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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長風出去後, 白秋把屋里徹底收拾了一遍,四十分鐘之後賀長風又回來了,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白秋連忙把他迎了進來, 打開門冷風屋里灌,把白秋凍得直哆嗦。

賀長風道︰「回了一趟家, 把我以前穿小了的棉襖找了出來。」他家小知青就一套新衣裳給他爸穿了, 現在白秋就穿了件單衣,房門都出不去。

隨後賀長風把所有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有一碗大米,還有白秋那個軍綠色斜挎包。

白秋試了試他的衣裳, 棉衣剛剛好, 就是棉褲有點長。

賀長風瞧著白秋穿上了他以前的棉衣,那麼粗劣的衣裳都能穿出秀氣的樣子,還有種隱秘的快樂。

白秋剛剛沒顧上, 這會兒給了他一張十塊錢的大團結讓他買些東西來。這邊就是個空屋子啥東西都沒有。

賀長風道︰「對了, 這幾天下雪, 過後雪一化會凍成冰就更冷了,要不也買點煤燒吧。」柴火這玩意不炕燒, 昨兒賀長風半夜起來添了兩回柴呢,就這樣早上起來還是冰冷的, 要是燒煤睡覺的時候壓上炭,睡一晚上都是熱乎的。

白秋道︰「成,你安排吧。」白秋拿又抽出九十塊錢給了賀長風,在鄉下過日子, 白秋可遠不如賀長風有經驗。

賀長風笑道︰「給這麼多?」

白秋道︰「這次買了,以後就不用買了。」

賀長風笑了︰「嗯。」

白秋道︰「昨兒你拿那個凍傷膏挺好,今早起來我爸手上的凍瘡都結痂了。紅腫也不像昨兒那麼嚴重了!」

賀長風道︰「這個是診所上開的, 比供銷社賣的還好,回頭我再找人開十瓶。」這麼冷的天,是個人都容易長凍瘡。

外頭揚風夾雪的白秋有些不好意思叫他去,可是這邊實在是離不了人,只得把他的好記在心里︰「外頭風大,早點回來。」

白秋的聲音輕輕柔柔就在他耳邊纏繞似得,賀長風看著白秋的眼光也變得深邃了。

白秋被他瞧的都有些臉紅了,害羞的輕推了下他的胸口,卻被賀長風抓住了他的手。

白秋呼吸都有些變了調子,心里砰砰跳,震動的胸腔子都疼,被他抓的地方像火燒一樣。也不敢亂看,胡亂的看向他的下頜喉結處,臉頰倒是更熱了。

賀長風也不知道為啥,他現在對上他家小知青必須極力控制。心里好像住著一個凶猛的野獸,隨時能掙月兌出來把白秋吃抹干淨。他手欠,看見白秋縴細的腰總想摟一把,看見他白花花的手腕也想抓一把,這些已經是僭越了,但他還嫌不夠。

心里深處那種不滿足,讓他想獲取更多。

兩人都在心里覺得要糟。

白秋率先回過神來,道︰「長風哥,你去吧。」

賀長風眨了眨眼楮,想腦子里胡想八想的東西趕出去,聲音充滿不情願︰「也就有事兒的時候才叫的那麼好听。」雖是這麼說,但被小知青軟綿綿的叫一聲長風哥做什麼都甘心情願。

賀長風道︰「我走了。」他說這話都帶著克制。

白秋嗯了一聲,賀長風深吸一口氣出去了。白秋瞧著他走了靠著牆調整了下呼吸。剛才賀長風那種危險他感覺到了,充滿了男性的荷爾蒙讓他雙腿都是軟的,十秒左右才緩過神來,把廚房也給收拾了一下,刷了許久不用的大鐵鍋,煮了一鍋大米粥這個要小火慢熬,一直到到把米油熬出來才養人呢。

白秋從昨兒中午吃完就一直沒吃,他找到父親心里亢奮倒也不知道餓。把米煮到鍋里,沒一會兒米香沿著鍋邊溜出來了!

白秋進屋看了一眼父親,道︰「您在這邊歇一會兒累了就喊我,我去院子里收拾一下。」

他父親還是沒什麼反應,也許是昨兒睡了一個好覺,今兒瞧著臉色紅潤了起來。

白秋去了院子里,把院子簡單收拾了一下,豬看見有人也哼哼的叫,也不知是餓的沒勁兒還是怎麼了,可不像在大牛村看見的豬那麼精神有活力。

白秋打開棚子,豬吃的自是有村里提供。豆渣,豆柏,還有米糠和半袋豬飼料。

白秋弄了點用水化開,然後往豬食槽里一放。這豬聞到味兒了死命的拱,剛還沒精神呢,可吃食的時候又充滿了活力,白秋拌了老大一盆,被這豬不到五分鐘就都吃完了,吃完不夠還抬起頭看著白秋叫。

白秋瞧著飼料也不多的樣子,道︰「下頓中午再吃。」說完又給他加了點水進去。豬隨後趴窩里睡覺去了。白秋把院子里的雪給請掃了,之前不成個樣子,現在被他收拾幾下就有了形了。

弄完仔細洗了手,回到屋里又攪和了一下鍋免得下面糊了,屋里大米的香味越發濃郁了。東北大米可好吃了,哪怕沒有拌粥的咸菜吃起來也是一等一的。大鐵鍋炖東西容易粘稠。白秋先晾出來一碗,端進屋給了他爸爸。白秋喂他。

「好吃嗎?」

白孟舉喝的雖然慢,但是一口一口都進了肚。

白秋知道他許久沒吃東西了,只能吃半飽。瞧著他爸能吃進東西了就很高興︰「您要好了。」

白孟舉還是沒啥反應。白秋給他擦了擦嘴又出去了。白秋瞧著屋里連張桌子都沒有空曠的不好看。出去找了個黑色釉面矮口壇子,去外面撿了兩根枯枝,把枯枝交纏固定在里頭放在窗台上。這窗子立刻又幾分怒放的詩意,至于牆上的斑駁污面,白秋就沒了辦法。

轉頭對他爸道︰「小時候跟外公多學學畫畫就好了,牆面上畫一幅紅梅也好看。」隨後湊過來眼楮亮晶晶的,撒嬌道︰「爸,你早點好起來,幫我畫吧!」

他爸還是沒什麼反應,白秋把屋里的一些能用的東西都洗刷干淨了。不能用的清理出去。就很寬敞干淨了。

清掃了院子,明明穿棉襖了還是冷的不行,總算是把院子里掃出一條道。白秋回屋,鍋里蓋上了蓋子。白秋的手凍的發紅,靠在鍋邊借著熱氣烤烤手。

等過了一會兒身體暖和了,進去看一眼他爸,就又拿著笤帚出去了,還有大門口的雪要掃。這雪化了凍凍了化的,現在不清掃過幾天就結冰了。

掃完雪賀長風回來了。身上叮鈴桄榔的掛了也不知是多少東西。手里提了個軍綠色大行李袋,賀長風遠遠的就瞧著自家小知青在那里掃雪,穿著單薄,臉和手都凍紅了。皺起眉頭道︰「快進屋。」

白秋見他回來了要幫忙提東西,賀長風不讓。于是白秋忙前忙後把門打開讓他進來。

這小屋子剛進去就是個廚房,一個大鐵鍋就在當間,還有南北兩個屋,南屋里裝的都是各種各樣的陳年雜物,灰塵足有二尺厚他們也沒進去,都擠在北屋。賀長風先是在外屋地掃了掃身上的雪,把東西放在地上。

白秋一看,鍋碗瓢盆都是新的,還有糖醋鹽醬油之類的東西。火柴買了兩大包,一包里有十六小盒,足夠一冬天點火的了,還有大米,白面各二十斤,粗糧硬是一點沒買。隨後還有診所開的凍瘡膏,還打了五斤豆油,買了一個藍色的暖壺,這麼多東西也就賀長風能全部拿回來。

賀長風把剩下零零碎碎的錢全給了白秋,大概四十多塊錢,幾毛幾分的都有。他也沒細數,道︰「我有個親戚在礦山那邊當礦工,他給咱們找車運煤,過來差不多二十五左右三千斤。我剛給他去了電報,把錢郵寄過去了,等著他收到了就能給咱們弄。」也省的死冷寒天的再過去一趟。

「嗯。」

賀長風瞧著柴火垛還有不少,道︰「這幾天可勁兒燒吧,夠用!」

白秋把藥膏收進了屋子,把外頭的米面糧油都在灶台上,道︰「喝粥嗎。」

大米粥對村里的人來講,都跟點心似得。

賀長風道︰「你吃了沒有?」

「沒有,我等你呢。」

賀長風听見這話就高興了︰「那我們一塊吃。」倆人一人盛了一碗,香甜的大米粥已經被煮的很粘稠了。米和水早就混成一塊了,喝起來十分過癮。

但賀長風不吃點干的,像沒吃飯似得。

白秋道︰「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賀長風瞧著這邊啥菜都沒有,道︰「等著,我去弄點菜來。」

白秋道︰「再買二十個雞蛋。」如今這雞蛋五分錢一個,二十個雞蛋還一塊錢呢。雞蛋怎麼做都好吃,哪怕沒有菜的時候炒個雞蛋也算是一盤好菜,更何況雞蛋還有營養。

賀長風道︰「成。」沒等他開口白秋就給了他一塊錢。

賀長風對這種感覺既新奇陌生,又挺有意思的,從小知青手里拿錢那感覺就好像是他倆是一家似得,只要想到嘴角就開始上揚揉了揉白秋的腦袋。

白秋瞧著他走了,揉了面放在一旁醒發。瞧著柴火不旺盛又添了一把,這麼好的火也不能讓他閑著,上面燒水,到時候他們在屋也有熱水用了。

白秋回到屋里模了一把炕頭,瞧著溫度上來了,隨後又把凍瘡膏找出來,重新給他抹藥,這凍瘡膏果真好用,昨兒瞧著那麼嚴重,才用了一天就見好。

白秋挖出來一大坨,厚厚的涂上一層,道︰「好了。」

白孟舉沒有什麼反應。

白秋喚了他好幾聲都是這樣,白秋給他扶著躺在床上,道︰「累了就睡一會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孟舉听明白,等被白秋扶著躺下了,閉上了眼楮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白秋看著他父親的睡顏,臉上的笑容像星光一樣逐漸的淡化了,臉上沒有一點的表情。

跟父親重聚,把他接到村里生活已經是他能想過最好的結局。可是現在心里卻有一團陰影逐漸的在擴大,已經到了他無法忽視的地步。

之前有賀長風在的時候還好一些,很有安全感也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可是現在他不在,白秋總是忍不住的回想起上一世在牛棚里的絕望。

沒錯,上一世他的性向曝光,被關進去勞改,本來他就白白女敕女敕的又有這樣的把柄。那里頭陳小滿,周利,丁吉祥這仨人想要欺負他,他不願意,結果每天收到各種言語侮辱……

牛棚離豬圈這邊太近了,容易讓他聯想到那些事情。

白秋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血色。

陳小滿是李瘸子的外甥,本來就是小人,又沾了點權利,越發不拿人當人了……

周利和丁吉祥是他的狐朋狗友,仨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總在一處。

村里也知道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他們管牛棚多半也會說一個惡人自有惡人磨。殊不知,他們是惡人,牛棚里的不一定是。

一想到跟這種惡心的人距離近,渾身都開始難受。

這些人又毒又壞,如今能把他爸接到身邊照顧,是小村長的面子,轉村的批文還沒下來,萬一要是下來,就這些人這種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人為了立威定要整事兒,那他父親還有的活路麼?

不行,他必須想個折。

他瞧著屋里的火正好,偶爾爐灶里打出一個 里燒木頭的爆破聲,在溫暖的屋里,他爸已經睡著了。

白秋走了出去,剛出去就感覺到外頭一陣寒風鋪面,像這種天陳小滿才不會去牛棚之中呢。

他按照記憶的路線過去了,很快就到了那個四下漏風的牛棚里。白秋往里面一看,這五個人他都認識,兩個也是知識分子,兩個是過去唱戲的旦角。還有一個是同性戀。

幾乎都四五十歲了,在這邊吃不好睡不好,一個個造的都沒人樣。

白秋在外頭正好能听見里面的說話︰「殺千刀的陳小滿,早晚下地獄。」

「哎,別說了……」

「我活著還不如死了,嗚嗚嗚……」說話的竟是朱老師,他性子最好,怎麼還哭了。

白秋打開門,直接從外頭進來。

這邊的門壓根就沒鎖,他們歲數大了再加上連個厚衣裳都沒有。在這還能有個遮風的地方,走了更是死路一條。被發現還是大罪,更何況這邊荒涼偏僻,就是逃了能逃到哪兒去呢,時間長了陳小滿也就不鎖了。

這幾個勞改犯瞧著從外頭進來個人,就連正在哭訴的朱老師都不哭了,都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瞧著白秋眼神清澈,模樣好看衣服雖然舊了但也是棉的。

還是石老師率先開口道︰「小同志,你找誰啊。」

白秋道︰「我剛才听見你們在哭。這是怎麼了?」

石老師眼神微閃了兩下,隨後溫和道︰「啊……沒事兒,我這個朋友想家了。」

像他們早就被毒打過很多回了。自己那一腔的痛苦很難消化,可是說了也沒用,還引著大伙兒也往那邊想。能活到現在的都是麻木的人,許多事不必去想也不用去說。

白秋道︰「我是寫文章的。上面開會了說明年可能會有轉機,有松動了一些,我想寫個關于勞改的一些文章有機會發表,你們可以跟我說說。」

以前這里除了那三個畜生,哪兒來過人啊?一听到他是記者,有機會把文章發表心思就活絡了幾分。他們人生算是毀了,可連點光都沒發散出去,就要湮滅在這世間了嗎?

他們是心動,可是多年的謹慎也讓他們難以率先開口。

難的事兒太多了,都不知道從哪兒說。

沒想到那個眉眼地流轉的同性戀張華反倒率先開了口︰「哎呀,記者小同志,你可要給我寫一寫。」張華這個人是五人中過的比較舒服的那個,他最會看人下菜碟,偶爾還要拍一拍陳小滿三人的馬屁。

張華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話,說他是冤枉的,最好趕緊放他出去之類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在白秋面前露了底。

問起陳小滿對他怎麼樣的時候,他道︰「陳小隊長對我們特別關愛,這是組織的溫暖……」

話音沒落呢,朱老師就惱火了,重重的呸了一口道︰「勢利眼,就知道跟著捧臭腳。」

張華正在白秋說著,猛然被他啐了,怒道︰「嘿,你個老不死的,有氣朝他撒去,跟我發什麼火?真是的,要不是瞅著你年紀大了,我一腳給你踹牆那頭去。」張華今年才剛到四十,雖然干瘦,但比他們這些老頭強。

朱老師本來氣性就大,呼吸間就有些上不來氣,白秋連忙道︰「您別生氣,陳小滿怎麼了?」

朱老師年紀大,又經歷了這一遭,比別人更懂這些人情世故。這種事兒不好說出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陳小滿三人是極品小人,要是讓他們知道,還能有他們好果子吃,可是此刻真的是一腔怒火沖心頭,準早就把平日的那些理智給沖散了了。

「小同志,這個陳小滿真不是人。」

「老朱!」石老師在旁邊提醒他。

朱老師道︰「別攔著我,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他陳小滿這種人作威作福,是時代病了。」

周圍那兩個唱戲的男旦都被他這話給震的半天回不過神來。

張華在旁邊撇了撇嘴滿是不屑,捉模著等白秋走了,就把這事兒告密給陳小滿,最近送的干硬的窩窩頭實在是吃不下去。甭說發面餅雞蛋糕,就是給個熱乎乎的窩頭也行。至于朱老師誰管他的死活,至于白秋他也沒瞧得起。

他看出白秋是個讀書人了,可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年紀輕輕的能不能上稿還不一定,何必把內心的怨恨說出來,張華雖然不屑,但還是豎著耳朵听呢。

朱老師道︰「我年輕的時候奔在事業上,家里一兒一女也沒怎麼照看。後來出了事兒還連累他們抬不起頭來。前一陣還是听陳小滿那幾個跟班說話的時候才知道,他們還一直在給家里寫信,以我的名義要錢要票,要罐頭和女乃粉!」他自己在這邊過苦日子也就罷了。但沒成想對方還勒索他的家人。

他也算桃李滿園了,但沒想到沒給家里做過什麼貢獻,反倒是一直給孩子們拖累。與其這樣這還不如一了百了,大家干淨。

朱老師打開了話匣子,其他的人也忍不住說起了他們干的缺德事,偷雞模狗還跟好幾個有夫之婦拉拉扯扯,估計是也瞅著他們氣數盡了,這些缺德帶冒煙的事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當著他們的面說。

這五個人中除了張華是搞同性戀被抓進來的。其余的四個人哪個當初不是鼎鼎大名。就說這兩個唱戲的,在舊社會也是名角的接班人,如今落成這樣,讓人唏噓嘆惋。

可是這些小人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甚至對方輕易拿捏他們的生死,憑什麼?

這次他們是許久沒見到光了。瞧著白秋是個有責任感的人,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都說了。

白秋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看向張華,張華被白秋這眼光一嚇,心里都有些發緊。問他什麼他都不說。

他不說周圍的人反倒不安了。張華跟他們這種唱戲的,搞學問的不一樣,他就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沒建國之前是有錢人家里的常隨,模爬滾打可比他們強多了。

白秋道︰「張華,你跟我出來,我要和你說會兒話。」

張華無所謂的站在了門口,瞅著白秋文文明明總不能因為不配合就打他吧。

白秋也跟著出來,收斂的溫和的笑意這讓他看上去還挺危險的。

白秋道︰「實不相瞞,我這次就是想扳倒他們仨的,你能不能幫幫忙?」張華這人心眼多,這種人要是能為他所用,比他單打獨斗強的多。

饒是張華瞳孔也驟然縮了起來,看著白秋不像在屋里所展現的那麼溫和,先是一愣,隨後笑了起來︰「有意思。」他干瘦,但透過眼楮還能看出一些端倪,二十年前他應該長得不差。

張華道︰「憑什麼我要幫你?」既然對方是來求他的,他可把握好機會,從他身上敲下一塊肉來。

張華這人混不吝,人又聰明。跟他合作是最好的選擇。

白秋道︰「我知道你的事兒?」

張華以為他要說同性戀的事兒來刺激他。他現在的心刀槍不入。道︰「怎麼著,用美人計啊?」說完上下打量了白秋一眼,連他這樣的人都覺得白秋長得實在是好看。得天獨厚的清俊,很特別!

張華雖然嘴上說著不靠譜的事兒,但眼里卻沒有奸邪之色。

白秋道︰「我知道你家少爺在什麼地方?」他當初是地主家的常隨,那他的心上人自然是地主家的兒子了。

張華本以為跟他口花花能得點吃的之類的好處。先哄了來答不答應另外說。

可听見白秋說這話頓時就急了︰「你真的知道他,他在哪兒?」

白秋道︰「他在縣里頭縫紉廠里做工人。」這也是白秋死後才知道的。

張華臉色驚疑不定,想說點什麼,卻又不敢相信。那麼精明的人踫見在意的也變了臉色︰「真的,他出去了?」

白秋瞧著雪停已經有一陣子了,怕陳小滿會回來,他必須長話短說︰「這事兒你幫忙麼?」他沒什麼時間耗在這里,如果張華還是不肯幫忙,兜里還有五毛錢,算是給他的封口費,讓他閉嘴。

張華听見白秋有了要走的意思,也著急了︰「行,你等著。」說完他進了屋,沒一會兒從里面掏出了個小錄音機。大概手掌那麼厚,能放一個磁帶。

牛棚里的人都知道這是陳小滿從廢品站的來的,讓他修,時好是壞的,陳小滿不滿意沒少刺噠他。

此刻張華按著錄音機,里面傳出咯吱咯吱的信號聲。但里面說話還是能听的見。是陳小滿三人在外頭喝酒,錄的是他們說玩弄別人家老婆的事兒,也是為了炫耀說的極其細致低俗。錄音機里倒引的其他兩人哈哈大笑,戛然而止。

張華道︰「其余的錄不清。」像這種他說的就多了。反正他一向當牛棚里的是死人,說話也沒有顧忌。

白秋眼楮一亮,有這個東西就能治他們的罪了,這證據太實了。

張華這人心眼多,平日里不跟別人交心,這個是他弄來給自己做保險的東西,這個卡帶給了白秋,頓了頓道︰「你下次要是去縣城里能幫我帶一張他的照片麼?」

他關進來八年了,這八年都快忘記對方長什麼樣兒了。

白秋道︰「這個……我盡量。」

張華點了點頭,隨後臉色一變道︰「草他娘,周利和丁吉祥怎麼來了。」張華怕白秋連累到他,直接帶著他的錄音機鑽進牛棚里了。」

「什麼人?」周利和丁吉祥每天都過來一趟。今兒下雪了本不願來。可是在家中也無事,還不如出來透透氣!腳下一轉就習慣性的往牛棚這邊來,遠遠的就瞧著有個人好像在跟里面說話,瞬間汗毛都豎起來了。

三步並做兩步的往這邊趕。

白秋也沒想到,沒踫見陳小滿反倒是踫見了周利和丁吉祥,但是他也沒跑,他是絕對跑不過這兩個人的,而且還容易叫人起疑。

說話間周利和丁吉祥就竄到了面前。

看著白秋的時候眼楮里閃過一絲驚艷,沒想到在村里還有這麼好看的人。白秋俊秀到了極致反倒是模糊了年紀,他們這些游手好閑的不被村長待見,平日里也不往村子里去。還是頭一次看著白秋。

但還是冷下臉色,對他道︰「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你到這邊剛才跟誰說了什麼?趕緊說出來。」他們平日作威作福慣了,說話帶著一定上位者的感覺。

白秋道︰「我是村長派過來養豬的知青,尋思這邊沒來過,就過來看看。」

養豬的?周利和丁吉祥沒想到村長會派這麼個標志人物來,眼里帶了幾分算計,道︰「哦,原來是這樣。這里面關押的都是瘋子,你可別來,省著說些個瘋話反倒是嚇壞了你。」

周利和丁吉祥道︰「要是嚇壞了你,哥哥就只能去安慰你了啊?哈哈哈哈哈哈。」笑聲讓人不爽。

白秋上一世就被他們這樣騷擾煩透了,強行低下頭讓自己裝作听不懂的樣子,道︰「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周利和丁吉祥色眯眯的看著白秋一眼說著。

白秋手里的拳頭攥緊了,要不是現在兜里又重要的證據馬虎不得,真想用拳頭打在他們的臉上。

白秋一走。

周利和丁吉祥倆人連忙進來問問白秋來問什麼,大伙兒還是那不說話的死人樣。他用腳挨個踢了一遍︰「真傻了?」

隨後問張華道︰「男人干男人啥滋味啊……」腦子里想的可都是剛才白白女敕女敕的小知青。

張華也被他倆弄的有些無名的火氣,道︰「滾。」

石老師和朱老師沒想到白秋一個男的還會被他們盯上。道︰「你們不是人。」

周利和丁吉祥一听就怒了,好久沒遇到他們反抗,頓時擼起袖子道︰「皮子癢了?」

說話間外頭陳小滿進來了,他都打夠了,一個個踹一腳都不會哼一聲的人。也就這倆小跟班沒過癮。道︰「行了,打什麼打。吃飯了。」說完從盆里掏出一個個窩窩頭往他們旁邊扔。就偏扔在地上,剩的窩窩頭扔在地上還要滾上幾圈,沾了不少灰塵。

陳小滿以不打他們當人來取笑,以前為了窩窩頭掉地上,一個個還會哈巴狗一樣的去接。今兒就任憑東西掉地上也不拿,陳小滿笑意僵在臉上︰「給臉不要臉,既然浪著不想吃,那就別浪費糧食了,明兒斷頓一天。」對付他們,用不著連打帶罵的。只需要餓他們幾頓就服軟了。

陳小滿走出來之後周利和丁吉祥也出來了,興奮道︰「滿哥,你是不知道,咱鄰居搬來個小知青,那模樣,那身段是這個。」說完豎起了大拇哥。

周利和丁吉祥又道︰「你看張華就是玩旱路的,我听人說,這玩意賊過癮。」兩人攛掇著他。

陳小滿本來也不是啥正經人,讓他倆這麼一說只覺得隔壁住了個天仙一樣的人。頓時心癢癢恨不得今天就過去。

周利和丁吉祥之所以勸的那麼勤,是也想沾一沾,有大哥在前面也以示尊重……

白秋自從剛才踫見周利和丁吉祥就膈應的不得了,想要收拾他們的心,一刻也停不了。

回到家中。他爸已經醒來了,蜷縮在那里看起來有些可憐。白秋剛一回家,道︰「爸。我回來了。」他輕聲的說著。隨後模了一把炕頭,他出去的太久火都已經熄了。

白秋又重新燒了火,出了他父親,屋子里沒別的人了,他立刻找來紙筆開始寫舉報信。眼看要年關了,這個時候一般還有上頭的領導和巡查組來檢查工作。在管理上更加嚴格了起來。

白秋寫了一封舉報信,匿名舉報可以信口胡說,有可能會被漏掉。白秋寫的這是實名舉報,一般都會重點處理,但相應的不光要配合調查,一旦調查出來不是他說的那個事兒還要挨處分。

信上把這仨人平日里做的那些勾結一筆一筆的都寫的十分清楚。這些東西都經得住調查。再加上他還有婬人#妻女的炫耀的錄音證據,足夠他們死上三回的了。

白秋寫完撞進信封里,起身就要出去。

正好賀長風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道︰「蘿卜,白菜,還有酸菜,這些都是從家里拿的,還買了雞蛋,這天也漸漸冷了肉能放住了。明兒我就去小偉那邊再買點肉。」賀長風可真沒少拿,粗粗看一眼都超過五十多斤了。

白秋道︰「嗯,你先在家,我出去一趟。」白秋要在四點前把這個信放在供銷社的信箱里。郵差當天會帶走,郵寄縣里的最遲第二天就能到。他想除去那三個人渣的心里已是一刻不能等了。

賀長風道︰「我陪你去。」

「你都出去三回了,這次就在家吧陪陪我爸。」白秋說著。

「哦。」賀長風說著,瞧著白秋出去了。

他回了屋,瞧著坐在那邊不言語的白孟舉,道︰「叔叔。」對方沒有反應。

賀長風道︰「我是小白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叫他跟叫我是一樣的。」他在旁說著。

白孟舉沒有反應,賀長風也不知道說啥了。才跟白秋分開就有點想他了……要是他在就好,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尷尬。

過了一會兒,白秋回來了。賀長風像上長釘子似得起來,道︰「小白,咱們今晚上吃什麼。」他湊過來很熱情。

「吃饅頭,炒個土豆絲。」白秋把信投寄出去才算暫時放下心來。

賀長風道︰「我幫你揉面。」

白秋點了點頭︰「好啊。」

賀長風洗了手開始揉面,賀長風是二兒子上面還有大哥,不可能分家的。他也沒想過會搬出來住。不過,心里還有點期待,道︰「咱們還缺個炕上的飯桌子,過年鞭炮也得買,小白,你會寫對聯麼?」他才搬過來,就滿心經營起小日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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