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些了嗎?」預料之外的答案讓琉星徹底怔住, 愣愣地看著太鼓鐘貞宗燦爛的笑顏,被抓住了手都沒反應過來,直到被太鼓鐘貞宗輕輕一拉, 踏出了房間。「你、我、我覺得……」琉星不安地連話都說不連貫。明明太鼓鐘貞宗的態度溫和,性格爽朗,琉星卻越發地緊張起來。他覺得自己像是只躲在樹蔭下瑟瑟發抖的小香菇, 被忽然被拖出了陰影,眼看就要讓太鼓鐘貞宗那燦若朝陽的笑容給曬干了。琉星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 小爪子戰戰兢兢地背在身後絞成一團, 不敢直視太鼓鐘貞宗。這是他的壞習慣, 情緒不安定的時候,手上總會有些小動作,怎麼說都改不過來,現在兩手的食指和拇指上已經有了一層薄繭,在白女敕女敕的小手上顯得略有些突兀。不過太鼓鐘貞宗沒來得及發現這點,他看著自己空掉的手心,有些失望地「啊」了一聲。琉星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居然甩開的, 是神明大人的手。「……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甩開你……」琉星臉色慘白,吭吭哧哧地道歉。「沒關系,是我太唐突了, 和陌生人第一次見面, 對方就想要肢體接觸,確實不太好!」太鼓鐘貞宗這振刀很少會有灰心失望的時候,反省自己後,熱情地發出了邀請︰「琉星大人,我能和您聊聊嗎?」琉星驚訝地仰起臉, 又迅速埋回去。緊張、羞愧、和難以定義的陌生酸澀在胸口瘋狂跳動,琉星抿抿嘴,沒繼續說出拒絕的話,遲疑了下,小心地往後退了兩步,讓出了門口︰「請……請進?」太鼓鐘貞宗眼楮一亮︰「謝謝!打擾了!」大俱利伽羅遲疑了下,也跟著太鼓鐘貞宗走進屋子里,將餐盤隨手放在矮桌上︰「琉星,吃完再聊天。」琉星看了眼餐盤上還熱騰騰的飯菜,想說不餓,但一對上大俱利黑漆漆的臉便立馬將這句話吞了回去,抓起筷子乖乖地開始吃飯。他敢拒絕藥研,堀川,卻不敢拒絕大俱利。大俱利滿意地順手模了下琉星的小腦袋︰「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他打算去搬救兵,把身陷食堂的燭台切給叫上來。大俱利一走,琉星吃飯就不太專心,吃不了兩口就要偷偷地看太鼓鐘貞宗一眼,小腦袋隨著太鼓鐘貞宗的左右移動,腮幫子慢吞吞地咀嚼,一口能吃好久。對太鼓鐘貞宗,他好奇,警戒,又非常在意。而太鼓鐘貞宗,等待琉星進食的前兩分鐘還能安安穩穩地在旁邊坐著,但過不了多久,就被滿屋子的稀奇玩意吸引了注意力。靠著牆的博古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玩具,模型,游戲機,基本上都是孩子喜歡而且無法抗拒的東西。太鼓鐘貞宗一直都是少年心性,目光被吸引過去就很難再轉回來。「哇啊!」太鼓鐘貞宗驚喜地感嘆,「好多刀劍模型!」袖珍的刀劍模型被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架子的中間三層,最大的大太刀也只有手掌長,看起來十分袖珍。琉星的收藏被人參觀,難免有點緊張︰「這些是、是在現世定做的,還沒有拿到全刀帳。」「一定費了不少功夫吧!好小好精致……啊!有小伽羅誒!還有小光!」燭台切的刀劍模型被放在最中間的那一格,左右兩邊放著歌仙兼定和三日月宗近,看得出來主人很珍惜他們,刀刃被擦得 發亮。而琉星的注意力卻不在袖珍模型上。他听到小光兩個字,忽然不可抑制地胸口發起了酸。小光這個稱呼……好親昵哦……他們的關系,一定特別好……比我和燭台切的關系更好……可是……明明……是我先到本丸的呀……我……我才是更喜歡燭台切的人呀……琉星想著想著,又開始吸鼻子,小勺子在餐盤里戳來戳去,半天沒挖起一勺,最後,他眼淚汪汪地說︰「我、我平時都叫燭台切……叫他……叫他……叫他爸爸的!」太鼓鐘貞宗︰「…………啊???」「我、我我一直叫燭台切爸爸!是真、真的!」琉星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仔細思考,憑著一股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競爭心理,腦子一熱就月兌口而出,「我、我是燭台切最最喜歡的人了!」太鼓鐘貞宗不覺得有人會在這種問題上撒謊,但據他所知,燭台切光忠是振嚴謹守禮的刀,不太可能會讓主公稱呼他為……爸爸?而且,就正常邏輯來說,會有人把一振刀當做爸爸嗎?太鼓鐘貞宗滿臉問號地想︰不過……琉星才七歲……也許是……搞錯了?太鼓鐘貞宗試圖確認真相︰「是嗎?你們平時……以、以父子相稱?」琉星一撒謊就心虛的厲害,不敢直視太鼓鐘貞宗,眼神飄忽,小臉憋得通紅︰「對、對的呀!」太鼓鐘貞宗還是不太相信,再次確認。「您……叫小光為——爸爸?」「是、是的呀!」「……那他是怎麼稱呼您的?」「燭台……爸爸他、他叫我、叫我……叫我寶寶呀!」琉星心虛的嗓子都在發抖,卻還強撐著想獲得‘燭台切最愛’的頭餃,「我是、我是爸爸最愛最愛的寶寶了!」他想了想還要強調一句,「最愛最愛的!」太鼓鐘貞宗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難道您……真的是小光的孩子嗎?否則他怎麼會……」太鼓鐘貞宗覺得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神明和人類誕下孩子這事兒也是古來有之,並不稀奇。何況琉星身上靈力如此強大,如果父親其實是個神明的話,就一切都說得通了。太鼓鐘貞宗越想越確定,對自己的老朋友,一直以來當做兄長看待的燭台切光忠的人格和品德,有了新的認知。他震驚地咂舌︰「小光他……怎麼可能?他怎麼會!」但這句話听到琉星耳朵里就不一樣了。他以為太鼓鐘貞宗不相信他的話。本就心虛的琉星更加慌張,為了加強他話里的真實性,他趕緊跑到博古架旁邊︰「這是、這是燭台……爸爸給我買的!」他把一只毛茸茸的黑色玩偶貓抱起來︰「燭台、爸爸他最喜歡最喜歡我,會給我買好多玩具!還有這個!」他拿起自己的奧特曼小人,「燭台切陪我去了電視台看奧特曼先生呢!還、還帶我去找奧特曼先生要了簽名呢!」他嘀嘀咕咕,顛三倒四地說著,又拿起一張放在相框里保存的蠟筆畫,「這是燭台切和我一起畫的,燭台切畫琉星,琉星畫燭台切,牽著手,就不怕走丟了呀!」「還有、還有——」琉星努力地向太鼓鐘貞宗證明燭台切對他的愛,「燭台切給我買的保暖桌墊,燭台切可擔心我冬天被凍到手啦!還給我買了好漂亮的手套,有狐助和小貓咪,我好喜歡的呀!」
燭台切還給琉星買了很多東西,但琉星一時間也回憶不起來了,絞盡腦汁地想,「而且、而且燭台切很關心我的呀!每天喊我起床,送我上學……嗯……嗯……對……對啦!還會給我洗澡,講睡前故事……他總是不放心我……半夜會來看我睡得好不好,給我掖被子,幫我調空調溫度……我、我的文具盒里,總是有削好的鉛筆,每天都會有干淨的手帕,還、還還有好吃的便當,和甜甜的蜂蜜水……燭台切他……他……」琉星委屈地抱緊黑貓玩偶︰「他最喜歡我了呀……」「燭台切他……他才不會最喜歡你呢……」琉星抽抽噎噎地開始掉眼淚,從小聲抽泣,最後變成嚎啕大哭。「你……」琉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能不能……別和我搶燭台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