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不用他担心,他还是照顾好他自己行了。”
风若斯道:“我只遵从陛下的吩咐。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王后,我们走吧,陛下在等你,时间快到了。”可是冬儿还没起床呢,我原想等我化完妆,她就该醒了,可是她今天的觉似乎特别地好,还在呼呼大睡,小脸红朴朴的,我把她从床上拉起来陪着我去?算了,还是让这小孩儿多睡一会儿吧,虽然雅葛斯说让我带上冬儿,但我可不想硬要把熟睡的冬儿带走。
我对萨宾丽丝说:“萨嬷嬷,你照顾好小公主,等会她起了床,再带她来大殿。小心别出事。”
萨宾丽丝笑着说:“王后放心。陛下派给我上百名侍从,在任何情况下,小公主身边的侍从都有几十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小公主,绝对没事的。”
风若斯在前带路,我跟在他的身後带到了前寝门口,前面就是外廷大殿了。雅葛斯全身礼服,带着一群人站在那儿等我,看到我,他微微一笑,我躬身行礼,低声道:“我来晚了,请原谅。冬儿还在睡,没有带来。”
雅葛斯道:“没有就没有带来了,让她多睡会儿吧。你来得也不算晚,我们走吧。今天是大日子,”他笑了笑:“难得你表现得这么知礼。”
我说:“你训练了我很久。我记得当年你怕我出丑,特意派萨宾丽丝来教我,给我厚厚十几页的礼仪大全。我学了很多年,多少学会一点点,我知道你希望我知礼,那我就按照我的标准去做。不过我不是为了讨好你,我只是想平平静静地过些清净日子,不想多生事端。越平淡越好,可惜我当年不懂。”
雅葛斯笑了笑,道:“你心里一直对我有怨气是不?走吧,不用再多说了。”
他在前走,我跟在後面,按照我学习多时的“标准礼仪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後,这样走多累啊,我突然有一种想跑的冲动,在北京的运动场上,在巫山老家从山上往山下跑,在浙江去翻那些田坎,去呼吸那些自由自在的新清空气,我想跑得飞快,让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雅葛斯的新宫殿修得太过华丽,太过奢侈,金碧辉煌,比从前的那种大殿还要高了将近一丈,顶上用彩色琉璃装饰成夜空蓝色,镶嵌了各种各种颜色的珠宝,象征着天空,周围的墙三面作绿色,一面则是金黄色,雅葛斯的宝座就放在那一面墙的前面。大殿里放置着许多方桌和椅子,但中间仍然显得空荡荡的,地下铺着华丽的地毯,花纹是万邦来朝的盛况。至于柱子的装饰,则以鹰形和狮形浮雕为主,间或也有海纹和花纹浮雕,其间衬出的怪兽我个人觉得有些象龙凤,但看着更象孔雀和鳄鱼。至于殿中的各种灯饰及装饰更是五光十色,看得我眼花缭乱。
雅葛斯走进大殿的时候,大殿里已经站满了人,他的妃子分两边站在离他最近地方,人数大约有一两百人,再往下就是众臣将和他们的妻子,大约有一千余人,再加上侍女武士仆役,整个大厅里怕不有两三千人,但是大厅里居然还不显得拥挤。我在这其中看到了菲琳丝夫妇,卡洛斯和埃琳丝夫妇,贺利斯和他的妻子海瑶,齐力克夫妇,但没有托弗斯夫妇和波利科,他们一定在照料灵灵敷,所以不能来。
雅葛斯伸手拉着我的手,直向宝座走去。前面有噶尔乐在引路,风若斯在我身後。那宝座其实是张华贵的,带着浓郁香气的椅子,上面铺着紫色的垫子,下面还有脚垫,前面有一张桌子。雅葛斯拉着我轻轻地在宝座上坐下,噶尔乐和风若斯一边一个,站立在我们两边。
雅葛斯一座下,大厅里数千人全部跪下行礼,口呼陛下圣安,特别是还混着许多女子的娇声莺调,这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当真是别有韵味,这排场,这调子,真是好威风,好情调!哼!
雅葛斯随便挥了挥手,道:“请起!”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站起,各归其位。然後有司仪官长篇大论地念着文辞古雅的文章,内容无非是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吹捧雅葛斯如何英明神武,文治武功,万方乐奏之类的大拍他马屁的文字,听得我很想笑,可是我又不能够笑,于是装着喝水,用衣袖遮住脸,一手拿杯子,对着玻璃杯中自己的影子笑了一下,影子也在朝我笑……
念完了文章,雅葛斯站起来致词,我跟着站起,下面的诸妃大臣一直都是站着的,雅葛斯口才我是一向佩服的,没见他打什么草稿,便滔滔不绝,各种优雅的文辞从他的嘴里不停地往外喷,他首先回顾了自己的创业史,又感谢各位大臣对他的支持,然後展望未来,许诺对大家的好处,倒也听得我津津有味。虽然他的讲话数次被热烈的掌声打断,但我觉得掌声最热烈的他讲到如何进行“年终分红”的时候,实惠嘛,在任何时候都是最受人关注的。
等雅葛斯讲完,我觉得我的脚都站得有些痛了,是我身体虚弱呢还是他真的讲得太久了?那些人一直都站着,肯定会更累的。
好容易开始了宴会,大厅里音乐奏起,歌舞翩跹,众臣一边吃喝一边谈论,这气氛倒也很是热烈。
雅葛斯道:“吃东西啊,我知道你没吃早饭,吃点东西。”
我问:“托弗斯夫妇和波利科都没有来,不知道他母亲的伤势如何?”
雅葛斯轻哼一声,道:“你很关心?不用关心了,我刚得到消息,他母亲已经死了,波利科要遵从母亲遗嘱,把灵柩送回蒂山安葬,来回最快也得一年,你是不是为这次离别而伤心啊?”
我说:“是的。”
雅葛斯道:“你居然承认?”
我说:“我为什么不承认,我本来就这样想。我不想说假话骗你。”
雅葛斯哼了一声:“你怪我没有整天陪在你身边?”
我说:“从前我怪过,现在不怪了。每个人都有自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你愿意做什么是你的事,我勉强不了。你拥有每一个女人都艳羡的一切,权力地位财富,而且就看你本人,你也很有魅力,你长相英俊,富有才华,对女人也挺有绅士风度,而且年纪也青。你的综合实力很强,如果你对某个女子表现出热情,这女子很难拒绝的。”
雅葛斯笑道:“看不出我还有这么多好处,这么大的魅力,可你呢,你为什么对我一直都淡淡的。你不觉得我对你一直挺热情么,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说:“幸福不幸福不过是一个人的感受而已。你认为你对我挺热情,可我没有这种感觉。我从前认为跟你在一起会很幸福,自从儿子和女儿死了之後……算了,何必说这些呢,我现在最怀念的是我在北京的家,我想我妈妈。”
雅葛斯冷笑道:“儿子是你自己摔死的,现在後悔了?你又怪我?”
我说:“我没怪你。我也不後悔,如果能够重回那一天,我还是会救阿鹰的。我父亲说过,人生在世,情义二字,如若不能两全,取义断情。以义为重,我失去儿子,很难过,但我不後悔,永不!”
雅葛斯道:“好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天使!……”他转过身去,拿起桌上的酒盏喝了半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算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低着头,慢慢地品尝桌上的菜肴,一边欣赏着歌舞表演,那个领舞的舞女跳得真好,雅葛斯从前说过,要为我编写一段大型舞蹈,让我在他三十岁时在他的寿宴上跳给他看,他现在一定也忘得干净了,而我,多年不曾认认真真地练习过,当年的舞蹈功底也都荒废了,三天不练手生,现在要我跳,我一定跳不好了。
正在这时,约克斯满脸通红,看来喝得不少,手拿酒盏,走了上来:“王兄,我敬你一盏酒,王兄给我一点面子吧。”
雅葛斯笑道:“我又不是禁酒的人,你怕我不肯喝吗?”。说完接过酒盏,一饮而尽,他的脸色登时变得红了。
雅葛斯身边的诸妃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陛下,请您保重身体啊。”
约克斯道:“王兄的女人中还有这么关心您的,王兄真有福气。”他看了看周围,道:“王兄的女人随便挑一个也比我身边的女人漂亮十倍。做弟弟的真是羡慕。”
雅葛斯大笑道:“原来你羡慕这个,容易,我们兄弟还不好说话吗?我的女人你随便挑,挑中谁你带谁走!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约克斯好像有些吃惊:“挑中谁我就可以带走谁?谁都可以?”
雅葛斯笑道:“是的,谁都可以!没有限制!”
约克斯仿佛也被他这一句话镇住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王兄真的随便我挑?”
雅葛斯道:“你不信啊?我说过的话绝不收回,我的女人多的是,我很多都不认识,留在宫里浪费人家的青春爱情也不好,既然你对她们有意,随便挑就是了。挑中了谁我马上就在这里把她赐给你!”
约克斯一脸又惊又喜的神情,他抬起头,目光竟然落在我身上,难道他想要我?好哇,雅葛斯,你们兄弟是刻意地来羞辱我了,一时之间,我真恨不得拿刀来杀了他,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这样,不是证明我很在乎他,很爱他吗?我为什么要满足他的虚荣心,让他自以为了不起?我要让他知道,他在我心中什么都不是!如果约克斯真的要我,而他又同意,那么我应该做的就是对他嫣然一笑,然後马上去拉着约克斯向他行礼告辞,绝不做出对他有一丝一毫的留恋状,这样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幕:我拉着约克斯,走到台阶下向他行礼,嫣然一笑,转身告辞,他脸上一脸错谔愤怒状……
只听雅葛斯道:“约克斯,还没有挑好啊?我可等得不耐烦了,快一点!”
约克斯抬起手,向我点来……
我心里愤怒逾恒,但表面上仍然做出一脸欢笑的样子,我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约克斯,却忘了身边的雅葛斯是什么表情。大厅里,众臣依然是吃喝观赏歌舞,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几个人在说什么。
我没有去看身边的雅葛斯,眼光只留在约克斯的身上,心想:既然雅葛斯想把我送人,那么我就籍此离开宫里也不错,只要一离开宫,我总能够找得到机会远远地逃走的。以後再想办法把女儿带走,这宫里除了女儿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一切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吧,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梦,什么一生不变,一两年太短,一辈子太长,都怪我当年太年青,太执着,十几岁的孩子,总是认为反对自己和情侣在一起的老一辈人是不对的,甚至做出激烈的行为来反对他们的忠告,可是大多数时候,总有一天会发现,其实爹娘还是对的,因为爱情而撕裂亲情根本就是得不偿失,这种所谓爱情的本身就指得怀疑。都怪我不听别人的忠告……
约克斯面上的神情不停地变幻着,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手本来已经指向了我,只听雅葛斯道:“我的弟弟,快一点啊,怎么这么优柔寡断?”约克斯的手指突然又从我面前移开,指中了离我身边不远的一个女子:“我要她!”我忍不住侧头一看,雅葛斯的妃子们我大都不识,可是这个人我偏偏认识,而且平常对她映像也不坏---青雪蕙!她也是一个与世无争,不大出头不大惹事的漂亮女孩。青雪蕙显然不知道为什么约克斯会用手指着她,她离得我们远了,听不见我们的对答,她一脸茫然,也有些恐慌。
嘿,约克斯,你真他妈是个懦夫!胆小鬼,有种就指我,看雅葛斯这混帐答不答应?
只听雅葛斯笑道:“约克斯,我的弟弟,你只是看中了青雪蕙吗?干么不早说,是害怕墨琳儿?嘿,既然你选中了青雪蕙,那么从现在起,青雪蕙就是你的第一贵妾,你要好好待她,墨琳儿也不得欺负她,你告诉墨琳儿,这是我说的!如果她对青雪蕙有甚虐待,我就把她发还给她哥哥托弗斯好好教育!青雪蕙,你起来,约克斯亲王看中了你,从现在起,你便是约克斯的侧室,宴会散後你就跟她走,如果你在宫里还有些什么东西,我晚上让你的侍女给你送去,你不用再回宫了。”
约克斯低下头,道:“谢谢王兄。”雅葛斯身边的诸妃们听到雅葛斯的吩咐,许多人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玉伊脸有伤感之意,姗妮儿则是一脸得意之态,琳娥嘴角含笑,状甚怡然。
青雪蕙脸色惨白,慢慢站起,走到约克斯身边,和他一起向雅葛斯行礼。约克斯伸手拉起了青雪蕙的手,青雪蕙略略一闪,便让他拉住。行礼已毕,两人退下,青雪蕙缓缓回过头来,看了雅葛斯一眼,那眼神里充满着让人难以描述的感情……她很快地转过头,跟在约克斯身後,走了下去,再也不回头一顾。
大厅里的音乐歌舞告一段落,安静下来,众臣看到青雪蕙跟在约克斯身後走下,小声议论。雅葛斯道:“刚才我把我的妃子青雪蕙赐给了我的弟弟,不过小事一桩。大家继续饮宴哪。”
大厅里音乐声再次响起,这时又有一位漂亮的舞女在厅中舞姿婆娑,将所有人的眼都吸引了过去,我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听雅葛斯道:“你也想去跳舞了?要不,我们一起去跳舞。”
我说:“我好久没有练习过,舞蹈都生疏了,不敢再去现丑。”
雅葛斯道:“那真是可惜了。我记得我第一次看你跳舞的时候,我真为你倾倒。”
我说:“哦,你会为我倾倒?我一直以为是我在自作多情。那个时候我比现在小十岁,青春年少,跳舞当然好看。现在不行了,我瘦得没几斤肉了,穿这件礼服已经很勉强,穿舞蹈装撑不起来。”
雅葛斯道:“哼,那你是真的不想跳了。过年时节,你就不能够精神点?”
我说:“刚才没有把我送掉,很丧气是不是?”
雅葛斯笑道:“送掉你?看你那神情,你刚才很想跟约克斯跑是不是?约克斯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跟这种蠢材在一起简直是侮辱了你。我猜你是打算暂时跟他出宫,然後找机会溜?不过,凤仪,如果不是我存心放你走,你永远都走不掉的。其实,”他的声音低了:“我现在只希望一件事,你就在我身边,让我看着就行,你可以不再爱我,但我仍然要你守在我的身边!我要看着你!凤仪,虽然我说我所有的女人都任他挑选,但约克斯就算真是一条猪,他也不敢选你!选个妃子嘛就无所谓。我敢说天下任何男人都不敢选你!他们难道不怕我秋後算账?你要是以此怨恨我,那是你太不懂事。你当我刚才说的真是醉话?我非常清醒,我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但那一点酒还不足以让我喝醉。我让约克斯挑选美女,无论他挑中了谁带回家去,都够墨琳儿受的,约克斯别的姬妾可以由得墨琳儿作贱,但我亲自赐予的女人她绝对不敢。任何一个从我身边去的女人在我身边会老实,在约克斯身边就不见得。没有哪个女人甘心受气的。我就是要墨琳儿不好受!让她知道多嘴的下场!顺带可以敲敲她的亲哥哥,你的名义从兄。”
我嘲笑道:“你倒真是深谋远虑,人家夫妻的家务事你也插手。”
雅葛斯也笑道:“那不是家务事。那是这军国大事,就象你的关系一样,在你看来就只是算是夫妻关系那么简单了,其实在我看来,那也是军国大事!”
我冷笑道:“我们俩吵吵嘴闹闹也是军国大事,看来你是天生的政治动物!”
雅葛斯微笑道:“你是我妻子啊,我是动物,你也是!”
我又是气愤又是无奈,雅葛斯的口才胜我十倍,真要跟他辩论,我哪一次不是落在下风,还是闭上嘴好。
雅葛斯道:“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我说不过你。”
雅葛斯道:“波利科回蒂山,我让风若斯来做你的侍卫,保护你。”
我说:“我知道,谢谢你。前些日子见到波利科的母亲,她还好好的,谁想到……”
雅葛斯道:“人生无常,谁也不敢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说不定,我明天也会莫名其妙地死掉……”
我忙打断他的话说:“你在胡说什么?”
雅葛斯道:“我没有胡说。你还记得那个旦伊琳吗?她说十年之後等我去跟她相会,现在已经过了八年,要照她所说,我岂不是只有两年之命了?”
我忙说:“她在诅咒你,这些话你也信啊。当年你就说过你不信的,怎么今天又旧事重提?”
雅葛斯笑道:“看你这么着急,你心里还是在关心着我……我心里很开心。明年,明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很忙……”
我说:“我当然知道你很忙,你是茫茫天下,唯我独忙。”
雅葛斯笑道:“你在嘲笑我?不仅是旦伊琳这么说,有些预言家也给了我一些不太吉祥的预言,奇怪的是,他们都无法预言你的结局。”
我说:“无法预言我?这有什么奇怪,那些所谓的预言家就是一群胡说八道的江湖术士,他们就算预言了我,我也不会相信。”
雅葛斯道:“可是他们说的是,你根本不是这个时空里的人,所以无法预言。这我倒相信,你说你是从中国来的,中国应该在东方吧,可是我向东走了几万里路,还是没有的说过一个中国。你说的是真是假,只有你自己明白。”
我抬头道:“我当然明白,我就是中国人,我再笨蛋也不会弄不清楚自己的祖国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说的都是真话。”
雅葛斯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大厅里的歌舞。
终于熬到宴会结束,天已经黑了,我回到宫中,冬儿已经先睡了,我换下厚厚的礼服,穿上便装,这才觉得轻松多了,後天又要参加新年的火祭大典,到了初一又得去参加神庙里的祭祀仪式。这几天一定会很累,我还是早些休息吧,不知道雅葛斯到哪里去睡了,波利科现在怎么样了?他母亲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遭遇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