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京野言自己說的話, 整個妖界只有他的敵人和仇人,現在要他去和妖怪聯合對付御門院,在他自己看來就很天方夜譚。
把他誘進妖界最大的可能不是合作, 而是廝殺到最後, 不是他死,就是妖怪死絕,這樣看來, 這個幕後之人確實圖謀不小。
京野言覺得區區一個御門院還搞不出這麼多的事來, 因為在此之前他都沒听說過什麼御門院, 就算是土御門不也得苟著嗎?以為現在的現世是什麼好混的地方?
「喂,我說」他試圖和惡羅王講和, 畢竟在他看來他們之間真的就只是立場不同, 本身沒多大仇, 結果一狼牙棒帶著獵獵風聲照著臉糊下來。
真的就是照著臉來的那種哦。
從毀容和腦袋開花之間,京野言勉強的躲開, 臉色冷了下來。
好了,他明白了,他和妖怪之間是不可能講和的,確實,妖怪的世界只有武力才是一切。
在狼牙棒揮過來的時候,他輕輕的跳起,腳尖借著揮過來的力道向後輕盈的翻到了門外。
「熱鬧看的還開心嗎?」
他的眼楮鎖定在惡羅王的身上, 這句話卻不是對惡羅王說的。
隨著一聲爽朗的大笑,一個酒壺憑空飛過來, 看著只是輕輕的踫了狼牙棒一下, 結果那個猙獰的武器就直接斷掉了。
看到這個酒壺, 惡羅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就是那種說不出的氣憤,京野言被惡羅王仇恨的目光看得一愣,等等,他記得他們真的沒有大仇!
等到酒吞童子擋在京野言的面前,惡羅王的眼神已經稱得上凶狠了,他冷冷的笑了一下︰「是嗎,這次是酒吞童子嗎?你還真是厲害啊。」
京野言︰?
然後惡羅王就轉向酒吞童子,不知怎麼就變得嘲諷起來,「你今天護著他,遲早你也會被背叛死在他手上,你對他多好都是沒有用的。」
酒吞童子︰?
等等,這種過來人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好像京野言渣了他,又把他狠狠的給坑了一樣。
發現酒吞童子回過頭看他,京野言無辜又真誠的和大妖對視,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他真的沒渣過惡羅王,甚至他們都說不上又多熟,他對惡羅王的友人巴衛更熟一點,真的!
酒吞童子不知道從他眼中讀懂了什麼,突然就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就是那種好像在京野言身上看出了什麼的感覺。
酒吞童子轉回去,特別大方的說︰「那有什麼關系,死在他手里,我也心甘情願。」
惡羅王的表情瞬間就不對了。
藏在暗處看戲的茨木童子表情也不對了。
茨木童子身後的一眾天狗表情跟著變來變去,最後統一定格在震驚上,他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京野言的表情也變得很精彩,看著酒吞童子得意洋洋的表情,內心忽然就沉重起來。
所以你們懂了什麼?為什麼他听不太懂?
惡羅王秀美的臉開始變成陰晴不定的樣子,即使是這樣,這個有如薄刃一樣銳利危險的男子仍然很美麗。
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候,京野言忍不住發出一聲贊嘆,惡羅王真會投胎,這個殼子可真不錯。
對峙中的惡羅王忽然看向他,眸中閃爍著的是復雜到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情緒,他似乎輕輕扯了下嘴角,仔細去看好像又是幻覺一樣。
連酒吞童子都忍不住又看了京野言一眼——在和同樣實力超強的大妖對峙的情況下。
他不由去思考,那聲包含在贊賞的嘆息到底是什麼意思,尤其是身後的人還是直勾勾的看著對面那個妖怪的臉,不用回頭酒吞童子都知道。
因為言一第一次親自見他的時候也是沉默的看了他許久,沒有仇恨,沒有殺意,然後對著酒吞童子這張臉發出了一聲帶著贊賞和遺憾的嘆息。
那時候酒吞童子就覺得繼國言一是個很有趣的人。
因為這個立志斬盡世間所有妖怪的少年,竟然對妖怪絲毫沒有殺意,對妖怪也沒有仇恨,他不是為了自己才要去殺掉所有的妖怪,而是更加崇高的,更加沒有私心的為此不擇手段,甚至願意犧牲自己來達到目的。
妖怪們總是對純粹的人抱有更多好感,其實繼國言一越殘酷反而越能吸引到妖怪。
酒吞童子很能理解惡羅王,唉,反正言一以前也捅了他不少刀子,現在還不是坐在一起喝酒。往好處想一想,被言一親手捅過的也沒幾個,其實還有好多妖怪想盡辦法的吸引言一的注意,要是被言一親手殺死了,應該會很高興吧。
京野言沒有太多想法,欣賞惡羅王的殼子不影響他讓酒吞童子弄死他。
他語氣溫柔的命令︰「酒吞,殺了他。」
幾乎他剛說完,酒吞童子就已經出手了,惡羅王雖然是戰國時代的妖怪,但作為戰國最靚的幾個仔之一,實力還是很能看的。
起碼,剛打了幾個來回,茨木童子就隱隱有要出手的意思。
京野言本來是站在一遍淡定的觀戰,結果惡羅王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死命的往他這里攻過來。
要是沒銷號之前,京野言覺得自己能把惡羅王錘爆,但是他銷號了,他現在是個白板啊!
現在的他根本就打不過惡羅王,只能跑了。
于是場上就變成了京野言上躥下跳的在前面逃,惡羅王在後面頂著酒吞童子的攻擊也要來追殺京野言,酒吞童子因為京野言跑的太快,導致惡羅王拿命拼速度,他一時竟然追不上?!
茨木童子看了一會,感覺有點暈,準備出手結束他們這貓捉老鼠的現狀,身後的翠郎抓住了茨木童子手臂,「等一下。」
就這麼一會功夫,場上的形式已經變了。
京野言無奈的嘆了口氣,突抑制住了本能的躲閃,硬是站在原地,閉上眼楮準備迎接惡羅王的毒爪。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落到身上,反而听到了一聲熟悉的悶哼。
詫異的睜開眼楮,發現惡羅王捂著肩膀,唇邊染血,被瘴氣纏繞的尖指停在了他心髒的不遠處。
居然停手了?
惡羅王眼看著自己帶著瘴氣的毒爪要落到對方身上了,越來越近,可是言一不止沒躲,還一副認命準備挨他一下的樣子,愣了一下,超乎他想像的冷靜的收住了攻擊,如此他卻因為躲閃不及被酒吞童子的手穿透了。
酒吞童子也沒反應過來,怔了一下才收回手,帶起一片血花和一聲悶哼。
在京野言怔愣的目光種,惡羅王緊緊的抿著唇,一言不發,陰森森的注視著他。
稍稍思索了一下,京野言覺得還是要繼續下去,于是揚起一個淺淺的笑,把一把刀遞到惡羅王的眼前,真誠的說︰「不然我給你捅回來吧,給你捅一刀,我們也算兩清了,說實話,我真的覺得我們之間沒有那麼大的仇,當初做的一切都和個人沒有任何關系,只是站在各自的立場上。」
「就像你們妖怪,吃人的時候也不是基于恩怨吧。妖怪殺妖怪的時候也一樣,我相信惡羅王能明白的,對不對?」
「但是現在已經和那時候不一樣了,我和你都和那時候不一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京野言感覺惡羅王的臉色比剛才白了不少,因為失血?
對于京野言誠懇的和解提議,惡羅王卻沒有拿遞到面前的刀,相反,他自嘲的輕嗤,整個人都有些狼狽和落寞,與此不同的是,他的語氣十分凶惡︰「想這麼兩清也太容易了,你欠我的,永遠也還不完。」
「還有,我現在叫毛利霧仁。」
說完,他扭頭就走了。
京野言帶著種感嘆的心情,思考了會人生,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麼,側頭給了翠郎一個眼神,有些恍惚的翠郎才帶著幾個天狗向惡羅王的方向追了過去。
唉,他們不是追殺去的,而是去看看惡羅王有沒有事,然後把人在鞍馬山的住處安排一下。
看了全程的茨木童子沉默的站了一會,忽然就有些想笑。
惡羅王啊惡羅王,你怎麼能把心擺在繼國言一面前呢?
這不是完全沒有回頭路的掉進對方的陷阱了嗎?
他拍了拍衣服,從暗處走出來,語氣控制不住的挖苦︰「要是他真捅你一刀,你怕不是要哭出來了。」
京野言沒什麼情緒的看了他一眼,聲音淡淡的說︰「從一開始,我就做好了他會拿起刀的準備的。」
茨木童子的瞳孔不由顫了一下。
他原來真的準備讓對方出氣嗎?
難道不知道惡羅王真的會要他的命?
茨木童子突然就有些看不懂了,他看向言一的側臉,像是一潭淨水,仍然看不出平靜的表面下還有什麼。
繼國言一,總是在你覺得他滿身虛假的時候,露出幾分真實,讓人以為可以借此探究到他的內心深處。
看了眼滿臉寫著贊嘆的酒吞,茨木童子莫名就覺得他的好友會被言一吃的死死的,被這人利用的一干二淨。
「下一步,你打算做什麼?」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當然是,將整個妖界掌握在手里。」言一輕描淡寫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