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 用腳趾想,李世民也不可能答應。
——他沒有給自己再找一個爹,並且改姓的打算!
皇帝他做過兩世, 剛才又體驗了第三次, 膩倒是不會膩,但是用李姓換黃姓就算了吧,反正他住在文字世界里,不會出現被人用權勢欺壓,那麼,做不做皇帝,也不是很重要了。
李世民拒絕了皇帝。而這位大昊皇朝的主宰便只是微微一笑, 也沒有強求,從林稚水幾人的視野中離去。
等到他再次出現在其他人面前時,身邊已跟了一位靦腆文和的青年, 待人有禮, 也願意虛心听取別人的意見,皇帝向天下宣布, 這是他的義子,更將是他的繼承人。
接下來第三和第四關, 對于林稚水的團隊來說, 依然是那麼輕輕松松就闖了過去,‘乾曜合德’這個隊伍,強硬地撞進了別人的視線里,霸道地佔據了他們的關注。
不少人去打听這是哪里來的青年才俊, 怎麼除了隊長林稚水,其他隊員以前都沒听過?再一看名字,「假名!絕對是假名!」要是只有一兩個叫這麼淺顯的名字, 他們也不會多想,可整個隊伍都是如此,不是擺明了說,他們不打算暴露自己真實的名字嗎?
真是一群怪胎。不為了出名,來闖什麼九靈盛宴。
「明天就是通天路了。」林稚水想到妖皇如今是重傷狀態,心底忽然一動,「你們說,如果殺了妖族太子,妖皇會不會氣到吐血,讓他現在的身體雪上加霜?或者直接氣死?」
李世民正在護養他的愛弓,這件殺器在關卡中並沒——出現,但是,等到通天路——,必然要用妖族的血,來為它大放光彩。听到林稚水的話,他抬起頭,威嚴中揉雜——溫和的氣勢,讓整座雅致廂房在他面前,恍若活人那般的局促。
「不如賭一——?」打仗時尤其喜歡玩劍走偏鋒,以少勝多的天策——將頓時來了興致,滿眼躍躍欲試,「五成的——握他會被氣死,賭輸了也不過是妖族提前發動戰爭。但是,不管妖族提前還是推後,人族如今的實力都沒辦法抵抗,倒不如讓妖皇一氣之下發兵,——他和人族拉倒——一層次。」
阮小七︰「——一層次?」
李世民笑道︰「都是沒——準備充分的仗。」
如果妖皇被氣死了,那好極了,妖族只剩下一個不良于行的妖族聖女,還等什麼,帶上《大鬧天宮》,去把她轟殺了,讓妖族群龍無首,為了爭老大的位置,四分五裂啊!
劉秀點點頭,「再壞,也壞不過妖族攻打過來的情況。」
而妖族,必然會攻打人族,不論妖族太子——沒有事。
「那好!」林稚水輕描淡寫地說了個凶殘的決定︰「明日,咱們就把妖族的尸體,一個個鋪在腳下,鑄一條通天大路!」
通天路,原本是人族向各族展示實力的平台,它的規則就是由各族派出的參賽者羅列成障礙,人族一個個挑過去,以異族的失敗,鋪成通天坦途。
只可惜近幾千年來,妖族一直牢牢地守住了通天路,從未有人族真正登頂過。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妖族太子召了所——考過前四關,能在通天路——設障礙的妖族前來,殺意騰騰地說︰「我不管你們有多少底牌,多少妙招,遇——林稚水——他現在參賽名字是林大,必須殺了他!誰敢懷抱著小心思留手,定斬不饒!」
妖族們亂哄哄地,這個說「殿下放心,他遇——我一定逃不掉」,那個說「是!殿下」,沒個統一。
九辭對此並不在意,他們妖族又不像人族,那麼多繁雜的禮節,只要表達清楚意思就行。
讓臣屬們退下後,身旁妖僕捧來卷軸,妖族太子攤開來瞅——面有關于林稚水隊伍的情報,口中喃喃自語——
「李二,擅長治國?不足為慮。」
「白五,精通音律,能使六月飛雪?——什麼用?又不是使擂台立刻變成冰天雪地,算不得創造天時。無需在意。」
「阮七……原來是你!倒是要注意一下,派去應對他的妖族,得要穿山甲這——,——厚甲,能防得住他的飛魚鉤。」
「劉九,在最後一場出現過,表現平平無奇,全程沒怎麼出力。應該是五人小隊用來湊數的。」
點評一番後,妖族太子望——林稚水的資料,好一會兒都不敢輕易開口。
半晌,他略帶挫敗地呢喃︰「看不透……」——
多少底牌,多少能力,多少絕妙點子,他看不透也猜不透。
這家伙……
妖族太子眼神逐漸狠戾,爪子不受控制地往外伸,在桌面摳出深深痕跡。
「必須死!」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完全由堅冰雕刻而成,透過晶瑩冰面,能看到盒內滾動著一粒血珠,似乎一捻便能碎。
然而,妖族太子用拇指與食指將血珠拿在了指間,的確是血的剔透,水的觸感,卻捏不碎,擠不爛。血珠離開冰盒的一瞬間,妖僕慘叫一聲,跌倒在地,妖族太子連忙——血珠又放回去,側頭一看,妖僕七竅流血,沒了呼吸。
一條尾巴身後伸出,探在妖僕的脖子——,「沒有血液流動了。」九辭單手撐——頭,似乎——些懊惱,「忘了,父皇的精血霸道,這些奴僕哪里承受得住氣息——孤只帶了這麼一個奴僕來,這可如何是好。」
又滿意地笑起來,「——父皇的精血,林稚水,孤看你這回,如何能活命。」
他——盒子收回袖中,起身,步伐緩慢地走出房門,院子外面守——不少妖衛,個個神色肅穆,目不斜視,听到聲音,為首的妖衛大步過來,單膝下跪,「殿下,可有吩咐?」
「里面清理一下。」
「是!」
「再去尋個溫順听話的海儀,伺候孤的飲食起居。」
「海儀」是妖族對他們馴養的人族的一——稱呼,此地遠離妖族城池,不該有海儀,妖衛對此心知肚明,高聲應「是」後,他就等入夜後,遠離皇城,找了所村莊,將村子里的人殺害,只留下一手——不算多繭的孩童,拎了回去,被血腥嚇到的小孩自然是溫順乖巧,哭都不敢哭。
妖族太子滿意地點頭,「你退下吧。」
屠村的消息傳到皇宮時,李家家主腰間別的劍嗡嗡直響,皇帝站在他身旁,手大力地按住李家家主,「阿韜,不行!」
李家家主眼紅得滴血,「陛下,那是一整個村子!」
「朕知道……」
「妖族都該死!」
「朕知道……」
「您看泥土地里小孩的紅肚兜,白天還是好的,如今破破爛爛地隨著風飄出來,碎成了布條!」
「朕說,朕知道!」皇帝低吼著,牙咬著腮幫子,磨出了血,說著話,卻好似在生吞活剝著什麼,「——朝一日,朕必要屠他百城,哪怕被史書記為暴君,朕也在所不惜。但是!現在不行!」
「那什麼時候行!」
「等!至多五年,等林稚水成長到抗衡妖族時,以他成長的速度,或許不需要五年,兩年後,我們就可以殺到妖族皇城,在那兒听妖族的高聲慘叫。所以,我們現在絕不能和妖族起沖突,要讓他們依舊以為我們只想粉飾太平,得過且過。」
冷冷的月光晃過窗口,雪亮得好似心——的利刃,映明了李家家主臉頰——肌肉的起伏。他如——雕像般靜立在那里,許久後,扯動嘴角,「好,我忍。」
漢語多數以形喻義,就像「忍」字——心——插一柄利刃,便是忍。
要是桃花能連——皇城之外的地方也一並護住就好了。李家家主如此想。
這個晚——,皇城的桃花落了很多。
九月本來不該有桃花,樹——也結了果,但是,一朵朵糜艷的桃花偏偏就悄無聲息地綻放了,瓣尖血滴似的紅,顫動得猶如劍尖欲墜未墜的鮮血。
黑暗中的人影盯著妖族太子下榻的廂房,隨著他手指的勾動,桃花全轉向了那廂房,柔軟的花瓣冷硬了起來,——鳥兒回巢,不注意擦到了花瓣邊沿,一聲驚叫後,啪嗒摔到了地上,翅膀咕咚咚冒——血。
——那花瓣,比刀刃還鋒利。
雲朵遮住月亮,光線黯淡了。然而,黑影定定看了廂房半晌,轉身往反方向走,桃花隨著他心念所動,一朵接一朵飄下,蓋了滿城胭脂。
沒走多久,他又返了回來,將受傷的小鳥捧了起來。鳥兒大眼楮濕漉漉地盯著他,充滿了好奇,黑影動作一頓,輕柔地拍了拍毛茸茸的腦袋,帶著它大步離去。
走很遠後,他開始忍不住,一聲聲地咳,咳著咳著,腰慢慢彎了下去,整個人佝僂著身體前進。
「我的時間,不多了……」
翌日,通天路開啟,林稚水正好好地和——伴們說著話,忽然感覺到一股陰冷視線,仿佛在打量死人那般凝視——他。抬頭一看,不出所料,是妖族太子九辭。
李世民也隨著林稚水的視線看過去,見狀,極其惡劣地逗弄少年︰「小相公,那妖族太子真是對你痴心一片啊,眼楮就沒從你身上離開過。不過你跟甜滋滋的糖人兒似的,嘴甜又俊俏,他念念不忘倒也能理解。」
林稚水向日葵猛回頭,「你叫我什麼?」
二鳳笑眯眯地說︰「若是我答應了那皇帝,日後我不喜登基,卻喜得卿當宰相也。」
在他那個時代,對宰相的尊稱便是相公。
但是林稚水敢保證,這家伙剛才絕對是故意那麼說的,就像以前調侃自家某位大臣,直接形容人家是「小鳥依人」一樣。
于是,在通天路的比賽正式開始後,林稚水直接——人踹——了擂台。通天路的比賽需要隨機抽取,——一對一,二對二,三對三,四對四,五對五,這五——模式,這一場正好是二對二。
在裁判催促隊友——台時,林稚水涼薄地說︰「不用了,我相信李二他可以一挑二。」
李世民震驚地看向小相公,小相公挑了挑眉,「加油哦!二鳳!」
二鳳抱著自己的巨弓,小聲逼逼︰「小氣鬼。」——
台的兩個妖族在听到裁判宣布開始後,迅速露出尖牙利爪,向李世民撲過去。
天策——將側頭,神情帶笑地拉開了兩米長的弓︰「我家小隊長說了,我可以一打二,這麼多人看——,我可不能讓他的威信跌落。」
「我要射穿你的額頭。」他說。
風聲嗚嗚吹響,利箭如白虹貫日,剎那間穿透了撲將過來的妖族額頭。
在那妖後面的妖族幾乎要沖到李世民面前了,銀甲將軍眼中流寫銳氣,不慌不忙地彎弓搭箭,「我要射穿你的胸口。」
箭應聲而出,洞穿了妖族的心口。
妖族腥臭的血液噴了一地,淌紅了擂台。李世民拿鞋尖晃了晃尸體的腦袋,回頭沖著林稚水笑,眉目飛揚︰「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