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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對話

在凌元直接越過近甲境,靈力突破至地守境時,基本上江湖路數的宗師道者,已都不是他的對手。

許多在宗門有天賦的道者,在近甲境時,年歲都以五十往上,甚至是甲子歲數都還未突破此節點,當然也有靠堆丹藥,強行將境界提升至近甲境,但那也都是紙糊的。一旦踫到了氣息綿長,對拳法劍法有悟之人,同境界也是敵不過多久的。

凌元不論是技道,還是靈識,都已超出江湖道者數倍,這是久經騙術與道法之間,總是泥腿子打架不斷的老道人的結論。

今日清晨,凌元始終睡眠很淺,是他這四年多不斷游歷養成的習慣,而陳雍庭這樣的凡夫俗子就比較厲害了,居然閉眼打坐了一晚上,。

在凌元醒來之時,陳雍庭已經做好了熱騰騰的小粥,那從昨夜就搭好的簡易爐灶中,火勢微微徐徐,還熬著鍋里的雪白米粥。

凌元接過了陳雍庭遞過來盛有一大碗的小米粥,笑著說道︰「陳兄弟每日清晨都是如此麼?把這倆個照顧得細皮女敕肉的。」

陳雍庭用木勺攪拌著鍋里,殿下的話存有偏激,他道︰「殿下有所不知,不論是師傅還是師妹,他們都是我這輩子要好好守護的人,師妹好說,一天三頓不差著,就一定養的白白胖胖,倒是師傅喜歡喝點酒吃點肉,但他是師傅,我這做徒弟的,進門的頭三年做的就是這些,師傅才教會我的道法,而現在做飯也已習慣了。」

陳雍庭繼續道︰「師妹是單族長的寶貝千金,平時能夠幫我捉魚捉蝦,做飯打打下手,也是很常有的,但這段時間,師妹已有要將這做飯的勞作搶過去的樣子,所以殿下有些誤會了。」

道法一門,實在是個好學問,靈力尚且不能夠做到的,道法卻能夠將那些妖媚精怪治得服服帖帖,凌元吹了吹已然很燙的小粥,啄了一口,向陳雍庭請教道︰「我行走道靈界從四年多前開始,那會兒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第一次慫恿小叔帶我去克莫山的路上,好似什麼樣的人都見完了,但唯獨你們道教,陳兄弟這般的道長、小璠這樣的道姑之類,卻像是比地上的金子還少見,目前為止就見過你們。而通過這麼幾次的接觸,發現你們道教卻又有真材實料,為何人才如此凋零?」

天氣清爽,師父師妹依舊睡夢之中見周公。

陳雍庭回憶一番,細說道︰「以前第一次遇見師傅的時候,師傅說他是比咱們道靈界的天道者還稀有的人物,那會兒半信半疑地跟了他,後來才發現真是如此。在家鄉那邊從來都是听過見過吃齋念經的和尚,‘道觀道士’這樣的說辭,還是從師傅出現那會兒認識到的。師傅從來就沒說過他的門派道觀在何方,就連名字都沒有跟我和師妹說起過。所以這幾年間,我一有機會在路過的書攤書屋,就會進去查閱,了解到的是咱們道教一門,是從幾百年前突然衰弱至幾乎滅門的教派,留下的符咒書籍也是寥寥無幾,就七八本,全都在竹箱下壓著的。師傅說這些全是孤本,比那些胡瞎亂編說是珍本精本還要厲害,但我除了這些師傅給我的孤本外,其他的也從來沒有瞧見過,就好像這世上,道教一門,真就只剩下我們仨人了。」

陳雍庭的話語,讓凌元想起了神勉和尚來,雖說道教于佛教,在幾百年前是否存在關聯,但興許這位天上仙人轉世的俊俏和尚,了解一些道教的事呢,念想著下次見面,定要問上一問了。

凌元的小粥喝掉大半,他用隨身的繡巾擦擦嘴,說道︰「陳兄弟,跟你商量一個事兒啊,你看這樣成不成,我出銀子,你教我如何畫萬鬼臨身符跟冥心破障符如何?價格你只管開便是了。」

陳雍庭笑著搖頭說道︰「殿下昨晚除妖居首功,兩張符紙的畫法,還是可行的,我這就去拿筆紙來。」

隨後陳雍庭詳細講解了冥心破障符與萬鬼臨身符的筆畫順序,以及下筆時靈力的注入的關鍵之處,凌元瞧著還算簡單,看了兩遍後,自個兒在符紙上試了一通。

一旁的陳雍庭連連點頭,殿下無論心性還是悟性,都是上乘,比他這個普通人強太多了。

凌元陡有疑問,他道︰「陳兄弟,你們道教一門的符紙,都是誰定好的麼?還是說我一個外行道者來畫,只要傾注靈力,便是成的?只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功效的符紙?」

陳雍庭一愣,旋即笑了,這個問題,整天想著怎麼賺錢的他,也是頭一回听說。

此時已經醒來的老道人伸了一個懶腰,又換了一個姿勢望向徒兒這方,他道︰「咱們道教祖師,亦可稱之為是道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符紙文化載入天河,所以咱們每畫一幅畫,都是從一個名叫天河的地方取走一份神力,但听聞天河不是河,是一個球,一個會自行恢復神力的球。」

這是連陳雍庭也沒听說的傳聞,凌元呵呵一笑,那豈不是靈力也是道者祖師跟佛門的佛印一般,都是是一個……球?

凌元顯然不信,老道人也不去爭論,躺在干草堆中,伸手接過了徒兒送來的一碗粥,還找陳雍庭要昨夜沒吃完的烤雞,陳雍庭說烤雞被師傅吃完了,氣得老道人一大清早指著陳雍庭的鼻子罵︰「那是為師吃完的嗎?那是我們吃完的!」

陳雍庭懶得歪扯,除了一人一個雞腿,其余的凌元不喜歡吃油膩的,師妹小師妹也就吃個味道,他更是全都讓給了吃相凶猛的師傅。

指責吵醒了藩帳里的單璠,姑娘揉著睡眼撐起身來,她問道︰「師兄啊,師傅都起了麼?」

陳雍庭湊近藩帳近了些,略顯婆媽的說道︰「我們都起了,喝的也都都熬好了,殿下和師傅都吃得差不多了,師妹起來洗漱一番,也可以吃了。」

藩帳里的單璠有些不悅,她一邊起身一邊說道︰「師兄啊,今天我怎麼沒早起呢,你應該叫醒我的,我可以跟你一塊做早餐給師傅,還有凌元吃。」

藩帳外的陳雍庭的聲音逐漸拉遠,「快起來了,火沒了粥就涼了,師妹你還要洗漱,耽擱的時間可不少。」

單璠穿著衣裳,應了一聲︰「好啦好啦,這就起來。」

一大早起來的單璠捂著臉不給師兄還有凌元看,急匆匆地就要往百米之外的小溪跑去,陳雍庭揮手將師妹叫住︰「洗臉水打好啦,在這邊。」

然後單璠又捂著臉折返,被凌元洗刷道︰「單璠,你臉上眼屎多麼?」

結果單璠就生氣了,立在原地動也不動,一臉怨氣失足的跟凌元狠狠道︰「你才大早上起來眼屎多!」

然後單璠又板著臉望向師兄,語氣直直問道︰「師兄,你說,你師妹漂亮的臉蛋兒上有眼屎嗎?」

看著師妹光生膚淨的臉蛋兒毫無瑕疵,待陳雍庭看得直愣神間,單璠倒也不一點都不害羞了,板著臉從倆人中間走過,走到一丈之外擺有小木桶的空地上,蹲著將小木桶上搭著的毛巾放入水中,侵濕擰干擦臉一氣呵成。

單璠誰也沒告訴她是因為害羞,第一次有除了師傅師兄的凌元在。不過她也算是心境受損後,立馬補了回來,傲氣就是霸氣,霸氣就是無敵。

等單璠喝著師兄煮的小粥,她瞧見了凌元身邊的符紙,無論筆跡還是符咒的布局,都不是師兄跟師傅的手筆,單璠道︰「凌元,這是你寫的?」

凌元雙手枕在後腦上,整個人躺在青草上,嘴里叼著一個狗尾巴草,他道︰「怎麼樣,有沒有你的三分功力?」

單璠嘴角淺笑,明知凌元在戲謔她,不過她還是挺開心,「三分功力是沒有,三分神似卻是有的,所以你拜我師傅為師了?」

凌元怪聲道︰「啥子哦,本殿下要出錢買的,可你師兄不收。」

哪知身後的老道人說道︰「皇子殿下,雍庭這小子不收,我這個當師傅的替他收下,你看如何,怎麼說這也是老道傳授他的符咒,他私下……」

凌元不給老道人機會口伐徒弟,扔了一塊金子給老道人,老道人用牙口輕輕試金,純的無疑,老道人嘿嘿道︰「皇子殿下出手就是闊綽,要不就該星冥帝國壯大聲勢呢,老道瞧著帝國邊境把中原地區包圓了,都是好的。」

凌元道︰「夠了啊,沒多的銀子了。」

一听是銀子,老道人連忙把自己的金子收好,免得皇子殿下反悔,不過他還是說道︰「包圓了的好,那咱們道家也就有立足之地了。」

凌元蹭起身來,問道︰「老道,你知道道教的發展以及衰落的過程?」

老道人搖頭擺手道︰「老道我才活了多大歲數,老道也想認祖歸宗,可連路子都找不見吶。」

凌元眯著眼問道︰「可你剛剛明明說,道家在我星冥有立足之地。」

老道人胡亂解釋一通︰「那是因為雍庭是帝國人,當然帝國越壯大,到時候讓雍庭跟小璠在他們家鄉那邊立門戶,也就有更多的人來學習垂問了。」

根本就不沾邊,凌元沒好氣道︰「不說就不說,繞那些花花腸子,你以為你是道祖轉世,身份連徒弟們都敢不告訴。」

老道人嘿嘿一笑︰「老道人如果是道祖轉世,那可就真是太牛了,天上的仙人恐怕早就找過來,扳手腕的扳手腕,寒暄的寒暄,就是不知道咱們的道教祖師咋樣了,是投胎轉世了?還是在上頭被打壓得大氣都不敢喘,現在道靈界人才濟濟,就是咱們道教特別的獨樹一幟,就三人。」

陳雍庭好奇道︰「剛剛師傅說道教祖師是道祖,那我們就是正宗的道教,祖籍龍虎山的天師府?」

老道人罵道︰「臭小子瞎說什麼吶,師傅隨口的瞎話,就被你這個不孝子給改了帽子,你真想師傅早點死嘛!?」

陳雍庭閉口不言了。

凌元問道「老道士,你到底都知道什麼?」

老道人笑了笑,感嘆道︰「老道從書上看來的,做不得數,皇子殿下要是喜歡,給點錢老道再講個三天兩夜,肚子里的墨水也是夠的,就是都別信了去。」

凌元無言,果斷躺下繼續休息。

許久過後,凌元還是有一些話要說跟單璠說,凌元知道自己為何如此,身旁就坐著喝粥的單璠,他說道︰「小璠,昨晚本殿下直接從開印都沒有的靈力,到達地守境,你嫉妒不,本殿下叫你別嫉妒,我長你一歲,出族時間也比你早很多,如果你覺著本殿下這個你父親的私生子礙著你了,你大可努把勁兒,在明年的這個時候趕超至地守境,那樣才是最正確的。」

單璠斜眼憋了凌元一眼,笑道︰「你凌元是帝國皇子殿下,又是我師兄特別尊重的人,我哪里會嫉妒你的,再說天才我見的還少麼,軒哥,夢真姐,就連蒼靈門一直將青使第十二視為囊中物的林墨,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我能嫉妒得來?我現在就只想跟師傅師兄在一起,一起游山玩水,解救民間疾苦,就心滿意足。當然了,要是能長久得跟你待在一起也是極好的,畢竟呆的越久,對師兄的心境就越完整。想想要是哪天咱們都回到師傅的家鄉,要是有人還是欺負師兄或者師兄的家里人,那鐵定是官民勾結,到時候就我師兄的氣場,也定能夠處理好一切事宜的。」

得到單璠的心里話,凌元發現這丫頭跟第一次進克莫山那會兒,性情大不一樣,應該就是受到了身旁陳雍庭的影響,他說道︰「那你還真是挺維護你師兄啊。」

坐著的單璠揚起下巴,神采飛揚道︰「那當然了,師兄最好了。」

然後單璠補了一句︰「師傅也最好了。」

側臥干草堆的老道人笑著露出黃牙,默默點頭。

單璠感嘆道︰「不過,凌元你怎麼證明,你是我父親的私生子?實不相瞞,我到現在都是蒙的,我父親可是極少出山門的,如何做得了這種事,莫不是我栽贓?自己找補刀爹了,我父親不同意收你做義子,就往我父親身上潑髒水?」

凌元毫不顧忌身旁還有兩個陳雍庭跟老道人,他無所謂道︰「你父親最開始是跟我娘先好上的嘛,後來才隱世不出,跟你娘親成親生下了你。在我打算開始尋找他的時候,姑姑跟我講我父親是單族人,所以好幾年前我回來克莫山找他,但我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直到後來瞧見了你因我而身體上發生變異,其實是跟我很相似的,雖然那會兒我沒有反應過來,但經過其他的一些聯想,我才意識到我們有同一個父親,最後我在皇宮里的舞藍殿發現了不知是誰,應該是我娘吧,她偷偷雕刻了你父親的模樣,還藏得很深很玄機,我這才敲定的。」

單璠感受不到這其中的心酸,只因凌元說得很平淡,語氣上也沒有多的起伏,她又問道︰「那我怎麼感覺你又不喜歡我父親了呢,你也不是那種潑髒水的人啊。以前你跟我搶我父親的時候,我現在想想都還來著氣呢,想要把你隨時都拿來捏捏。」

凌元語氣變得沉穩了,他道︰「就因為一些事吧,你父親不認我,我就不認他了,雖然他也是很關心我的,但他不認我,也就算了。」

單璠長長呼出一口氣,說道︰「其實我現在倒很想跟你成為一家人。」

這回換凌元憋了一眼單璠,他哈哈哈大笑著問道︰「那我姐呢,你也認哦?在你看來,我姐可是吊了你軒哥哥兩年哦,害得他心境受損到現在,等下次他出來,那隱宗號稱御統無敵手的阮青海肯定第一個找譚軒麻煩,你對我姐沒一點成見?」

凌元的聲量高了些,有些刺耳,但單璠沒發脾氣,她說道︰「那不怕,我夢真姐比你姐好太多了,有夢真姐陪在我軒哥身邊,倆人遲早會情投意合,我軒哥道力也肯定把他們這些人,甩得遠遠的。」

雖然雲夢真是楊姑姑的女兒,以前凌元見了也會叫她夢姐姐,但從單璠口中說出雲夢真要比自己親姐姐好,他還是有些不待見,所以他沒搭腔了。

單璠心思細小,聞到了些凌元不開心的由頭,她說道︰「這就是你為何會勸我的理由嗎?」

凌元不明白,道︰「什麼?」

單璠微微笑道,側過身輕輕彈了凌元的額頭一下,說道︰「都是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把別人想象成什麼樣,凌元你心底真好,不過你真把我當妹妹對待了?」

凌元呵呵一笑,拒絕道︰「你想做我姐?不可能,我就一個姐,她叫凌澈。」

單璠嘴角笑意漸濃,一口喝光了碗里的小米粥,美滋滋的將碗遞給師兄,說道︰「師兄,我還要一碗!」

陳雍庭目光與師妹簡單交流,默默地給師妹再舀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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