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做早操,我和姚月兩個一直不太說話,但天天一起出去做早操,姚月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會出現難得的沉默,她是不是和我在一起很難受,我被擠壓的內心生出對她排斥的感情,也想不出任何話來和她說話,一直我們兩個悶悶的走這樣一段路去做早操,這時胡玲走上來拉著我的手臂和我說話,我回應著,兩只眼楮一直看著姚月,我親眼看到姚月轉身看了看我們,然後跑去找陳婷許悅兩個同學去了,我看了胡玲,胡玲在一笑一笑的跟我說話,我問她「你同桌呢」胡玲說「我同桌看到另一班的同學,她認識她,所以過去找她去了」我很吃驚,她的同桌只是臨時有事,胡玲一個人落單了才來找我,而姚月卻走了,我失去了我的同桌,我和姚月到現在都沒有紐帶關聯我們兩個,我冷笑著對胡玲說「你同桌走了,你就來找我?」胡玲笑說「我在班級里就認識你們幾個了」我的天呢!她不知道我和我同桌關系多麼脆弱,多麼緊張嗎?我是不可能到胡玲和胡玲的同桌這個圈子里的,我內心不接受她們,同時我又松了一口氣,姚月忍我忍了很久了,她現在終于可以去找她想要的,陳婷和許悅不會讓她這麼沉默,她是個口才了得的人,不應該受這樣的罪,我又感到自己解月兌了。
體操場上,教導主任在講台上跟我宣傳好好讀書,同時宣傳了一下衛生設施,防火系統,防地震的措施,並告訴我們明天全市試鳴防空警報,居安思危,增強國防觀念和民防意識,宣傳完畢,我們開始做早操。
早操做完,我們听著音樂走回班級里的回程路上,這時,姚月又去了陳婷和許悅那邊,我一個人落單了,我走到胡玲和她的同桌陳軒這里,胡玲看到我一笑一笑的說「又要拉警報了,前段時間也拉過」陳軒說「剛才另一個班上的同學是我初中的同學,她分在了隔壁班……」我看了看姚月她們3個,她們有說有笑的,姚月很快融入她們的圈子里了,我一點都不奇怪。
我坐在位子上,看到姚月笑嘻嘻的坐了過來,我想︰她早應該去找她們了,為什麼一直沒去找她們呢,她們比我更有趣,我是出奇的沒趣,我現在沉默的嚇死人,我突然想起張國榮的《沉默是金》,如果沉默也是金子的話,我突然安慰自己我的沉默是張國榮眼里的金子,而後來我又想起張國榮的《共同渡過》,我偷偷看了姚月,我跟她共同渡過真是太可怕了,這時我又想起了趙月,張國榮是國字臉,趙月是長臉,所以張國榮的側臉拉長了他的臉顯得很象趙月,趙月要是現在看到我,也不會喜歡我,他如果在這個班級里的話,就是喜歡誰,也輪不到我,他也許會喜歡姚月,幸虧趙月沒進這個班級里,此刻我慶幸他沒有跟進這個班級,對別人來說,這里是歡悅的,對我來說,這是個殘酷的地方,一個讓人冷的生煙的地方。
今天放學,我特地從趙寧路回家,一路看這座橋對不對,那座橋對不對,直到我看到一座橋下去,稀稀拉拉的一個村莊,有兩幢房子孤零零的在那里,到第三幢房子就有前後幾家人家了,趙月的家在橋邊,這兩幢哪一幢才是他的呢?我看看這幢又看看那幢,觀察著窗戶里有人影嗎?等我自行車開過,我回頭看他們的陽台,沒有人,我經過趙寧路轉彎來到晉寧路,回家之後,我覺得這條路也很方便我回家,我以後天天要往這條路上開回家,也許能看到趙月。
學校太悶,家里也悶,我到了田里,看到干草堆,我躺了下來,看天空,晴空萬里,天空一大朵一大朵的白雲,就象棉花糖,我心里贊嘆著好大一朵雲啊,底色是藍天,這就是藍天白雲了,我多麼想做白雲輕浮在天上,我多麼向往藍色的天空,我多麼想做風,沒有知識,隨處飄蕩,我多麼想做白雪,雨滴,沒有傷心,無知無味,想著自己雖然在這個世界上,但是象風象雲象雨象雪象天游蕩人間,俯瞰世界,看人間冷暖,是多麼愉悅的事,沒有坎坷,沒有挫折,沒有眼淚,可我又一想,雲太高了,只能在上面看看底下的人間,雨露雪掉在地上就化掉,我要做風,做空氣,無聲無息的卷到自己喜歡的人身邊,在他身邊纏繞,輕撫他的臉,可他永遠不知道
我是誰,因為無知無識無形,它們漫天飄散,沒有著落,沒有歸宿,雖然沒有失敗,但是也永遠沒有成功,我愛的人永遠不知道我喜歡他,哪怕我做風做空氣呆在他身邊纏繞他一輩子,他都不知道我對他有多少愛,我想我就當自己是無知無識無味的風雲雨雪天氣只是幻化在我身上,我是它們的宿體,我幻形下世,哪怕失敗,哪怕坎坷,哪怕被他人拒絕,哪怕歷經人間滄桑,不用悲傷,我只是風雲天雨雪氣,我再看天,我比它們強,它們無知無識無歸宿,我突然感到一陳喜悅,我就算失敗了,我就是它們,可我贏得了一切,我就勝出‘雲天風雨雪氣’,我幻形下世,為自己的人生做搏斗,人生就是一場比賽,舞台就在眼前,只不過勝者是姚月,我是那個慘痛的人,但是不要害怕我只是雲天風雨雪氣露珠,我想著想著翻了翻身,草堆聲響,有人從晉寧路開著自行車路過,听到了聲音,停了下來,我嚇的不敢動,因為天色漸黑,那人站了一會兒,我听到他自行車發出「羅羅」的聲音開走了,等他走後,我回了家。
明天,語文課就要講《紅樓夢》的一節課了,我一直期待了很久,我拿出《紅樓夢》,開始翻看,第一章中看到「眾石俱得補天,獨自己無材,不堪入選,遂自怨自嘆,日夜悲啼慚愧」竟然合了我此刻的心意,再看「無材補天,幻形入世」,我有點吃驚,我剛才在田野里還在想著幻形入世。再看到「無材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此系身前身後事,倩誰記去作奇傳」我看到「倩」字,我突然想起徐倩,徐倩給我印象很深,她文彩精華,品格很好,她強大到只關注自己,不會看我高低,還把她所喜歡的告訴我,講她的心聲,我喜歡徐倩,又贊嘆她的博學,又看到「悲歡離合,興衰際遇,則又追蹤躡跡,不敢稍加穿鑿」我在「悲歡離合,興衰際遇」上頓了頓,繼續看到「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一把辛酸淚,我想起我失落的童年,誰解其中味,我想起我小學和現在的處境,這里的味道很苦很苦,天生爭強好勝,卻處處受打壓,看到把石頭比作蠢物,「蠢物」二字合了我現在的模樣,我反復念了「蠢物,蠢物」多麼形容我現在的模樣啊,再看到三生石上降珠草和神瑛使者,原來林黛玉和賈寶玉有前世今生的緣分,怪不得他們在賈府這樣恩愛,再看到甄士隱家的興衰,在甄家嬌杏丫頭「巨眼英豪」這四個字上了停了停,我總是能夠在班級里找出最出色的那個人,但是最出色的那個人永遠不是我的朋友,我想要的總是得不到,所以我總是吃在鍋里,看別人碗里的,小學的時候養成的習慣,想不到第一章讓我這樣感動,果然是本大書,怪不得張老師看了《紅樓夢》很多篇,開篇就很繞,我以前竟然還不喜歡看下去,還喜歡看電視連續劇《紅樓夢》,天呢!原來書上文字這樣能夠捕捉我的心,真是不知道書里面的機關重重,竟然開篇這麼繞!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作業很多,明天又要讀書,我真是不想讀書,我不得不拿出作業開始寫回家作業。
第二天,于老師走了進來,她開始跟我們講《紅樓夢》,「今天這節課課文是《紅樓夢》的一段情節,林黛玉進賈府,王熙鳳出場,人物描寫非常精彩,紅樓夢是中國四大名著之首,里面人物描寫穿插纏繞,它犯了寫書人最大的忌諱,就是人物不停的在出場,一般寫文章,人物集中在幾個人身上,網撒出去,要收回來,可是《紅樓夢》網撒的很大,幾乎犯了文人最怕寫的文章,可是曹公一直在撒網,人物不停的在登場,氣勢磅礡,急流而下,被他一支筆圈住了這麼多人,這是普通的文人不敢寫的文章,害怕主題被削弱,人物飄散,掌握不了大局,記住,撒網的人是要收網的,《紅樓夢》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水滸》人物多,但都是一段小故事,這個人唱吧,那個人登場,沒有互動,《西游記》是古人的幻想,《三國演義》沒看過,就是打打殺殺,月兌離小人物的角色,月兌離實際社會生活,紙上談兵,是男人愛看的書,而《紅樓夢》精準的描寫了當時代的賈府,讓我們這個時代的人了解封建王朝古人有地位有錢人家的生活,也讓我們知道了封建
王朝的慘烈,人物細致到一餐一飲,都在其中,人物性格經典,無論上層還是下層,曹公如在天上俯瞰賈府,’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一首詩里面有賈家,史家,王家,薛家,四家皆聯絡有親,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封建王朝怎麼樣?這麼大的一個大家,一百年赫赫揚揚,最後都敗掉了,我們要珍惜現在的社會,現在的文明,現在的和平年代,現在我們開始講課,請把書翻到第38頁……」
這是我自張老師之後又一個老師為我們講《紅樓夢》,我想著昨天看的《紅樓夢》開篇就這麼燒腦,作家真是奇才,中國真是地大物博,博大精深,才會出這樣的奇才!字里行間還能抓住我的心,讓我和它共鳴。
這時,于老師為我們在黑板上寫下了林黛玉的「葬花詞」,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鄉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著處; 手把花鋤出鄉簾,忍踏落花來復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三月香巢初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傾?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殺葬花人; 獨把花鋤偷灑淚,灑上空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 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 怪儂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 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 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 願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捧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掉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我又看到「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我小學9歲後的某段歲月,我突然看到「階前愁殺葬花人」階字讓我聯想到台階,我想起杜恆在我9歲那年,杜恆看我一直不出來到村子里玩,叫陸寧來家里叫我出去,他有話要跟我說,我出去看到他坐在台階上,看到我出來,他向我望了望,我那天沒有去見他,我叫陸寧回掉了杜恆,我們才9歲,不是我關了這扇門,是一個時勢已經到來,我在班級里被同學欺負,我看著顧老師一雙生凍瘡的手,她在和另一個老師在聊天,在我們的早操上,我看著她,這個巫婆,就是因為她在班級里挑唆全班的同學不要理我,說我是「假的二年級」,不要叫我名字,叫全班同學叫我「假二年級」,叫她們不要和我玩,和我玩了,等于自己也不是二年級同學,這個巫婆改變了我的命運,我那時自卑心很強,是一個時勢已經到來,我不是自己親手葬送自己的人,他也才9歲,他用什麼來改變我的人生,我曾經有一段青梅竹馬的感情,在我記事起,我就被樊英抱在手里送到了杜恆的家里,樊英叫杜恆的爺爺女乃女乃在我和杜恆玩耍時當心我,從記事起,我一直和杜恆兄妹玩到我留級為止,杜恆一直很照顧我,在9歲遇到顧老師之後,什麼都沒有了,一個時勢已經到來,可曾忘記了廣寒宮里的寂寞,我空白的童年!
這時于老師在說「可嘆停機德,堪憐詠絮才,玉帶林中掛,金簪雪里埋」「玉帶林」倒過來念「林黛玉」,「金簪」形容「寶釵」「雪」字通「薛」字,「薛寶釵」的名字在里面,一首詩里兩個人都在里面,然而玉帶應該掛在人的衣服上,金釵應該戴在女人的頭發上,但是這首詩里,玉帶在林中的樹木上掛著,金簪在雪里埋著,這是生不逢時的意思,遇又非偶的意思,但是很奇怪,金陵十二釵,一釵一首詩,唯獨書里兩個靈魂人物卻在一首詩里,而不是給她們一人一首詩。」我听了早就不住的點頭贊嘆,曹公啊曹公,鬼才一樣的曹公,鬼斧神工,出神入化,如此文人,吾願隨之。