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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破的飛艇殘骸散落一地, 周邊是穿著黑藍色邊防軍制服的集團軍人。

韓為大踏步從星空號上走下來,葛輝跟在他身後,兩人都神色冷肅。

听到腳步聲, 正在殘骸旁邊的一名軍官模樣的人回頭, 跟韓為熟稔地點點頭。

「抱歉, 沒有攔下人。」

韓為在路上已經知道具體情況了, 金燦燦號先是遭遇了一場獸潮,又被邊防軍的飛艇追上,激戰之後, 金燦燦號墜毀,上面的人逃進了西南大山。這個時候顧不上什麼寒暄,他遞過去一張唐令的照片,冷靜地問︰「有在金燦燦號的人里面見過他嗎?」

照片是少年在雪山拍的, 以一望無際的極境雪山為背景, 少年套著韓為的外套, 抱著小狼崽笑的開心。

年輕的軍官回憶了一番,搖搖頭, 不過他想到什麼︰「在金燦燦號跟我們踫上之前, 里面有提前轉移走了一部分人。」

「去了哪?」韓為立刻問。

「也是西南大山。」說著年輕的軍官頓了下,「那會正是獸潮爆發時,他們是迎著獸潮去的。」

沒有見過獸潮的人很難想象獸潮的威勢,年輕的軍官懷疑那群人根本不知道獸潮意味著什麼, 竟然迎著獸潮進了西南大山。但眼前的韓為顯然該是知道的,畢竟韓為退役前便在西南邊境服役,直面過幾次獸潮。

說實在的,年輕的軍官不知該怎麼安慰韓為。他半夜接到命令,要求攔截一艘即將通過這里的魔動飛艇, 對方隱藏了信號,只能確定一個大概的範圍。這本就是他們的日常工作,攔截任何隱藏信號的可疑飛艇,誰知道這些飛艇裝的什麼。

他原本不覺得什麼,只是奇怪命令下達的時間,有些太過急促。但後面隱隱傳出一些小道消息,說是有人去荒野綁架了韓為的小男友,就在這艘飛艇上。

年輕軍官跟韓為也算打過幾次交道,一開始對這則消息是完全不信的。

韓為的小男友?好像是有這麼個消息,說韓為在荒野養了一個漂亮的少年。但什麼人瘋了去荒野綁架韓為身邊的人?他跟對方接過手,敢確定對方出動的都是精銳,唯一弱于他們的就是武器。憑著對方的實力,他感覺綁架韓為也差不多了。

只是沒想到小道消息居然是真的。

年輕軍官見韓為收起照片,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這少年長得確實挺好看,但一眼就知道不是荒野流民出身,難道是來歷有什麼問題?

他遲疑著,低聲道︰「第一批轉移走的人似乎都具有飛行能力,只要小心些,不深入大山應該不會有事。」

言下之意,韓為的小男友要是在其中,應該能保證生命安全。

他說著看向韓為,卻發現韓為的視線落在遠處的大山上,神色似有擔憂,但擔憂中又隱隱有一抹微妙的振奮。

他心中正奇怪,韓為已經回神,鄭重問他︰「飛行能力?是蒼龍雲海的?」

「有些像,離得太遠沒有看清。」

但不論都不是普通勢力能有的,年輕的軍官更好奇了,韓為小男友到底怎麼回事?

他心中八卦,面上卻不顯,听著韓為向他道謝。

「不必客氣。」

年輕軍官還有事忙,簡單說了幾句便告辭離去。留下韓為走過殘骸,遙望著遠處西南大山的方向。

「汪秀清的猜測可能是對的,綁走阿令的是唐春來。」

葛輝听到飛行能力也想到了唐春來。「他有什麼目的?真像汪秀清說的是為了爭奪什麼寶物?」葛輝有些太不信,什麼寶物值當的唐春來這麼大動干戈。

韓為默然,半晌道︰「我要去西南邊境一趟。」

從出現獸潮開始算,阿令進入大山已經過去半天了。他想到阿令之前跟他提過幾次,每次進入山海章都會感應到西南大山對小苗的渴望和呼喚。他心里隱隱期盼著阿令在這里能像在雪山一樣,受到靈的庇佑,平平安安。

如果阿令能借靈擺月兌綁架他的人更好,但這只是期盼,他不能把阿令的安危寄托在虛無縹緲的靈身上。

他很快做了決定︰「我帶汪秀清去西南邊境,你帶人留在這里,沿著大山邊緣搜尋阿令的消息。」

葛輝不贊同︰「讓老谷來這里,我跟你一起。「

看韓為想要反駁,葛輝提了一句︰「你去西南邊境要不要去看望將軍?」

他口中的將軍自然是韓為的父親韓先勇,能這麼快調動邊防軍,韓先勇的作用不容置疑。葛輝是韓將軍挑給韓為的人,這個時候帶在身邊更好一些。韓為瞥他一眼,葛輝攤手。

「就這樣,讓谷熊過來。」韓為改變了主意。

確定了要去西南邊境,韓為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他低頭看著手腕的通訊儀,自少年被綁架後一直都冷靜的神色里隱隱透出一份猶豫。但不過片刻他便恢復了冷靜的表情,摁下了通訊儀。

投影屏幕很快亮起,顯露出一個老人手忙腳亂的身影。背景里有著雪山衛隊風格的建築一晃而過,很快變成了茫茫荒野。

「阿、阿令。」老人低著頭像是犯了錯,不敢看對面少年失望的臉。但耳邊響起的不是少年的聲音,而是韓為。

「古教官,是我。」

老人驀地抬頭,一雙飽經風霜的眼中是洞悉世事的了然。「是不是阿令出事了?」說到出事兩字時,老人臉上露出一抹孤狼般的凶狠。

韓為默然,沒有回避這個問題。

「是我沒有照顧好阿令,阿令被人綁架了。」

「什麼?」老人額頭迸起青筋,一副要來跟韓為拼命的模樣。

韓為沉著道︰「我已經追到了阿令的蹤跡,和綁架他的人。」

「在哪?」老人打斷他。

韓為沒有回答,反而說︰「阿令曾跟我說,五號避難所是他的家。不管他去哪,總是要回家的,他希望回家後家里有人在等他。」

老人對少年的感情,韓為是知道的,正是因為知道,他才要親口告訴老人少年被綁架的事,免得老人從別人口中知道胡思亂想,更怕老人一時沖動自個跑去了西南大山。

他並非懷疑老人的實力,而是老人一輩子生活在荒野,日常見得最多的便是蟲子,很難想象西南大山的危險。否則也不會荒野成為集團的後花園,而西南大山至今沒有任何一個強權染指。

他說完靜靜地看著老人,老人握槍的手緊了又緊,半晌低聲道︰「我知道了,我會留在荒野等著阿令回來。」

「我一定會把阿令帶回家。」韓為保證道。

「不惜一切代價?」隔著屏幕,老人死死盯著韓為,聲音嘶啞地逼問著。

韓為抬眼︰「不惜一切代價!」

……

哞~哞~哞~

嘶~嘶~嘶~

嗷~嗷~嗷~

唐令坐在相柳頭上,穿行在山林中,听著耳邊此起彼伏各種各樣異獸的叫聲,熱鬧的簡直像是參加森林音樂會。他忍不住回想荒野的生活,天地間總是一片寧靜,大部分時間只有風呼嘯的聲音。

他那會只覺得荒野貧瘠,現在一對比又覺得山林熱鬧太過了。

特別是現在獸潮結束,大部分異獸開始回到自己的領地。也不知道它們怎麼劃分的地盤,完全不似荒野,偌大的面積只有大鷹一個。在這里,沒走幾步便能看到一個異獸。

唐令一路行來,見過顏色鮮艷長得怪異的蟲子,也見過長毛、短毛的各種小動物,有在叢林中穿梭飛行的鳥類,還有變異到完全認不出的存在。

不過不管是什麼,是異獸還是普通的野獸,隨著唐令的出現,都好似受到了某種吸引,朝著他靠過來。每每這個時候,相柳便會不高興地轉著幾個巨大的腦袋,猙獰地發出嘶嘶的聲音,強大的威壓散出,驅散走每一個試圖靠近唐令的異獸。

之前唐令還覺得它長九個腦袋沒什麼用,現在好像發現了用途,前後左右趕走試圖靠近他的異獸可太方便了。

他有點無奈地坐在相柳中央的腦袋上,隨著它在叢林中穿行。好在相柳游動起來十分平穩,唐令慢慢也習慣了,恍惚竟然產生一種叢林探險的感覺。

過去在地球世界時看過的探險電影在腦海閃過,唐令忽的反應過來,他現在好像就缺一份藏寶圖了。

然後他便想到了阿登納教授的話,他的方向在西南。西南會有什麼呢?他想起每次進入山海章,這里靈對小苗的渴望和呼喚,還有他第一次踏上這里的土地,腳下的山林便無條件地接納他。

曾經只有星星湖會這樣。就是雪山的靈也是在小苗扎根雪山後才能輕易地跟他形成共鳴。

如果西南真的有什麼,肯定跟小苗有關。

唐令心念一動,握住了手里的山海章,冰涼的觸感讓他十分舒服。他有些歉意地在心里對小苗說,這次他是沒辦法去西南看看啦。等他回了荒野,跟韓大哥匯合後,一定找時間重返這里,找出靈的秘密。

他保證。

唐令自覺有些對不住小苗,但對現在的他來說,回家是第一位的。

只是當相柳帶著他穿著腳下的密林,進入一處峽谷後,他回頭看看,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他記得自己進入密林時,特意看著太陽對照過方向,他應該是朝著北方。可出來後,感覺怎麼跑到了南邊。

唐令低頭拍拍異獸的腦袋,示意高一些他看看遠處什麼情況。

下一刻其他幾個腦袋都湊了過來,明顯要求公平對待。

「等下。」

他推開湊得最近的一個腦袋,按照順序排列應該是小六。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唐令感覺被推開的腦袋有些委屈,雖然從對方冷酷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但靈溫柔的吟唱響起,唐令隱隱約約感受到一股難過的情緒。

他又有點心軟了,伸手過去拍了拍巨大的腦袋,許諾道︰「我先辦完正事,然後給你們水珠喝。」

他猜測是因為每次他跟異獸接觸都會有金色的光點融入異獸身體,緩解異獸的痛苦,所以異獸才這麼喜歡讓自己踫觸。

安撫好異獸,唐令努力探身朝著遠處看去,入目所及一座又一座大山層巒疊嶂,蒼翠欲滴,看起來似乎都一樣,沒什麼區別。

他嘆了口氣,不想承認自己迷路了。算了,先找水源和食物。唐令本身沒什麼在叢林中生活的經驗,但問題不大。他想起曾跟大鷹共鳴的幾次經歷,認真地看向異獸幾個巨大的腦袋,找出最活潑的小九。

很快,巨大的腦袋湊了過來,唐令把手放在異獸的頭頂,試圖跟靈共鳴一樣把思緒沉浸其中。

他腦海閃過小溪、湖泊、水潭、最後是大海,希望異獸能明白他的意思。等他松開手,異獸巨大的腦袋依依不舍地在他掌心蹭了蹭,紅色的眼珠看著他,粗壯的身軀游動,朝著另一個方向拐去。

約莫半小時後,唐令耳邊響起震耳欲聾的水聲,仿佛驚濤拍浪,又像是陣陣風吹過樹林。他隱約在心里生出不好的預感,果然隨著異獸最後拐彎,眼前豁然開朗,他又回到了出發前的水潭。

只是上次他在山頂俯瞰水潭,這一次他就在水潭邊上,仰頭看著沖天的瀑布直瀉而下,氣勢雄渾宛如萬馬奔騰。

唐令︰「……」

他有點郁悶地戳戳身下的腦袋,敢情這半天他就繞著水潭轉悠了。很快其他幾個腦袋也湊了過來,明顯一副戳了它也要戳我們的模樣。

唐令不知該說什麼,只得挨個戳了一遍,然後懷疑是不是自己跟異獸共鳴表達錯了意思。不過已經回來了,說什麼都晚了。他示意異獸趴下,從異獸身上下來蹲在水潭邊看了會,找到了幾條游動的魚。

這下他心中大定,先去旁邊摘了幾片大的葉子,在水潭下游洗了洗,又把葉子折起來接滿了水。雖然這里有靈的存在,飛翼小隊的人也曾說過,山里的水很干淨,可考慮到自己的處境,唐令還是心里默念著山海章,手指輕輕點在葉子上。

一滴乳白色的水珠滴落,瞬間異獸幾個腦袋全部湊了過來,紅色的眼楮里是明顯的渴望情緒。

更遠處,臉盆大小的蜘蛛從樹上垂落,渾身皮毛像雪一樣白的猴子蹲在水塘對面。身後響起沉重的腳步聲,一頭有些像虎又有些像是豹子的野獸出現……全都期盼地看著唐令的方向。

相柳霸道地盤踞在水潭邊,像是一座小山,擋住了所有覬覦的視線,自個卻親昵地蹭著唐令。

唐令好笑地拍走湊過來的腦袋︰「我先喝一口。」

他確實有些渴了,捧著樹葉一連喝了好幾大口,最後有些遲疑不知該把水珠喂給誰。他很擔心相柳的九個腦袋自己先打了起來。

好在幾個腦袋纏一起不知交流了什麼,最後由中間的腦袋一口把樹葉全吞了下去。

唐令松了口氣,看了一圈周圍眼巴巴盯著自己的異獸,想了想伸出手指點在了水潭。下一刻,伴著撲通撲通的聲音,周圍的異獸齊齊下水,驚得水潭里的魚紛紛躍出水面。

相柳巨大的尾巴趁機掃過,一氣拍暈十幾條魚,卷到了唐令面前。大概是因為它獨享了一滴水珠的緣故,巨大的異獸有些懶洋洋的,沒有再驅散靠近水潭的其他異獸,而是容忍了它們的存在。

唐令看看地上的魚,又狐疑地看向異獸,感覺剛剛的共鳴好像也沒有錯。只是為什麼他們繞了一圈又繞回原地呢?總不會是這附近只有這一處水源?

也可能是第一次不熟練?

唐令這樣安慰自己,扒拉著異獸的尾巴,找了一塊快要掉落的鱗片,大概巴掌大小,沉甸甸的十分的鋒利。他把鱗片當做小刀,劃開魚月復在水潭里面清洗干淨。

然後來到了最後一步,鑽木取火。

唐令自己沒有這樣弄過,但他上高中時,同班的一個男生是野外生存迷,曾經在課間時講過鑽木取火的技巧,並表示他自己實驗過,不是很難。

唐令沒想到當時無意中听到的這些知識居然有用到的一天,當然要是韓為在就更好了。

他心里胡思亂想著,努力回憶著同學說過的話,去旁邊的樹林找了點木頭、樹枝和一些干樹皮出來。然後先拿相柳的鱗片在木頭上挖了個洞,又在里面塞了點干樹皮,最後蹲在地上拿著剝了皮的樹枝搓了起來。

但不知是技巧不對,還是什麼,他感覺手都要搓破皮了,下面的木頭還是連煙都沒有冒。他有些失望地扔下樹枝,在要不要干脆吃生魚片的念頭上搖擺不定。

就在他打起精神努力回憶是不是自己忘記了什麼關鍵過程的時候,已經喝飽水的白毛小猴子好奇地湊近,撿起他扔在地上的樹枝,學著他的樣子搓了搓。

不過短短一會,下面的木頭就開始冒煙。唐令驚喜地蹲在小猴子身邊,屏聲靜氣看著火苗砰的躥了起來。

小猴子嚇得飛快後退,他卻是重重松了口氣,盯著燃燒的火苗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遠遠的,穿著黑色燕尾服,拎著小箱子的阿登納教授出現在了叢林邊緣。他沒有上前打擾少年,只是靜靜地看著少年跟身邊的異獸和諧相處,藍色的眼楮里是溫和的笑意。

「再見,山海章的主人。希望下次見面你能給這個世界一個驚喜。」

老者摘下禮帽微微行禮,巨大的異獸感覺到什麼看了過來,老者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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