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銀漢迢迢,星斗滿天。
夜風捎帶著清涼,眼前的空氣卻是灼熱而滾燙。
好似輕輕一點,火就著了。
隨著那些弟子的腳步聲遠去, 山門後的二人也恢復到最初的狀態。
「師兄覺得, 我的表現還可以麼?」
「還行吧。」
一想到他清冷絕塵的師弟在幫他那啥, 燭方便覺心頭仿佛有一團火在燒, 且越燒越旺。
一個人爽也太沒意思了,要爽一起爽。
這麼想著,他一邊將手伸向小觀溟,一邊回應著觀溟的吻。
兩人俱是目光灼灼。
觀溟猜到了他接下來的舉動, 也不拒絕,趁著換氣的空隙問他︰「先回去?」
「好……」
燭方的手沒能完全得逞,只隔了層薄薄的衣料。
上次光是看著便感嘆不已, 這回親手觸.踫更是令他震撼非常。
等一會兒……觀溟該不會嫌棄他小吧?
二人正欲從門後離開,又有兩道人影不合時宜地朝山門走來, 迫使他們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
燭方的思緒迅速回籠, 因這一番動靜,還沒來得及系好的褻.褲往下滑了滑。
他剛要伸手去提, 卻見觀溟慢慢在他面前俯了下去, 臉頰不由浮上紅暈。
該不會是……
燭方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證,與此同時, 兩道人影跨入了山門。
四人僅一門相隔。
「師尊,等等我。」
「以後不必再送那些,也不必找借口托人送來。」
听這說話的聲音, 是他們的掌門師尊丹衡和三師弟鏡玄。
「你是我的師尊, 我是你的弟子。弟子孝敬師尊天經地義, 師尊為何偏要拒絕?是不喜歡那枚玉佩麼?」鏡玄道︰「如果是這樣,弟子下次再換份師尊喜歡的禮物。」
「我說過,不必了。」
鏡玄繼續著臉問︰「听說師尊最是喜歡玉一類的東西,既然不喜玉佩,那玉簪如何?」
似是听見了不該听見的聲音,丹衡頓了頓邁開步子︰「該回去了。」
「啊?」
「回去。」
「哦哦,好!」鏡玄立時反應過來,緊跟上去︰「師尊剛才沒回答,那我下次便送玉簪。」
丹衡沉默不答。
待那對師徒走過了山門,燭方終于長長舒了口氣。
不是說是雪離宗宗主給師尊的回禮嗎?原來是鏡玄送給師尊的?還找了這麼個借口讓他轉交?
難道鏡玄對師尊……
他正想著,神思忽然被觀溟的動作拉回來,聲音不可抑制地從喉嚨深處溢出。
兩人回到了霜雪居,一進門便黏糊在了一起。
而這一次,換成了燭方給觀溟幫忙。
剛到興頭上,觀溟冷不防開了口︰「方才在山下的食肆里,如果真的是鏡玄,師兄還會讓他抱麼?」
燭方微微一驚,險些直接吞進了肚里。
這是開始算賬了?
他擦了擦嘴角,趕緊解釋︰「那是喝醉了,看錯了人。如果真的是鏡玄,自然不會讓他抱我。」
「嗯。」
觀溟滿意地點點頭,又開始去吻他,就像怎麼也吻不夠一樣。
想不到他的師弟會如此主動,燭方心中大喜的同時,緊張與忐忑也開始在心底蔓延。
他是喜歡男人沒錯,但他從未有過交往對象,也未曾與別人有過近距離接觸,更不用提這種親近之事。
之前雙修覺得稀奇,可事到臨頭,他卻開始遲疑了。
都說做這種事的承受方會很痛,燭方為此不免有些擔心。
若是一會兒觀溟哭了……
他該怎麼做?是繼續還是停下來?
若是觀溟因此受了傷……
再三思慮之後,燭方猶豫著拉開了距離,吞吞吐吐道︰「要不……我們明天再繼續?」
他知道現在說這種話很慫,可說出去的話便如同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
他這麼做是為了觀溟好,等後面觀溟就會知道了。
殊不知,觀溟此刻正定定地看著他,問道︰「師兄不想麼?」
「不是……」燭方否認得很快,不到片刻臉又紅了︰「我還沒做好準備,我想明天再準備一下。」
讓燭方出乎意料的是,觀溟想都沒想便同意了。
「好。」觀溟說完在他身側躺下︰「休息吧,明天再繼續。」
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卻各自揣著各自的心思。
燭方︰師弟不會看不起我吧?啊啊啊早知道就硬著頭皮上了。
觀溟︰師兄是在害怕嗎?那便讓師兄再準備一日,只有一日。
次日。
等到燭方醒轉的時候,旁邊已經沒了觀溟的身影。
他不由地開始懊悔昨晚說的話。
實在是太掃興了!
說好了今日要準備,得趕緊準備才行。
燭方起身下了床,一出房門,灑掃弟子便告訴他,說觀溟領著師尊的吩咐下山了,約模晚上才能回來。
晚上才回來,正好給了他充足的準備時間。
該準備些什麼呢?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那什麼套,或者那什麼玉……
一路走來,從旁經過的弟子總是多看他幾眼。他邊走邊出著神,什麼都沒留意。
直到走下長廊時,差點兒同迎面而來的小師妹撞了個滿懷。
「大師兄?你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神。」
「沒、沒什麼。」還是不要嚇著小師妹了。
「大師兄……」小師妹問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們?誰?」燭方一臉茫然︰「說什麼了?」
小師妹皺著眉道︰「今天大家都在說,二師兄要和大師兄解契了……大師兄,這件事不是真的,對吧?」
原來是這事。
燭方倒是沒想到會傳得如此之快,估計是昨晚喝醉酒不小心說了出去,被有心之人听進了耳朵里。
他明明說的是他要和觀溟解契,傳出去又成了觀溟要與他解契……
但不管怎樣,解契這個打算是真的有過。
「是真的。」看了眼從假山後一閃而過的白憐,燭方點了點頭,承認道︰「他們沒說錯。」
「這……」小師妹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就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
燭方嘆了口氣,故意裝出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或許這就是有緣無分吧。」
「可……」
兩人隨便閑聊幾句,燭方忙著去做準備,及時掐斷了話題。
走之前,他忽然想起昨晚鏡玄和掌門師尊說的那些話,回頭對小師妹道︰「你的鏡玄師兄……他好像有想要送禮物的人了。」
小師妹愣了愣,很快明白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
說到鏡玄,燭方剛走到山門便踫見了他。
想起昨晚在山門後發生的那些事,他連忙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哎!大師兄!」鏡玄攔在他前面︰「大師兄要下山?正好一起。」
燭方一眼便看出來他這是想八卦,故意問道︰「你下山做什麼?」
鏡玄道︰「就在山下逛逛,順便去玉莊買點玉石之類的玩意兒。」
燭方知道他八成是要買玉簪送給師尊,也沒點破,只道︰「行,那就一起下山吧,你說的那個玉莊……什麼玉都賣?」
「自然。」鏡玄好奇道︰「大師兄要買玉石?不妨說說?」
「嗯……」見四下無人,燭方這才湊到鏡玄耳邊小聲說了幾個字,然後問他︰「有嗎?」
「有是有……」鏡玄打量著他,更好奇了︰「大師兄買來自己用?」
「當然不是!」話說到了這兒,燭方也沒打算再隱瞞︰「給你二師兄的。」
「哈?二師兄是下邊那個?」
燭方捂了下他的嘴,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小聲點。」
鏡玄立馬降低了聲量︰「可你們不是要解契了嗎?今個兒一早宗門都傳遍了。」
「我看……」燭方微微一笑︰「就是你傳出去的吧?」
「天地良心,我怎麼可能把這種事往外說,我再嘴碎那都是站在大師兄這邊的。」鏡玄道︰「而且昨晚二師兄都來找你了,一看這契就解不成。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二師兄居然是下邊……」
燭方咳了咳︰「適可而止啊。」
「沒問題!」
二人在玉莊分別買了自己要買的東西,燭方還順道買了細滑的玉膏,把剩下的靈石花了個一干二淨。
這下準備齊全了。
他和鏡玄一道回了靈山宗,在山門口便作了別。
沒走幾步,一陣竊竊私語傳來。
「是真的吧?今天二師兄下山都沒帶上大師兄。」
「但有人看見大師兄早上從霜雪居出來……」
「這有什麼,我听說二師兄一直都和大師兄分開睡,兩人就沒在一個房間。」
「那二師兄究竟為什麼會和大師兄結契啊?」
「還能為什麼,早就說了,肯定是大師兄死纏爛打纏著二師兄。」
「可是,大師兄以前不是看不慣二師兄嗎,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更別說朝夕相對。」
「惡心人唄,也就二師兄看他是大師兄,所以不同他計較。」
「我總覺著大師兄變了很多,沒你說得那麼討厭。還有件事,那些新入門的小師弟說在小秘境看見他們……」
「噓,大師兄來了。」
燭方假裝沒听見這些話,攜著山下買的那些東西直奔霜雪居而去。
隨便怎麼說,反正你們二師兄今晚就是我的人了。
他正邁著輕快的步伐,便這時,一道嬌小身影擋住了前路。
自從小秘境結束後,白憐大部分時間都在養傷,連修劍院都很少去。
燭方也忙著修煉,幾乎沒和他踫面。
听說鮫族尤其擅長幻術,叫人雌雄莫辯,想必這位鮫族公主便是用幻術化成了白憐的形貌。
掌門師尊沒當面拆穿他,大概也是念在他出自鮫族王室,給他留幾分薄面。
只是沒想到,對方借此一二再再而三地來向他尋釁。
「大師兄好。」白憐抿著唇笑︰「大家說,二師兄要和大師兄解契了。雖然知道早會有這一天,但仍然替大師兄感到有些可惜。」
不等他開口,白憐繼續道︰「比起結契,二師兄果然還是更在意我們之間的婚約吧。什麼結契,什麼道侶。估計二師兄也沒當真,隨便玩玩而已。畢竟二師兄是未來的龍主,總有一天會離開這里。」
「哦。你說你和他有婚約,那婚約呢?你說他沒當真,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燭方不緊不慢道︰「還有——」
白憐盯著他的臉,等他接著往下說。
燭方道︰「我听他說你們早就退婚了,他根本不承認你們的婚約。」
「那不過是二師兄單方面退婚,是不作數的。」白憐攥緊了手心,面色不改道︰「二師兄當時沒見過我,才會做出那樣不成熟的決定。如今他既然選擇與大師兄解契,以後說不定就反悔了。」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燭方掀了掀唇角︰「公主你說對吧?」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大美人受,連東西都準備好了,才不會拱手讓人!
听見這個稱呼,白憐的臉色微變,勉強道︰「大師兄說得對,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但這解契,我看是不會遠了。」
「那你讓他來找我解契吧。」
「你……」
燭方沒再理睬他,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影轉眼便消失在了長廊的拐角。
白憐冷哼了一聲,扭頭往另一邊走。沒一會兒,卻見好幾名新入門的弟子急急地趕過來。
他隨便拉了個人問︰「你們這是去做什麼?」
「有人看見二師兄強.吻了大師兄,還說他們這會兒就在前面。」那人道︰「說什麼解契,我說肯定是鬧著玩的,果不其然。」
另一名弟子插了句嘴︰「好像是大師兄提出解契,結果二師兄不願意。」
白憐蹙眉不信︰「二師兄不願意解契?這怎麼可能,不是二師兄主動提出來的嗎?」
「那是他們說錯了。」
說錯了……觀溟不願意解契……
得知這個消息,白憐憤憤地跺了一腳。
另一邊。
一直到回了霜雪居,燭方整個人都沒緩過神。剛才被觀溟突然吻住,貌似還被路過的弟子給瞧見了。
「你、你不是晚上才回來嗎?」他心跳如雷,說話也變得磕磕巴巴︰「怎麼下午就回來了,這、這麼急……」
幸好他沒睡懶覺,一早就下山去做好了準備。
「嗯,想見師兄,所以提前回來了。」觀溟依然同往常一樣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回來的時候遇見了和師兄走得最近的小師妹。」
「她啊……」
「沒有挽回的余地?」
「……」
「有緣無分?」
「……」
燭方試著起身,無奈力氣不夠,他只能躺著說︰「師弟,你听我解釋……」
觀溟打斷他的話︰「看來師兄並不滿意我昨晚的表現。」
「不是!唔!」
燭方被吻得嘴皮發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索性也放棄了解釋。
窗戶大開著,外面太陽正盛,日光充盈。
「等一下!」燭方捂住散開的衣袍︰「我準備了東西!」
「嗯?」
「我去拿。」
觀溟看著他拿出雕得惟妙惟肖的藥玉,還有幾盒玉膏,終于懂了燭方昨晚說的準備。
如此來看,他反倒是欠妥了。
「師兄想試試嗎?」
「你呢?」
「師兄想試我都可以。」
天啊!這是什麼絕世小受!
燭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那便試試吧。」本來就是給你買的。
觀溟滾了滾喉結,應了一聲好。
讓燭方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買的東西全讓他自己給試了個遍。
隨著日頭下移,夕陽漸沉,牆壁上的影子也慢慢放緩。而真正的盛宴,適才伴著黑夜正式開始,直至黎明。
燭方頭一回睡得這麼淺,雖然疲憊,卻也酣暢無比。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一出聲才發覺喉嚨沙啞︰「不來了……」
這一次就當是為愛做零了。
他最後悔的,是那塊藥玉買得太大。
更後悔的,是忘了他的師弟出身龍族。
然而後悔已經無用,除了最開始的異樣,後面他竟還覺得很是舒服。
這時,觀溟忽然湊在他耳畔輕輕喚了一聲︰「師兄?」
听這語氣不太對勁,燭方眨了眨朦朧的雙眼︰「……怎麼了?」
眼前的觀溟似笑非笑,反復摩挲著他微腫的唇瓣,勾著嘴角低聲詢問︰「師兄這里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