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被迫——會了一把社會性死亡的寧沏心情很糟糕, 他有理由懷疑這是沈亦辰挨打後的報復。
可打人的不是他,被報復的卻是他,誰受得了這委屈!
寧沏霎時沒了逛街的心情, 不到中午就怏怏回了別墅。
游家資產優渥,名下的產業遍布世界各地,來到m國的第一天,兩人就被安置進了一處市中心的大平層, 交往得時間久了, 寧沏被迫不再計較物質上的付出,要是真算得清清楚楚,他打一輩子工都不夠——的——
以與其庸人自擾,倒不如心安理得地接受, 反正游綺也沒少在他的小公寓里蹭吃蹭住。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個人,寧沏心神不寧地轉悠了幾圈, 最終選擇用睡覺來戰勝縈繞不散的羞恥感
下午三點多鐘, 太陽西下, 陽光逐漸不再刺目。
游綺忙完工作,推門回來時,屋內一片昏暗,臥室的窗簾統統被合上,而寧沏在搖椅上睡得正香。
他走近看了眼, 白女敕的兔子歪頭靠在椅背上,身體軟軟地陷在搖椅里, 他睡得臉頰紅撲撲的,是昏暗光線也遮擋不住的香甜,兩片有些干燥的嘴唇微微翹起,顏色比任何甜品都美味誘人。
本來只打算看一眼, 腳步卻半晌沒能移開。
半分鐘後,游綺扯掉脖頸上的領帶,去浴室沖了個澡換掉西裝,披著浴袍出來時,寧沏仍睡得雷打不動,毫無——覺,直到游綺在搖椅旁捏了捏他的臉。
午睡被打擾,寧沏先是皺了下眉,不耐煩地將臉別向另一側。
很快,小巧的鼻尖聳了聳,嗅到熟悉的味道,他有些迷茫地睜開眼,睡眼惺忪,視線半晌才聚焦。
兩人一站一躺,無聲對視良久,寧沏眨巴眨巴眼楮,大腦總算連上線,人躺著沒動,兩條手臂先朝來人伸了過去。
帶著酣睡醒來的鼻音,他邊打哈欠,邊嬌嬌賴賴地說︰「你回來了啊」
「嗯。」
游綺半彎,任由寧沏親昵勾住他的脖子,順便摟腰將人抱了起來,「不是出去閑逛了麼,怎麼剛出去就回來了?」
寧沏軟趴趴地靠在他肩膀上,提起這個,大腦短路兩秒才想起提早回來的原因,頓時就不困了。
他正想倒苦水,話音卻止在了舌尖,撐起身詭異問︰「你怎麼知道我剛出去就回來了?!」
游綺瞥了眼寧沏放在桌上的手機,隨口道︰「派了保鏢跟著你,讓你自己出去瞎晃,走丟了很麻煩。」
派人跟著是真,通過保鏢了解的情況卻是謊話。
游綺曾借口排查定位,拿走過寧沏的手機,第二天又告訴寧沏定位拆掉了,實際上,那時的顧彥明只當寧沏是玩具,哪會費力氣去探查玩具的行蹤,定位拆掉是假,現裝了一枚才是真。
先前找到沈亦辰吃火鍋的寧沏,——是手機定位的功勞,游綺倒不覺得這一行為有什麼問題,但他知道寧沏肯定會鬧,——以就沒打算坦白。
而寧沏也早就忘了這種時隔幾個月的小事,絲毫沒懷疑不說,——忍不住替自己申辯道︰「我英語挺好的,能找到路!」
「是麼。」
游綺一副敷衍的樣子,看得他更氣不打一處來。
當初為了當替身,他可是苦學了好久的英語,顧彥明那個變態,時不時就突然用英文和他說話,沒反應過來就要倒霉,要不是練出點成果,——不會去給沈亦辰輔導英文。
寧沏撐起身瞪向游綺,接連做了幾次深呼吸,終究噎回這番前言,憋憋屈屈換了話題︰「算了,你——記不記得之前那件學生制服?」
游綺︰「什麼玩意?」
寧沏︰「就是會——那次我穿過的制服,你以前高中的款式,那之後我們不是交換身——了麼,然後就、就是弄髒了嘛,我丟在樓道的垃圾桶,結果被沈亦辰撿去了」
三言兩語復述完寧澈電話里的內容,寧沏宛如又經歷一遍社死,尷尬得腦瓜頂直冒熱氣。
游綺本來還不以為然,越听眉頭擰得越緊,只不過他和寧沏關注的重點不太一樣︰「臨走前——不忘惡心人?媽的,那臭老鼠搬哪去了?」
寧沏覺得難堪羞恥,游綺卻後悔當初下手輕了,沒把沈亦辰揍得不敢搞這些見不得光的小動作。
聞言,寧沏話音一噎,幾乎秒懂他的意圖,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沈亦辰——衣服的舉動確實有刺激他的企圖,但游綺之前已經揍過人家一次了,再揍一次好像又有點說不過去,既然沈亦辰已經搬走,以後大概率沒什麼交集,看在過往情分的份上,寧沏悶聲道︰「我——不知道,算了,你——是別惹事了。」
這份讓人‘驚喜’的禮物,就當抵消沈亦辰之前送他的那罐咖啡了。
即便如此,寧沏依舊想不通沈亦辰是抱著——種心情把衣服撿回去,甚至洗干淨上面的
「我發現我身邊總會出現一些變態。」他很郁悶。
游綺挑了挑眉︰「連我一起罵?」
寧沏忿忿道︰「你最變態!」
變態到听說這種事,竟然一點都不尷尬的,歸根結底,弄髒制服的東西其實——來自于游綺。
寧沏不願再回想,至于沈亦辰喜歡他的事,即便經過這麼一番刺激,他依舊沒放在心上,然而游綺卻沒打算翻過這一篇,眸光沉沉,語氣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說起來,你當初為什麼要穿著我高中的制服?」
「」
寧沏僵硬彎起嘴角,仰頭朝他傻笑。
游綺說︰「顧彥明把你叫去會——玩制服play,好巧不巧準備了件我穿過的制服?」
寧沏糾正道︰「不是制服play!你明明知道我和顧總沒什麼」
話說到一半,他霎時止住聲音,意識到自己掉進坑里了,果然,游綺隨之問道︰「——以衣服不是巧合了?」
「」
寧沏繼續傻笑。
游綺無言看了他半晌,湊近問︰「寧沏,你和我長得像麼?」
寧沏心虛得直縮脖子,壓根不敢仔細看他的臉。
游綺身上的浴袍松松散散的,領口剛才被他蹭得敞開大半,暗沉的光線下,依稀能看見宛如藝術品般精致的鎖骨,眼珠陰差陽錯轉過來,頓時移不開了。
游綺輕笑一聲,假裝沒注意到他發直的視線,繼續‘咄咄逼人’︰「我都找不出相像的地方,顧彥明怎麼找到的?」
「我、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你不是學得很像麼,要是讓你用我的身體去找顧彥明,你說,他能分辨出來麼?」
「」
話聊到這一步,再裝傻就相當于自欺欺人了,游綺擺明了早看出來了。
寧沏哼唧了兩聲,索性抱住游綺,很會審時度勢地撒嬌道︰「要不就別翻舊賬了吧,求你了。」
「騙我這麼久,說算了就算了?」
「那你想怎麼樣啊?」
游綺之前算是給寧沏定位失誤了,演技派只是前提,寧沏更深一層身份原來是個學人精,一只偷偷模仿他的兔子。
他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寧沏就直愣愣盯著他瞧,後來交換身——,眼楮——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當初以為的迷戀不過是對參照物的揣摩。
衣服的事沒能讓游綺尷尬,可一想到這件事,他表面不動聲色,實際卻尷尬得恨不得重活一次。
要是沒有身體互換這一怪異現象,他恐怕至今都不會猜到寧沏在模仿自己。
除去交換後顯露的端倪,再結合寧沏家里那些偷拍照和資料,和顧彥明之間簽過保密協議的交易,以及寧沏對他和顧彥明的過去的極度在意,最重要的是,寧沏曾不經意提起的,勸他去也找個替代品的言論,這一系列重重,幾乎全都指向一種答案。
「過去一年半,你都在當我的替身?」
寧沏語氣訕訕︰「我——不是故意的,是顧總他」
游綺沉默了。
某種角度來說,其實算是他導致了寧沏的人生多出這段屈辱的經歷,如果不是他當初行事太過自我,——不會引發這一連串蝴蝶效應,不過如果沒有當初,他——不一定會和寧沏產生交集。
看著寧沏躲閃不定的眼睫,游綺攬在他腰上的手臂緊了緊,竟自私得沒覺得後悔。
「替身好當麼?」他問。
寧沏愣了下,不明白這個問題的用意,視線還在不受控地朝浴袍的空隙里飄,「嗯——行吧,畢竟工資一千萬呢。」
游綺又問︰「顧彥明沒為難過你?」
寧沏努力回想,為難自然是沒少為難,但顧彥明畢竟花了大價錢,為難他其實——不算過分。
很多人會把自己——遭受的苦難無限放大,他卻是個理智又客觀的人,就算過程再痛苦難熬,他——會結合多個角度去考慮,比如站在顧彥明的角度,那些行為到底算不算為難。
讓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顧家的書房里,顧彥明酒醉認錯人那次,顧彥明那種程度是為難,游綺就算耍流氓了!
「偶爾吧,——不是什麼大事。」
回憶涌上心頭,寧沏忽然皺起眉︰「游綺,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顧總手上?」
他依稀記得,顧彥明醉酒那次好像說過游綺早晚去求他什麼的,——不知道是喝醉後說的大話——是意外泄露的真言。
臥室的床又大又軟,是格調十足的灰藍色,游綺一邊把他往床上帶,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我哪有把柄。」
「你仔細想想,有可能跟公司有關的。」
顧彥明當時說得煞有介事,不太像是空話,以前寧沏壓根不會在意這些,現在卻隨著立場的變——變得謹慎起來,憂患意識十足。
「顧總說你早晚會求他,游氏——會是他的,好像是這麼說的,他當初不會帶走了什麼機密資料吧?!」
將人放倒在床上,游綺听得忍俊不禁,貼近的胸腔傳來幾聲悶笑︰「寧沏,你電影看太多了。」
「我認真的!」太過惱羞成怒,以至于寧沏一時都沒去推他,「你別不當回事,他真的說過!」
「放心,我知道,咱們先聊替身的事,你問我想怎麼樣,怎麼樣都行?」
說話時,游綺暗示性十足地扣在他褲沿,那張宛若桃花般艷麗的臉妖冶得不像人,純黑色的眼珠一片幽暗,暗潮洶涌,好像只要他點頭,下一秒就會把他吞沒。
寧沏渾身僵硬,嚇得直吞口水︰「我倒——不是這個意思!」
「小兔子。」游綺聲音低沉了幾度︰「讓我咬一口。」
低聲細語的同時,視線下落嘴唇,直白得刺目。
他像是在索吻,又好像含義更深,寧沏試圖穩住動搖的心神,游綺這時又模向他的臉,露出一抹讓他看不透的復雜表情。
寧沏問︰「怎麼了?」
游綺搖搖頭。
其實他和寧沏是有相像的地方的,那就是眼神。
他是目中無人,寧沏是沒心沒肺,一眼看過去,眼底往往是虛幻而通透的,總是就是都沒把人放在眼里。
在被‘馴化’的那段時間,最初讓顧彥明頗受沖擊的外貌總會逐漸適應,而讓他印象最深刻,刻下難以忘懷的印記的,說不定是自己看向他的眼神。
眼底永遠是涼薄的冷,連敷衍都顯得漫不經心,——謂的關心和笑容里毫無例外充斥著表演的痕跡,和寧沏做替身時的演技不相上下。
但凡寧沏多出一分真心,恐怕早就被赦免了,模仿他的行為舉止只是附加工作罷了,顧彥明看中的就是寧沏虛情假意的眼神,——以縱然一次又一次被惹惱,——依舊沒想過放手。
「當初就該弄死他。」游綺突然咬牙呢喃了一句。
錯的確在他,倒不是錯在當初做的過火,把顧彥明調——成了變態,而是錯在太顧忌游天成,沒直接把顧彥明這顆眼中釘拔掉。
寧沏耳朵很尖,敏銳捕捉到‘弄死’兩個字,頓時瞪圓了眼楮。
咬一口也就算了,因為這就罵著要弄死他是不是過分了點!
對上寧沏含著委屈和控訴的眼神,游綺久違涌出股無奈,嘆了口氣,緩下聲試探︰「寧沏,被迫當我的替身,心里沒少罵我吧?」
寧沏︰「誰讓你把顧總變成了抖m,我特意去學的髒話,嘴上罵顧總,心里天天罵你,反正都不是好東西。」
游綺︰「」
游綺神色認真︰「如果給你個機會重新選,你會保持原軌跡,——是回到一年半之前,選擇另一條跟我扯不上關系的路?」
他問得認真,寧沏愣了愣,——被帶動得認真思考起來,問︰「那一千萬怎麼辦?」
竟然先擔心一千萬沒人幫忙——?游綺噎得肝疼︰「跟你無關。」
「哦,那我——是」
沒等寧沏做出選擇,游綺突然又用嘴堵住下文,凶神惡煞地咬住了他︰「閉嘴!別他媽選了,已經這樣了,把那一年半趁早忘了!」
這就真是不講理到一定境界了,寧沏吃痛得吸了口氣,一時哭笑不得︰「可我選」
「別說話!」游綺又來咬他。
這會兒寧沏終于反應過味來,他被迫當替身有什麼可心虛的,游綺這個間接害他被迫當替身的人才該反思吧!
「我就是因為你倒霉了一年半,你——咬我,不是應該我咬你嗎!」
游綺說︰「咬吧,咬完再——別提這破事。」
寧沏說︰「不夠,——得補償我一點,比如現在滾開,讓我接著睡覺之類的。」
游綺用腰頂了頂他,身下傳來異樣的觸感,他的企圖再明顯不過︰「不急,今天你先補償我,那一年半以後再說。」
寧沏右眼皮跳得飛快,有種游綺今天不只要用腿的預感,邊掙扎邊說︰「騙子,我不信什麼以後,我就想今天好好睡覺!」
「騙你什麼了?」
游綺語氣平淡,眼中卻燃燒著烈焰,他按住寧沏亂動挑火的身體,竭力克制住欲.望才沒粗暴地把兔子的衣服扒了。
滾燙的呼吸撲灑在嘴角,羞澀與驚慌交加,雙重作用下,把寧沏從里到外都燻染成了誘人的艷紅。
游綺輕輕啄吻他的嘴唇,啞著嗓子誘惑︰「乖,讓我咬一口,以後我用一輩子補償你。」
寧沏︰「」
突如其來的糖衣炮彈一舉擊破早已脆弱不堪的防線,寧沏直接啞火了。
理性告訴他,男人在床上的甜言蜜語約等于放屁。
感性又讓他停止掙扎,猶疑問了個傻瓜問題︰「真的?」
狡猾的狼正睜著綠油油的眼楮看他,聞言,嘴角勾出一抹妖冶的笑。
殷紅的舌尖舌忝過嘴唇和獠牙,用捕獲獵物的姿態一口咬住了兔子的脖子,開啟了肉食者的盛宴。
衣褲和睡袍散落一地,顫抖的手緊扣在起伏的背上。
浪潮翻滾,汗如雨下,喘息聲宛若交錯的琴弦。
在神經末梢被刺激成空白,渾渾噩噩間,寧沏感覺游綺湊到他面前,好像對他說了什麼
又好像只是給了他一個安撫性的吻,什麼——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