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花吐蕊,万物复苏。这年节前的后宫事务,夏菀原来是不能月兑责。可是一直未能见好,元祾便与夏菀商量了,由韦庆君代管后宫一阵。夏菀明白,元祾是因韦应古被弹劾之事才选的韦庆君。第一个是与太后交代,使太后明晓他仍旧器重韦家;二则也是为了缓和她与太后的矛盾。夏菀体谅到元祾的良苦用心,便依言将大小事务都交与韦庆君,只约制了最高用额,超过了要韦庆君上请。如此减了不少事情,正可安心休养。不晓得是不是天时的缘故,夏菀渐渐好了起来,不再似年前那般动辄困乏。
一日,夏菀想起,因冬日天寒地滑,不好让灵儿过来,又自己生病,元祾不许她出去,许久都没见着灵儿,听的只有清雯的传话,便使宫人准备车,要往芷芬宫去。
才下了车,夏菀一眼看到郭灵儿站在宫门前,一身荔枝红襦裙,中间松松地结着石青色宫绦,已经显出了肚形,便笑道,“清雯出来便好了,你不方便,出来做甚么?”
郭灵儿笑意盈盈,“哪里有你想的那么不方便呢?我还是想走便走,与往常一样的,轻松得很。”
“你害喜的那几个月,我实在想挣扎来看你,偏生由不得自己,着实过意不去。”夏菀想到灵儿的辛苦,愧疚说道。
“你养病才是大事。我不过一个月里难受,过去便没什么要紧。”郭灵儿笑道,“如今你气色见好了,我看的高兴,更加觉着舒服了。”
夏菀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看了沈清雯,见到笑容温煦依然,放下了小半的心来,对着沈清雯笑道,“都是你照顾得好,看灵儿可比原先丰腴了不少!”
沈清雯笑道,“你也晓得灵儿的,从来不挑,吃什么都是爽口的,可省了我不少心。”
“这孩子出来,我们可有得热闹的了。”夏菀莞尔,牵了两人的手进去。
“我去看下膳食备得如何了?”沈清雯说完,先出了门去。
“你平日的膳食,清雯一定看着紧,不然你怎么丰腴了许多?”夏菀看着沈清雯的背影,假作无意地问起。
“清姐姐便是紧张得过分了!你都不晓得,每回备膳之时,清姐姐非要到厨房去看,我都跟她说过了好几回,那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可她偏是不听劝。”郭灵儿撅嘴说道,“我知晓清姐姐是怕人生事,可是厨房里还有凝芳、英云她们,哪里会出什么事呢?这般小心谨慎,这十个月里该有多辛苦!”
“我得机再提醒罢。”夏菀更加放心,轻轻地抚上郭灵儿的小月复,“这孩儿会动来动去么?”“现在只是微微地动。”郭灵儿说道,“有段日子我还担心,孩儿在里头,做什么都不知道。问过太医,才知道还不到时候。这几日便开始有动静了。太医还说,到七八个月他便会在肚里大动静了。”夏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以前听过家中姨娘说孩儿会踢她的肚子,我家妹妹有的还看过孩儿在姨娘肚子里拱,所以才想孩儿会动呢,没想着还不到日子。”“有趣的还很多呢。”郭灵儿眉飞色舞,“前几日清姐姐弹琴,想神化引飘然洒月兑,便选了来弹,不想他在我肚里翻了个,好玩得很。”夏菀不免黯然,“有孩儿以后,好玩的事自然多了。”郭灵儿情知夏菀的心病,“你老是胡思乱想,难怪身子好不了。我经过了这回,终于才明白了,孩儿要来,听天命是一回事,更要紧的是心情欢畅。你时常纠缠心事,考虑太多人等,身子都被拖累了,要追孩儿哪来容易呢?听我的话,先放宽心,养好身子,再想孩儿都不迟的。”
夏菀叹道,“我急着要孩子的道理,你想也是知道的。这座宫里,虎视眈眈的,坐看我笑话的不知道有多少个,我本来便不容易过。又遇着这几年身子不好,吃的药太多,花在治病上的银两不计其数。虽则我是皇后,这种用度也算不得怎么,可是每年这般闹下去,在别人看来便不是回事。我偶尔也听人传说,说我是因为要邀宠才装病,真是气得不成。那种小鬼的伎俩我才不屑得做呢!”“那些人是嫉妒你,才说混账话的!”郭灵儿气红了脸,“你何必管他们说闲话,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让她们眼红去!”
“你先别动气。”夏菀抹泪,“我在你面前说这些话,未免是不知足了。不过我心头着实憋得慌。偷偷跟你说,这回病了几月,虽则太医说是脾虚致使,但我晓得是心病作祟。那段日子,我几乎每日都要睡上大半日。每当躺在床上,即便是睡得再浅,都觉得飘飘欲仙,实在是舍不得醒来。其实我是心里头害怕,害怕醒来后要面对太多的事儿,有时还会有不想睡醒过来的念头。”
“你可别再胡想了!”郭灵儿听得心慌,急忙说道,“你可是忘了,当年与我说过的菀婆子,灵婆子的话了么!”夏菀挤出一丝笑,“我正是在胡说呢。这回我病大多好了,都是沾得你孩儿的喜气。来,再让我模模看。”说罢,凑过去模了几回,又伏到郭灵儿月复上说了,“乖宝贝,好好长大。等你来了,母后给你吃最好吃的,带你去踢蹴鞠,荡秋千,放焰火。”忽而,脖际被浸上了一滴冰凉,心知是灵儿的眼泪,不觉心痛,伏着不肯起来。澹意眼见郭灵儿落泪,生怕又给夏菀添了心事,上前笑道,“昭媛,娘娘这回过来,还特要臣妾做了几道小点心,好开胃的。”
郭灵儿察觉,悄悄抹去眼泪,捋掌笑道,“还不赶紧拿给我。澹意你做的点心,可是不能错过的!”
夏菀方才站起来,静静地看着澹意在桌上摆盘。郭灵儿拈起一块,边吃边笑,“你不想吃么?”夏菀只得也拿起来吃,换了笑颜与郭灵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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