是小孩,你可以认输。”
“我认输。”
司马炎一愣,显然没料到我那么爽快地点了头。
半晌,他目光凛冽地一扬嘴角:“你输了,以后叫我爷。”
我不由得恼火:“你得寸进尺是吧。好啊,要比是吧,比酒量算什么,要比我们就比智慧,你要是赢了我叫你小祖宗。”
他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叫爷就行。”
我嗤之以鼻道:“一言为定!”
“怎么个比智慧?”
我心思暗生,说道:“我问三个简单的问题,你都能答出一个,就算你赢!”
他点了点头。
我心中窃喜,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这个不知义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分别用南瓜和冬瓜砸脑袋,哪个更疼?”
他略略思忖便抬头笑道:“这要看冬瓜和南瓜相比,哪个更…”
“错!”我打断了他,看着他微蹙的眉头,按捺住得瑟淡淡一笑:“小笨蛋~是你脑袋更疼!呐,第二个问题:如果曹操还在世的话,世界会怎么样?”
他本发窘的面色在听到“曹操”二字时徒然一凛,眼底闪过一道凌厉,转瞬恢复淡然,缓缓说道:“就算孔明老头还在世,姜维做了主帅,孙吴与蜀贼联盟,我魏国有朝一日一样…”
“好了好了,错!”我霸气十足地手一挥,不屑道:“你那是推测鬼知道会不会那样啊!总之曹操没死的话,如今这个世界上会多一个人。”
司马炎嘴唇抿得一条直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心下乐翻了,来个最难得让你无地自容!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一个爹爹一个娘亲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侄子一个外甥女一个舅父一个姑妈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表兄和表妹,这家子共有多少人?”
司马炎眯眼盯着我,良久缄默不语。
我忍不住笑了:“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不是12个,哈哈……”
“是4个。”司马炎淡然的双眸中倒映出我僵掉的笑。
我抱着一线希望清了清发紧的喉咙追问道:“为什么?”
他嗤之以鼻道:“甲和乙是亲生兄妹,甲是哥哥,有一个儿子丙,乙是妹妹,有一个女儿丁,如此简单。”
顿时,我肠子都悔青了。
我忘了古代人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最是一绝!
问什么不好,问了个有关血缘关系的!
“给爷拿壶酒来。”
“我说输了叫你爷可没说给你当丫鬟使!”
“给你个机会,喝酒比过我,我们就打平。”
“拉倒。”
话一出口,我后悔了…
司马炎盯着我说道:“那爷也问三个问题,规则一样。”
好啊好啊,本来要收拾小鬼的,这下子倒让他来为难我了。
我狐疑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司马炎,暗暗惊讶他居然没纠缠那个词。
“第一个问题:最难得到的东西是什么,最易失去的东西是什么?”
我嘀咕道:“你这是两个问题!”
他若无其事地自个倒了杯茶,不可辩驳地吐出两个字:“一个。”
最难得?最易失?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浮现,不由黯然:“人心。最难得的是别人的心,最易失的是自己的心。”
“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大人的事情,说了你个小鬼也不懂,还敢问个这么深奥的问题!”
他不屑地笑道:“最难失的东西最难得,最易得的东西最易失。”
好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干瞪眼。
我拿捏出无所谓的语气回道:“得了,下一个吧。”
第二个问题,他问了情。
我月兑口而出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转念一想,也太烂俗了。
便以列举的方法分述亲情友情爱情,多个角度剖析,广撒网,多捞鱼,提高命中率。
等我长篇大论说完,已口干舌燥。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缓缓吐出十个字:“若问世间情,无非相欠债。”
我心神俱震。
太精辟了!
一个小孩能有这么深刻认识?
我不由刮目相看。
按捺下忐忑,我平静地说道:“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他敏捷地站起身,挽起袖子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今儿乏了,下次再说。”
这个死小孩!
我只得起身跟着他走出酒馆。
店外候着辆马车,驾车的奴才看见司马炎出来,连忙利索地放好垫子,打了帘子,扶着他进了马车。
司马炎撩开车窗的帘子,冲我一笑道:“爷回了!”
我告诉自己甭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挤出一个大度的笑容回道:“慢走不送!”
看着马车走远,我转身进了大堂。
真是的,好好的一个早上,被这小鬼弄得郁闷无比。
不过他倒提醒了我,眼镜的事得去跟柳轩说说。
柳轩听了我说的事情经过,幸灾乐祸地笑着耸了耸肩:“这我可没办法!”
“那我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啊?你跟我一起回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我,你研究好怎么回去都要猴年马月去了,先想想眼镜的事嘛。”
柳轩拿起翻开的书,一字一句道:“要么你留下来帮我,要么你一边玩去!”
“哎呀!”我摇晃着柳轩的胳膊耍赖道:“学长!”
“好了好了!眼镜我真没办法,你别来吵我,让我早点弄清楚了,我们早点回去才是正道!”
我一把抢过柳轩手里的书:“你为什么那么想回去?”
柳轩一把抢回去,反击道:“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是不需要理由的!倒是你,为什么不想回去?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嗫嚅着匆匆离开了柳轩的房间。
小高恰巧从门前路过,腰板直得有些不自然,腼腆笑道:“姚遥姑娘。”
“小高帮我个忙,到了下面叫燕儿来我房里。”
“嗳。”
刚好省的我跑上跑下,先回房里收拾茶具。
半晌燕儿欢欢喜喜地推门进来。
我看了看她身后,诧异道:“燕儿,你叫阿意了吗?”。
燕儿脸上浮现落寞的神色,低声道:“叫了…阿意哥哥说他还有事。”
我拉着燕儿坐下,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没事,他总有没事的时候的,明儿我们再叫他。”
燕儿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我一边斟茶一边给燕儿讲红楼梦的故事。
燕儿听得很入神,一会便忘记了不快,紧紧跟着故事情节问这问那。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燕儿不舍地眨巴着眼睛说道:“姐姐,今儿先讲到这吧,燕儿得去厨房了!”
我看了看窗外,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暗了。
看着懂事的丫头,我点了点头,也起身跟她一起去厨房里捣鼓。
燕儿择着菜,突然抬起头来,眨着殷切的双眸问道:“姐姐,林黛玉最后跟贾宝玉在一起了吗?”。
我反问道:“你觉得呢?”
燕儿充满希冀地看着我,认真地说:“在一起多好,他们有木石前盟啊!”
我心中一顿,想着,也许改改结局也不错,至少这丫头听了开心。
便模棱两可地回道:“是哦,也许是在一起了。”
翌日,睡了个懒觉,下了楼看见阿意正在大堂里。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拍了拍阿意的后背。
失神的阿意一个激灵,诧异道:“姚遥姑娘。”
我问他怎么了最近。
阿意摇了摇头说:“没有,这天气让人犯困,一时走神了。”
“昨晚没睡好啊?有烦心事?”
阿意又摇了摇头:“没什么,姑娘找我有事?”
“嗯,昨儿让燕儿叫你一起来喝茶听故事的,你正巧没时间,今儿得空来找我啊,露水还给你留着呢!”
阿意垂下眼帘应了一声,抬头冲我笑了笑,转身忙别的去了。
“阮公子,这边请!”
一声“阮公子”,如闷雷乍响。
我寻声看去,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一袭白衣,只见青色锦缎,腰间深色玉带,凛凛的背影转眼拐进了雅间的楼道。
不一会儿,小高微微躬着从楼道里走出,一看见我立马站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假装随意地问道:“刘伶在雅间?”
“刘爷今儿还没来。”小高一边搭话一边拿了托盘去柜台装酒食。
我不得不直接说了:“哦…那阮公子是跟谁一起?”
“阮公子这几次来都是一个人,不过每次都叫燕儿陪着。”
燕儿?阮籍搞什么鬼?
我心中不由地不平静,用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他不叫刘伶叫燕儿做什么。”
小高笑道:“姚遥姑娘有所不知,此阮公子非彼阮公子!”
“不是阮籍?”
“不是,是武都太守之子阮咸阮公子。”
竹林七贤里的阮咸?!不就是私幸婢女娶之为妻的那个放浪子弟啊!
我一把拉住端了盘子往里走的小高:“你进去了把燕儿叫出来!”
小高唬了一跳险些掉了托盘:“姚,姚遥姑娘…”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叫她!”我推着小高让他带路。
两人走到一雅间外,正要敲门,里面传来酒杯打翻的声音,夹杂着燕儿的低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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