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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晉笑道︰「不來便不來, 難道咱們趙家還求著她來不成?對不對啊,安安?」

乳母抱了彥哥兒進來,柔兒便沒再說。

安安很喜歡自己的弟弟, 乳母把彥哥兒放在炕上, 安安就湊上來趴在炕沿上瞧著弟弟, 不時抬起頭來問趙晉︰「爹爹, 弟弟不說話。」

趙晉把安安抱在腿上,笑道︰「弟弟還小, 等他大些才能跟你說話。」

安安又道︰「弟弟沒有牙。」

「弟弟不會玩九連環,安安棒。」

說得趙晉和柔兒都忍不住笑。

安安正處在一個孩童最可愛的年歲。口齒不太清楚, 女乃聲女乃氣的好玩。團團的臉和胖乎乎的身子,走動起來小短手和小短腿挪騰得格外有意思。垂髫烏亮, 雪膚白細,像門口貼著的年畫女圭女圭, 甚至比畫上的女圭女圭還精美。

趙晉最喜歡逗她說話, 喜歡瞧她高興時紅撲撲的小臉和忽閃忽閃的眼楮。他甚至覺得,不論誰把安安弄哭了,都一定是對方不對。

轉眼彥哥兒過了滿月, 冬季隨之便到了。

柔兒一出月子就忙起來, 如今住在浙州, 要應酬的人家也更多, 趙家世代在此經營,人脈不少。提早幾日,各田莊管事就來回話, 回報這一年莊子上的收成和買賣情況,還送了不少土產來,供給府里過年送禮和吃用。柔兒是頭一回接觸趙晉這些產業, 看著厚厚的賬冊,她不由咋舌。知道趙晉有錢,但不知道有這麼多。

晚上趙晉回來時,柔兒還在算賬,他先去了淨房,沐浴過換上寢衣,走過來橫臂拿走她面前的賬冊,「燈下瞧本子,仔細傷眼楮。」

她急得不行,「才算了一點兒,您這麼拿走,我不記得算到哪兒了。」

趙晉闔上冊子丟在一邊兒,「還要你親自算,那些管事的吃干飯的?你放心好了,錯不了,年年拿來過目不過威懾一下他們,還真自個兒一筆筆核對麼?不累死我?」

他繞到她背後替她揉捏肩膀,「你也太實在了,若怕賬目不對,你暗地里一個個喊過來,東邊莊子的帳拿給西邊莊子上管事對,叫他們相互盯著,保準他們比干自己的活兒還較真,揪住錯處絕對不會含糊,這叫制衡。不過,一個田莊攏共收成多少,市價如何,拋去自用的送禮的剩多少,心里要有數,你懂行,他們就不敢糊弄你。」

「好了,去洗漱一下,安置吧,別看了,這些田莊攏共沒賺幾個子兒,把自個兒累壞了不值。」

柔兒心道這還算沒幾個子兒?那他那些生意,得什麼賺錢法?

不過她不好多問,知道自己嫁了個財主,不愁吃穿就成。她要的不多,她和趙晉別吵架傷感情,好好帶大孩子們,一家平平安安,就是她最大的心願。若是閑下來自己還能賺一點兒貼補家里頭,她就覺得很欣喜了。

柔兒沐浴罷,見床幔已經放下來,屋里服侍的都被屏退了。朦朧看見帳中趙晉的側影,他靠在床頭,拿著一卷書在看。

她忽然有點兒臉熱。

她出月子許久,兩人至今還沒有過,

屋中點著燈燭,把她側臉照得緋紅,帳子被從內撥開一角,趙晉一手托腮,側靠在床沿,另一手伸出帳子,朝她招手,「過來。」

柔兒朝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緩慢。心里悸動得厲害,已經在一起很多年,可長久不曾親近,倒又生出幾分緊張忐忑,和雀躍期待。

他仰頭看她眸光晶亮,像倒映燈火的湖面,風一吹,熠熠而動,格外引人。

產後的身材豐腴而婀娜,一舉手一投足漸漸有了女人的風韻。

臉上的稚氣褪去,長成燈下這個明媚的模樣。

她甫一靠近,就被他牽住手,一拉一扯,倒下來,被他抱著滾到帳子里去。

他好整以暇地與赤金蝴蝶嵌紅寶石的領扣做爭斗。

慢慢拆開,撩起華麗的雲錦,找到素雅的絲絹,像朦朦朧朧一團煙霧,繚繞在小山周圍。

他呼吸變頓了。

漸漸連言語都艱難。

她仰頭看著帳邊兒掛著的銀雕花香球,腦海里浮現出剛在一起那年他的模樣。

那會兒他輕視她,每回都帶了點兒玩弄的意味,眯著狹長的眼楮,要瞧她窘,燈火通明照著她,羞恥得無所遁形。

他是這樣惡劣的人。

現在也會照顧她,會顧及她是不是難堪,會在意她的想法她的意願。她說不出來,他究竟本來就是個一個溫暖的人,還是經過許多事後他有所改變。但現在,至少她是不討厭的。

有了孩子後,加上兩人都要管著一大堆事兒,其實獨處的時候很少,原來在月牙胡同時她還嘗嘗給他做湯羹做點心,現在身邊一大堆人伺候,她反而沒工夫下廚。他也忙得不得了,尤其臨近過年,要去各處要賬,要走動應酬,但她知道他在忙碌的間隙,會向人過問她的情況,會關心家里的事,會想知道孩子們好不好。

他從一個冷酷的沒有感情的人,變成現在這個有家有軟肋有弱點的普通男人。跟她在一處時,他就是一個尋常的丈夫。在孩子們面前,他是個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父親。

她有時在想,究竟是她把他帶動到尋常的日子里。還是她跟著他過上了不屬于她的生活?好像很難分辨清楚,大家樂此不疲的接受對方帶來的一切,這便夠了,還有什麼不能滿足的呢?

她是很知足的人。

這個年節過得十分忙碌,十五過後,趙晉和柔兒去了一趟清溪宅子,戰亂後,那邊一直空著,柔兒的繡雲坊交給管事們打理,她和孔繡娘都不在,都沒什麼精力親自照看店鋪。

管事來向她回話,贊道︰「太太有眼光,年前那批貨果然出的快,前幾日對街的那家織繡坊還來問我,咱們家是什麼時候壓的這麼一批貨。」

柔兒笑道︰「是你們把東西保存得好。」街上許多店都被人砸了,繡雲坊興許是不起眼,也興許是趙晉命人格外看護的原因,庫房沒被破壞,東西保存的都很好。這次重開店面,百姓們經過戰火洗禮後錢包都不厚,那些大戶也損失慘重,價錢便宜質地結實的料子賣的最好,反倒綾羅綢緞被光顧得不多。

趙晉坐在旁喝茶,默默听著她吩咐底下人做事,又謀劃著鋪子來年的經營。他發覺她當真很喜歡做這門生意,雖然賺來的那點錢,甚至還不夠他請客吃飯揮霍一晚,但似乎對她是很重要的事。

回程車上他問她,「你要是想回清溪,就命人把宅子修繕一下,現在彥哥兒還小,不便來回挪動,等他大些,每年寒暑來陪你住段日子,也好。」

柔兒搖搖頭︰「謝謝您支持我,不過繡雲坊我不準備做了。」

趙晉很是意外,「你不是很喜歡麼?再說,你在里頭投入不少心血和經歷,這麼放棄,你甘心?」就是知道她不甘心,這家鋪子對她來說不僅是生意,更是她的安全感。她腦子里會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將來不和他在一起時要靠自己生活這種事……

「等孔繡娘回來,我就把店交給她打理。我在浙州看好了一個位置,算了算我的體己,大抵勉強能支應下來。其實早就想這麼做了,不過剛回浙州那陣兒,鋪子不景氣,損失不少,沒有余錢,現在好了,過個年節多賺不少,我打听過了,那鋪子位置一般,勝在便宜,我能應付。」

她雙手搭在他臂上,笑道︰「爺,把體己投進去後,往後我就只能靠您給的月錢過日子啦。」

趙晉嗤笑一聲,抬手把她摟住,「養媳婦兒是應當應分兒的,分什麼你我。你要是喜歡,我把吉祥樓……」

她伸指抵住他唇,「不要。」

他眸光微冷,牽了牽嘴角,「孩子都跟我生了兩個了,還要說什麼生分的話麼?」

她搖頭道︰「不是,我現在的水平,哪能管那麼大的生意?您要是願意,撥個人教教我,等我學好了,真能管好時,您再給我打理,成不成?」

他倒是有點兒意外了,「怎麼想開了?不跟我算賬了?剛成親那會兒,不是連我給你爹娘買個宅子都不許,非要自個兒出那筆錢?」

她下巴抵在他肩頭,幽幽地道︰「那會兒我還沒想通。」

「那現在怎麼想通的?」

她溫聲道︰「我想了想,得奔著過長久日子。您是我夫君,自然我得幫襯您,您幫襯我,也是因為當我是自己人,對嗎?」

他笑了下,扶了扶她發頂,「自然。夫妻是一體,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你不知道,原來我總覺得,自己像個青樓里的掛牌的清倌人,說不準哪天不給嫖客喜歡了,或是人老珠黃賣不動了,就會被厭棄掉,換上更年輕貌美的來替我。」

她被他說得笑起來,舉手捶了他一記,「胡說。」

「當真。」他握著她的手,「你得對我好點兒,我可是為了你從了良的,記得啊。」

柔兒笑得不行了,哪有人把自己比喻成青樓賣笑的人的。

她臉色緋紅,眼底流轉著溫柔的光,捧住他的臉笑道︰「那你好好表現,可別叫我後悔贖了你啊。」

趙晉挑挑眉,一把勾住她後腰,「得 ,往後您就知道我伺候得多賣力了,保準虧不了您。」

**

月色如銀,窗前鋪了一層白霜。

冬日冰寒刺骨,可室內是溫暖如春。

地龍燒的火熱,一場歡雨剛過。

她披衣坐在炕上瞧賬本,怕燈燭驚了他的夢,側身把燭火的光遮著。

簾帳掀開一條細縫,趙晉半途醒來,就看見不遠處一個縴細的背影。

他莫名覺得安心,只要她在,這個家就不會散。他有疲累時可供漂泊的港灣。一切都是他曾幻想過的模樣。

趙晉拿了件兒袍子,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披在她肩頭。

柔兒抬頭正要說話,他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他彎下腰,踢掉鞋子爬上炕,靠在她腿上閉上眼,「你接著瞧吧,不用理我。」

柔兒把一旁的被子扯過來替他蓋上,他就真枕在她腿上再次陷入沉睡。

柔兒把最後一筆帳算完才吹了燈。

雪花細細碎碎,透過窗格拂進來,不等落地便化成了水霧。

桌上那盞殘燭,用勁兒地搖曳著火苗,終于終于,最後一點火星滅掉。

天就快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們說,昨晚我打開電腦,翻開碼字頁面,然後就……睡著了

所以斷更斷的……根本來不及請假。

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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