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素貞修煉了一千七百年, 早些年她在剛剛可以化為人形的時候被一個捕蛇人捉住了,是一個小牧童救了她,現在她修煉到可以成仙的時候, 觀音菩薩讓她來報這個恩情。
于是白素貞便設計自己和許仙成親, 本來想著拿錢給許仙開一間藥鋪的, 卻不曾想那錢給許仙惹來了禍事,只能跟著一起來到蘇州府。
在蘇州府開了一間藥鋪,之後不管是王道靈下毒事件,還是這次的鶴頂紅事件, 白素貞想要的都是幫助許仙揚名, 讓許仙功成名就,這是她報恩的方式。
但和王道靈下毒事件不同的是,那一次是偶然, 這一次卻是必然,因為許仙在蘇州府的名聲漸漸響亮起來,有歹心之人的針對也隨之而來。
這次輕易的饒過了對方,下一次說不定還會有什麼麻煩找上他們,所以白素貞采取的策略是堅決不妥協,一定要讓對方吃到苦頭, 同時也有殺雞儆猴的作用。
在蘇州府,有一個三皇祖師會, 是這里所有行醫之人的組織,三皇祖師會的會長名叫鄭泰生, 想出這麼一個計謀的人叫張德安,也是三皇祖師會的成員。
公堂之上,白素貞和張德安反唇相譏,成功的讓張德安承認鶴頂紅沒有解藥, 而就在這時候,老乞婆竟然拿起知府陳倫面前的鶴頂紅喝了下去,白素貞當場解毒。
采因和胡媚娘一直在暗中看著,看到鶴頂紅瓶子已經空了之後不免都有些驚訝。
鶴頂紅可是劇毒,不要說人了,就是他們妖精吃了也是會有影響的,更何況大半瓶全都吃掉了。
眼見白素貞和小青讓老乞婆抬到衙門後面的房間,用她的內丹來解毒,但是這畢竟是死人,有人死了黑白無常就會來收人。
小青在外面和黑白無常周旋,拖延時間讓白素貞可以解毒,只要人又活過來了,魂魄回到了身體里,黑白無常自然也就無法將人從身體里拽出來帶回地府。
小青是靈魂出竅的狀態,黑白無常是鬼魂本就讓人看不到,采因和胡媚娘見小青以一敵二有些困難,同樣加入戰爭當中。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插手此事。」白無常舌頭吐的老長,一看便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剛剛打斗的時候采因都不敢看他,現下停下來了連忙移開目光,「我們是什麼人不用你管。」
「說話倒是硬氣,看招。」黑白無常對著三人攻了過來,他們想要快點兒結束戰斗,帶走那個已經離開身體的魂魄,但奈何這三個人太過難纏,一時之間讓他們二人竟然無法月兌身。
再加上四周有府衙的捕快在,他們也不敢弄出大動靜兒來,直到里面傳來白素貞的聲音,黑白無常知道今日是無法帶走老乞婆的魂魄這才離去。
而黑白無常不知道的是,在這里把守著的捕快身體里裝著的是五鬼,昨晚小青按照白素貞的吩咐,將五個捕快的魂魄拿出來,放到了觀音畫像當中觀音淨瓶當中,讓五鬼進入他們的身體當中,就是為了能夠把守著不讓閑雜人等進來。
實則剛剛因為本能的懼怕黑白無常,他們五人已經是汗毛都豎起來了,不過是不去看強裝鎮定罷了。
白素貞成功的救活了老乞婆,公堂紙上,知府斷案,張德安身為大夫卻下藥害人,押解入京城,鄭泰生沒有加以阻止,免去三皇祖師會會長職責,轉而由許仙擔任。
這件事情到這里算是告一段落。
「今日在衙門里我是第一次見到黑白無常,原來他們長成那樣啊,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好嚇人啊。」采因現在只要一回想起那一條長長的舌頭就打冷顫。
她們精怪死了,魂飛魄散,極少數有機緣可以轉世投胎的,所以在武夷山上多年,還真沒見過黑白無常是什麼樣子的。
胡媚娘倒不至于被他們的模樣嚇到,只是本能的不喜歡,可能是因為看到他們就意味著有人死亡吧,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是不想死亡的。
「對了媚娘,我听說狐狸是有九條命的,你說是不是真的?如果狐狸真的有九條命,那豈不是可以活很長時間?」只是在武夷山上隱約听到妖怪說了一嘴,當時也沒有注意听,現在想也想不起來了。
「如果真的有九條命,那肯定是要活很久的,不要說狐狸了,就是人有九條命可是會活上上千年的,只可惜我們沒見到過狐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胡媚娘之前在天庭也沒有看到過狐狸,有關于這方面的知識還真不知道。
「欸,你來了,快進來。」
胡媚娘正想著呢,忽然听到采因說話,看過去只見她拉進來一個小男孩兒,正是胡林。
「姐姐,不是所有狐狸都有九條命的,只有九尾狐有,那也是要通過修煉而來的,剛剛出生的九尾狐就只有一條命,修煉多出來一條尾巴才會多一條命。」
胡林眼眸清澈,如同一汪清泉一般,說的話讓人有一種信服的感覺。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知道這麼多還這麼詳細,她們作為妖精都不知道。
「呃……我是听說書的說的。」胡林說道,但很明顯他是在說謊,神情極其的不自然。
小孩子不願意說,采因也不多問,去給他拿了一些點心出來,「你叫胡林是吧,你家住在什麼地方,你家種的胡蘿卜好好吃啊,我可以和你再買一些嗎?」
胡林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抱歉姐姐,我家里好吃的胡蘿卜都賣掉了,只剩下一些不好的了,沒有之前的好吃。」
「是嗎?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太遺憾了,早知道這樣就早些找這小孩兒去買了,看來她還是沒有這個口福。
胡林吃著一塊點心,一邊吃一邊往胡媚娘方向去看,女子身著粉色衣裙,嬌俏艷麗,在窗邊刺繡,微風不時的吹動她額間的碎發。
美人刺繡圖,胡媚娘在刺繡美景,同時她自己也是一副美景。
采因注意胡林一直在看著胡媚娘,眼楮都不眨一下,身後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一直看著媚娘干什麼?」
「沒什麼。」被發現了,胡林連忙低下頭,同時心中記住了胡媚娘的名字。
胡林來的快去的也快,拿上之前裝著胡蘿卜的籮筐就走了,好像逃跑似的,明明他後面什麼都沒有,根本就沒有人在追趕他啊。
「媚娘我怎麼感覺胡林對你好像有點兒意思啊。」
她雖然沒有經歷過情愛,但來人世間這麼久了,該有的常識還是有的,剛剛胡林看著胡媚娘目不轉楮的,分明就是看上她了。
「你別胡說,他還那麼小,怎麼坑對我有意思。」她就算是再期待情愛,也不至于找一個小孩子吧。
理想中的情緣應該是一個俊朗少年,風度翩翩溫文爾雅,怎麼能是一個瘦小的小孩子。
采因堅持認為她沒看錯,「而且我有一種感覺,那個胡林絕對沒有他表現出來那麼單純。」
「你想多了吧,我看他就是一個羞澀靦腆的小男孩兒。」
「絕對不是我想多了,你想想他為什麼給我們送來胡蘿卜?」說道這事兒采因眼眸 亮。
胡媚娘見此覺得采因不應該是兔精,而應該是貓頭鷹精,一雙眼楮在夜里都能夠放出異樣的光芒。
「因為感謝我沒有把他當成小偷,還給他拿點心吃?」除了這個還能是因為什麼?
采因伸出手指晃了晃,「不對不對,他送來胡蘿卜,是為了今日來取走籮筐,送一次取一次,如此一來他就能見你兩面了。」
胡媚娘覺得采因就是想多了,這是什麼理由,為什麼要看她兩次?他們兩到目前為止一共只見過三次而已。
「相信我媚娘,絕對不是我想多了,話本里就是這麼寫的,那些想要和小姐接觸的書生都是這麼做的,借書一次取書一次,一來二去兩人就有來往了,感情也就生出來了。」
見采因越說越離譜了,就連話本都搬出來了,那些都是杜撰的,怎麼能當真?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繼續刺繡。
然而胡媚娘不知道,有時候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這一次就被采因給說中了。
胡林就是喜歡上了胡媚娘,人美心善的姑娘,誰會不喜歡呢?
送胡蘿卜一次取籮筐一次,都是為了見她,並且兩次他都如願了。
「回來了,快吃飯吧。」胡母見胡林回來,招呼他過來吃飯。
胡林看著桌上極為樸素的飯菜,略微有些心酸,但面色如常的拿起筷子開始吃飯,見胡母臉色蒼白,不時的咳嗽,連忙給她倒了杯水。
「娘,等吃完了飯我帶你去看大夫吧,听說那許大夫醫術出眾,想來一定能夠治好你的病。」胡林面露擔心,再這樣下去胡母的身體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胡母搖搖頭,「我沒事兒,老毛病了自己吃點兒藥就好了,你別擔心我了,快吃飯吧。」
為了讓胡母安心,胡林不再說什麼開始吃飯,他從出生開始就沒有父親,而他父親母親的故事,用一句話就可以完美概括——私定終身後花園,落難公子中狀元。
如同司馬相如和卓文君那般,懷才不遇的公子和大家小姐卓文君,但不同的是卓文君遇到司馬相如的時候是新寡在家,而她母親則是待字閨中。
略微有些不同的開始,截然不同的結局。
司馬相如曾經有過納妾的想法,但在卓文君所做的詩詞之下最終沒有得逞,而他父親在中了狀元之後,完全不認曾經和他私奔的女人。
並且認為這是他仕途道路上的污點,曾經的甜言蜜語原來都是口蜜月復劍。
于是胡母便只能獨自帶著剛剛出生的孩子生活,多年以來生活困苦,屈居一隅無人理會他們母子的死活,左右鄰居都認為胡母是喪夫,根本無人知道她的丈夫不僅活著,還在京城當中做大官兒呢。
夜晚,采因睡不著出來,外面一片寂靜,只有打更人不時有聲音傳過來,坐在整個蘇州府最高建築的屋頂之上,仰頭看著今晚的一輪明月。
即便這已經是蘇州府里走高的存在了,但依舊是不如武夷山高,躺在武夷山的山頂上,仿佛一伸手就能夠踫到月亮,感受到月宮的寒冷。
但是在這里,不管多麼用力的去想,她都沒有在武夷山山頂的感覺。
而顯然這一晚是很忙碌的,采因眼見小青離開蘇州府往北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麼。
正想著明日去許家問問呢,忽然下面傳來陣陣的嘶喊之聲,看過去正是一只狗正在追趕著一只兔子,而那兔子……有些眼熟啊。
忽然間采因反應了過來,那正是小輝,連忙縱身下去擋住狗對小輝的攻擊。
下一瞬,狗竟然變成了一個人,一身白袍在月色下尤為顯眼,看到采因不由挑眉,「這只兔子是姑娘的?」
小輝變幻人形躲在采因身後,「采因姐姐,這只狐狸要吃我,你幫我。」
狐狸?
采因上下打量著來人,原來是狐狸不是狗啊,還好沒有貿貿然開口,不然可就出丑了。
「抱歉,我不知道這是一只成了精的兔子,是在是家母病了我想給她弄些吃的,見有兔子便想著給家母吃定然是好的,無意冒犯。」
狐妖後退一步,十分謙遜的抱拳道歉,然而小輝才不吃他這一套呢,「我跑的那麼快你看不到啊?尋常兔子能跑我那麼快嗎?」
「真的很抱歉,我剛剛也懷疑過你是修煉成精的兔子,但是見你一直在跑不曾露出人形,便只以為你是感覺生命受到威脅所以跑的。」狐妖再次道歉。
「我就是生命受到威脅跑的,你要是不吃我我干嘛跑那麼快?」
「那你為何不幻化出人形給我提示,或者是引來打更人的注意?」
「那不是因為我忘了嗎?」
「哦,原來閣下是忘了啊。」
小輝被懟的說不出話,舉起爪子就要往對方臉上撓。
采因連忙拉住他,面前這個人修為深不可測,她沒有把握一定能贏。還是不要輕易招惹的好,「小輝我們走。」
小輝剛剛從狐狸口中月兌身而出,還是有些害怕的,不過是仗著采因在這兒才沒了顧忌的,現在采因要他走他就一定得走。
「采因姐姐,剛剛那只狐狸真的要吃我,我沒說謊。」
小輝拉著采因的袖子,神態頗為可憐,采因當然相信他的話,剛剛那只狐狸一看上去就是很狡猾的樣子,油嘴滑舌的,她當然相信跟著她身後百余年的小輝了。
把小輝領回家,他依舊驚魂未定,確定門窗都關好了之後這才安心入睡。
翌日起來,小輝又繪聲繪色的將此事和胡媚娘說了一遍,「都說狐狸狡猾,從前在咱們武夷山沒有狐妖我都沒見過,現在看還這話不假。」
「胡姐姐,我听大哥說你們在這兒遇到了兩條蛇,是兩條什麼樣的蛇啊?有沒有很冷血?」狡猾的狐狸冷血的蛇,這是天性應該很難去除吧。
「蛇的血是暖的還是冷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認識的兩條蛇都是好妖,不曾害過人對我們也如同姐妹一般,特別的和善。」
別的蛇妖是否冷血無情胡媚娘不清楚,但她知道白素貞和小青都是有情有義的蛇妖,一個報恩以身相許,一個情同姐妹甘願為僕。
認識了這麼久,從來沒有做過讓她覺得冷血的事情。
小輝點點頭,看樣子也不是所有的精怪在有了人形之後都會保持著動物的習性。
「你這次來是打算常住嗎?」采因遞給小輝一份早餐問道。
「對呀,我已經把你讓我帶回去的點心分給大家了,這次就是來投奔你們 ,兩位姐姐可不要嫌棄我呀。」
小輝笑嘻嘻的說著,形態如同十幾歲少年一般,臉上還有女乃膘,笑起來煞是可愛,采因忍不住捏了捏,軟軟女敕.女敕的好可愛。
「像你這種軟女敕可口的小孩子,我最喜歡吃了。」
采因話音剛落,小輝立馬後退好幾步,「采因姐姐你可別嚇我啊,大哥不讓你走歪門邪道修煉的,如果你真的吃了小孩子修煉,大哥可是會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我說的不是真的小孩子,是用面點做成的小孩子模樣,你吃過嗎?我帶你去吃啊,軟軟女敕.女敕的香甜可口。」采因笑著說道。
小輝在听到‘軟軟女敕.女敕的香甜可口’時候的確動心了,但一想到是小孩子模樣,又一想到剛剛采因對他說的話,立馬毫無食欲。
迅速搖搖頭,「我就不去了,采因姐姐你自己去吧,我在家里陪著胡姐姐。」
「真的不去嗎?你剛剛不是還說要和我一起出去萬變蘇州府的嗎?」采因故意問道。
小輝的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不去不去堅決不去,他自己出去玩兒一樣能玩兒好,不用別人幫忙。
吃軟軟女敕.女敕和他一樣可愛的小孩子,那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兒嗎?
看著小輝被嚇得冷汗直冒,采因表示很滿意這個成果,昨晚仗著她在身邊肆無忌憚的就要打過去,完全沒有想過她可能會打不過那只狐妖。
也是時候讓他知道一下她也是靠不住的,能夠靠得住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