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豬是村里給知青所下達的任務, 白秋去了知青所傳達。
知青所的人一听養豬,女孩子就搖頭了,雖說下鄉干農活累一點, 但是女同志並不像男同志那樣辛苦,再說傳出去名聲也不好听。
男同志有些意動, 尤其是黃曉, 他的體能跟白秋差不多,之前秋收差點沒給他累死。養豬這這事兒提起來比種田可輕巧多了。他剛要舉手,陳星河就看了過來︰「一個豬崽子也得十幾塊錢,這要是養死了, 估計就要從自己腰包里出了。」
他這一句話讓黃曉一凜, 他差點忘記了以前從未養過東西,豬崽子可要不少錢呢。真要是養死了他可賠不起。
陳星河繼續道︰「再說養豬味道也大,冬天還好一些, 到了夏天可怎麼辦?再說誰能保證就給豬養胖。」
他這話一落, 周圍的人更是打消了幾分這個年頭。
白秋皺著眉頭對陳星河道︰「知道養豬是個難事兒, 村子里平日都挺照顧我們的。好不容易派發下個任務,但大伙兒卻推三阻四的, 也不太好。」
陳星河被白秋的話一噎說不出什麼來,但他一提起養豬臉色都變了。尤其黃曉的床鋪挨著他, 要是他真的去養豬。陳星河連夜都得買火車票。
白秋道︰「這個事兒,大家再想想,有願意的來找我。」
白秋從屋里走出去,屋子里外頭完全是兩個溫度, 幸虧穿了棉襖,把衣服拉緊往回走。
才走了幾步就听郵差喊他︰「白秋,有你的信!」
薛海走了之後一個月給他來了三封信, 再加上劉工也給他寄過一回書,村里的郵遞員都認識他了。
白秋接過信,隨後把信揣在兜里。從昨兒夜里就開始飄的雪一直在下,村里的人閑不住,哪怕沒有農活也會在出來溜達,但今兒實在是天冷,這一路上愣是一個人都沒踫見。
那郵遞員把信件交到他手里,也騎車回去了!
白秋快步回到賀家,進了走廊就拍了拍肩膀上的輕雪散了散寒氣,就聞到廚房里傳來了一陣肉香了,白秋尋著味道找過去,發現賀建國,賀小三,賀小四都圍在鍋邊等著呢。蘭桂英從後院掀開門簾子進來,從後院的棚子里拿了一把粉條。回來瞧著他們笑道︰「還是吃肉積極啊。」
大鵝早就切成塊放在大鐵鍋里炖呢。白秋瞧著還得炖上四五個小時呢。道︰「姨,用不用幫忙?」
蘭桂英現在就稀罕白秋,瞧著白秋剛從外頭回來就要幫他干活兒,再看看這爺幾個就知道吃,瞪了他們一眼,隨後扭臉看白秋的時候就是些笑意道︰「不用,你回去歇一會兒。中午咱們開飯,今兒雜糧蒸饅頭。」面早就和好了,等一會兒發起來了再上鍋。
賀建國也挺饞的,可是見著白秋多少還有點不好意思,此刻干咳了一聲道︰「小白啊,養豬那事兒你跟知青說了沒有?」
「說了。」白秋有些遲疑。
賀建國哪里還有不明白的,道︰「養豬的條件實在是艱苦,人也得住在豬圈的旁邊。」肯定不如住在老鄉家或者知青所的環境。
「還要住過去?」白秋剛剛听說。
賀建國道︰「那是當然了,豬可是咱村的重要財產。」就怕村里那幾個游手好閑的混子,饞蒙圈了,再把他們的豬給偷出去宰了吃,得在那邊看著。
白秋道︰「在哪兒啊?」他來村里這麼長時間還是頭一次知道村里還養豬。平日在村里溜達的時候也沒看見過。
蘭桂英笑道︰「怨不得你不知道,養豬的地方挨著牛棚,是最偏的地兒。」許多人一年都去不了一回。
白秋一听到牛棚臉上有些異色。《七十年代小福女》的書中他就是死在牛棚里,對那里沒什麼好印象。含糊的應了一聲,隨後就回去了。
他當知青隊隊長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順風順水的,大家都不愛去,他對那個地方又有心里陰影,這可怎麼辦?回到屋子里,賀長風又不在房間里,腦子里一團漿糊。
月兌下衣服的時候正好看見信封的一角,他打開看了一下,這封信竟沒寫寄信的地方,只寫了他的地方。郵票是一個十二釵的仕女圖,白秋拆開,發現里頭只有一行字︰你父親的下放地點在……
前面寫了一長串地名,後面的村子寫的是大牛村,而且三年前就到這邊了。
這是京城的來信。
白秋看到這個消息渾身開始顫抖,心髒劇烈的跳動。原來天底下還真有這麼巧的事兒。他跟父親相隔不到三千米。
他拿著信,頓時跑了出去。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父親,剛出來,就被蘭桂英給叫住道︰「干嘛去,穿好衣服啊。」
帶著白秋回屋把棉襖拿著。
蘭桂英道︰「哎,中午回家吃飯,別忘了。」她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瞧著白秋火急火燎的出去,隨後對賀建國道︰「你呀,就不能讓人消停一會兒,好端端的養什麼豬啊,眼看就要過年了真是不夠折騰的。知青所那邊的人一個比一個精,這事兒你不是讓小白為難麼。」
蘭桂英是真把白秋當孩子疼。
賀建國正在屋子里找酒,好不容易中午炖肉吃,自是想喝幾口,听到蘭桂英這抱怨的話,賀建國倒是不以為意,道︰「多鍛煉鍛煉對小白有好處。」在哪兒都是大集體。就人的地方就有這些亂遭事兒,現在躲了以後也躲不了。
蘭桂英瞅著他打酒就來氣道︰「明明是你沒事兒找事兒,大道理還不少。少打點。留點過年來人的時候喝……
白秋在賀家的時候已經穩定不住心神了,出了門更是一路跑過去的。他心里砰砰跳,就想要找到父親,連周圍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都听不見了!
栓子撓了撓頭發,看著白秋里去的背影有些納悶,沒走幾步又看見賀長風,他這個人還八卦,瞧著賀長風道︰「最近又有啥事兒?」
賀長風被他問的一頭霧水。道︰「沒事兒啊。」
栓子道︰「那白秋啥事兒那麼著急,剛才我喊他兩聲都沒听見。」
賀長風皺起眉頭道︰「他往哪跑。」
栓子用手點了一下,道︰「瞅著那個方向好像是出村的方向。」
賀長風眼神一凜︰「行了,你先回去吧。」說完就追了上去,到了村口發現連個人影都沒有。雪好像越下越大了。一片一片像羽毛一樣往下落,賀長風有經驗,這是要大降溫啊。白秋去哪兒了?
白秋此刻到了大牛村,他還是第一次來,剛來就迎頭踫見個嬸子,瞅著白秋臉生,道︰「小同志,你來找誰?」
白秋道︰「我是陳家灣的知青,想去找這邊的知青有點事兒。」他說著。
兩邊住的近平常也走動。白秋一看就是長輩們喜歡的樣子,東北人熱情,大雪的天給他指路都怕找不到,正巧也沒別的事兒,索性帶著他去了知青所。
白秋過去敲了敲門,沒一會兒里面就有聲音傳出來︰「誰啊?」听著里頭也是熱熱鬧鬧的。
白秋應了一聲,里頭有個圓臉的姑娘開門,瞧見白秋頓時睜大了眼楮︰「你就是陳家灣的白秋小組長吧。」
她這一句話,里面立刻有人出來了,道︰「在哪兒呢,我看看。」
白秋沒想到自己還是一個名人。他沒見過這個姑娘,但瞧著這個姑娘對他卻不陌生的樣子。
白秋道︰「你認識我?」
「我跟陳璐是好姐妹。她總跟我說你。我叫劉婷,快別站在外頭說話了,進來吧。」說完側過身讓白秋進屋。
白秋道了個謝,隨後在門口打掃了一下雪才進屋。
大牛村可是老牌的先進村就是財大氣粗,知青所修建的也比他們那的要好。屋子里不光燒的熱炕,還有兩組準暖氣片呢,屋里一共五個女的,十個男的。
听說白秋來了,男知青們還好,女知青全圍過來了,笑嘻嘻道︰「果然俊俏。」
「早就想認識認識你!」
「我們正在玩成語接龍呢,你要加入不。」幾個小姑娘熱情大方的說著。
白秋的女孩人緣一向不錯,就是那些個男知青對他沒那麼熱絡。
白秋道︰「謝謝你們,我是听說你們這有一個養豬特別好的同志,想來咨詢一下相關的問題。」
男生當中有一個黑胖的男知青出來了,一看他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村里的鄉親呢。
他道︰「我叫孫子昂,帶你去看看吧。」
白秋點了點頭。
剛才開門那個叫劉婷的女知青道︰「外頭正下大雪呢,哪天在看吧,反正豬在哪兒也跑不了。」想要留白秋在這邊多呆一會兒。
劉婷從未跟白秋接觸過,估計是陳璐經常夸獎他,沒啥事兒也會過來串串門說說話啥的。她看著白秋就跟看見老熟人似得,一點都不陌生。
白秋道︰「去看看吧!」
孫子昂听到這話,立刻換上棉襖帶路。
劉婷在旁邊道︰「一天不見他的大肥豬就開始想。」平日里孫子昂寫文章差大家不止一星半點,但養豬這個事兒找到了自信,被大牛村的村長夸了不止一遍,還帶好多人過來參觀。
他也很喜歡帶人過去顯擺一下。
路上白秋問道︰「你來這邊多久了?」
「兩年了。」他其實是個老知青,但是今年初才被村長發掘出來養豬的天賦。
白秋又說了幾句閑話,話里話外的往牛棚那邊帶。
孫子昂也不疑有他,道︰「我們村牛棚里現在就一個犯錯誤的,叫白孟舉好像快死了……」
白秋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還想再問問,孫子昂道︰「你怎麼對他感興趣,該不會認識他吧。」想了想道︰「你們都姓白呢。」不過他也知道不可能,笑了笑又說上他心愛的大白豬了。
白秋臉色發白,一眼看見還以為是被凍的呢。
但是白秋的手卻僅僅的攥著,指甲掐在肉里都沒有疼的感覺。
很快他們就去看豬了,二百多斤的大白豬胖墩墩的,豬舍里很干淨,大概是大豬看見孫子昂來了,哼哼的要吃的。
孫子昂對白秋道︰「剛帶回來的時候就是個小豬崽子,村里說,等年前年後就送到屠宰場去。」他還挺期待的,村長承諾給他二十塊錢當補助,這讓他很興奮。前一陣知青補助他們的隊長私自就買驢了。
眼看就過年了花錢的地方多,村長承諾給他這二十能解決大問題︰「來年村長會多養幾頭。」
白秋道︰「我們村的豬怎麼都胖不起來,能不能教教我們?」
孫子昂听見白秋這話卻顯出了幾分為難之色,道︰「這……其實也就是多吃多喂,要打防疫針,定是清掃豬舍,別的也沒啥。」他的眼神里有些躲閃,之前村長特意跟他講,不讓他把那些秘密說出去。
但他老實,撒謊也不像人家那麼利落。
白秋嗯了一聲,道︰「我想去看看你們牛棚啥樣……說實話村里可能任命我去看牛棚和養豬。但是我沒看過不知道咋弄。你帶我去看一眼唄,說不定能學到點啥。」白秋說著。
孫子昂一听道︰「行啊。」反正不繼續問他養豬相關的事情就好,他很樂意帶白秋去牛棚看看。
今天下大雪,牛棚那邊也沒有看管的人了,這邊知青所雖然比他們的闊氣,可是牛棚卻比陳家灣的還要簡陋,就一個茅草的房子,從外頭的窗戶往里面一看,像蹲監獄似得。里頭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床鋪都沒有。只有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靠在角落一動不動。
白秋心都被揪起來,要不是知道那人是他爸,他幾乎認不出,心都提起來了。道︰「他怎麼不動彈啊……」
孫子昂道︰「不知道他平常也呆呆的,現在不怎麼吃飯,快不中用了。」隨後還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年。」
白秋心里大痛,咬住舌尖才勉強定住不讓他顯露出太大的異樣︰「那我先回去了。」
孫子昂道︰「我們今兒弄鍋巴,要不一塊吃唄。」
「不了。」白秋說著,告別了孫子昂,轉身的時候眼淚才掉出來。他一刻也不能等了,必須馬上要把他爸給弄出來。
天寒地凍的外頭還下著雪,白秋一掉眼淚,刺骨的冷風一刮,臉上像是多了很多螞蚱口似得生生的疼。
他剛從大牛村出來,就看見賀長風在村口,瞧見他頓時快步的走了過來。剛想訓斥白秋不該亂跑,隨後就看見他眼圈紅紅的好像哭了。
心中一緊頓時道︰「怎麼了?」他還是頭一次看見白秋哭,心就像是被誰打了一拳似得,他這話剛一落音,白秋就鑽進他的懷里,嗚嗚的哭了起來。白秋性子使然,連哭都是極為克制的,可停在賀長風的耳朵里那可是一聲聲,讓他的心都碎了。
「長風哥,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白秋從懷里抬起頭看著他,極力控制他的眼淚,連聲兒都是顫抖的。
賀長風道︰「你先說說什麼事兒。」
「對不起我騙了你。我爸不是工人,他是教授,他被帶去調查之後一直沒回來。所以我一直都希望能找到他……現在我找到了,他在大牛村的牛棚里受罰又生了病。能不能讓我過去照顧他。」大牛村跟陳家灣的關系一向很好,他去求求大牛村的村長,說不定能答應他。
賀長風呼吸一頓,隨後眉頭緊緊的擰起來︰「什麼?」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白秋成分不好,而是︰「你篡改了身份信息,這要是被人查出來肯定得吃處分的。你的膽子也太大了。」當初白秋插隊做知青,都是要報名字什麼的,白秋改了他父親的名字,這才順利通過。
這要是被查出來問題可就太大了,再說他爸是老頑固,平日里堅決的听上頭的指揮,從來不做任何違反紀律的事兒。這消息要是曝光就是再喜歡白秋,也不可能讓他這麼逍遙。白秋說不定都要勞改處分。
白秋道︰「我願意挨處分,只要能給我跟我爸分到一塊去就成,長風哥,你最聰明,幫我想一想好不好?」他說話都變得抽抽噎噎的。
賀長風瞧著他哭的臉都凍紅了,心里有煩悶的要命。這事兒可大可小,他是村長的兒子,平日非常謹言慎行,一旦要是叫村里的人抓住小辮子,不光是他連他家里都要吃瓜落。這種事兒怎麼好做呢?但偏偏跟他開口求情的人是他家小知青。
賀長風道︰「白秋,你……」理智上想說讓他別管了,熬過幾年之後平安的回城,豈不是很好,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那可是白秋的父親啊。
白秋剛才昏了頭了,被他這為難的樣子稍稍有些清醒一點,隨後底下頭道︰「小村長,你就跟蘭姨和建國叔說下,我不回去了!」白秋剛哭過一通,現在聲音很輕,可饒是這樣也能讓人感覺到他已經用盡力氣了。
賀長風心重重一跳道︰「你想怎麼樣?」
「就用那個辦法!」白秋哭過之後,反倒冷靜了下來。
「胡鬧。」賀長風真的生氣了,額頭上青筋都起來了︰「你以為你舉報你自己就能去一處麼?這事兒听我的!」
「你沒必要摻和進去。」白秋說著。
賀長風哪能不管,他要是前腳不管,後腳小知青就得把自己給折騰進去。好不容易養了點肉,再叫他折騰下去,那一口口好吃的算是白喂了。
賀長風不可能袖手旁觀。但是這事兒的確難辦,道︰「記著,你欠我個人情。回家等著我。不許跟任何人說。」他忍著怒氣走了,反正剛才听見白秋想糟蹋自己的時候就憋著一口氣。
「長風哥……」白秋喊著。
賀長風頭都沒回出村了,那方向赫然是去大牛村。白秋也不知道賀長風要去干嘛。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站在大雪里等了二十分鐘,身體都快凍僵了,但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還想繼續等,就听遠遠的蘭桂英叫他。
白秋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蘭桂英看著他的臉色嚇了一跳,道︰「你在這邊干啥呢?快回家吃大鵝了。」
白秋道︰「看雪。」
蘭桂英道︰「雪有什麼好看的,這邊一年下半年的雪。你們老家那邊不怎麼下雪吧。」每年都有南方來的知青因為看雪鬧笑話。
蘭桂英道︰「長風呢?」以前他倆總在一處。
白秋道︰「不……不知道。」
蘭桂英道︰「唉,他呀,一天天就是看不著個影兒,咱不等他了,先回去。」
隨後拉著白秋一塊回家。道︰「這雪天感覺不冷,但要是多呆一會兒身體都僵了。一時半會兒都緩不過來。這天最好哪兒都別去,就在家里呆著,要是冷大勁兒了,耳朵容易凍掉了。」
白秋嗯了一聲。
蘭桂英又開始夸獎了起來︰「長風要是有你一般懂事兒就好了。」她就喜歡乖巧的。
這話以前蘭桂英也總說,可今天說出來讓白秋格外心虛,他當不起這份夸獎。
回到家里。白秋剛才在外頭沒感覺,到了家中被熱氣打的臉和手腳像針扎一樣的疼。耳朵和臉沒一會兒就滾燙了起來,渾身更是直打哆嗦。
蘭桂英瞧著他道︰「知道冷了吧,下次看雪就在屋子里看,再不濟去院子里等冷了再回來!」
招呼白秋吃飯。
大伙兒都已經落座了有大鵝炖粉條,用盆裝的。還有一籃子的饅頭,還有農家大醬和一小盤酸菜芯兒。
在東北酸菜芯兒酸中帶著一點清甜吃起來口感脆爽,在燥熱的屋子里就跟小零食似得。孩子們喜歡空口嚼著吃。大人嫌滋味不夠還會蘸醬,酸甜咸脆,滋味盡佔了。
大鵝是用鐵鍋炖的,早就月兌骨了聞著就香,但白秋此刻一點胃口都沒有。看著滿桌的飯菜,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看一下大門,就盼著賀長風能出現。
賀建國道︰「小白吃菜啊,鍋里給老二留了。」
蘭桂英也道︰「對,咱吃咱的,不用管他。」
白秋雖然嘴上應著但是吃不下,就吃了小半塊的饅頭,連口菜都沒吃就下了桌。
其余的人都顧著吃下雪的第一頓大鵝,也沒太關注白秋。白秋回到屋子里,心像是放在炭火上烤一樣,不知道長風哥到底弄的怎麼樣了。
過了一會兒听到外頭悉悉索索撿桌子了,賀家人都吃完了。白秋連忙過去刷碗。他現在心里太慌了,寧可讓做點什麼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
白秋剛刷完碗,賀長風就回來了,白秋瞧著他,整顆心都系在他的身上。
這賀長風也壞,從外頭到進屋壓根就沒看白秋,弄的白秋心里更是沒底了,連忙跟了上去。
賀長風也知道他回來的晚,直接去了廚房,打開鍋蓋里面果然有給他留的飯菜。
隨後就從筷子簍里拿出一雙干淨的筷子,準備開始吃,白秋在旁邊道︰「長風哥……」
賀長風大口大口的吃著粉條和饅頭,抬眼看了一眼白秋︰「吃完飯再說。」
賀長風也是餓了,吃飯速度非常快。
白秋一直在旁邊等著來著。等他吃完,道︰「人接回來了。」說完叫白秋去豬圈那邊,他已經安排好了。
白秋一听,連忙道︰「謝謝長風哥。」
賀長風听到這一聲眼里松快了一下。白秋惦記著他父親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出去了。
賀長風則是去了賀建國的屋里,賀建國正帶著老花鏡看報紙呢。都是村委會的老報紙,以前已經看過幾遍了。賀長風進來的時候賀建國連頭都沒抬,道︰「下次吃飯早點,越來越沒規矩了,讓一大家子人等你一個。」
旁邊的蘭桂英在縫著衣裳,小孩子長得快,衣服經常是改了又改。這不,半個月前的衣裳現在穿著又小了。
賀長風坐在炕桌前,對他爸道︰「爸,跟你說個事兒。」
賀建國啪的一下把報紙合上,道︰「啥事兒。」
饒是賀長風,也頓了兩三秒,道︰「那個大牛村他們不願意交換養豬技術。我說幫他們把牛棚里的那個人換到咱們這,他就願意了……這事兒我應下了。」
賀建國听到這個消息,頓時道︰「這大牛村的老東西也太不是物了,他們村就剩下一個勞改,其他的平反的平反接走的接走,咱們村里還有五個呢。你張羅這事兒干啥。明年他們在黨代大會上又有的說了?」他不樂意,之前都接手他們不想要的一個知情了。現在又把勞改弄到他們村里,這啥意思,他們村又不是垃圾箱。
賀長風第一句話說出來,剩下的就好說了︰「反正咱們債多不癢,虱子多不愁。怕啥。對了,我跟小白已經決定過去養豬了,您老就瞧好吧,等明年分豬肉多給我們記一功。」
賀建國拿起手中的報紙卷成個筒形就要論起來打賀長風︰「熊玩意,主意太正了……」
被賀長風敏銳的躲過去了,道︰「就這麼定了!」說完道︰「我們今兒就過去住,提前感受一下。」
賀建國氣的不輕,這麼大的事兒他也不提前跟家里商量,一個人就做了決定,怒道︰「滾吧,過年也別回來。」
這下蘭桂英也顧不上做衣裳了,起身道︰「長風,這麼晚了哪兒去。要去也不急于一時。那可啥都沒有呢。」
賀建國道︰「讓他滾。」
蘭桂英眉毛一橫道︰「你說啥,憑啥讓我兒子滾。你個老棺材瓤子,別把你當村長那個做派拿到家里。告訴你,我可不怕你。」
賀建國一見蘭桂英火了,氣焰也滅了下來。
但蘭桂英也沒阻止的了賀長風,見他抱著鋪蓋卷就走了,給蘭桂英氣的夠嗆。
賀建國一看,幸災樂禍道︰「該,都是叫你慣的。」
蘭桂英本來也對賀長風挺生氣的,但一听他在旁邊加剛,頓時道︰「這事兒都是你惹出來的。你好像是有毛病……大過年的養什麼豬。」
賀建國臉上那笑意僵在臉上,臊眉耷眼的看了自家媳婦一眼︰「就知道說我。」
……
白秋去了豬圈那邊,豬圈的那個人早就被賀長風打發走了。他進了房子里。這房子一直有人住,但是住的也邋遢,白秋進去就看見他爸白孟舉了,白秋道︰「爸。」他這話一落,眼淚就涌了上來。他爸爸的手上全都是凍瘡,有的都已經流膿化水了。
白孟舉被關押的時間久了,有些呆滯,白秋連忙給他爸扶起上了炕。隨後開始燒火。這邊雖然沒有煤炭但是有柴火,又燒起了熱水,在角落里找到一個干淨的盆,涮洗了幾下。白秋能干。又有強迫癥,屋子里簡單收拾了。
雖然沒有細拾到,但是已經比之前順眼不少,炕上也暖和,他給父親髒的都已經梆硬的衣服換了下來。是一層一層的剝下來的,穿著衣裳的時候還覺得人腫腫的,可是月兌下來才發現他瘦的厲害,完全就是皮包骨。
白秋看不了這種,看一次眼淚掉一次,找了一個干淨的棉布,用水打濕之後給他擦拭了體。順便檢查一下他身上的傷口。
擦幾下棉布就黑了,洗幾水水也黑了,白秋換了三次水才給他爸爸徹底擦洗干淨。
手腳上的凍瘡很厲害,他的膝蓋那里也有傷,稍微一動,白孟舉就發出嗚咽的聲音。
白秋嚇的不敢動彈︰「真的很疼麼?」
白孟舉也不回他,炕上雖然熱但是屋子涼。白秋把自己的棉襖棉褲月兌下來給他爸換上。白秋在男人中屬于清瘦的,他爸骨架比他大,但穿他的衣裳正正好好。
白秋模了下他的額頭倒是不燙,找了個刀片給他把髒亂的胡子給刮了。
他頭上生了虱子索性把頭發也刮掉了。沒了這些茂盛的毛發,倒顯出幾分昔日的模樣,只是也老的厲害。
白秋道︰「爸,我是白秋啊……你認不認得我?」
他爸的眼楮無神,一點反應都沒有。白秋擦了擦眼淚道︰「爸,以後我照顧你……媽跟弟弟出國了,你放心吧,大家都好。」
「我不知道你在這邊,你說巧不巧,我們倆就隔了一個村子,就跟老天爺安排的好。」
「這次是小村長幫忙,我欠了他的。」
「听說所有人都快平反了,等到那時候,我們一起回家。」
白秋瞧著他爸對這些話都沒有反應,心里別提多難受了,但是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不管怎麼樣他找到了父親,已經是上天的厚待了!白秋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說來也奇怪,他爸對他說話一點反應都沒有,但只要看見他,就像是漂浮的小船終于靠到了碼頭一樣,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白秋平日里最是听話穩重的,這會兒道︰「這一輩子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我們都要好好的。」明明很普通的話說著說著還委屈了︰「爸,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平常我不敢說。我其實喜歡男人,很小就發現了。等你好了,你再打我行嗎?」
一直對白秋說什麼話都沒反應的白孟舉,突然把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白秋心里一驚,看過去白孟舉眸光渙散,人也看起來呆滯,白秋低下頭就知道是他太奢望了。
就在屋子里一片沉寂的時候,賀長風來了。不但人來了還帶著兩床被子和枕頭,一進來就看見白孟舉已經不像之前流浪漢那模樣了。看著白秋道︰「我跟我爸說了,咱倆以後來養豬。」
白秋有些感激,知道這樣就能方便照顧他爸了。道︰「長風哥謝謝你,我一個人就行了。」他比誰都知道賀長風在村里多重要。這邊離賀家也遠,就是他願意,村長跟蘭姨也不能答應。
賀長風道︰「我也學學,養豬也不是個輕松的活兒。再說明年咱村也多養幾頭,你一個人整不了!」
賀長風從褲兜里掏出半盒凍瘡膏道︰「喏,家里就剩下這半盒了。」
外頭天都黑了,他本來打算明兒再去供銷社買點的。
白秋一臉感動的看著賀長風。賀長風有些不自在,揉了一把白秋的腦袋。道︰「行了。」他一個北方人,不喜歡別人跟他太客氣,尤其是他家小知青,成天謝來謝去的怪生分的。
白秋給他爸的手腳都涂上厚厚的凍傷膏,隨後給他放在炕頭,那邊要暖和一些,白秋睡在中間,賀長風在炕梢。
屋里實在是太冷了,像這種冷屋就炕頭那一點溫暖。白秋把被子都給他爸蓋上,自己只能跟賀長風蓋一床,這邊可比賀家冷多了,白秋有些對不住他,道︰「冷的話就靠近點。」這樣可以互相用體溫取暖。
白秋一放話賀長風那里還能客氣的了,直接把小知青抱的牢牢的。
第二天一早白秋要去添置東西,買米買糧。有薛海父親給的兩千塊錢,在錢財上真不缺。賀長風道︰「我去買吧,你照顧叔叔。」賀長風要走,白秋叫他︰「哎。」
賀長風一回頭,白秋幫他把上下扣錯的扣子解開,整理了一下,道︰「多買點細糧,尤其是大米。」他爸這些年身體虧損太多,細糧好克化,他打算熬點大米粥,養胃。
「嗯。」賀長風出去,耳朵都是紅的。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朋友耽美年代文。
顧立春穿進一本年代文,他們一家是萬人迷主角顧驚蟄一家的對照組。
顧驚蟄父母開明,他養父家暴;顧驚蟄聰明伶俐,他木訥愚鈍。
顧驚蟄家哥哥姐姐都有本事,他大弟是小混混,二弟是個傻的。
顧驚蟄跟著知青江穆去了京城,幸福美滿一生;顧立春迷戀江穆而不得,潦倒半生,淒慘死去。
顧立春︰「我去你的,都什麼玩意兒。」
家窮,沒關系,咱隨身帶著小農場呢;養父家暴,那就以暴制暴,讓他嘗嘗被打的滋味;養母懦弱,那就改造改造,婦女能頂半邊天;大弟二弟,統統改造,兩個妹妹,都給我站起來。
某天,顧立春順手幫了一個牛棚里的小壞分子,不料這家伙卻是書中未來的大反派。
顧立春︰「我不要你報恩,你以後別找我報仇就行。」
大反派︰「……」
大派反忍耐再三,終于按捺不住,堵住顧立春︰「我、我知道我是恩將仇報,可我就是喜歡你。」
顧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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